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要是我们的唱片公司成立了,你倒是可以过来,我们到时候肯定缺人手,你这条件,干个公关先生陪吃陪喝什么的,肯定没问题。”
“我堂堂中文系毕业就当三陪啊,让我当个艺术总监指导一下工作还行。”
“艺术总监有我呢,还轮得到你啊,呵呵。”
“那当个总策划吧。”
“呵呵,再说吧,现在我看这公司成立不了了,你还是先在你老婆手下打工吧。”
收拾完东西,钱勇便搬到了艾明洋的住处。心里想想,还真是挺佩服他的勇气的,再看自己,也许当初就是缺少了这一点点勇气吧。
一周后,我接到一个报社朋友打来的电话,说他见到了孙晓晓,我急忙赶过去。
这个朋友叫李纪,是一名摄影记者,孙晓晓以前偶尔兼职客串一下平面模特,李纪给她拍过照,也算是孙晓晓的朋友,我们经常一起去酒吧听她唱歌。孙晓晓失踪的时候,我曾经跟他打听过。他告诉了我见到孙晓晓的经过。
孙晓晓在贵州。
原来,李纪随一个采访团去贵州采风,在贵州一个乡下,李纪无意间看到了孙晓晓,她居然在那里的一所希望小学当起了老师。李纪说,他告诉了孙晓晓,我们都在找她,但孙晓晓坚持不离开那里。无奈之下,李纪一回广州,马上就告诉了我。
我听完后,大为震惊,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她居然放弃音乐梦想一个人躲在乡下,她居然能适应那里的艰苦条件,她的想法令人实在难以理解。我马上把消息告诉了白玫和艾明洋她们,他们也感觉很意外。但不管怎么说,总算得知了她的下落。我决定亲自去找孙晓晓,把她找回来,告诉她我们正在筹备做唱片公司圆她的梦想。白玫也想和我去,但我没有答应,听李纪的形容,我感觉那里的条件白玫应该很难适应。我跟她保证一定会将孙晓晓带回来给她,不让她的唱片公司总经理梦落空。
第二天,我跟公司请了假,踏上了寻找孙晓晓的路。经过了飞机、大巴、拖拉机甚至马车的一系列折腾,用了十几个小时,我终于按照李纪给的地址到了离孙晓晓任课的村子最近 的小镇上,从小镇到村子还要差不多三个多小时车程,由于时间已经太晚,已经没有了车,我决定先在镇上住下,第二天一早再赶路。
我找了一家小旅店作为暂时安身之所,小店不大,设施虽然略显简陋,但还算干净。只是,此时正是炎夏,哪里都一样酷热难当,小店房间里没有空调,一台旧电风扇即使调到最大风速依旧难以驱散热浪,加上不时有蚊虫来袭,虽然我赶了一天路,已经身心俱疲,但却怎么样也无法睡去。我于是坐在床上,眼望窗外发呆。
小镇此刻早已收了人声,外面漆黑一片,不时从远处传来几声凌厉的犬吠,并且时而伴有蛐蛐的长鸣。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声音了,这是大自然的声响。让我不自觉地想起小时候,在野外捉蜻蜓逮蛐蛐时的情景。自从工作以后,由于不是为稻粱谋,就是为感情愁,以至童心渐泯,平素里已极少关注这些自然的景物。远方喧嚣的红尘闹市,当下这幽静的山村小镇,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完全不一样的感受,或许没有哪一个更好,只有哪一个更适合吧。孙晓晓此时在干什么呢?是什么状态呢?经过了短暂的一个多月,她是否已经找到了更适合她的生活呢?
