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部分(1 / 2)

>我仍闭着眼不动,只听他轻轻地来到床边坐下,冰凉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轻触了下我的面颊,却突然缩了回去。良久,悠悠一叹,低声说:“锦儿,你竟不肯原谅我么?”

我转过头看他,十几日未见,他竟也憔悴不少,面色苍白,目光也不像以往那样清淡,一丝凌乱的痛苦竟似藏也藏不住。

“不,我原谅你。”我看着他,轻声说。

他先是不敢置信,慢慢显出狂喜,一把抓住我的手:“真的?”

“真的。你放我走。”我一字一字地说。

他眼里的光一下子灭了,但仍不死心地盯着我:“除了这一样,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我只要这一样,别的什么都不需要。”我心里也有丝抽痛。

他眼里恼怒、嫉恨、受伤、无助各种情绪翻来翻去,最后全都被压下,只余寒冰一样的冷。

“那人叫李商隐吧?用他来换如何?”他的声音很轻,仿佛自己也不忍心这样说,对他骄傲的心来说,抛出这一手竟似比我还痛苦。

“皇上打算如何换?”我强忍住心底的颤抖,平静地问。

“朕听说他颇负才名,却屡屡落第。朕可以给他他想要的,名利、权势,都可以,只要你放弃他。”

“皇上怎么不给他最想要的?”我甚至露出一丝笑,这个男人,自己尚且没有绝对的权势,却妄想来给别人一个前途。

他皱了一下眉,终是问道:“他最想要什么?”

“我。他最想要我。”我微笑对他。

“妄想!”他“腾”地站起来,一会儿又平静下去,“锦儿,或许你不了解男人,对男人来说,有许多东西远比一个女人重要。他也不会例外。”

“是么?皇上何不试试?”我转过头不再理他。

他站了一会儿,呼吸有些急促,狠狠地说:“朕是天子!手握生杀大权,你最好想清楚!”

“我想的很清楚,皇上不会让我死,那样你就什么也得不到了。皇上也不会让他死,他死了,你拿什么留住我?”我平静地看着他。

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死死地盯着我,眼中神色复杂。半晌,俯下身来,冰凉的唇轻触了一下我的面颊,在我耳边低声说:“你说的对,朕不杀他。你最好快点病愈,否则朕有的是法子让他生不如死。”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第四十九章 利诱

皇上虽然威胁我,要让商隐生不如死,但我知道他性命无忧,心也放下一半。又想到事已至此,再多伤感也是无用,如若就此消沉,恐怕就真要永日闭锁于重重深宫之中了,关键时刻,人还要自救,况且我的未来也尚未成定局,总要从一片黯淡中找出光明之路吧,如何能轻言放弃?

心念一开,胃口也开了,人也来了精神,我本没什么病,慢慢地也就康复了。

自那日之后,皇上每日处理完政事,都要来掬霞楼晃晃。本就是他的地盘,我无话可说,只是不理他,该干嘛干嘛。他也不太说话,有时只远远站着看我一会儿,即转身离开。这几日见我恢复得差不多了,竟似有些欣慰的样子,可转瞬又沉下脸来。我正倚在栏杆上眺望远处的春色,恰转头看到他的样子,他大约以为我是怕他对付商隐才不得不振作起来,心里有些不舒服吧。不过管他呢,如今我反倒是看开了,反正最坏的情况也发生了,我也不必再刻意对他表现得小心翼翼,不知这叫不叫破罐子破摔?

一日,我正无聊地歪在美人塌上翻看画册,突然来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人。轻凤进来说,弘文馆校书郎令狐绹求见时,我着实愣了一下。说起来,自那年在华阳观一别,我与他竟有三年未见了,怎么突然来了掬霞楼?

令狐绹比以前成熟稳重不少,只一双深目闪着凌厉的光芒,与其兄令狐绪温润如玉的样子全不相同。

他站在那里,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叫了声:“锦瑟。”

“二哥,你怎么来了?”我起身迎向他,将他让进来。

“锦瑟,你瘦了。”他不回答我的话,反倒仔细将我打量半天。

我不语,只是看着他。他不会无缘无故来这里,只不知他替谁而来?不过,既然能进得了掬霞楼,至少也是得皇上默许的吧。

见我不接话,他轻咳一声,道:“义山今年又落第了,你已经知道了吧?他很失落,家父也为他感到痛心。家父常说,义山奏对文章天下第一,奈何却时运不济,不得入士。”

他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接话的意思,低头又说下去,“义山本系王孙后裔,可惜家道中落,从小就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他父亲又去世得早,如今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弟妹,义山是家中长子,十岁就独力担起撑持门户的责任。锦瑟,你可能不知道入士对他的意义有多重大,那是一个家族的期望。我知道他心里十分渴望早日做官,以展平生所学,光耀门楣。如今,皇上也允诺给他一个尊贵的权势地位,只要他点头就可以了。锦瑟,难道你不想助他达成心愿吗?”

他说的很快,也许是怕一旦停顿,会说不下去。

“商隐,他点头了吗?”

他摇摇头,抬头看了我一眼,“家父把皇上的意思转给他听,甚至拿出师威,动之以情,晓之以利,奈何他就是不听。他有时真是犟得十头牛也拉不回。”

“你想让我怎么做?劝他点头吗?”我心里酸涩,没想到商隐的身世这么凄凉,如今还要背负如此沉重的压力,一个女人和一个家族的荣耀,孰轻孰重?何去何从?

“也只有你能劝得听他了。锦瑟,为了你们两个好,让他放手吧,他只要答应从此不再见你,就可得到别人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就是他不希罕这些,难道也不想建功立业,一展抱负了吗?大丈夫立身处世,岂能为了儿女私情罔顾身负之使命?”

“二哥,你根本不了解商隐,他断不会为了这些而抛下我。他和你不同,你是用头脑在活着,所以懂得分辨利害得失;他却是用心在活着,他只问自己的心愿不愿意,如果心不乐意,纵使得到天下他也不会开心的,所以我不会劝他放手,我不想让他不开心。”

令狐绹一窒,良久,黯然一笑,“你说的对,他的心不愿意,说什么也没用。难怪七郎不肯前来劝你,原来他比我更了解义山,也更了解你。罢了,我也不做恶人了,你们好自为之吧。”说完,自起身要出去。

我忙拉住他:“二哥,谢谢你。还有,请照顾商隐,他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请二哥转告他,且放宽心,我自有办法。”

令狐绹叹了口气:“放心吧,我们一起长大的兄弟,不会坐视不理的。锦瑟,你也要保重。”

我点了点头,送他出去。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远走,心里想,原来他也不是看起来那么无情的人啊。

令狐绹走后不久,玉筝又来了。我心里冷笑,不知这皇上还要抬出多少人来做说客,他这么不肯死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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