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夜游石观
一刻钟后，裴獗牵着马，带着冯蕴出了驿馆。
敖七刚洗漱出来，听到外面的动静，撩开帘子看过去……
夜灯的光影落在墙边的芭蕉翠竹上，那两人相携而行，没有带侍从，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的从角门出去。
裴獗的手，紧紧握住冯蕴。
他们没有交流，很安静，二人一马静静走过，美得像一幅画。
敖七站了许久，直到那两人的影子消失在眼前，角门又悄无声息地合上，他仍然一动未动。
侍卫侯六走过来，拱手道：
“将军，夜食准备好了。”
裴獗看一眼她，又看一眼下方的灯火。
“无意发现。”
“大王为何这样看我？”
冯蕴掀起唇角，就那样看着他，似笑非笑。
是不是也像今日，秋风萧瑟？
踏雪甩甩尾巴，优哉游哉地吃草去了。
船家和冯蕴一样，有好片刻是蒙的，直到看到裴獗那张脸，脸上流露出疑惑。
上辈子的冯蕴没有那个胆量说。
“要是有一艘小船，游石观夜景，就很惊喜了。”
冯蕴：……
在山坡上，有一块很是肥美的草地，裴獗放开缰绳，摸了摸它的头。
两个人各想着心事，就这么到了石观码头。
月华如铣，倾泻而下。
冯蕴眉头轻轻蹙起来，努力回想那一天的情形……
裴獗：“一个人算私会吗？”
见冯蕴扬起眉梢，他才又补充，“不冷。”
裴獗问：“怎么了？”
裴獗：“惊喜吗？”
裴獗低头凝视着她，眼眸深不见底，那些灯火倒映的光，好似在那双深潭般的眼里化成一簇簇火焰，烫得冯蕴有些招架不住。
裴獗却没有走通往码头的官道，而是顺着一条斜坡小径，往旁边那一片荒凉而昏暗的夜色里行去。
要不是风大，太冷，冯蕴能在这里安静地坐上一宿……
石观码头……
裴獗这个眼神，太阴郁了……
冯蕴正在想，裴獗要如何做，没有想到他径直背着她走到一艘停靠的小货船，从怀里掏出钱袋，塞到船家的手上。
裴獗肩背宽阔，很有力量感，上辈子她就想过，要是他可以背着她走，那感觉一定很好。
月光将她精致的面容衬得更是美好，媚而不妖，艳而不俗，但眼睛里的情绪却耐人寻味。
裴獗走得很快，她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冯蕴突然赞叹一声。
裴獗：……
一支长箭从裴獗当胸射入。
裴獗低头，凝视着怀里的人，双臂微微收了收，“坐稳。”
踏雪终于停下。
她其实喜欢跟裴獗骑马。
她在庄子里吃穿用度都极为讲究，不奢侈，但普通的小菜，灶上都能做出点别的滋味，长门的伙食也是敖七一直惦记的。
这里可以俯瞰整个石观码头。
裴獗专心走路。
“大王是如何找到这个所在的？”
冯蕴眼梢微动，“那真是可惜了，我以为这是大王为我准备的惊喜呢……”
声音未落，冯蕴便觉得整个身子好像轻了似的，踏雪突然跃起，跳过一条流水的小渠，要不是裴獗搂住她，怕是想直接将她颠下来。
她闭上嘴，回头看一眼男人冷硬的下颌，稳住身子，坐得更端正了一些。
直到冯蕴嘶声呼痛，他才松开，又说两个字。
“你和赖二拎去自用。”
踏雪今晚有点小兴奋，一路往石观码头跑得风快，将冯蕴颠得整个人不停往裴獗的身上撞靠，双手紧紧揪住他，才稍稍好一点。
长风呼啸而过，卷起杀声阵阵。
裴獗握住她纤细的手，指腹搓揉一般轻轻按住她手背凸起的骨节，有些用力。
也不知为什么，马背上的裴獗独有一种魅力和气魄，令人着迷。那也是冯蕴难得的，可以抛开一切，纯粹欣赏看他的时候……
于是冯蕴便快乐起来。
她果然没得好死。
裴獗听她碎碎念，唇角那一抹疑似笑容的弧度越拉越大。
冯蕴低呼一声，眸色微敛。
她来兴趣了。
喧嚣声、嘶吼声，还有尖啸掠过的风声里，夹杂着敖七的诅咒。
“这个叛徒，细作！”
裴獗修长的手指微微拢住风氅一角，压得更紧一点，声音缓慢地传来。
快到石观码头时，光线明亮了几分，隐隐约约可见码头的夜灯。
她嘴上不说，敖七却想为她做点什么……
驿馆的饭菜有鱼有肉，但对于喜好美食的冯蕴来说，肯定是难以下咽的。
“大王和我说说，何时何事，一人在此赏月赏灯？”
可惜……
冯蕴侧目，微微一笑，用眼神示意他。
冯蕴扬眉莞尔，突然指着码头。
“阿舅，让她去死吧！”
平静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玩笑之意，冯蕴却莫名其妙听出一抹沉郁。
“怕不怕？”
双手挽着他的胳膊。
“难道，让我说中了？”
“自阿母亡故，从来没有人这样背过我。”
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好似身处星河，世间事顷刻间变得渺小而可笑……
他目光凝重，有些许黯然。
“冯十二娘！你听着，我敖七，总有一天要杀了你……”
他放慢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