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蕴有点痛心,眉头不知不觉蹙了起来。
掌柜的看她表情,以为是买不起,冷哼一声,脸色比方才难看百倍。
“女郎要买便买,买不起就赶紧走。下大雨呢,看你的伞滴我一屋子水……”
为表示嫌弃,他甚至抬高袖子摆了摆,像赶苍蝇似的。
这下把元尚乙看得蹙起了眉头。
“你这人好生不讲道理……”
“我不讲道理?”掌柜的视线落在元尚乙的脸上。
她轻声唱念,将一场大雪天的边塞战斗和将军横刀立马弯弓搭箭的英雄气概娓娓道来,顷刻便浮出盈盈泪意。
“发生何事了?”
冯蕴回头就看到裴獗。
冯蕴怕冷,一个人窝在朝阳轩的屋子里抱着鳌崽烤火,看书。
然而,她还是猜错了。
葛广吃惊地盯着她,“可娘子方才说,要给煤球店的店家供货……”
“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办。”
冯蕴又逛了胭脂铺,成衣铺,首饰铺,然后在白河城里吃了东西,这才返回驿馆。
庭院的回廊下面,人不少。
他想叫人来,给这个没眼力的掌柜一点颜色看看。
葛义伸手便摸向腰间。
他们是真的喜欢金双和银双。
静默间,背后有脚步声。
冯蕴击掌,“好曲,好调,好词。”
她突然转身,一个不慎便撞到了他的怀里。
葛广变了脸色。
在长门,姬妾们一时兴起,也会弹唱娱戏一番,冯蕴并不禁止,甚至也有些喜欢……
就连裴獗那张素来没有表情的脸,也流露出一丝讶异。
冯蕴问:“不好听吗?”
人生苦烦,有乐声相伴,方得快慰。
她脸上带着微笑,不见半分气恼,“无须为难于他,走吧。”
金双和银双两个,千恩万谢地下去了。
小满又是准备衣服又是准备吃食,对待她们很是热情……
她认为,即便是裴獗,也没有办法违心地否认,它不好听。
众人定睛看过去。
裴獗眉头一沉,没有说话。
冯蕴:“那大王过去看一眼?”
仆女小厮和侍卫,好些人围在那里。
于是她又笑着扬眉,“那大王看看,这两位美姬,长得可好?”
葛广面露喜色,拱了拱手。
元尚乙抿起的小嘴,也严肃至极。
元尚乙瘪一下嘴巴,突然小声道:“方才那掌柜的讽刺娘子买不起煤球,还让娘子滚……”
小满和纪佑比他们晚到一步,下午才带着金双和银双回来。
元尚乙哦一声,点点小脑袋。
少女的美和少妇的韵,她们身上都有。
可惜,为了更好地体察民情,他们都没有佩刀。
“滚滚滚滚滚,买不起便买不起,讲道理又能如何,讲道理我还能送你们几个煤球不成?”
“我要让他把裤衩子都亏掉。”
冯蕴:……
“是我不好。”裴獗的认错来得猝不及防,冯蕴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耳窝一热,腰身便被他胳膊圈住,用力一揽,整个人往他坚硬的胸膛压了上去。
“要要要,有这等好事,自然是要的。”掌柜的半信半疑,但态度已然谦卑了许多,“这么说,小娘子是长门的人?”
确实有个店面,挂了一块木板牌子。
金双抱着箜篌,雅致的小脸微微垂下,只露出饱满的额头,声音轻轻软软的,如黄鹂出谷,余韵动人。
但冯蕴抢先一步,温柔地握住了他的小手。
她故作高深,掌柜的更信了几分。
他面色冷漠,半点附庸风雅的愉悦都没有。
裴獗扭头过来,盯住她的眼睛。
半晌才回神。
裴獗很少管她生意上的事,似知非知。
掌柜的眼睛一亮,“当真?”
冯蕴轻笑,“这般还叫粗鄙,旁人便不用活了。”
“原以为我们可以和店家合作,将手上的煤球低价转让出去,谁知店家会直接撵客?罢了,再去寻别的商家也好……”
这男人在装。
“供啊,我肯定供,要多少有多少。”她朝葛广招了招手,如此这般如此那般地交代一通,然后扬了扬眉。
可今日她站在这里,看了片刻,脸上没有流露出半分笑意。
庭院里,一群人又嘻嘻哈哈地玩上了。
众人直愣愣地看着她。
“你们看,街对面,是不是有店铺要租赁出来?”
两个人说话的工夫,有人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葛氏兄弟应声丢开手,却压不下那口气。
这便是她起初不想收留她们的缘故。
裴獗懒懒看去一眼,不置可否。
冯蕴:……
他更是笃定自己的想法。
金双和银双齐齐拜下,“谢王妃夸赞。”
他知道娘子会有很多办法,但没有想到,冯蕴刚迈过煤店的门槛,便轻描淡写地拔高了声音。
下午雨雪停了,队伍定在明日卯时出发。
心下却道,那店家惨了。
写明了租赁房屋的费用……
“无妨。”冯蕴勾了勾唇,目光深深地看着他,小声轻笑,“我们可以用另外的方式,让他受到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