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的背包,这下把林子逼急了,用力一挣,甩开了他们的手,才算是解了围。
林子说,你们要多少钱?
他们齐声说,二十块!
林子说,太贵了!
一个瘦子说,那你给多少?
林子说,还是你们说吧。
一个胖子说,少了十八不干。
林子没说什么了,转身走开了。林子出身时,偷偷地在母亲放钱的床垫下拿了二十块钱,做了两次车共花了九块,现在身上只有十一块钱了。钱不够,林子打算走着去。林子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刚好十一点整,只要走快一点,天黑前到达碧云寺应该没有问题。林子肚子饿了,林子花了六毛钱,在跑边的小食摊上买了两个早上没卖完的馒头,边走边吃。在一个转弯处,一辆三轮车追上来停在林子身旁。司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皮肤白白的,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很上去斯斯文文的,很秀气。
司机揍了揍眼镜,说,小伙子,上车吧,我送你!
林子仔细打量了一番,记起了刚才这个眼镜司机也在场,只是他一直呆在旁边没说话。从外表看,眼镜司机应该不是一个坏人。
林子说,多少钱?
司机说,你这人看上去也是读书人,怎么这么俗,上来吧,到了再说。
林子说,刚才你为什么不拉我?
司机说,这么多人在场,我能拉你吗?我和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要是我用降价的方式抢了生意,他们非把我杀了不可。所以嘛,聪明人用智,只有他们才会傻乎乎的装仁义呢!
看着洋洋得意的司机,林子有些讨厌他。
林子说,到底多少钱?
司机说,小伙子,我知道你出门在外不容易,你说吧,是多少就多少。
林子盘算了一下,说,十块怎么样?
司机说,十块?OK!
林子坐稳后,司机一踩油门,三轮车飞快地向前驰去。
现在林子身上就只有四毛钱了。不是林子不会节省乱花钱,而是觉得马上就可以找玄慧师父了,师父岂有不管徒弟之理,就最后奢侈一把吧!
半个小时后,三轮摩托车在一座山脚停了下来。
司机说到了。林子有些怀疑,因为看不到有寺院。司机告诉林子,还得继续沿着山路往里走,大约还有八公里路,碧云寺就在一座大山顶上。林子说了声谢谢后,司机调转一溜烟跑了。
放眼一望连绵不绝的大山,林子鼓鼓劲,继续往前走。可能是上山拜佛许愿的人比较多,硬是踩出了一条路。还好没有叉路,否则在这荒山野地里,林子连找个人问路都不可能。越往高处走,丛林越茂密,把弯弯曲曲的山路围成一条水沟似的,两旁的枝枝丫丫伸向路中间,像一双双乞丐的手,更像一只只鬼手,给人一种压抑窒息的感觉。林子心里有些发毛,蛇可是最喜欢生存在这样的丛林地带。林子的步子也就越来越快,有时还会神经质地怀疑有人跟在他的后头,实在太害怕了,林子就跑一会,歇上一会,再跑一会,汗水也就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咚!
