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獗还是去见了小皇帝,在花溪的堤湾处。
那里有一块平整的大青石,长期被弯道流淌的溪水冲刷,石面格外光滑。元尚乙平常就喜欢坐在那里,静静地,听冯蕴说话。
冯蕴选这个地方,是想着他能放松一些。
可是,当对面的人,变成了传说中茹毛饮血的大将军裴獗,元尚乙还是很难放松下来。
他还小,不知道为什么。
好似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从那个高大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裴獗没有逼他回京,甚至在听他说不想回去时,松了一口气。
他还说,“臣明白了。”
酸甜压在舌尖,极是解暑。
裴獗的离开,让他彻底放松。
在感情上,她自然是灰心的那种人,尽管嘴上全是吉利话,内心那一片荒芜,是上辈子烙下的印痕。
改不了。
他朝元尚乙行了一礼,离开大青石,进了庄子。
元尚乙惨白的小脸,添了一丝血色。
来了可以多跟娘子相处一会。
“娘子?”
是她看过的,就摆在桌案上,全是与制作煤球有关的,她还画了一些图,铺在那里。
她给裴獗的行囊里装了衣裳、水囊,还有干粮,其中那一袋风干的牛肉是裴獗最喜欢的。
紧绷一天的小皇帝,整个人就这样放松下来,脸上恢复了孩子的天真,朝裴獗长长揖下。
冯蕴看她一眼,“是啊,左侍卫也没有吃上。”
天然的畏惧。
只有娘子才说,雍怀王会对他很好。
眼下他们又要走了,再见不知几时,情感拉长了距离,就会生变,难有死心塌地。
“嗯。”裴獗拉她过来,坐在自己腿上,低头便去吻她,“尝尝。”
皇帝太小了,异想天开的话,也没有人会听从。
正如她可以把皇帝弄到花溪村一样,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任何的规矩都可以被打破。
冯蕴低头看他。
裴獗牵过马绳,朝小皇帝行了拜别礼。
这是林女史教的,让他务必要对雍怀王多一些恭顺,因为这是他的顾命大臣。
冯蕴噫声,“难道左侍卫吃上了吗?你偷偷给他吃的?”
“蕴娘。”
因了母后说的话,从小他就是一个特别胆小的孩子。
小满叹息着冒出一句,“大将军都没吃上凉糕,早些做来凉着就好了。”
“蕴娘……”品着她檀口清香,裴獗脑海里不断出现缠绵时的画面,情难自禁,勾住那小舌便是深吻,渴求至极。
冯蕴低头,刹那红了脸。
“多谢雍怀王,朕很喜欢。”
元尚乙歪着脑袋,“不行吗?”
轻握她的小手……
冯蕴牵着元尚乙沉默片刻,微微一笑。
元尚乙沉默了一下:“我想在这里。”
可没有人会那样做。
“嗯。”
小满意识到冯蕴在说什么,脸颊爆红起来,“娘子在胡说什么?”
他说牛肉耐饿,又好拿,冯蕴便多放了一些,
小满又偷偷在左仲的马囊里塞了一包吃食。
冯蕴心里有点泛酸。
“娘子,你怕雍怀王吗?”
冯蕴:“做皇帝呀,天下子民都要靠你。”
他跨上马背,回眸看一眼冯蕴,掉转马头,绝尘而去。
冯蕴气喘吁吁地瞪着他,“裴狗,你不讲道理……”
元尚乙本就要来的。
别人,都不是这么说的。
冯蕴端着酸梅汤进去,裴獗在看书。
这么一个冷心冷面的大将军,居然会送这么可爱的风铃给他?
“好,阿元要吃凉糕。”
裴獗不说话,浅浅喘息几下,吻得更深。
冯蕴看着,心下有些唏嘘。
裴獗尽兴,这才松开。
冯蕴牵元尚乙下来。
“此去西京,大王定要保重身子。”
裴獗抚着冯蕴的小腹,动作越发轻柔,每一下,就能激起她身上一阵阵颤栗,可他却始终不曾说话。
裴獗是黄昏时出发的。
“好喝了吗?”冯蕴期待地问。
裴獗的视线久久落在冯蕴那母性的笑容上,然后蹲下身来,将风铃塞到元尚乙的手上。
这个时辰出发,没有白日那么晒,等明儿热起来,可以找个凉快的脚店或是驿站,小睡一会,再继续赶路。
马蹄声很快消失在花溪的村道上。
元尚乙突然有些难过,娘子是他的妻子,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有自己的孩子,娘子会像疼爱他一样,疼爱那个孩子,以后,他便不会再得到这种疼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