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美的餐盘不见了,那些滚着金色印花的餐盘上早已落满了灰尘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灰尘之上,到处飞溅着鲜红的血液,盘子的边缘,偶尔还能看见鲜红色的松鼠的爪印;
漂亮可爱的蕾丝花边桌布不见了,它们只是像是一堆腐朽了的抹布似的破破烂烂的挂在桌子上,沾满了灰尘,到处都是干涩了之后变成暗红或者干脆就变成了黑色的血液;
果酱瓶子上布满了蜘蛛网。
餐刀也早已生锈变钝。
散发着甜蜜气息的新鲜精美烘焙甜品承装在这样的凄凉用具之中,仿佛是在讽刺着这一切的存在似的。
“看清楚了吗?”罗修压低了声音,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浑身都在发抖,他拎着那只兔子的耳朵,将它的脑袋对准了那锅正在咕噜咕噜冒着泡泡的汤锅——那汤锅里的汤汁当然还是奶白色的,散发着浓浓的胡椒味儿,但是这会儿,那口精致的小锅已经恢复了原样,那锅看上去……就像是刚刚从血池里捞出来似的,锅子的边缘,还挂着几张松鼠的皮毛。
锅的后面,排着长长的一队叽叽喳喳的松鼠们。
它们在唱着歌。
“——someoellsmehowgoodilook(有人说我看起来很好)。”
当它们走到队伍的最前头,倒数第二个就用一把小刀,啊锋利的小刀从倒数第一那只松鼠的脑袋上扎进去,血液的脑浆喷出来。
“——andforamoment;foramomentiamhappy(一瞬间,一瞬间,我很快乐)。”
再抓着刀利落地往下一划,这样,倒数第一那只松鼠的皮毛就被整张剥下来,将被剥了皮只剩下鲜红肌肉的同伴推进汤锅里。
“——butwheni'malone;noonehearsmecry(但是当我独自一人时,没人知道我在哭泣)。”
倒数第二只将那张血淋淋的、还散发着热气的皮毛搭在汤锅的边缘,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将手中的小刀交给它身后的那一只松鼠。
“——now,allisquietinthedeadofnight(现在,趁着夜深人静)。”
现在这只剥了同伴的皮毛的松鼠成了那个“倒数第一个”,于是它仰着脖子,让身后的松鼠以同样的姿势,将小刀扎进了它的脑袋里。
“——let'sbegintoeat(让我们开始吃吧);let'sbegintoeat(让我们开始吃吧);let'sbegintoeat(让我们开始吃吧)……”
作者有话要说:_(:3)∠)_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奈何昨日大姨妈来袭,今后乖乖日更兮,众亲家浮出水面如何哩?
第41章 第六章
松鼠落入汤锅之中只发出了很小的“噗通”一声;那声响几乎就要被沸腾的汤汁咕噜咕噜的声音所掩盖,而那只被扒了皮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松鼠就像是一只刚出生的小老鼠似的;它鲜红的肉在白色的汤汁里翻滚,然后渐渐变成了像是煮熟的粉色……
三月兔盯着那血淋淋的汤锅简直出了神。
但是哪怕是这样,也弥补不了这会儿放在锅里的长柄汤勺曾经无数次将那汤汁盛入它的餐盘里的事实——那餐桌已经被罗修踹翻了;餐具稀里哗啦地都落了一地,三月兔盛汤用的餐盘就掉落在它脚边;盘底还能看见一点儿白森森的骨头。
“你说得对,爱丽丝。”三月兔悲伤地说,“那不是友谊——我大概曾经拥有过松鼠们的友谊;但是它们从来不曾拥有我的……从头到尾都是它们在单方面的付出;我想到了最后;维持着它们这么做的大概只剩下了它们对我的怜悯——‘看那只又胖又可怜的兔子,它就坐在那里不停地吃吃吃,除此之外它什么也干不了哪里也不能去’……”
“……”罗修强忍下了把这只兔子抓过来再揍一顿的冲动,只是站在它身后低下头看着这只垂头丧气的兔子,“你有被害妄想症吗?”
“啊,多么可笑,我拥有过友谊,但是因为我没有好好地对这份友谊进行回报,所以我失去了它——最后留给我的只剩下了同情,我曾经的朋友,它们大概是觉得我又胖又可怜,所以它们才没有离开我——是的,我这儿即臭又脏,没人会喜欢我。”
罗修听着三月兔毫无逻辑将自己定位为“世界上最惨的兔子”,看了看四周决定至少同意他说这个地方“即臭又脏”这样的评论。
黑发年轻人抬起手,想安抚安抚这只先是活在“一切美好”的幻想症里现在又活在“世界充满恶意”的被害妄想症里的可怜兔子——却在手落在它的肩膀上之前,忽然想到了上一次在梦境之中和他有所接触的人最后都是什么下场……于是黑发年轻人的手最终还是没落下去,只是缓缓地缩了回来,他抿了抿唇,淡淡道:“那咱俩还是有一点共同点的。”
“什么?”
“瘟神。”罗修勾了勾唇角,“走到哪都给别人带去厄运?——我倒不觉得浮屠罗门会把‘失踪’或者‘被房梁砸死’当做日常。”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才不是瘟神,要当瘟神你自己当去。”三月兔响亮地抽泣了一声。
“…………”
这种人家好心安慰你你还要反驳人家的人真的很烦啊有没有!!!!!
活该没朋友啊!!!!
“你没必要听懂。”在三月兔看不见的位置,身穿女仆装的漂亮黑发年轻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就是抱怨一下罢了,大概是你的情绪是在是low得我都受到了影响。”
三月兔转过头,仿佛责难般地瞥了一眼叉腰站在自己身后的黑发年轻人:“难道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上来安慰我吗?”
“……………………”罗修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只兔子真的比邦尼更加欠揍——再重复强调一次,活该没朋友!!
在三月兔催促的目光下,黑发年轻人想了想后只能绞尽脑汁地说:“没有人可以对‘友谊’这玩意作出详细的定义,并不是当对方为你做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你就必须要为对方做出点儿什么——我觉得这叫‘等价交换’而不叫友谊。然而玄妙的是,大多数的友谊似乎确实建立在‘等价交换’的基础之上长能长久——简单的来说,法兰绒跳进汤锅里,它首先其实是在遵守打从生下来就在遵守的规则,从它的祖父那代开始,它们就已经将‘成为汤锅里的材料’作为自己人生的目标与终点;而对于你来说,吃掉它们作为材料组成的汤锅,也只不过是因为你正好在这里,然后吃掉了它而已。”
“听不懂。”
“……对不起,忘记兔子大脑不太发达,别太用力思考,那没多少意义——换句话说,哪怕想明白了你的人生也不会得到升华。”
“你真讨厌,爱丽丝。”
“……”
简直呵呵,我再讨厌能有你讨厌?罗修最终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拍了拍这只兔子老兄的肩膀说:“那些松鼠应该就没讲究过想让你回报吧——单方面来说,大概是它们愿意为你赴死,你无需为别人对自己生命的决定做过多自责——那跟你没多少关系,毕竟不是你拿枪指着它们让它们跳进去的。”
“它们为什么选择一个个的离开我呢?难道呆在我身边跟我说说话不比跳进汤锅里好吗?”
“……”
“为什么呢?”
“……大概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