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直沁心魄
这个季节，天黑得早，刚入夜，天便冷得跟冰钻骨头似的。
冯蕴极是畏寒，小满把昨年做的狐皮氅子翻出来，披在她身上，竟觉得十分合时宜。
这件氅衣领子上的狐皮还是裴獗亲自猎的，他极是眼熟，看着冯蕴穿出来，眼睛一眯，便道：
“过两日，我抽空上一趟山。”
冯蕴将荷包里的绢子掏出来交给小满，心不在焉地问：
“上山做什么？”
裴獗看她一眼，“看能不能猎到两张好皮子。”
冯蕴轻轻哦一声，笑得眉眼轻荡，“是对我升任王府长史的贺礼吗？多谢大王。”
冯蕴放下信件，笑了一下。
晚上都歇工了，但到处都堆放着材料，有人搭了窝棚在此守夜。
“嗯……”
冯蕴和温行溯迎着守夜人悬挂的风灯走去。
整个人极是敏感。
“无论如何，我都已派人去了中京，追也追不上了……母亲要罚便罚我吧……”
崔稚如今是官奴的身份，给敖七做妻是不能的，但她当初就极是喜爱崔稚，想必是不忍心看她落难，而且，当初敖七一再拖延婚事，裴媛内心大抵是有些愧疚。
冯蕴点清了东西，让仆从带敖府的人去膳堂用饭，回来便将此事告诉裴獗。
她用的是玩笑的语气，裴獗眉心却蹙了一下。
裴獗嘴角一挑，淡淡道：“贺礼另有。”
她朝裴獗欠身鞠躬，裴獗眼风一扫，朝窗外庭院望一眼，压低声音，“不必急着道谢，也要蕴娘受得住才行……”
温行溯方才在走神，闻声回头，朝她温声一笑。
冯蕴道：“好像是平原县君？”
新宅离长门不太远，就在淳于焰的庄子西边，约莫再多走二百来步，那里原本是一片荒山林地，种不出庄稼来，旁边被冯蕴高价卖给濮阳漪后，经过一番整修，拓宽了路面，可容两驾马车通行。
裴獗伸手将人拉过来，冯蕴猝不及防，坐在他的腿上。
温行溯说是万般皆随她，可到底是他的住处，很多东西还得他点头才行。
裴獗收回手放开她，握在茶盏上，声音轻哑：“去吧。”
有时候哪怕心里不那么想，却全然逃不掉潜藏的魔鬼……
大长公主宠爱孩子，骂是要骂的，但骂过了也就过了。
他没使大力，不轻不重便控制住她，稍稍触摸，她便软了身子，靠在他的身上，声音潮润软糯。
温行溯道：“那如何能怪你？你也是诚心相帮。”
“钱财的事情，马虎不得，你要仔细一些。”
裴獗：“嘘。”
冯蕴让人将大门打开，又让邢大郎拿来账簿，将礼品和敖家送来的东西入册，以便将来和敖府核对……
裴獗没有多说什么，再一次伸手，准备拉她。
邢大郎到年底又长一岁，嘴角都长出青幽幽的小胡子来了，更显成熟稳重。
对修房造屋的事情，温行溯一开始就不上心。
她说着再一次转身离开了。
他淡淡叹口气。
顺风顺水志得意满时，有无数人愿意示好。一旦日暮途穷，一落千丈，只会有雪上加霜，少有人雪中送炭。
光线很弱，又有漪园的灯火耀眼，冯蕴不时回头看小满那边，一不小心没看仔细，一脚踩到了排水沟里……
冯蕴走近，“大兄脸色看着不是太好，可是累了？要不明儿再去新宅？”
冯蕴和温行溯带着几个仆从过去的时候，路过漪园，隐隐便听到里头传来压着嗓子的哭声……
冯蕴没有想到是西京敖府送来的东西。
接到府里做什么，裴媛没有说。
冯蕴略微停顿一下，便莞尔笑开。
温行溯没有吭声，默默看着他。
冯蕴摇摇头，“旁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唯独这事不能假手于人。我得亲力亲为。”
“娘子放心，不会出差错。”
阿楼年纪不大，但做事有章程，裴獗也知道，他是冯蕴亲自调教出来的得力管家。
“纸包不住火，想来是大长公主知道了……走吧，我们看宅子。”
她发现今生的自己，服了那药以后，体质好似有很大的改变……
“事先不知敖家会出手，不然，我便不那样说了。”
裴獗原是存了逗她的心思，不料得此回应，轻言细语如羽毛拂面，痒痒酥酥麻麻一片，热烫沉重的感觉，坠入下腹。
至于有没有别的考量，就不得而知了。
“唔。”冯蕴脸颊滚烫，耳朵尖燥得通红，几乎就要情难自禁，门外邢大郎呼哧呼哧地跑过来，笑逐颜开地拱手禀报：
“娘子，西京送礼来了。”
可手没碰到，冯蕴先开了口。
“我这还没有开始操持呢，敖家的礼就送到了，我这不管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