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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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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是永超的朋友。”

我开步走,离开海旁。

“那也不构成我同你说话的理由。”

“周先生,你以为开口求人是这么容易的事?”

“你我都是读书人,能方便人时何不方便我,为我自己,我再也不会乞求任何人,大丈

夫何患无妻,我是为孩子而来。”姓欧阳的说。

他说得心平气和,理由充分,忽然之间,我对他的忍耐及涵养产生了很大的好感。

“你喜欢到什么地方说话?”

他犹疑一刻。“我从来没有去过酒吧。”

我笑了。

同我一样,在利璧迦出走之前,我也没去过那种地方。

“跟我来。”

他问;“你时常去买醉?”他像是担心永超会遇人不淑。

他是个好人,就像我。

我要是知道利璧迦同不安于室的男人走,我也会忧虑,情已失去,恩义仍在。

我与他坐下,“你有话应当找永超说个明白。”

“她不肯见我。”

我欲问:阁下做过些什么,令她这么痛恨阁下?

随即想到目已,立刻闭上尊嘴,闷声大发财。

“我是为着孩子,一年来他都问母亲在哪里。”

“孩子呢?”

“在亲戚家。”他取出烟,顺带打开皮夹子,把一帧小照给我看。

是小男孩的彩色报名照。像他,很可爱的一张小脸。

“永超要同我打官司,争取对儿于明明的领养权。”

哎呀,我冲口而出,“永超此举差矣。”

“你同情我?”

“自然,”大男人脾气发作,“我若有孩子,决不让他跟外姓人。”

“好,老周,你说得好。”凭这句话,欧阳视我为知己。

我苦笑,难怪女人要离我们而去,骨子里我们并不尊重女人。表面是表面,必须做得好

看,以示风度,替女人点香烟、拉椅子,在工作上忍让女人,但是碰到关键性切身问题,原

形毕露。欧阳说,“我很感激你,老周,其实你们可以有自己的孩子,而明明是我的骨肉,

相信你是个合理的人。”

“什么?”我说,“你误会了,我同永超,不过是比较谈得来的朋友。”

他瞠目结舌,“你们不是同居?”

“同居,不不不,我们是清白的。”我跳起来,双手乱摇。

“可是我掌握有很多证据。”

我生气,“如果有人躲在我床底下,他才可以告诉你,我周至美是规规矩矩的一个人,

你也太看轻永超,她不是一个轻率的女人。”

我明明没有与永超同居。

“可是你们在工作时住在一起,两个时常在同一大厦进出。”

“一幢大厦内有百多个单位,先生。一个宿舍内亦超过一间房间。”

欧阳看着我发呆。无异,他是一个好人,但他是那种言语无味,虽无过犯,面目暖昧的

好人。

可以猜想永超怎么会离开他。

人切忌早婚。年轻时性格尚未定型,根本不知道爱恶在什么地方,认为好人一个,即能

做伴侣一世。

怎么同欧阳过一辈子呢,他的思想闭塞,一窍不通,除了他所学的那门功课,与社会和

整个世界脱节,读一个博士文凭便以为赚得金钥匙,你说他没本事,他又养得活自己同一家

人,你说他是坏人,又拿不出实凭实据,他甚至烟酒不沾,但闷死人。

他有他一套礼法:像与人同居的女人必是坏女人之类,心胸颇为狭窄,不过确又是个老

实人,简直拿他没折。

我蹬着他,很同情永超。

永超离家出走,有与人同居之嫌,又抛却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她被认为不是好女人。

令我安心的是,她毋需在舆论中争取同情,“请你说服她,不要与我争明明。”

“我对她没有什么影响力,”我坦白,“似她这般硬如硼、坚如钢的性格,任何人对她

不具影响力。”欧阳很钦佩我看得这么准。

他说:“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结的婚。”

忽然之间,我想起利璧迦.心一阵酸,以轻描淡写,过来人的口吻说:“因为你们曾经

深爱过。”

欧阳经我一言道破,掩住面孔,呜咽起来。

他受不起这个打击。

一般人只认为失败婚姻的牺牲者往往只是女人,请前来看看,欧阳永远不会再做一个健

康的人了。

可以想像以往他朝气勃勃,在他任职的机构,绝对是正派而受欢迎的人物,他努力工

作,亦善待自身,每年必定与妻儿出去度假,且薄有节蓄,有长远打算,那时的他活泼开

朗,但现在的他萎糜不堪。

失败的婚姻把他整个人毁掉。

我深深的吸口香烟。

“回去吧。”我温言劝他。

“你会不会告诉永超,我见过你?”

“不会。这件事只有引起她对你更大的误会。”

他很懊悔,他白见了我,白赔上许多话。

欧阳的观点落伍了,即使我同永超结了婚,也不能影响她的抉择。

我是人生自由论的信徒,就是因为这样。利璧迦认为我疏忽她。

“你不是唯一的失败者。”我拍拍欧阳的肩膀。

就因为如此,我才陪他说上半夜的话。

回到家中,我开亮灯,在浴间照镜子。

说欧阳憔悴,我又何尝不是,说他落魄,我又何尝不是。

头发长久没理,略有头皮,夏天衣服没整理出来,身上衣物又不够挺刮。

看到欧阳,犹如看到自己的影子一般。

明日要去装扮了。

在照片中看利璧迦,清洒得犹如青春电影中的女主角,离开我,她仿佛重新获得阳光雨

露,开心得很,由此可见,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我也不必再扮演梁天来。

第二天一早便到发型屋,打开画报,决定剪一个两翼往上削的时髦款,经过发型师婉言

相劝,略作保留,但也非常满意。

我随即出街买数套麻质西装,要一穿即皱那种,秘诀是衣皱人不皱。尽管小郭赞我宝刀

末老,惜我要争取讨好的并非小郭。

上上下下焕然一新,足可以遮盖破碎的心。

我跑上写字楼去,女同事们对我弹眼碌睛,有几个大胆的还对我轻轻吹起口哨来。

少了马利安与张晴,一个离港一个告假,我的影迷大减,几乎溃不成军。

我走进永超的房间,伏在她桌子面前,问:“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放假?”

她抬起头来,看着我,端详我一会儿,说:“乌云散得很快呀。”

我一呆,好精锐的目光。

嘴里却姥姥不认账,“何以见得?”

“昨天你明明有心事,”她微笑,“今天那个结已经打开。”

我坐下来。“愁肠百结,打开一个两个结根本于事无补。”

“至美,你有副林黛玉肚肠。”她取笑我。

再对古代名著不熟悉,也知道这并不是什么恭维之词,听说林黛玉是个矫揉造作无端悲

秋的女子。

“有没有空?”

“你自己放假,就专门打搅别人工作。”

“咦。”

“给你看看老魏写的信,很有趣味。”

她拉开抽屉,给我一叠薄薄的信纸。我很为自己不值,老魏不爱写信,我知道得太清

楚,我就没收到过他片言只字。

永超有她的一套。

整封信说他观看一局围棋的经过。对弈者是九段高手。

老魏这样形容;“……双方各走十子后,立即就进入中盘的格斗,在第十五步时,黑子

突然在中部码上一子,这—步确令人难以想像,因该子距其最近的一子,有八格之遥,好一

个白子,立即还以颜色,以攻对攻,码上一子顶上对方左下方,陈阻止对方继续挺进,并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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