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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1 / 2)

>年至,雪降,蔷薇如血

一月,雪降。公司开始放年假。田明回了他位于很南很南的S城。

卡卡把手机砸到墙角,连线中的讯号戛然而止,机壳散了,露出里面狰狞的金属骨架。他不再接她电话。

CD机里王菲在唱,不要我的我不要,不爱我的我不爱,把灯关上连背影都不会存在。盗版的碟,声音在咔,最后一个字在空旷旷的房间里拖成了长长的颤音。卡卡蹲下身体,兽一般嗬嗬的哭出来。这个情形很熟悉呢。三年还是四年前,她也看过这么一个男孩子,在她家附近的巷子里,头埋在膝盖里蹲在地上哭。她要走,他拉她,卡卡,你不要这样子好不好?我做错的不过就是喜欢了你。他抬起脸来哀哀看她,皱着眉眼涕泪横流,那时候心里想着,丑死了,怎么会有这么轻贱的男人。现在却是轮到她耷拉着同样一张丑陋的哭脸。做错的不过就是喜欢了你。

卡卡拿出水果刀,按到左手手腕上去,青色的血管透过薄薄的皮肤浮出来,用力按下去,左右一拉,皮肤兹一声裂开,白白的肉两边一翻,血就潮汐一样涌出来,嗒嗒嗒迅急地落到地板上,一朵一朵似乍开蔷薇,凄艳腥香。卡卡,卡卡,很痛,很痛吧,要记得这痛啊,不能再想他了,卡卡,要记得啊。一直记得

卡卡对麦小小说,我要回家了。

长途的巴士,要凌晨四点才能抵达目的地。车窗外夜色苍茫,远远的地平线,层峦叠嶂的丘陵,亮着灯火的村庄,夜气从窗缝里漫进来,卡卡看到玻璃上倒映着的苍白的脸。明眸皓齿,但是有说不出的倦,看起来像老了的样子。

爆竹震耳欲聋,烟花盛开不败,很快就过年了。

卡卡写了辞呈,开年后就不再去原公司上班了。

然后换了手机号码。重新找工作。

半年后经三姨介绍,交了男朋友。真正交往来打算结婚的那种,非常老实敦厚,把卡卡宠到无法无天,好声好气的伺候,好汤好水的养着。24岁时的卡卡真的长成妖精一样的女子了,细长的四肢,珊瑚色的脸颊,下巴尖尖,再不见婴儿肥,脸轮整个小了一圈,益显得一双眼大得出奇,猫似的灵动。最要命的是举手投足里,带了七分媚,三分哀,十足韵味。

三姨说,卡卡,就他了。择个好日子,嫁了他罢。

卡卡迟疑一下,点了头。于是喧喧闹闹筹备着要结婚了。

有一天早上卡卡醒过来,想着今天是星期三,要起床上班呢,突然就想到田明。她遇到他时,他刚从婚姻的城堡里心痒痒地探出头,试着窥探外面的似锦繁花。他们在一个点上相遇,行走时却错开了一度的角,最终越离越远了。那时她是半妖,使出浑身解数也诱惑不了他,他最终回归了他婚姻的殿堂。他注定是她的一个劫,她于他却不过是因着七年之痒才衍出来的一场嬉戏。

他怎么从来也没说过喜欢她呢,他年假放完后看不到她会不会有一点点的难过,号码换了后,他有没有打过电话给她,有没有有没有呢?房间里拉着厚厚的窗帘,冬日柔淡的晨光渗进来,卡卡手腕上只剩了细白的伤痕,她看着它,一瞬间里他的眉眼,他柔软的嘴唇,他头发的触感,他怀抱的气息,他微笑的样子,他的她见过最漂亮的手,他的所有所有以及切开手腕时刻骨的痛就铺天盖地塞满她的脑海了。她以为忘了,原来一直记得。卡卡捂在被子里号啕大哭。麦小小,你这个巫婆,你下了这样恶毒的一个蛊。

