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声色的退离洪爷的怀抱,少年缓缓道:“洪爷,今日我身子不大舒服,总是冷得很,可不可以叫人端盆暖炉来?”
老狐狸鬼迷心窍,干脆的答应,叫了店小二抬来暖炉。只是,那僵尸般的侍卫仍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地立在那,手中的佩剑一刻都没有松开过。
好个忠心的奴才!
只是你的主子色心大起,下错了一步棋,马上就会输个干干净净。
第七笺 深宫梦醒
秋阴时晴渐向瞑,
云深江湖不见影。
酒醒如何消永夜,
千门人去孤寂静。
人生需要创新。
无殇佯装在炉上暖手,转眼间却已悄然从垂下的袖口向火中倒下足量的“倾城倒”,一种杀手中秘而不宣的软骨散。刺客赌的就是敏捷的身手,换言之,出手的速度。
若是将药下在酒里,只是那洪爷醉了丝毫没用,而那侍卫也断不会饮下我敬的酒。不如大家一起倒,反正自己也不用出手,所有的任务不过是演个美人计罢了。接下来,就指望雷霄了。
粉末蒸腾的差不多时,无殇用密音给雷霄发了行动的暗号。
当满脸严肃的冰块脸穿着裤腿过短的服饰,扮成店小二冲上来时,落无殇极为不合时宜的笑出声来。身子由于吸入了不少倾城倒,便开始酥软起来。
于是他一边手脚发软的扶着墙拼命往外走,一边极为辛苦的憋着笑,薄薄的身子颤抖着,让任何人见了都心疼不已。只可惜,没人有那空闲去看他。
雷霄横手抽剑,挽了个极漂亮的剑花后转身回劈,眨眼间送了那对死不瞑目的主仆去见阎王大人。估计他们致死都不明白,这软骨粉还可以外用。
大概以为搭档快要不行,冰块脸男便把无殇扛在肩上,直接就从窗子一跃而出。但毕竟是两个人的重量,再加上那是四楼,落地的时候并不算太稳,无殇胸口便在他肩上重重的磕了一下。
还没缓过劲来,那侯在楼下的洪爷的手下们便一拥而上。不愧是有钱人,这样的打手就养了数百个,还好今天随他来的只有三十来个。这洪爷生前必定开罪了不少人,不然为何吃个饭也要如此之多人护驾?
坏人么,总是心虚的。
飞身跃出包围圈数十步,雷霄突然放了无殇下来,“你还可以走吧?快走,我先挡着。三清庙会合。”
经验丰富的铁板脸判断十分正确。很显然,四肢无力的美人搭档这时候就是个无比大的累赘。无殇自己也明白帮不上什么忙,便快速的应了一声,走向喧闹的人群,最后消失在他们之中。
有劲使不出是一件相当郁闷的事,落无殇心情半是抑郁半是好笑的拖着发软的双腿,尽可能的让自己走的像个正常人。
这个时侯,身后有人唤他。“无殇?果然是你!”
回首。
是下山第一日认识的白石耳。
接下来便是之前的种种。
那之后少年尴尬的告别了白石耳,便去寻雷霄。
“雷兄?”无殇小心翼翼的推开三清庙破旧的木门,双眼在一片漆黑中快速搜索。却猛然被一张大手捂住了嘴,淡淡的血腥味溢在唇边。
“别说话。”雷霄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随即将手拿开。“他们人太多。从后门离开。”
眼前复又光明起来时候,已然到了后山。只是个寺庙,暗道就需走上一个时辰。这里以前定是个雄伟的地方,修葺得如此大手笔。
“从山下石洞中穿过去,很快。”在确认没有追兵后,雷霄也松了口气。“我似乎吸入了软骨粉。”
先前还疑惑为什么铁板脸不将所有人灭口,这会他终于明白过来,是自己下的倾城倒之过。还未在心中好好佩服一下他的搭档,无殇猛然发现他的肩上有道不浅的伤口,血正汩汩的流。
不惧毒的少年不加思索的按住他的肩,将头凑上前去。
“你做什么?”
