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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2 / 2)

施婶跑过来,一把抱住林子的双手,声音沙哑的大声说,孩子,你走,你快走!

林子知道施婶真的生气了,抓起背包,跑开了。就要看不到施婶的身影时,林子又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林子迈开大步向山下走去,流过泪水后,心情比刚才轻松多了。

施晴叫喊着追了上来。

施晴气喘息息地说,带着这些梨子吧,路上解渴。

林子看着胸口起伏不定的施晴,心头的热潮第三次翻滚起来。施晴的帮助他把梨子装在了包里。施晴只取了一个递给他,要他当着她的面吃了才能走。

看到林子大口大口地吃,施晴冷冰的脸上仿佛刚飘落一层薄霜,说,你急着走?

林子放慢了速度,说,不是,因为它是你亲手栽种的,亲手呵护长大的,不吃快点我把你不让我吃了。

施晴被林子逗乐了,呵呵笑了起来。

施晴说,你知道我妈妈为什么哭吗?

林子茫然地看着施晴,说,施婶是个大好人!

施晴说,我有一个哥哥,和你一般大,可惜二年前在水塘洗澡淹死了。妈妈根本舍不得你走,因为看到你就像儿子又回到了她的身边。昨天晚上她一夜都没合眼,夜里,夜里第二个去看你的就是她。我第一次发现妈妈爬窗子,差一点摔了一跤。

林子装作不知道,呆呆地看着施晴。

施晴说,你知道第一个去看你的是谁吗?

林子摇了摇头,脸却刷地红了。

施晴的脸也红了。

施晴说,你该走了!

林子说,好!

施晴说,你走呀!

林子说,好!

施晴说,你怎么不走?

林子说,我这就走。

施晴说,我会记得我吗?

林子说,永远都记得!

施晴笑了,转身像一只小燕子一样飞走了。

林子把双手合在嘴上,朝着山上大声说,我会来看你的!

施晴转身也双手合成喇叭状,笑着说,我等你!

林子飞快地向山下跑去。

你慢点!施晴轻脆的声音在整个山林间来回荡漾。

第十七章 离别

这天是星期三,林子突然从学校回来了,父母都觉得很奇怪。林子说病了。母亲马上过来摸了摸林子的额头,问哪里不舒服。母亲长期吃药打针,一身的药味,渐渐的也懂得了一些医理。这算不算因病得福。林子说不要紧。母亲不放心,都高三了,功课可不能落下,一定要拉着儿子去看医生。林子不去,说休息休息就好了。母亲还是不放心,一脸的焦急样。父亲在一旁不说话,一边喝粗质茶,一边看报纸。母亲看了看父亲,指责说,儿子都病了,你也不着急,你又不是国家主席,关心那么多事干什么。看到母亲这样,林子真的不愿意继续撒谎,但是事到如今了,这场戏就只有继续演下去了,否则将功亏于溃。林子也没说什么,拎着牛仔包,默默地上楼去了。

林子心乱如床,可谓坐卧难安,说不出来的矛盾,哪里能够睡得着。林子还是和衣上了床。知母莫如子,林子知道母亲一定会到楼上来看他。果不出林子所料,楼梯咚咚响了起来。母亲落脚很轻,只用脚尖和楼梯接触,生怕弄出响动,打扰了儿子的休息。林子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装睡。母亲静静地坐在儿子床前,看着越来越憔悴的儿子,觉得儿子又瘦了,母亲心疼地叹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母亲才轻手轻脚地下楼去干活。

咚咚咚的声音在楼梯脚消失后,仿佛一下子把林子带入了过去的岁月,又看到了有关母亲的一切故事。母亲为这个家操劳了大半生,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还一刻都不能安心。两行泪水哗地从林子的眼角逃跑式地淌了出来。林子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克制自己不哭出声来。

母亲是土生土长的农村姑娘,纯朴、善良、勤劳,年轻的时候很漂亮。母亲小学都没读完,现在只能歪歪扭扭写出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和自己的名字。

