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耀暻蹙眉顿了一会儿，对他摆摆手。
“微臣告退。”李太医叩了个头，起身慢慢退出寝殿。
“你们也都退下。”少年天子喑哑的嗓音透露出他的疲惫。
碧雯、桃桃看看床上又闭上眼的主子，只得悄悄退了出去。
惜若睁开眼，经过几分钟的闭目养神，她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从刚才的对话中，她已经基本听出了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是什么？”
目光转到已经侧身坐到她床边的少年身上，她开口询问，但还不是很习惯自己发出的“嘶嘶”声。
龙耀暻眉尖抖了一下，似乎不愿提及这事，但还是慢慢开口了。
“你吃的点心上，撒了不知名的毒粉……”
“还好你吃得不多……可也……也昏睡了一天一夜……”
惜若觉得少年好像在发抖，说起话来噎得慌，但她知道他不愿意让她发觉这个。
想伸手去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可惜浑身酸痛没有一点力气。
“是谁？”
“点心虽不是宫中做的，却也有人尝过……送到昭阳宫的是母后亲自拣出来的，绝对没有问题……不过，乔姑姑来的路上遇到韩婕妤的宫里的侍女，攀谈了几句……”
韩婕妤？
那个总喜欢穿淡黄色宫装，文文静静的小姑娘？
不可能是她！
这种嫁祸的手段太明显了……
“朕立刻就把乔姑姑和韩婕妤都拘了起来……可是，那个侍女……”
“死了？”
“……”龙耀暻的脸色十分难看，眼中满布血丝，显然是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休息了。
惜若眯上眼，心中暗叹这幕后黑手胆子不小，向她下毒不说，还顺便攀诬了太后和韩家。
即便她侥幸不死，龙耀暻心中也会对两家有了隔阂。
“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我会处理……”起身欲走，却发现袖子被惜若拽住。
“若若？”龙耀暻不解地坐回原处。
惜若摇摇头，黑漉漉的双眼定定地望着他。
龙耀暻叹了口气，侧身躺在惜若身边，握着她的双手，“好吧、好吧……我陪你睡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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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楼
第 62 章
结果，陪睡的某人很快就睡死了，发出轻轻的鼾声。
惜若轻轻拨开少年的手，半坐起身。
身上的力气恢复了大半，头还有些晕眩；嘴里有股浓重的中药味，很不爽！
披衣下床，本想找点水喝，却把守在外间的碧雯唬了一跳。
“小姐，你怎么起来了？”没有外人的时候，碧雯小丫头还是习惯叫她小姐。
“睡得浑身骨头疼……先给我倒杯水来……”惜若揉揉肩颈，找了张垫着软垫的圈椅坐下。
听说主子渴了，碧雯赶紧从水壶里倒了一杯温水捧给惜若，然后办帮她挽头发边问：“小姐，要不要吃点东西，桃桃熬着粥呢……”
被她这么一说，惜若也觉得肚子空得很，一杯水喝下去，所有器官都立刻觉醒了，很配合地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她点点头，靠着椅被闭目养神。大概是肚子饿得没力，精神也集中不起来。
粥很快即被送上来了，很清淡，连盐都没多放两颗，
当初还以为再也不用吃这么素的东西了呢……
惜若一口气喝了两小碗，才觉得被清空的肠胃略有些满足了。
刚收拾好碗筷，就听外面宫女禀报，太后来了。
惜若忙穿上外袍，迎到外间。
萧后已经扶着一个小宫女进来了。
她见到惜若亲自相迎，愣了一下，三步两步走到惜若跟前，拉着她就往里间‘拖’。
“怎么起来了，回去、回去！好好躺着，太医说了，要静养一个月，可不许乱跑！！”
看来太医已经到崇庆宫报告过了……
“儿臣也是刚刚起来……”惜若任萧后拉着返回寝殿，想起床上还躺着个小祖宗，她步子也快了起来。
“母后……”
来不及阻止，萧后已经一把揭开了床帐……
看到床上熟睡着的人，萧后又是一愣——今儿，这位尊贵的女士发愣的次数可真不少……
