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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吊儿郎当的家伙,从前仿佛都懒得多看她一眼的,却其实早已看穿了她的心。
其实她做的这些,从没打算要让人知道。就像七年前那个雨夜,她明明被他伤得那么重,初经人事就遇到那样激烈的掠夺——可是她却从没有一点怨他。
将自己给了他,是她心甘情愿;就算后来发现他压根儿就不记得是她,她也毫无怨怼。
她对他没有奢求,没有埋怨,只是因为,因为——
她爱他。
爱到深处无怨尤,仅此而已。
兰溪用力平复下自己的情绪,转眸去望他。就连她自己都知道,这一瞬的目光,已经仿佛变作另外一个人。她这一生,第一次能这样堂堂正正,用这样的眼神去望着他。
“总裁,既然你已经明白,那我就需要继续再伪装下去。暂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的本性,也暂时不能让别人知道,知道……”她脸红起来。
月明楼就笑了,他听懂了,“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终于相爱了?”
兰溪咬着嘴唇,终于用力点头,“尤其是我姐和陈璐。不能让他们因为知道此事,而倒向庞家树。”
“哦?”月明楼挑高长眉,“难道你还能眼睁睁看着我跟她们在一起?”
兰溪想笑,却还是绷起了唇角,“我早看习惯了。我亲手替总裁了结了六任女友,总裁忘了?”
“你不生气?”月明楼眸子里忽地闪过异样神彩——原来,她早已懂了他么?
兰溪面颊更红,深深点头,“总裁在这两年里一共有过六任女友,除了中间的几个月间隔期之外,平均每个女友都不超过三个月。这在外人看来,只觉总裁荒唐,换女友如换衣服;实则,我倒是明白……”
因为每一次甩掉那些女人的缺德事儿都是她来干,于是每个女人那一刻的崩溃都是对着她,她们或者歇斯底里、或者颓丧失望地对她讲述她们跟月明楼之间的那些交往,甜蜜的片段、或者是不甘心的心情……只是几乎每个人都对她隐约说到,她们甚至还没来得及跟月明楼上。床。
兰溪又紧张地吸了口气,抬眼望他的眼睛,“三个月其实是一个很奇妙的时限:如果总裁跟一个女友交往,前三个月还没上过床,这倒是正常的,可能反倒体现总裁对那女友的尊重;可是如果真的超过了三个月还没有亲热,那怕人家就会以为总裁不、不行呢……所以总裁才会三个月就结束。”
她说着,脸色已是红透;月明楼先是在笑,可是笑着笑着也是伸出双手捂住了脸,只是从指头缝儿里促狭地偷着瞅兰溪,“哎,你怎么这样啊!连这都被你发现了,我还怎么活啊!”
他摇头笑,想着媒体上对他的那些评价,什么“冰山总裁”、“花心大少”。祖母几乎逢着他,就要用这些花边新闻来敲打他;五叔也总是皱眉提醒他不许再荒唐。就连容盛这样的密友,也真的被他三个月换一个女友的速度给折服。
却没想到,压根儿就没骗过她。
他觉得好没面子,却又觉得——好开心。
虽然披着月集团总裁这光鲜的外衣,其实他四面楚歌、孤立无援。如果他喜欢的女孩子,只是一朵温室里的娇花,看不懂他的心思,不能体谅他的难处,更没有勇气与他共同面对危机……那他还哪里敢奢侈地去爱?
只有如她这样的蒲公英,是一朵花,却有着杂草一般的坚韧,才能站在他的身旁。“喂,那私下在一起的时候,不许你再戴着那面具了。”他用小指勾着她的指头,“我要你在我眼前,还做回本性的你。”
兰溪笑了,眼睛凝着他的眼睛,四目之中璃光闪动,然后红着面颊,轻轻点了点头,“……嗯。”
他心底便绽放开一朵狂喜的花,他倾身过来将她揉进怀里,“我不想放你走,怎么办?真想今晚就把你搂到我被窝里去,从此后夜夜都抱着你一起睡……然后,日出而做,日暮而息。”
他前头半句话还挺让她感动的,后头半句话却让她咬牙切齿起来,“还瞎说!”
