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离开了厉王府,向前奔去。严萍和行公公直到看不到马车之後才转身回府,厉王府漆黑的大门缓缓关上。
“月琼,你让严管家带给王爷的是什麽?”马车行了一段,黎桦灼好奇地问。
月琼微微一笑:“是个小东西,他还是将军时放在我这的,我还给他。”
“哦。”黎桦灼看了洪喜一眼,一副糟糕的表情。
“公子,咱们去哪?”赶车的洪泰问。月琼掀开车帘,欣喜地看着车外:“去离海最近的地方。”
“离海最近的地方?那咱们去合谷吧。”
“好,去合谷。”
黎桦灼问:“月琼,你不是怕冷吗?怎麽不去北方。”
月琼的眼神闪烁:“咱们要先去海边,再去北方。不急。”黎桦灼和洪泰面面相觑。
从严萍手上拿过那个布包後,严刹捏了捏,脸色顿时变了。严萍马上意识到月琼交给王爷的东西绝不是什麽好东西。他瞅瞅严墨,两人退了出来,关上书房的门。严刹瞪着手心里的那个布包,脸色阴霾。打开之後,里面赫然是一支耳饰,一支他送给月琼的耳饰。
“砰!”
听到屋内的巨响,守在外的严萍和严墨不由自主地颤了下。
藏妖:第三十九章
离开了王府的月琼就像获得了自由的鸟儿,一路上脸上的笑就没有消过,显得异常兴奋。傍晚,五人找了个客栈,月琼很大方地请大家好好吃了一顿。晚上黎桦灼和安宝一个屋,月琼和洪喜洪泰一间大屋。洪喜洪泰开始说什麽也不肯跟公子睡一张床,後来月琼拿出自己的公子威仪命令两人上床。不过两人没有跟公子盖一条被子,这个月琼不勉强,他怎麽可能让洪喜洪泰睡地上。
睁着眼瞪着床顶,月琼睡不着,心里很乱,胃又不舒服。晚上吃多了,他想吐。轻轻侧躺背对着洪喜洪泰,月琼的眉头紧锁。他该怎麽办?六年来他几乎都在府里,甚少出门,现在东西南北他都分不清了。他不能让桦灼安宝、洪喜洪泰跟着他涉险,他们比他更需要安定的日子。可是他已经迟了八年,不能再拖下去了。“她”一定担心死了,想到“她”,月琼的眼里涌出泪水,压抑着心里的难受,擦掉眼泪。不能再拖下去了,他要尽快把自己的消息送出去。
天快亮了,想了一夜的月琼经不住身体的难受这才沈沈睡去。洪喜洪泰睁开眼睛,担忧地看着公子。日上三竿,月琼才醒了过来,床边是一人担心的脸。
“桦灼?”
“你昨夜是不是没睡好?你的眼都肿了。”
黎桦灼拿湿布巾给他擦眼睛。月琼苦笑:“我压根不知道自己会认床。”开口,才发现嗓子哑得厉害。恶心涌上,月琼捂着嘴干呕了几下。洪喜拿来热水,月琼喝了两口就喝不下去了,没有味道,他更恶心。
“月琼,咱们在这里休息两天吧,等你身子好些了再走。”
月琼坐了起来:“还是赶路吧。早点找到住处咱们也能早点安顿下来。我这个脾胃难受了两个多月了,等它好了还不知要多久。走吧,我没事。”说完,他又干呕了几口。
黎桦灼擦擦他的嘴:“闭上眼睛,给你看一样东西。你保准喜欢。”
“什麽东西这麽神秘。”月琼无奈地闭上眼睛。
黎桦灼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从里面拿出两个金灿灿的东西:“睁开吧。”
月琼睁开了。“哇!桦灼!”钱眼子里金光闪闪,金子!两个金元宝。
“呐,给你。”黎桦灼把两个沈甸甸的金元宝塞到月琼的手里,“就知道你会高兴。”
“桦灼,你哪里来的!”月琼高兴啊,是金子呢。
黎桦灼道:“我把我这几年攒的银子,还有屋里能卖的都卖了,刚好够一锭金子。公主刁难咱们那次,我被公主打了,王爷赏了我一锭金子。”
“啊?他怎麽没给我?”他都被吓晕了呢。
黎桦灼笑了:“那回被公主打的人都得了一锭金子,严管家得了两锭呢。我怕你伤心就没告诉你。呐,这是我的全部家当,都交给你了。”
“桦灼……”月琼又感动又气愤,凭啥不给他啊。
黎桦灼抱住月琼,幽幽道:“月琼,咱俩是兄弟,为了我这个没什麽能耐的弟弟,你一定不能有事。”
月琼的鼻子发酸,左手抱住桦灼:“说什麽傻话。你才是呢,我这个没什麽能耐的兄长总是让你受委屈,连银子都要花你的。”
“要不是有你,这几年我都不知如何熬过来。月琼,你说过,你、我、安宝、洪喜和洪泰咱们是一家人。咱们永远不分开。”
洪喜洪泰在一旁捂着嘴掉眼泪。月琼的眼角滑下泪水:“傻桦灼,咱们当然不会分开。”他们是他的家人,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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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淩晨3点到家,下午的飞机回老家
藏妖:第四十章
马车朝合谷驶去,一路上走得并不急。车里铺着厚厚的褥子,洪泰驾车极为稳当,月琼也不觉得难过,就是脾胃折腾地他总是吐。走了三天,他们终於抵达了合谷。天已经黑了,五人先找了客栈住下,月琼让洪喜洪泰去找合适的房子,他们要先在这里安家。
深夜,月琼悄悄从床上下来。洪喜洪泰睡了,他披了件衣裳轻轻拉开卧房的门,再小声地关上。来到外间的窗边,月琼推开窗坐下。再过两日就是八月十五了,天上的月亮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变圆变亮。八月十五……每逢佳节倍思亲。月琼的眼角滑下泪水,一滴滴一滴滴,越来越多。若当初他没有遇到严刹,他此时会怎样?