情迷俄迪普斯

我廿八岁,单身,天蝎座,181公分,75KG,血型B,无宗教信仰,穿白、蓝、灰色衣服,灯芯绒裤子,用大卫杜夫CoolWater香水。

我与琪琪拍拖一年,渐渐生出倦怠。

琪琪是娇矜的女子,秀丽的鹅蛋脸,蜜色皮肤,笑起来明媚活泼,牙齿似米粒细小雪白。我察觉出她越来越爱我,除却工作,我的任何时间里都有她。偶尔也在我工作时打电话来,一明,今晚派对我穿哪件礼服?那件黑色露肩镶珠片的还是上次新置的宝蓝色连身的?配那双夏奈尔的珠光色高跟鞋应不会过时。属下拿着公文等我下达指示,我隐忍怒气,琪琪,我上班正忙,下班后再给你电话。

时机恰当的时候也说,琪琪,你该有自己的生活,偶尔也可与朋友一起出来唱歌跳舞。她嘟起明艳粉红的小嘴,抱住我的腰,一明,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

对我依恋至此。我不是不感激。

然而做连体婴太久,我向往自由生活。

亦会为她人怦然心动,那些化透明妆,穿今季最新款春装,拎公文包,姿态凛然,从商业楼大厅直线走过去的的职业女性,或者是酒吧里眼神斜斜飞过来,勾魂摄魄的妖艳女子。食色性也,琪琪不知,他深爱的男人亦与其他男人无异。

琪琪是我的第八任女友。她不知的事尚多。十多岁时跟父亲生活的日子,黑暗晦涩得不愿回想。半个月不洗澡,一季换一次衣服,没有洗发水,用廉宜的肥皂洗头。但是不能埋怨父亲,他尽了力。他不过是乡下教了十几年书依然转不了正的代课教师,每月拿40块钱的薪水,他被妻子抛弃,困苦潦倒,身上终年是酒臭味。他对我说,她嫌我穷。我早该知道,像她那样的小姐不可能同我捱苦。

渐渐从邻居处听到事情原委,母亲是有钱人家独女,姓周,当年父亲在城里念第一高中,是家境贫寒的优异生,被导师介绍至周家替母亲补习。她爱上他,愿意与他私奔,为他生养了一个儿子,最终受不了清贫的生活,她离开了他。

他们叹息,艾俪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时常会有精致的包裹邮到小村里来,父亲眉头一皱再原封不动退回去。我看清楚每次都是由同一个地址汇来:幸福街翠薇路261号,周艾俪。

我命运的转折是在13岁的夏季。父亲喝醉酒跌入水塘,第二日早晨浸肿了才浮起来。那时我已认不出他。皮肤胀欲撕裂,呈现出死鱼肚一样的白,嘴里流出淤水。我的父亲。我悲恸。没站稳就瘫软下去。

隔壁姨婆盛一碗饭过来,饭端头放一筷青菜与几片腊肉。抹一把眼泪,说,一明,不要担心以后,村头二瘸子说要领养你,供你吃、穿、住,也供念书,不过就要你改姓李。唉,长这样俊,念书又好,又懂事,若不是我家里小孩多……我呜咽出声;竟把我当无父无母的孤儿看了。

可我尚有母亲,周艾俪。我决心抹干泪去寻找母亲。

翠薇路……翠薇路261号,我看到一幢白色的小洋楼,铁门上是镂空雕花,粉白嫣红的蔷薇开满整个围墙,穿白衣黑裤的女工正拿一把大剪子修剪斜出枝桠。

我走上前去,请问周艾俪是否住在这里?

女工狐疑看我,是的。

我挺起胸膛说,我找我的母亲周艾俪。我灰头土脸,浑身发臭,鞋头伸出脚趾,天知道我哪里来不卑不亢的气节。

女工进去一会儿,一个雪白身影冲出来,端详我一刻,即把我紧拥入怀,一明,一明,一明,一叠声的唤,这样柔倦的口气。我惊得呆了。方知邻居们全无夸张,周艾俪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无法用言语形容。穿印尼风味的裙衫,细软腰身,系一根缀翡翠珠玉的带子,趿双拖鞋,裸出光洁小腿,脚踝上一条银链子。而她的脸,她的脸是这样细致精巧,眉睫浓郁,眸若点漆,嘴唇绯红。她满脸都是泪水,哀伤地说,一明,我天天想着你。在这刹那,我知道以往的恨怨都烟消云散。

她亲自帮我沐浴洗头剪指甲,我脸红似蕃茄,她笑,我是你的妈妈,你出生至五岁都是我拉拨长大,现在来害羞可迟了。

洗下来的水能沉淀出泥浆,我羞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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