“止血啊。”无殇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着。
难道他不知道,唾液可以止血?
瞟见他神色古怪,无殇仍是不以为意的用舌尖舔着伤口,口齿含糊不清的问道,“雷兄,你怎么了?”
“无事。”铁板脸从喉咙里咕咙一声,嗓音暗哑,“走吧。”
两人自三清庙的秘道中穿行而出,一路上安静到诡异。像是怕身后单薄的少年跟丢失似的,雷霄一直攥着无殇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所以到最后,无殇也没有解释,其实自己黑暗中视力极佳的事实。
再次看见光亮的时候,慕容有钱正斜倚在后门看天色,见两人在那个算平安归来,脸上的神色便莫名生动起来,好看的紧。
任务回来的当晚,葛神侯就派银狐给落无殇刺了花标,自此,他正式加入了这个中原排行第二的杀手组织——三宝殿。
慕容有钱说,所谓三宝,其实是三个人,但是去年有一个人意外失踪,所以葛神侯正在苦恼这三宝殿要易名成别的了。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名字倒是起的一语双关。
在那之后不久,雷落二人组又陆陆续续接了些任务,据说难度也是越来越高。
在成功做了佛窟高塔和柳公子自杀案之后,无殇还成了江湖中名噪一时的“第一杀手,来无影去无踪,杀人无形,手法诡异,姿容绝色,无人能出其二。人称……小玉郎……”
有钱这么告诉无殇的时候,自己先笑的喘不过气来,全然不顾对方险些血液逆流——这个蠢名字到底是如何流传出去的?!
然而不管怎么说,新人落无殇还是尽得葛神侯夸奖,成了三宝殿的“奇巧之宝”,填了失踪的那个人之位,不到棘手任务绝不出派。
于是无殇彻底清闲下来,终日以调戏小红和躲避有钱的调戏为乐……其实也可以说是终日鹤妻梅子,观星赏月。
那时候,多么舒心,多么惬意。
那时候,少年还在为自己赚着银子,打听着消息,认认真真的规划着未来。找到父亲后,娶个贤良的媳妇,置办上一亩三分田种茶叶,再开个小茶铺,和和美美的过完余生。
少年在死亡的幻境中回忆着不久之前才发生过的种种,不禁哈哈大笑,不只是在笑自己的天真,还在笑命运的无理。
若不是那李煜,自己怎会毙命于此!
少年浑浑噩噩的笑了一场之后,费力的抬起眼皮,看着那喝得烂醉的一国之君,犹如一摸游魂般荡了进来。
那人将拷链打开,揪起脱力而滑下的无殇,然后一跃,带着他飞向花非花的寝宫娴淑殿。
这里一切如故,连丧纱都没有布置,晶莹剔透的琉璃灯,精巧华丽的象牙雕,富丽堂皇的水纱衾……筋疲力尽的少年怔怔的看着一切,直到皇帝将他一把掼出。
落无殇重重落地,还来不及以气护身,只觉得自己的脊柱便像要断了一般。才勉强撑起身子来,李煜上前又是一掌正中他胸口,喘咳一声,无殇呕出一口血。
因为淤血和虚弱而有些发颤的双手紧扣在地上,少年连去擦嘴角滴下的血的力气都没有,只得咬着牙,安静的盯着李煜。
那个身高八尺的男人突然就泪流满面,声音低沉哀切。这是无殇长这么大,第一次见男人在面前哭泣,那真是一幅奇异的画面。
重伤濒死的少年却几乎又要笑出来了,可是咧开嘴,涌出的不是笑声,而是咸腥的液体。
无殇用尽全身力气,爬向跪在地上的李煜,用冰凉僵硬的手指去接从他脸上滑落的液体。滚烫得就像能灼伤自己一样。
再抬起头盯着他的双眼,那是一双美丽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