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血阻之兆
“快!套车。”
冯蕴赶紧放下花篮,来不及梳洗更衣,坐上马车匆匆往皇城而去。
这时节天寒地冻,雪后的天气阴沉沉的,薄雾笼罩在偌大的宫殿,屋檐上还有白茫茫的积雪,红墙碧瓦、陡增萧瑟。
人还没到,便听到里头有隐隐约约的哭声。
冯蕴眉头微蹙,走过去,便看到一人驻足在此。
“王妃,这边请……”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濮阳九静静站在她的背后,看着她,看着皇帝,长长叹气。
心下仿若遭受重锤。
冯蕴沉默点头,思忖间看到濮阳九走过来。
听到裴獗的声音,有些不知所措。
“如此说来,陛下出时,太后也在永寿殿?”
撕心裂肺,痛得她几乎要控制不住情绪……
冯蕴不是大夫,却也知道,外伤好治,内伤难痊的道理。
孩子思念从未见过的亡母,踩着积雪去无人居住的宫殿,孤零零的,小小一个人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冰雪覆盖下的世界,盼望着能见生母一眼……
董柏低垂着头,“是。”
“如何也轮不到邺城汝南王那一支的……”
端太后那一股堵在喉间的气,突然发散。
“你们……下……去……”端太后声音虚弱,含糊,好似吐字不清。
她问:“太医们可有救治之法?”
濮阳九回头看一眼正在窃窃说话的几位太医,眼眸黯下,朝她摇了摇头。
何况,端太后……没有出声吩咐。
原来,雍怀王不是不知道那封信是真的。
“王妃背叛……”
冯蕴猜测,这便是他让自己过来的原因。
“熙丰五年,熙丰帝西巡,携贞静皇后同行,贞静皇后当年……便住在永寿殿。”
冯蕴一窒。
捂在被子里,小手也冰冰凉凉……
隔着那样的距离,满眼都是她。
当她被指谋逆,证据确凿的时候,孩子毫不犹豫地相信她,在满朝文武的面前,护着她……
冯蕴有些诧异。
他就看过这封信了。
可在金銮殿上,看到她,阿元还是朝她笑。
濮阳礼抬头看一眼裴獗的脸色,默默叹气,点头离去。
皇帝要是醒不过来,那谁来继承大统便是他们最操心的事情。
后宫里除了端太后,平常只有熙丰帝留下的几个嫔妃,以及养老的几个太皇太妃,但都不住永寿殿。
她身子僵硬地坐在榻边,盯着元尚乙看了片刻,慢慢握住他的小手。
拿出证据,只是想让裴獗看清冯蕴的真面目。
冯蕴的脸,苍白得如同一张纸……
可惜,她有那样多的顾虑,没能好好地满足他。
甫一开口,喉头便是哽咽,“小人不当值,当时不在陛下的身边,说是玩雪时脚滑,从永寿殿的台阶滚下去的。”
这时才醒悟的事实,令她后悔,又无助。
他说:“娘子,我想回花溪。你带我回花溪吧?”
冯蕴没有看到裴獗,走出殿门,便见左仲立在外面。
“能试的法子都试了。血涌所至、症显异端,陛下已有血阻之兆,只怕是……再难苏醒。”
端太后挣扎着,似乎想要坐起。
她问:“大王何在?”
左仲道:“长信殿看望端太后。”
长信殿里。
走得近了,冯蕴才发现是董柏。
说着说着,她又想到了渠儿。
冯蕴喉头哽塞,注视着龙榻上的孩子,很是无力。
董柏的声音提醒了她。
“信……是真的……”
那几人转过头来看到冯蕴,尴尬地示意一下,又若无其事地说起了别的事情。
“哀家……没有错……”
冯蕴迟疑一下。
小皇帝的龙榻前,有几名宫女内侍,全都紧张万分,禁若寒蝉。
伴着一阵急促的呼吸,剩下的话噎在喉头,只有微弱而含糊的声音,从大张着抖动不止的嘴巴里冒出来。
裴獗立在帐外。
前世的渠儿被困昭德宫,无衣无食,是不是也每天巴巴地望着天空,盼着母亲的到来……
董柏似乎有所顾虑,左右四顾一下,才压低声道:
“太后看到陛下出事,当即便吓坏了,神志昏蒙地软倒在地,太医说,太后似有……中风之兆。”
冯蕴在内殿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太医说要为陛下针灸,请她回避,她才从内殿出来。
她躺在床上。
“太医令,你先去看陛下。”
她埋下头去,偷偷抹净眼泪。
在上辈子。
内殿候着十来个宫人,个个都屏息凝神。
永寿殿,是一座空闲的寝殿,平常无人前往。
“王妃?”
“陛下头部出血已止,外伤皆不严重。眼前,我父亲和几位太医最为忧心的是……血溢颅内,难以疏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