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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贵妃在一旁悠悠开口,这一说,弄得谭锋也有点尴尬,宁溪月则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正迎上皇贵妃目中一闪而逝的杀机,她眼睛微微眯起,双手在袖子里握成拳,和皇贵妃对视了一瞬,才平静收回视线,继续洗脸。
这一切自然落在皇后和其他嫔妃眼中,熟悉后宫各项业务的女人们瞬间就在心中拨起了算盘,暗道看来皇贵妃今日和宁贵人的较量是不可避免了,那我到底要站在哪一边呢?确实是看宁贵人不顺眼,但她向来不按牌理出牌,上次洛嫔娘娘想搞照月轩一个小宫女,都踢了铁板,硬是被她闯进慎刑司把人救了。这一次她又是亲身上阵,捞起了曹贵人,皇上又明显是偏袒于她,曹贵人还在床上躺着呢,倒对着她嘘寒问暖半天,这别落井下石不成,反倒和她结了仇,日后被咬上,也是一桩麻烦事。但要是不帮皇贵妃,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女人继续恩宠有加?
“小主,小主你怎么样?”
妃嫔们正浮想联翩,就听门外又有急切的声音响起,接着素云和秋桂以及小易子一头闯进来,个个满脸大汗,眼含泪光。
“我没事儿。”宁溪月连忙用手巾擦了脸,忽听皇贵妃冷冷道:“这是清平殿,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贵妃娘娘息怒,她们也是关心嫔妾。”
宁溪月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心想昏迷的是曹贵人,不是我啊,红荔没说清楚吗?怎么这一下子就来了三个人,这下好,兴师动众到连皇贵妃都看不下去了吧?
“关心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
皇贵妃见宁溪月低头,胸脯一挺,就想得理不饶人,却听谭锋淡淡道:“行了,多大点事,现在是什么时候?也值得为此动怒。奴才们虽有不当之处,也是一份忠心,将心比心,若是换成你们,奴才们如此忠心,你们心里不高兴?”
“皇上,此例不可开,若是人人都这样放肆……”
皇贵妃还要分辩,不等说完,就见谭锋皱眉道:“法理还要讲究人情,何况规矩?今天这是特殊情况,素日里照月轩的人也没这么不知分寸过。”
话音落,就听外边禀报说太医来了,于是谭锋对素云道:“先去服侍你们小主梳洗吧。”
“是。”素云擦擦眼泪,和秋桂上前扶起宁溪月,主仆几个以及薛答应和红荔都挪到了偏殿。素云将宁溪月的头发拆开,用白巾蘸水彻底擦洗了一遍,这里宁溪月就问道:“我就是让红荔去通报一声,派个人送套衣服来也就是了,怎么你们都来了?”
素云到现在脸色还是苍白的,闻言镇定了下情绪,才轻声道:“红荔过来报信儿,大家都炸锅了,这还是我和姜德海极力安抚训斥的结果,不然怕是全都要过来。也是大家着急,没听红荔把话说清楚,听说小主和曹贵人一起跳了水,就全都慌神儿了。”
“你也是,怎么不把话说清楚?害得贵人被贵妃娘娘训斥?”
薛答应在一旁责怪红荔,就听她小声道:“奴婢……奴婢还不等把话说完,照月轩的姐姐们就都叫起来了,又有人开始哭,慌作一团,我说了两三遍,没人听我的,我……我就没再说。”
“行了妹妹,不用苛责红荔,看你这性子,就知道你的住处定是温柔平和,这小丫头哪里见识过我们照月轩的土匪作风?可不是被吓坏了。”
宁溪月替红荔说了句话,就听素云疑惑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曹贵人好好儿的怎会忽然落水?小主为什么又非要去救她?”
