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杜小团扭头看他,睁大黑溜溜的眼睛。
“哇,哥哥,你会背三字经!”
玉琴从小到大没被这样夸过,当即微微弯起唇角,笑道,“嗯,你想学,我可以教你哦。”
杜小团又惊呆了,直接扑到他身上,蹭着,“哥哥一定比严老头厉害很多!”
玉琴伸手捏了一下他粉扑扑的脸蛋儿,“不许那么称呼先生。”
杜小团嘟嘴,“大家都这么叫,我才不要改,严老头坏死了!”
严老先生其实为人很宽容,孩子们到他那里去学书,根本就没有交过一文钱,只是他太严厉,孩子们不喜欢。
“大家都那么叫,不一定是对的。”
杜小团想了想,小脑袋瓜子实在是想不明白。
玉琴对着小孩子反而觉得轻松很多,也没了拘束。
他教杜小团写字,然后告诉他怎么读。
杜夫人回来看见这么个情况,心里也是欢喜,家里住着先生,那孩子学东西也轻巧。
这天晚上,杜夫人高高兴兴的叫他丈夫去钓了鱼上来,煮了鱼汤。
那种氛围,竟然真的很像是一家人。
第二日,杜小团没有去先生家,而是半路带了一群小伙伴回家,说着什么不要先生教,就要玉琴哥哥教。
玉琴看着周围围着一圈几岁大的小孩子,觉得有些吃惊,又有些好笑。
“你们不去先生那里,先生会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杜小团道,“哥哥不要管先生,先生最严了,反正去了也会被打手心的!”
小孩子们叫嚷着,看来是对先生积怨已久。
玉琴没有办法,只好伸手牵着杜小团的手,让他带自己去先生那里。
杜小团老大不乐意,最后玉琴保证不会让他们挨手心才妥协。
玉琴看着眼前的院子,不是很富裕,但也算不上穷酸。
虽然小孩子们不喜欢先生,但村子里的长辈们还是很敬重他的,平时也都接济着,在加上先生以前是城里学堂教书的,几十年了,也有些积蓄。
先生看着一个年轻人带着一群孩子走过来,是一副儒雅斯文相貌,但他毕竟阅历丰富,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个人以前是做什么的。
这位先生可不是一心抱着书死啃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嫌弃市井黑暗,躲到小村子里来隐居。
严先生眯起眼睛看书。
“怎么到这时候才来,一个一个都要罚手心儿!”
小孩子们吓得一抖,全都躲到玉琴身后。
严先生的白胡子都老长老长了,额头上的皱纹也有深深的几笔,眼睛也不好使了,但声音偏就洪亮得很,看得出来是老当益壮。
玉琴看清先生手上拿的那本书是孔子的《十翼》,书卷有些泛黄,很老很旧。
“严先生,小孩子贪玩,但总罚手心也不好。”
先生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拍了拍自己洗的泛白的青色儒衫,“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材!你又是谁?要是是来学艺的,就好好跟着罚手心,要是不是,就一边儿去。”
玉琴丝毫不将那先生的话放在心上,毕竟这先生的态度可比他以前遇到的那些人好多了。
“严先生是在教孩子们背三字经?”
严先生看他,“怎么,你有何指教?”
玉琴微笑,夏末秋至,院子里的老树开始掉叶子,一片又一片。
“指教不敢,不如严先生让晚辈来教一教,如果孩子们学的不错,就请先生不要再罚他们手板心了。”
严先生一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吹了吹,“随你,老夫就看你玩出个什么花样。”
玉琴对着严先生作揖,然后领着孩子们往回走。
严先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淡笑。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玉琴开始叫小孩子们认字,然后将意思解释出来,顺便编了几个故事来讲。
杜小团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的发问。
他问,玉琴也觉得高兴。
好像总算步入正途,再也不用理会别的什么事。
好像他的人生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杜小团在院子里跑来跑去,风车吹得簌簌响。他刚刚跑到那颗大槐树后面,就看见一个人走了过来。
那个人不像是村里的人,一定是长安城里的大富大贵。
那人一身鹅黄色的长衫,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站在水池边,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扇子合拢,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池面有小鱼浮上来,嘴巴一张一合,然后又沉下去,灵活得很。
看来天是要下雨了。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天阴暗了下来,零星的雨滴掉下来,落在鱼塘里,溅起涟漪。
杜小团将风车揣进怀里,看见那边那个人还没有走。
哥哥说要助人为乐,杜小团决定请那个人去家里避雨。
他蹦跶着跑过去,对着那个人道:“下雨了,你去我们家避雨吧?”
常玄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小孩子有点可爱,才五岁左右完全不知道怕生。
他并不在意淋一点雨。
最近玉琴不知所踪,悬崖下都找遍了,依旧没有任何线索,只找到马车,却没有发现尸体。派到悬崖底下的人,回来的时候都总是会少一两个。别小看那一两个人,揽月山庄的死士都是千锤百炼出来的,就算皇宫之中取人首级也易如反掌,何况是找个人。看来那悬崖底下也有问题,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凶猛的野兽。
他忽然间想,要是当初不把玉琴赶出去就好了。
杜小团瞅着他不说话,嘟了嘟嘴,想转身走。
常玄叫住他,“那就有劳带路了。”
杜小团点头,对他道:“你跟着我!”然后一个人转身在前面蹦跶。
常玄慢条斯理地跟在他身后。
纷飞的雨滴点点落在他身上,沾湿了发稍。
杜小团将常玄带回了小院子里,让他坐在客厅的小凳子上。
常玄不拘小节,对一个小孩子也是异常宽容。
杜小团从饭桌上端出一盘烧番薯,这是娘亲走得时候做的,可香了。全都是他一个的不像是隔壁的二牛,有好多弟弟妹妹哥哥姐姐。
杜小团从碗里挑出一个最小的番薯递给常玄。
常玄哭笑不得。
他接过,又放回去。
杜小团问,稚嫩的嗓音透着疑惑,又强装大人,“你怎么道我们小村子来了!”
常玄看着窗外的雨果真越下越大,院子里的芭蕉树都被打湿了,青翠欲滴。水珠连连续续的顺着叶脉滑下。
“我随便走走,兴许能见着某个人。”
常玄竟然和这小不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话来。
“什么人啊?”
常玄想了想,“不知道,可能有点喜欢吧。”
杜小团啃着番薯,肯得满嘴都是番薯淡黄色的肉,他忽的想起了什么事情,猛地将番薯丢在盆子里,“哎呦!我要写字了!”
说着颠颠地跑到里屋去,准备拿笔墨。
大推开门大喊着,“哥哥!我要写字了!你看我!”
他叫了半天也没有人应,“……没人?”
他转悠了半天,愣是没有发现玉琴的身影,于是只好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写字,写了几个字之后觉得不好玩儿,又扔下笔墨跑到客堂去啃番薯,顺便和常玄闲聊。
玉琴从门缝走了出了,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想不明白这世间怎么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他从常玄进门就知道了,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杜小团喊他,他怕常玄循声找过来,只好不予回应。
屋子不大,客堂有个什么声音,卧房都听得见。
他敛声屏气,听着杜小团和常玄东拉西扯。
听到常玄说“有点喜欢”的时候,心里一暖,就想跑出去,但又觉得自己太傻了。
他越听越踟蹰,只好在捏着自己的衣角揉了又揉。
幸好杜小团没有喊他名字,不然他可不知道怎么收场。
常玄问道,“你刚刚在找谁?”
杜小团用手抹了抹嘴巴,“当然是找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