虽然父亲干上了国家干部,在煤矿厂当上了科长,其实母亲对自己的婚姻一点都不满意。不是因为父亲整整大母亲九岁,最主要的是因为母亲的理想因此破灭了。当时全国上下掀起支援边疆建设的热潮,大舅和姨妈胆大,先后离开家乡,跑到西双版纳谋求生路。一年后,他们都在西双版纳顺利安顿下来,都有了自己的工作。大舅专程来母亲,也让母亲到西双版纳去。和外公外婆商量后,他们都点头同意了。那是一个起薄雾的早晨,母亲跟着大舅坐上马车走了。马车的嗒的嗒走到村口时,母亲想再回头看一看裹在雾气里的村子。透过白雾,母亲看到匆匆跑来,一不小心摔倒在地。母亲不顾一切,忽地跳下马车,向外婆跑去。母亲是外婆最小的女儿,最懂得外婆的心思,十分孝顺。要是母亲走了,家里有个什么事,他们根本不能指望整天调皮捣蛋的小舅。外婆变卦了。母亲离开家没多久,外婆就大叫着追了出来。在当年,外婆的三寸金莲不知吸引了多少年轻男人的目光,现在根本不中用,没跑上几步,就因立不稳要摔跤。白马脖子上的铃铛响个不停,大伙都没听到外婆在外头大呼大叫。看到外婆连连摔跤,盘在头上的头发都弄得乱糟糟的,母亲心软了,打消了出门闯世界的念头,一心一意在家侍候外公外婆。年底,母亲就嫁给了父亲。

看上父亲的不是母亲,而是外婆。父亲是县煤矿厂的工人,吃国家粮,端铁饭碗。何况父亲家离外婆家不远,母亲能够就近照顾外公外婆,还有不懂事的小舅。

也许是后来母亲后悔了,所以经常和父亲发动战争,冷战不休。每次吵架之后,母亲都会抱着儿女哭成一堆。三个姐姐和林子也都哇哇大哭,只有父亲坐在一旁一个劲地苦茶。母亲经常说,要不是因为儿子小,害怕不在自己身边会受苦,早就死了。无论是母亲的错也好,还是母亲无理取闹跟父亲吵吵嚷嚷也好,在林子眼里总是父亲的不是,他总站在母亲这一边。用弗洛依德的恋母情结来分析林子对母亲的感情,确实说得过去。

可以说,直到现在,林子的生命中只有两个女人最重要,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小萍。

哎,又想起小萍了。林子的心口一下就疼了起来。小萍应该正在上课,不知她是否会因为他的突然消失而惊惶失措?会不会在整个校园里疯狂地寻找他?甚至不上课跑到他家里来?林子的思绪越过一座座高山,飞回到那熟悉的教室。林子和同学们的关系很平淡,除了小萍之外,几乎还找不到任何人任何事情能够让林子留恋的。小萍的座位就在窗子旁边,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好像在跟着同学们念英文,也似在告诉小萍有关林子的一切秘密。窗外的轻风扑进教室,轻拂着小萍的头发,几缕黑发在风中轻舞飞扬,刹是好看。

都怪自己,否则母亲的长发就不会卖掉。

第十八章 母爱如天

自打记事起,母亲给林子的印象就是非常懂得美,尤其钟情于黑得发亮的秀发。母亲的头发长至臀部,光滑亮丽,似一帘黑色的瀑布。大凡长发女孩都深有体会,长发梳起来麻烦多多。为了不因侍候头发耽误干活,母亲总要起得很早。无论是天明云淡,还是刮风下雨,母亲都会早早起床,守在半新不旧的梳妆台旁,在一块圆镜前,用一把被岁月长河梳洗得光滑细腻的木梳子,一遍又一遍认真梳理。那一刻,已过而立之年的母亲顿时容光焕发,好像每梳一下,无情的岁月留给母亲的印记就会被梳走一大片,母亲马上年轻了十几岁。母亲梳洗完毕之时,也是林子和姐姐们上学的时候了。母亲总会问上一句,儿子,好看吗?林子嫩声嫩气地说:妈妈是最漂亮的妈妈!母亲就会露出满足的样子。

走村串寨以收购头发为生的小贩早就盯上了母亲的长发,觊觎已久。每次到村里来都要在我们家门口来回吆喝,多逗留一会,总是希望母亲有一天能够回心转意,把长发剪下来卖给他。母亲说,哪怕砸锅卖铁供儿女上学,也坚决说不!

母亲还是为了林子忍痛割爱了。

那年林子上小学三年级,学校要举行校运动会。为了能够在全校广播体操比赛中拿到名次,班主任要求每个同学尽可能穿白衬衣、蓝色裤子和白色运动鞋。白衬衣和蓝色裤子都有了,林子就缺一双运动鞋。林子的鞋子都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布鞋。鞋帮是灯草绒布料剪成,鞋底要么是自己纳的,要么是买的白色塑料底。林子有两双布鞋,有一双的鞋底磨得快破出一个洞了,要是下雨天根本没法穿。

林子缠着母亲去买。由于母亲长年生病,父亲一个月一百来块的工资全都拿来为母亲治病,再加上姐弟四人都在上学,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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