宁溪月叹道:“什么都不用说了,这后宫的事,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回去后咱们再细说。这会儿我得准备准备,曹贵人明摆着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我须得好生应付。”
“小主救了她,她还好意思善者不来?”秋桂在一旁插话,却见宁溪月摇头道:“你们不懂,她这一次不惜亲身犯险,不达目的怎会罢休?也幸亏我反应快,不然宛儿真的就是凶多吉少了。”
“小主,都怪我……”
宛儿在一旁红了眼圈,不等说完,就听宁溪月沉声道:“别胡说,若要怪你,也只能怪你是照月轩的宫女,是我的人。这一次人家不过就是为了让我难受,你只是个工具罢了。归根究底,还是皇上恩宠惹的祸。行了,事已至此,都别说了,让我好好想一想。”
仿佛是印证她的话一般,这里素云刚将她头发挽好,插上首饰,就听内室一声悲呼:“皇上,皇上,您要给臣妾做主啊。”
“这不就来了吗?”宁溪月整整衣襟,站起身面无表情道:“走吧。咱们去听听曹贵人怎么说。”
素云看了薛答应一眼,心中有些纳闷,暗道这位答应最是胆小谨慎的,今儿怎么竟然站在我们小主这一边?这可奇了。
薛答应不过是因为之前和宁溪月说话投机,所以一时间也没想那么多,她在其他嫔妃面前总觉得低人一等,也不敢说话,所以见宁溪月过来梳洗,不自禁就跟着过来了。直到此时,看见素云疑惑的眼神,才醒悟自己这个行为代表的是什么意义,当即就是心神一震,愣在当场。
“小主,你怎么了?”红荔见小主一直都是面带笑容,可这会儿宁溪月都出去了,她却还站在原地魂不守舍,不由吓了一跳,连忙抓着她胳膊摇了两下,声音里都快带了哭腔:“您……您别吓奴婢啊。”
第六十九章 当堂激辩(上)
“哦,没事儿。”
薛答应回过神,深吸了一口气,苦涩一笑,心想许是我想太多了,平日里也没人正眼看我,难道就因为我和宁贵人说了几句话,就有人对我另眼相看?便是另眼相看,要打压我,又能怎么样?现在也不过是有饭吃有衣穿罢了,再不济,难道还能忍饥受冻不成?我好歹也是个答应,总不至于连个宫女都不如吧?
这样一想,心下稍安,她定了定神,对红荔道:“没什么,我就是想起点事情,走吧,我们出去看看。”
红荔见她恢复正常,这才放心,擦了眼泪,扶着她的手悄悄走出去,站在不起眼的角落。果然,并没有人往她们这里多看一眼,大家注意力全都在场地正中的宁溪月和宛儿身上。
此时曹贵人正在哭诉,一口咬定自己是被宛儿推下去的,拉着谭锋的袖子请他给自己做主。
宛儿面色苍白,眼神却十分坚定。如果是从前,一个小小宫女摊上这种飞来横祸,那绝对是灭顶之灾,没有半点分辩余地。然而如今不同了,她身边的人是小主,小主一定会还自己清白的。
不得不说,这人有了主心骨,精气神立刻就不一样了。谭锋表面上在倾听曹贵人哭诉,实际上所有人的反应都被他看在眼里,心中也不由感叹,暗道照月轩的奴才,和宫里各处奴才都不一样,也不知溪月是怎么训练的,怎么就能让奴才也有这样的坚定和气度?
以皇帝陛下的毒辣眼光,虽然还不了解此事动机,但心中已经有了正确判断:被诬陷的小宫女一脸愤慨坚定,反倒是哭得梨花带雨的曹贵人,自始至终都不敢和自己目光对视,到底是谁存心害人,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然而这么多嫔妃看着,皇帝陛下也不能用眼神这种玄幻的理由下结论啊,于是耐着性子看向宛儿,沉声道:“曹贵人指控你推她下水,对此你有什么话说?”
宛儿“扑通”一声跪下,举起一只手,郑重起誓道:“皇上,贵人指控,奴婢百口莫辩,只有在这里向苍天起誓,若我动了曹贵人一根手指头,叫我肠穿肚烂,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沉沦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