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谁?对不起,后台不能进去。”
他急忙从口袋里摸出了纸笔,说:“你能帮我转一张纸条给唐小眉小姐吗?”
“好的。”他把纸条压在墙上,匆匆忙忙的写:
“唐小姐:急欲一见,万请勿却!
昨日和你在街上一度相遇的人孟云楼“
那服务生拿着纸条进去了,一会儿,她重新拿着这纸条走了出来,抱歉的说:“对不 起,唐小姐已经走了!”
这是托词!云楼立即明白了,换言之,唐小眉不愿意见他!撕碎了那张纸条,他走出了 后台旁的一道边门,默的靠在门边,这儿是一条走廊,幽幽暗暗的。他站着,微仰着头, 无意识的看着对面墙上的一盏壁灯。为什么呢?为什么她不愿见他?以为他是个拦街追逐女 孩子的太保?还是… 还是不愿重拾一段已经埋葬的记忆?他站着,满怀充塞着凄凉与落 寞,一层孤独的、怅惘的、抑郁的情绪抓住了他,涵妮,他想着,不管那唐小眉和你是不是 同一个人,你都是已经死了!确确实实的死了!
站直了身子,他想离开了。可是,一阵高跟鞋的声音传来,接着,唐小眉从边门走了出 来,他下意识的回头,和唐小眉正好打了个照面。唐小眉似乎吃了一惊,禁不住的“哦”了 一声,云楼却又感到那种心灵深处的震动。
“涵妮!”他脱口而出的呼唤着。
“你——你要干嘛?”唐小眉仿佛有些惊恐。
“哦,”云楼省悟了过来,不能再莽撞行事了,不能再惊走了她。他盯着她,嗫嚅的 说:“唐——唐小姐,我能跟你谈谈吗?”看到她有退避的意思,他祈求的加了一句:“请 你!请求你!”唐小眉望着眼前这年轻人,这人是怎么回事?是个轻浮的登徒子,还是个神 经病?为什么对她这样纠缠不休?但是,那种诚恳的神情却是让人难以抗拒的。
“你为什么选择了我?”她带着种嘲弄的意味说:“你弄错了,我不是那种女人。” “我知道,唐小姐,我很知道!”云楼急促的说:“我没有恶意,我只是要跟你谈谈。”
“可是我还要去金声唱一场,这儿九点钟还有一场。要不然,你送我去金声。”“金声 是什么地方?”他率直的问。
“你— ”唐小眉锁起了眉头,瞪视着他。“你装什么糊涂?”“真的,我不是装糊 涂,我跟你发誓,今天到青云来,还是我第一次走进歌厅。”“哦?”唐小眉诧异的望着 他,那坦白的神态不像是在装假,这是个多么奇异的怪人!“可是,昨天你说你听过我唱 歌!”
“是— 的,是— ”云楼望着她,在浓厚的舞台化妆之下,她仿佛距离涵妮又很远 了。“我— 以为你是另外一个人。”“是吗?”唐小眉扬起眉毛,对他看了一眼。“这是 个笨拙的解释。”云楼苦笑了一下。是的,这是个笨拙的解释!假若她与涵妮完全无关,自 己才真笨得厉害呢!到底,自己是在找寻什么呢?下了楼,唐小眉看了看手表。
“这样吧,离我金声的表演还有五十分钟,我们就在这楼下的咖啡座里坐坐吧!”他们 走了进去。那是个布置得很雅致的咖啡馆,名叫“雅憩”,只要听这名字,也知道是个不俗 的所在了。顶上垂着的吊灯是玲珑的,墙上的壁画是颇有水准的。他们选了一个靠墙的位子 坐下来。唐小眉要了一杯果汁,云楼叫了杯咖啡。他们静静相对的坐着,好一会儿,云楼都 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唐小眉握着杯子,带着种研究的神情,注视着云楼。她自己也有些恍 惚,为什么接受了这男孩子的邀请呢?她曾经拒绝过那么多的追求者。“怎样?你不是要 ‘谈谈’吗?”她说,轻轻的旋转着手里的杯子。“哦,是的,”云楼一怔,注视着她,他 猝然的说:“你认识一个人叫杨子明的吗?”
“杨子明?”小眉歪了歪头,想了想。“不认识,我应该认识这个人吗?”“不,”云 楼嗒然若失。“你住在哪里?”“广州街。”“最近搬去的?”“住了快十年了。”“你一 个人住吗?”“跟我爸爸。”“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小眉放下了杯子,她的眼睛颇不友善的盯着云楼。
“你要干什么?家庭访问?户口调查?我从没有碰到过像你这样的人,再下去,你该要 我背祖宗八代的名字了!”
“哦,”云楼有些失措。“对不起,我只是……随便问问。”垂下头,他看着自己手里 的咖啡杯,感到自己的心情比这咖啡还苦涩。涵妮,世界上竟会有一个长得和你一模一样的 人,你相信吗?涵妮!抬起头来,他看着小眉,觉得自己的眼睛里有着雾气。“为什么要出 来唱歌?”他不由自主的又问了一句。“生活呀!”小眉说,自我解嘲的笑了笑。“生存的 方式有许许多多种,这是其中的一种。”
“歌是唱给能欣赏的人听的,”云楼自语似的说:“所有的歌都是美的、好的、感情 的。但是,那个环境里没有歌,根本没有歌。”小眉震动了一下,她迅速的盯着云楼,深深 的望着他,这个奇异的男孩子是谁?这是从他的嘴里吐出来的句子吗?是的,就是这几句 话!从到青云以来,这也是自己所感到的,所痛苦的,所迷惘的。青云并非第一流的歌厅, 作风一向都不高级,自己早就厌倦了,而他,竟这样轻轻的吐出来了,吐出她的心声来了! 这岂不奇妙?
“你说在今晚以前,你从没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