“母后，皇上他也累了一天，儿臣斗胆留他在儿臣的寝宫歇息……”
萧后慢慢放下床帐，回头看向惜若，目光深深。
“还是你想得周到……皇帝他……也就肯听你的话……”说着携了惜若的手拍了拍。
“儿臣不敢。”惜若垂头，引着萧后往暖阁而去。
宫女们都被屏退，暖阁里就剩太后和她两人。
外面淅沥沥下着小雨，分外寂凉的感觉。
两人静静丅坐了一会儿，谁也没开口。
惜若不急。
关于这次中毒事件，还没有一个人完整地向她描述过。
也许太后能……
“若儿，这次的事，母后一定会为你讨个说法……”萧后斟酌着开口，“只是乔茜那丫头打小在我身边……”
“儿臣相信这事绝对和乔姑姑没有关系！”惜若忙道。
太后要杀她何必用这么麻烦的法子。
萧后的神色明显松了一些：“是啊，她的为人，我也是信得过的。不过这次她也大意了，算了，这次的事也让她长些教训吧……”
“既然没乔姑姑什么事，那就赶紧把她放出来吧，这两天也让她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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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楼
萧后点点头，拉着惜若的手，十分欣慰的样子。
“至于韩婕妤，只怕也是被冤枉的……大节之下，不宜闹得阖宫不安……”惜若又道，“反正儿臣现在没什么事了，再调养调养就好了，不如大事化小……”
现在要追查也没了线索，搞不好反而拖累了无辜的人，不如先按下来，暗中查访。
萧后想不到她会这样息事宁人，先有些意外，之后又有些了然地点点头。
“这样，只怕委屈了你……哀家当年答应过大将军，一定要好好看顾你……唉……”萧后使劲握着惜若的手，脸上颇有两分惭愧的神色。
惜若笑道：“是儿臣身子弱，吃岔了东西，引发旧疾而已，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告诉厨子下次小心防着点食物食性相冲相克的懂得避讳，以后儿臣吃东西时，也小心点儿就行了……让皇上和太后如此担心，儿臣惭愧！”
萧后闻言默了半晌，拍拍惜若的手背，“好孩子，母后没白疼你……”
两人好容易达成一致意见，就听屋外帘子‘哗啦’一声，一个明黄身影急匆匆冲了进来。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皇帝陛下气哼哼往炕上一坐，拿起惜若的茶水就灌了一口。
“那依皇儿之见，当如何处置？”萧后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这也难怪，点心是她命人送来的，却被人下了毒！在她的势力范围内发生这种事，简直比当面扇她一巴掌还要难堪！！
难得受害者愿意不再追究，偏偏她的儿子却揪着不放，把往日的沉稳气度抛之脑后……
“查！彻查！！”皇帝陛下冷冷道。
“查谁？”太后娘娘亦冷冷问道。
皇后娘娘一言不发作壁上观，坐在一边拨弄着小火炉，烧上一壶茶水，自己另拿了一个杯子，倒上水，抱着暖手。
“所有当日在场的人都拘起来，一个个问话，朕就不信查不出来！！”皇帝陛下面色狰狞，显然这个所谓的‘问话’不仅仅是问而已……
回答他的是太后的一声冷笑，“如此，哀家就是第一个要被问话的人喽？”
“母后……”龙耀暻变色，龙氏王朝以仁孝治天下，太后只要不是犯谋逆之罪，就是皇帝也无权对她怎么样。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母后？！”太后重重地在炕桌上一拍，震得桌上的茶碗叮叮响。
惜若看着都替她手疼。
“你不好好反省自己，还有脸在这里说嘴！！若不是你厚此薄彼，哪会发生这种事？”太后看起来真是怒了，就差没指着皇帝的鼻子大骂‘老娘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龙耀暻沉着脸不吱声，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躁进了。
“母后，喝口莲子茶消消气。皇上也是为了证明母后的清白才这么做……”惜若淡淡道，端了一壶新茶上来。
萧后缓了一口气，总算放软语调，“还是若儿识大体，不然哀家看你有几个韩婕妤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