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做过什么坏事?又如何“不除无以申武林正道”了?
大夫人见他不答话,冷笑道:“六少爷当然是舍不得了。听说那秦月眠貌若天仙,什么绝代佳人都比不上。六少爷从小没有娘亲教导,为色所迷,误入歧途,以至顶撞父兄,知错不改,那也是寻常得很。更何况,是一个人比花娇的男人呢?”
大夫人把“男人”两字念得格外得重,果然成功挑起了萧馥霖的怒火。萧馥霖大步走到跪着的萧怡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拉他抬起了头,粗声道:“你考虑得怎么样?”
萧怡喃喃道:“我不能。”
“你说什么?”萧馥霖一把将他甩开,手上加了内劲。萧怡不敢运气抵抗,一下子被推倒在地上,劲气袭入体内,只觉得胸口一阵翻搅般的疼痛,喷出了一小口鲜血。萧馥霖恨恨道:“你倒是对一个男人情深意重,真是下贱得很了。”
萧怡忍住痛,坐起身来,略略调了一下内息,道:“儿子不敢心存杂念,但是沉月宗和我们萧家素来无怨无仇,我们却要去灭人家满门,岂不让天下英雄不齿?”
大夫人在一旁冷笑道:“怎么?无怨无仇就杀不得么?维持武林正道,该杀就要下手,邪恶之人天下人尽可以杀之,我萧家岂落人后?”
萧怡听她这样强词夺理,又气又急,牵动内伤,忍不住又喷出一口血来,颤声道:“敢问大夫人,沉月宗何处令你如此深恶痛绝?”
大夫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坐在地上、显得十分狼狈的萧怡,淡淡道:“不是邪道,怎么会练邪功?沉月宗练那‘璃水昭云’的邪功,个个不男不女,长生不老,武功又莫名奇妙地高绝,若不是用了伤天害理的办法练功,怎么可能办到?”
萧怡听了,居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这样厉害,身上又有伤,笑不了几声,就开始咳嗽喘气了。所有人的眼光都凝注在他身上,脸上的表情都是极为惊诧的,没有人知道,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又为什么要笑。
萧馥霖皱眉问道:“你笑什么?”
萧怡笑得不停喘气,又痛得蹙眉,嘲讽道:“我总算知道,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到底,不就是看上了沉月宗的武林秘笈么?何必说得这样冠冕堂皇?”
第43;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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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馥霖道:“你竟然敢这样顶撞父母,真是成何体统!沉月宗那个小白脸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让你连祖宗家法都不顾了。萧家还要你这样的败家子做什么用!”
萧怡方才说出那些话来,确实是一时冲动,没有考虑到后果。但这时既然已经说了出来,却忽然觉得心里一阵轻松,丝毫不感到后悔。他苦笑了一下,道:“这与沉月宗何干?我向来以身为萧家子弟为荣,萧家做出这种事来,不管对方是什么门派,我都是决不会答应的。”
大夫人笑道:“你倒是一身正气,理直气壮,处处为沉月宗考虑,我看你根本是迷上了那个狐狸精,忘掉了祖宗。沉月宗何德何能,凭什么独占秘笈?不如让我们萧家保管,才有助于武林正道。”
萧怡不屑地看了她一眼,道:“随大夫人怎么说,但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
萧馥霖走到他面前,沉声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结交邪教,还与男子通奸,族中元老一致决定要将你逐出家门。若不是大夫人给你求情,说你熟悉沉月宗路径,此番去剿灭邪教正可以将功补过,你现在早就不是萧家子弟了。竟然还敢这样跟你大娘说话!”
萧怡咬了咬牙,闭上了眼睛,心中不断挣扎。
离开萧家,本来是他最不愿意的事情。如今,这样的条件,如果换成是对付别人,或者他也就会最终屈服。但是,秦月眠……这个名字在他心里闪过的时候,竟然是如此温暖,温暖到令人心痛的地步。想到要对付秦月眠,他觉得浑身都僵硬起来。
然而,他努力了这么久,忍受了屈辱和痛苦,甚至不惜离开最爱的那一个人,如果,竟然就这样被逐出了萧家……想到这里,他又不由自主地一颤。事到如今,果然是左右为难。
萧馥霖见他不语,追问道:“你想好了么?”
萧怡深吸了一口长气,睁开眼来,慢慢道:“我娘临终之前曾有遗言,要我事事以萧家为重,我自然决不会违背她。”
萧馥霖一喜,道:“你果然还是明白事理。事成之后,我定然会遵守诺言,让你娘的遗体进门。”
萧怡却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微弱的笑容来,续道:“但是,要我去害沉月宗,那也不可能。”
萧馥霖听他这样反反复复,忍不住怒道:“那你究竟想要如何?”
萧怡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我还有第二条路可选么?”说着,他右手忽然摸向自己腰间,拔出了长剑,银光一闪,就往自己胸前插了下去。
胸口一阵刺痛,鲜血喷涌而出,然而长剑却在剑尖刺入心脏的前一刻被人握住了。
萧馥霖提着长剑的末端,喘着粗气道:“好好,你倒是跟你娘一样倔强,你是宁愿死也舍不得那个男人了,是么?”
萧怡笑了一下,道:“我……我是舍不得他,但我也不会对不起萧家,你何不就让我死了?”
萧馥霖凶狠地瞪着他,却没有说话。
大夫人道:“你还说没有对不起萧家?你现在死在这里,岂不是要让你爹背上‘逼死亲子’的骂名么?”
萧馥霖来回走了好几圈,终于道:“看在你娘面子上,我也不责罚与你了。不过从此而后,你不用在回来这里,日后行走江湖,也不要再说是萧家子弟了。”
萧怡听到这话,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口鲜血喷出,便即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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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睁开眼,略微移动了一下身子,胸口的疼痛立时令他瑟缩了一下。
床边坐着的一个身影立即扑了上来,道:“六哥,你别动,你的伤势不轻,快躺好。”
萧怡眨了眨眼,看清了眼前的少年,虚弱地一笑,道:“怀儿,你怎么来了?”
萧怀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六哥,他们对你太过分了,差点没把你逼死。也不想想这些年来你为萧家作了多少事情,大哥二哥闯的祸又有多少是你收拾的残局,竟然要把你逐出家门。”
萧怡想到当时的情景,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道:“怀儿,你回自己房里去吧。你在我这里被人看见了,可是对你非常不利。”
他这个九弟,虽然也是庶出,但生母四夫人也是名门闺秀,因此不像萧怡这般落魄。他自小就喜欢粘着这个六哥,算是萧氏兄弟中跟萧怡关系最好的一个。
萧怀摇了摇头,道:“不行,我走了,谁来照顾六哥?当时六哥昏倒了,爹和大娘他们居然就这么一走了之,全然不管你的死活。还是我和八哥把你抬回来上药。”
萧怡看了看他倔强的神情,暗暗叹了口气,道:“那你给我找些吃的吧。我今天一天没有进食,饿得很了。”
萧怀听了这话,抬起头来,应了一声,不放心地又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跑了。
萧怡看他走了,才闭眼调了调息,勉强坐起身来。这个时候,厨房里还能剩下什么吃的?恐怕连人都走光了,他只是想支开萧怀而已。
他知道,事情不会那样简单就结束,大夫人早就看自己不顺眼,这下逮住机会,怎么会善罢甘休?肯定还有后着。萧怀待在这里,非但不会有什么帮助,反而还会受到连累。
果不其然,他刚刚从床上坐起来,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门开了,大夫人带着萧忱、两个丫鬟和四个侍卫走了进来。那几个侍卫萧怡是见到过的,都是萧府中有名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