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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vid的脸继续红,习惯性的给了个白眼送大个,然后匆匆走出房间,免得再度被魔掌袭击。
开了门把报纸拿进来看,没多久大个殷勤的把咖啡给煮好,亲手陪笑着送到家主人面前,浑不把刚才的拒绝放在心上,反正他愈挫愈勇,有鲑鱼逆流溯溪而上的决心,只要上到源头,就能跟母鲑鱼……
喝完了一怀爱心咖啡,David心情又转好了,脸也不再紧绷。大个见状,又凑过来,摆出忠狗可鲁的无辜笑脸。
「……不然,让我住进来也行……」
「哼,我不是说过曾经发过誓决不再跟任何人同居,否则会……」David不知想到了什么,脸又红了起来。
今天眼镜男脸红的次数比过去几个月都多,大个好奇心大起,问:「你到底发了个什么誓?说给我听!」
David闪避他的眼光。
这样的David真可爱,大个心情更好,早就忘了之前他自己不人道的行为,死缠烂打追问:「说啦,快说,你究竟发了什么誓?咱们来研究看看,搞不好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我对自己说……这辈子再笨到爱上别人,跟人同居或结婚的话,就让老天爷罚我绝子绝孙……」说完,把头转一边去,有些赌气似的闭起眼睛不再看大个。
大个眼睛睁得星光大亮!哈哈哈大笑,笑的好得意,高兴的又一把抓住David,说:「你看,连老天爷都帮我!从今天起我陪你一起绝子绝孙,每天都绝子绝孙。」
再度语无伦次起来。
这次David也不打他了,任他抱着好一会,才说:「好啊,你搬进来吧,不过是睡客房,不准抱怨,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还有不准再对我毛手毛脚,否则就立刻给我搬出去!
你是说,不搬进来就可以毛手毛脚?」大个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David冷笑,说:「你以为可能吗?最后问一次,要不要搬进来?」
「要!」妄想无效,大个认命了:「今天上完课我就搬东西过来,车借我。
仍旧任他搂着,David小声说:」我们俩个的事等你当完兵再说吧。如果到时你能证明一辈子不会欺骗我,不会背叛我,甚至有放弃一切的决心。
大个抗议:「我现在就能证明!」
「你还那么年轻,一两年间的事谁知道呢?沧海都能变桑田,人心也是最说不准的一种东西……而我,害怕再一次的背叛……」David淡淡的说。
「就相信我一次吧……让我证明……」
「很多事不是你说了就算,亲情是枷锁,朋友是枷锁,将来你出社会,真到公家机关去工作,同僚上司的眼光又是枷锁,区区爱情的力量是不是够为你遮风挡雨的,到时候你被其它的力量又拉回去,要叫我情何以堪?还不如……还不如……」
大个看懂了他的心事,某种说不清的怜惜一涌而上,顿了好一会,他说:「我知道了,就等我当完兵,出了社会再说,如果要到那时候你才能完全相信我的话……」
David沉默不语,难得定定静静的窝在他怀里。
「约定了……」大个说,「到时候我绝对不接受你任何理由的拒绝!」
尾声
接下来的岁月里,大个不再要死要活的向David求欢,乖乖的搬进人家家里,乖乖的睡在客房,只是偶尔还是免不的吃吃嫩嫩小豆腐。
之前他向David承诺的事也都有做到,本来维持四到五个的打工只剩下两个,多出来的时间他就帮忙碌的David整理家务,还向老板学了几道菜,每天晚餐都煮给三餐老是在外的房东,星期六星期天开车载着David出去散心。
虽然说过如果David在家嫌无聊想揍人他也给揍,可是David面对忠狗仆人,叫他东他就东,叫他西他不敢转头,怎么打得下去?害的David少了好多练拳头甩巴掌的乐趣。
时间过得飞快,到了次年六月多学校就举行了毕业典礼,没多久大个收到了通知单,包袱收收就当兵去了。当兵期间,David没去军营看过他一次,倒是大个每逢放假都往台南跑,睡在David家,然后强迫着对方陪他去看电影逛街吃东西,David嘴巴叨叨念,却从没拒绝。
大个退伍当天,非假日,David难得的没去眼镜店晃,却在家里的客厅坐着。摊开他的第二生命,在电视机前的桌子上无聊的乱按键,上几个聊天室言不及义的哈拉,一听到门口有脚步声经过就触电似的往大门看,等着有钥匙的那个人开门进来。
只是,门一直没有打开过。
一直从早上等到晚上,大个都没来,也没一通电话,无消无息,David的脸色愈来愈沉,心情也愈来愈低,过了该上床睡觉的时间,他提不起自己的脚,只能窝在椅子里,回想——
傻大个一直无怨无尤的,虽然自己给了他机会跳开,想让他回头过正常的生活,可是傻大个永远就是那样的挠头傻笑,把自己的苦口婆心当清风灌耳……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是持续一年两年的感情,作假,作不来……
——我到底在坚持什么?为了自己的胆小懦弱,让他悬在那里,却从没听他怪我一句,明明年纪小我那么多,却能一心一意的包容,他其实……是个比我更能担当事情的大男人……
——我可以信任他吗?可以的,我可以信任他,两个男人也可以在一起平淡的过日子,只要小心一点……
——我已经都三十岁了,以为孤单日子可以习惯过,可是在他当兵的期间,我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寂寞……现在,已经不是我放得下手的时候了,因为,我不想孤单的再活三十年。
——我要在他往后的日子里陪着笑、陪着哭,即使生病都能彼此照顾,不想再、不想再忍受偶尔席卷而来的悲伤……日子太荒凉,需要他……
叹气,像只小虫儿卷在沙发里,半梦着、半醒着,希望他来,又不知道他来不来,害怕他再也不来……担心他回到家后被人劝说,找了女人结婚,回头还笑某一段荒唐岁月……
睡了又睡,醒了又醒,回不了那张床,孤枕难眠。
大约凌晨三四点,隐约听到门外有汽车的引擎声,有人打开车门下来,接着熟悉的脚步音由远至近,到了大门停下,金属钥匙的铿锵撞击在暗夜中听来格外清晰。
David警醒,紧盯着,看着门把被转动,看着大门轻轻的推开,看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壮硕身材蹑手蹑脚的走进来……怕吵醒自己吧……
「你……你怎么不在床上睡觉?三更半夜的……」大个看到沙发里的David,非常讶异。
David发觉到大个某些不寻常的地方:「……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被打了……」大个垂下头。
「你这么大个身材,谁敢打你?我去教训他!」David怒从中来,忘了刚才自己的心情跌到谷底。
「……我老爸……」大个头垂得更低,坐到David身边。
David近看他脸上的伤,除了嘴角可以很清楚的看见浮肿,还有几小块怵目惊心的青紫,露出衣服外的手臂上也有好几道纵横加错的血痕,像是被藤条或是杖形物给击打过。
「你退伍的大日了全家不都该高高兴兴的?为什么打你?」David问。
「……我只是……我只是在餐桌上向全家人宣布……我在台南有了爱人,是个男的,这辈子就不跟女人结婚了……」大个抬起头,有些得意洋洋。
「为了这样就打你?你也乖乖任他打?」David皱眉,恨起他老爸来了,揍大个应该是自己的专利才对。
「他年纪大,揍完就气消了。如果这样能让他接受我爱人是男的,几顿我也让揍。」大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