四十六
四十六
我就这样胡思乱想地坐到凌晨四五点钟,终于不堪倦意,沉沉睡去。大约睡了四五个小时,隐约中听见手机响起,电话接通——是白玫。
“你找到晓晓没有?”她劈头盖脸就问。
“哦,还没有,昨天我到这的时候太晚了,准备今天去。”我迷迷糊糊地回答。
“你还没起床啊?都几点了。”
我看了看表,已经快十点了。忙说:“昨天赶了一天路,睡得又晚,就多睡一会。我现在就起来,你放心吧,我准把她带回去。”
挂了电话,我一看手机,之前白玫已经给我打了三遍了,我居然一点也没听见。我急忙起床,洗漱完毕,从小店结账出来。在街上买了几个烧饼,匆匆登上了去往村庄的大巴。
汽车大约开了三个小时,我在一个中途站下车,下车前跟司机打听好了路,然后往小村的方向走去。似乎前几天刚下过雨,这条泥路尚未干透,着实难走,我走了四十多分钟,一路打听着找到了孙晓晓所在的小学。远远望去,这所小学虽然只有一层,但从外观上看还算新,应该是成立没有几年,和周围的破旧建筑比起来有些鹤立鸡群的意思。我走到近前,只听得有读书声从学校里面传出来。我趴在一间教室的窗外往里看,只见里面学生正在上课。老师不是孙晓晓。然后我又往前走,挨个窗户看。在最后一间教室里有学生的歌声飘出来,我贴近一看,孙晓晓正在弹着一架老旧的立式风琴,下面约有二十几个学生,应该是在上音乐课。此时的孙晓晓表情专注,一脸微笑地看着学生唱歌,根本没有发现窗外有人。我就这样在窗外看着孙晓晓领着学生们唱歌,大约二十几分钟,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蜂拥地跑出教室,来到小操场上。孙晓晓也站起身来,准备出去,我连忙敲敲窗。孙晓晓一扭头,看到我。她表情惊讶,仿佛看到的是外星人。然后,她示意我进去。我找到教学楼的正门,走到了走廊里,她正迎出来。在狭长的走廊上,我们面对面地站着,谁也没有说话,注视着彼此这一个多月的变化。虽然隔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眼前的孙晓晓瘦了很多,和分别前在她家里看到的萎靡状态相比,此时的她看上去淡定了不少。还是她最先开了口:
“什么时候到的?”
“刚来,你这地方还真不好找啊。”
“是李纪告诉你的吧,我就知道你们可能会来。”
“呵呵,是啊,你自己跑到这来隐居了,可把我们急死了。”
“我这不挺好的吗。”
“你是好啊,我们不好啊,这通好找。”
“走吧,我们到外面聊吧。”
她把我领到操场上,我们找了个角落坐下,看着学生们玩着游戏。
“跟我回去吧。”我说。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暂时不想回去了。”
“晓晓,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这里没有你的梦想。”
“但这将近两个月,我过得很踏实,和这些孩子们在一起,我很开心。”
这时,上课铃响了,学生们陆续走进教室。孙晓晓说,我还有一堂课,你先四处逛逛吧,回头再聊。说完,她也回到教室。
偌大的操场上,眨眼间只剩我一个人。我远远地听着从教室里再次传出的读书声和歌声,一时不知去哪里。正在我发呆的时候,从教室里跑出一群学生,出来后迅速在操场上列队站好,过一会,一个身穿运动服、大约20岁出头的男孩捧着一个足球走了过来,在队列前面讲着什么。我一看,明白了,原来是体育课。看起来这所学校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既有音乐课,也有体育课。这个男孩面色黝黑,应该是体育老师,他讲了大约有五分钟,然后把学生分成两组,开始了比赛。他站在场边,当起了裁判。由于学生很多,每一组都不只十一个人,十几分钟前还冷冷清清的操场立刻变得热闹非凡。我看了一会,走到这个男孩身边说,带我一个吧。这个男孩打量了我一下,爽快地答应了。然后他和我一人加入一组,开始踢起球来。由于久不运动,在场上跑了二十来分钟,我就累下阵来,坐在一棵树下喘着粗气。这时候,那个男孩见我下场,也不踢了,走到我身边坐下。
“怎么不踢了?”他问我。
“不行了,比不了你们年轻人,跑不动了。”我边喘气边问。
“呵呵,我看你也不大啊。平时缺乏煅炼吧?”
“好久没这么跑过了。哎,你是体院的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
“小伙子踢得不错啊,一招一式挺像那么回事的。”
“你也还可以啊,就是跑得慢点,哈哈。”
“我像你这岁数的时候,不比你差多少。”我不服气地回击他。
“大哥,我看你不是本地人吧,从哪来?”
“我从广州过来的,来找个人。”
只我这么一说,这个小伙子眼睛睁得溜圆,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我一遍,说:“从好地方来啊,我们学校有你认识的人?”
“是啊,有个朋友在这教课。”
“谁啊?”
“叫孙晓晓,教音乐课的。”
“哦,孙老师啊,她刚来没多久,我们没怎么说过话,不过看上去她人挺不错的。原来你认识她啊?”
“是啊,她也是从广州来的。”
“怪不得,我说她看上去和我们这的人好像有点不一样,毕竟是从大地方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