有多久没有痛痛快快哭过了?就是右臂被砸坏了,他也没有掉过一滴泪。唇角带着笑,月琼对着月亮不停地掉泪。太多太多压在心底的沈重在他出府後全部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他不能让洪喜洪泰、桦灼安宝为他担心,他这一生,已经让很多人为他所累,甚至为他送命。
眼泪停不下来,月琼索性不勉强了,一次哭个够,今後他就不哭了。他还有许多重要的事要去做,以後可能没有机会哭了。不知哭了多久,月琼的泪终於停了。擦干脸,他对自己笑笑。哭一哭,心里头痛快好多。把右手放到桌上,月琼借着月光看那个银镯子。本想取下来连同耳饰一道还给严刹,可他用了各种法子都取不下来,要不就只能把手砍了。他只剩一只手了,想想还是算了,留着吧。
严刹……这个与他纠缠了近九年的男人,他看不懂,也看不透。他承认是自己从未去“懂”过严刹。可懂了又能如何呢?他已经浪费了九年的光阴,他已经……陪了他这麽久。唉,怎麽又想起他了?把右手放下,月琼重新看着月亮。
若他出海的话,洪喜洪泰、桦灼安宝一定会跟着,但他不能带着他们;可若不出海的话,徐叔叔的人是否能发现他?那个东西他不能让洪喜洪泰、桦灼安宝看到,若非必要,他甚至不能拿出来,否则很可能引来无法估量的麻烦。
那人也太小气了,为何扣了该给他的银子?若有了那笔银子,再加上那两锭金子,洪喜洪泰、桦灼安宝的後半生也就无忧了,他也能放心地走。不管是出海还是去找人,他都必须独自去。可去哪弄银子呢?身上值钱的东西早已被偷光骗光,若那时他懂得那些东西能典当成银子,他现在也不至於这麽穷。若是那样的话,他也不会遇到严刹了吧。
揉揉难受的胃,月琼起身在屋里轻声地走来走去。他的身子何时能好?现在是八月,九月出海的话不知海上好不好走。为了保险起见,他最好直接去找徐叔叔。以前听人说过,这个时候海上的风浪大,最是危险的时候,难道要等到入冬?可是入冬之後天又太冷,船好不好找?他身上的银子不多,扣掉留给他们四人的,他剩不下多少,不知雇一条船要多少银子。去哪里弄银子呢?要不等他身子好了,他看看有没有哪里能让他跳舞卖艺的。不过绝对不能让桦灼他们知道。唉,要瞒着他们也很难,真是头疼啊。都怪那人,扣了他的银子。
坐了一会,胃又难受,月琼站起来在房间里走。心里很乱,出了府他的烦心事也随之而来,他又开始睡不着了。天渐渐凉了,月琼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洪喜洪泰仍在睡,不想两人担心,他索性穿了衣裳,留了张条子,拿了披风悄悄出了门。
清晨的合谷有些凉意,一夜没睡,他的脸色一定不好。月琼裹上披风,拉上兜帽出了客栈。沿着青石路,他漫无目的地向前走,顺便看看沿路有些什麽铺子,看有没有能让他赚钱的地方。一大早的,街上零零星星的有几个人。空中飘散着淡淡的泥土香,月琼闻着想吐。他的脾胃连泥土的味道都开始排斥了。
走着走着,月琼来到一座桥上。穿城而过的溪水清澈见底,有人在溪边淘米准备早饭,有人打着哈欠在溪边洗衣裳,月琼笑了。他记得自己第一回洗衣裳就把他和严刹的衣裳洗破了。後来他学会了洗衣裳,学会了生火,学会了煮饭。不过在严刹碰了他之後,就没有再让他做了。说起来汗颜,其实他做得一点都不好,煮出的饭难以下咽。那时候的他就是个累赘,什麽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