远处山头的林间传来一声清晰的钟鸣声,是寺院里撞钟的声音。声音悠扬宏亮,在空旷的大山之间来回传荡,余音醉人。听到钟声,林子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从声音的响亮程度来判断,碧云寺一定不远了。这一声钟鸣仿佛是母亲对儿子的招唤,林子的步伐加快了,几乎是一路小跑着上山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林子终于看到了高高的树梢之间突出一个向上翘起的屋檐一角,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特别显眼。林子沿着小路,疯狂地冲了过去,像久别的情郎见到了魂牵梦萦的情人。穿过树林,林子来到一块开阔地,是一个大草坪,草地上长满了好看的各色小花,还有几只蝴蝶在翩翩起舞。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林子终于看到了“碧云寺”三个炀金大字。林子的眼睛湿润了,怔在门前,心潮澎湃万千。
第二十一章 碧云寺印象
碧云寺是一座有着五百年历史的古刹。传说一个和尚云游至此,看到一团七彩佛光坠入此山,和尚追踪而来,发现这里树林茂盛,风景怡人,便四处化缘集资建成了碧云寺。寺院共有四十八间厢房,左右各二十四间。由于地处偏远,没像其他寺院一样遭受种种灾难。只是在解放后,十几个顽固抵抗的国民党特务躲到了寺里,经过解放军的智取,不但全歼敌人,而且寺院没有损伤一砖一瓦。
现在碧云寺并没有开发成旅游景点,正是因此,来此拜佛的善男信女特别多。由于路途遥远,山路又不好走,他们大都提前一天来,然后住一个晚上再走。在寺院大门左侧,是一个卖香和纸的,右侧摆有一个卖米线的摊,生意还不错。在此大山之中,能够吃到味道正宗的米线,确实充满诱惑力。
闻到凉拌米线的香味,林子的口水都差点掉下来了。爬了八公里的大山,两个馒头根本不管用。身上只有四毛钱了,林子只好先找到师父再说。
进了大门,林子首先看到的是凶神恶煞怒目而视的四大金刚。林子很佩服工匠们的手艺,只是现在没心思细看,大步往里走。找遍了整个寺院,只看到四个老和尚,三个年轻和尚,师父玄慧根本就不在。难道是师父有事耽误了,现在还没赶到。林子心想,正好可以利用等师父的这段时间,认真地观赏一番寺院里的雕像。这是林子第一次看到如此庄严气势非凡的寺院。村里也有一个小庙,只供了一个做工很普通的观音。到了节日才会有人想起它,祭拜时也很简单,供上几个苹果,点上几柱香。不过这个观音的命运可不好。当年除四旧的时候,可是公社里的典型。它的身上不知被抽了几百鞭,右手都被砸断了,还是一个有心的泥水工给重新接上。所以,村里人都喜欢称它断手观音。与碧云寺里供有的两位宝相庄严的观音相比,断手观音就成灰姑娘了。林子边看边对比着,越发觉得这座寺院有大气魄。难怪玄慧师父要告诉此地相聚,可见确实是一块宝地。
不知不觉,林子已经把整个寺院里的所有可观赏的地方都看了一遍,由于太投入了,仿佛连肚子都看迷了,忘记了饥饿。假如林子是一个迷信之人,肯定会以为是佛祖保佑,给了他灵光,为他消除了饥饿。不想不饿,越想越饿,可是林子只有四毛钱,连一碗米线都买不起。烈日炎炎下,走了这么远的山路,可谓是饥热交逼,林子已经分不清身上流的是汗水还是冷汗了。
林子走出寺门,在米线摊面前转了几圈。摊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看到林子过来就热情的问是吃大碗还是小碗。林子强装着说,不饿不饿。肚子偏偏和林子作对,咕咕咕叫起来,搞得林子满脸通红,赶紧走到一边的草地上坐着。摊主觉得林子是一个怪人,明明饿得发慌,偏要逞能。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不吃,你不能强拉硬托逼人家吃你的米线吧!摊主冲着林子笑了笑,转身又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看着一个个客人来了吃,吃了走,林子的心里那个苦哟。仅有的四毛钱都快被林子攥烂了。一碗米线卖一块,四毛钱还买不到半碗,何况人家岂会做半碗生意。林子还没饿得晕头那这个地步,还知道天底下没这种事,所以继续坐在那里,苦苦盼望着玄慧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转念一想,其实只要自己嘴甜一点,也许四毛钱真能吃上半碗米线,哪怕一小半碗都可以。可是林子不是那种喜欢求人的之人,虽然摊主看上去是一个善良之人,却不能强人所难。
摊主都开始收拾家什,结束一天的生意了,玄慧还没来。林子快要绝望了,他饿得站都站不起来了。摊主又瞅了一眼林子,然后挑着担子朝别一条山路走了。林子闭上了绝望的眼睛,整个人都快虚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