“没瞎说。”他眨着促狭的眼睛向天举起三根手指来,“杜兰溪,我的情窦整整开了七年,你可理解老树开花的饥。渴?”
“噗……”兰溪真拿他没办法,可是心中又何尝没有戚戚焉?她轻轻叹了声,眼睛溜了车外一下,见四下无人,这次小心倾身过来,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乖。我先下车去了,你稍后再来。”
。
兰溪独个儿走进客房区去,走远了才听见背后轰然响起他汽车的马达声。车轮卷起微尘,飘飘荡荡追上她的身影,缭绕不去。
就像他那么无赖。
兰溪不由又是低头莞尔,便赶紧走进房间去。
她昨晚上是被他用睡袍缠着走的,刚刚下山的时候路过山脚下的小商店,他给她买了件祖国各个旅游区都有卖的那种“到此一游”的文化衫和沙滩短裤。只可惜都是男款的,穿在身上肥肥大大,若是被人看见,还不奇怪死了。
兰溪急急进了房间,却回头才想起来,昨晚上裙子是脱在月明楼的“龙潭虎穴”里,忘了拿回来了!而她从家里出来太急,还忘了带替换的衣裳,这可如何是好?
就这么再偷偷进月明楼的房间去?光天化日,要是被人看见了可怎么办?
兰溪正在犯愁,门上有人敲门,是个穿着红花布斜襟夹袄的服务员,看见她就淳朴地笑,将手上一套同款的衣裳递过来,“您是杜小姐吧?总裁吩咐说,您想穿我们的衣裳拍照,让我们给您送来一套。这衣裳是库房里簇新的,还没人上过身儿呢,杜小姐放心穿吧。虽说是粗布做的,不过布料很舒服,针脚也好,穿上拍照可俊俏呢。”
兰溪心中就一暖,忍不住转头瞥向月明楼的房间。
他竟然这样细心。
不久外头的同事们就都回来了,个个手里都提着篮子,里头满是斩获。陈璐走进来先看见了兰溪身上的衣裳,笑了笑,“兰溪姐,你怎么穿这样的衣裳?”
兰溪脸红了红,“觉得好看,借来拍照。”
陈璐弯腰洗脸,将面颊浸入水盆里去,问,“兰溪姐你昨晚去哪儿了,害我担心了整个晚上。还以为你去了月总那里,可是月总分明一直坐在月下吹笛子,吹了很久。”
兰溪心里忽悠一下,不紧张是骗人的。
虽然陈璐自从进入月集团以来,在她面前都是清澈明亮的小妹妹形象,但是兰溪也明白,陈璐毕竟是官员家庭出身,便是耳濡目染也都学会了揣测人的心意。
兰溪深吸了口气,刚想解释。门上忽然一响,传来月明楼的声音,“陈璐?”
“哎!”陈璐立时跳起,转身已经换做满脸的笑意,顾不得还挂着一脸的水珠,就跑到门口去开门。打开门迎着阳光面对月明楼,娇俏而笑,“月大哥!”
月明楼仿佛不经意地挑眉抬眼向房间内瞥了一眼,这才说,“瑞典橡树集团布洛林先生的家庭资料给我一下。”
“昂?”陈璐就傻了,“什么瑞典,什么橡树,什么布洛林?”
月明楼就不愿意了,抬起眼睛来冷冷望向房间内的兰溪来,“杜助理,你昨晚跟布洛林先生的助理开了七个小时的视频会议,难道现在还没将布洛林先生的资料交给陈璐备档么?”
“啊,我……”兰溪这个委屈,却也赶紧调整过来,走过来小媳妇儿似的绞紧双手向月明楼低头,“总裁对不起,昨晚上一直没得睡,早晨回来就睡了一会儿,所以没来得及将资料整理了交给陈璐。今天晚上我回家加班,周一早晨上班就第一时间交给陈璐。”
“嗯。”他轻哼,“那还差不多。”
便转身,两手插在裤袋里,迈着方步走开了。走远了,甚至还能听见他轻松吹起的口哨声。
陈璐这才回转身来,红着脸握住兰溪的手,“兰溪姐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昨晚上是加班去了。看我,是不是太八卦了,还以为捉住兰溪姐跟月总约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