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部分(2 / 2)

我微微笑道,“谁解甲归田都行,惟独一个人,朕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他得一辈子与朕相伴呢。”

岳云不答话,视线移到窗边瓶中耀眼的红梅上,室内嗅得缕缕暗香,一派安静中,他微微扬唇一笑…………真真比烈放的花还要美啊!!

临行前,我早挑选精干亲兵,令他们分为五只小船,开路护卫。所有人全部身穿便装不得泄露皇帝的行踪惹人围观。

又思及夜间寒重,瞧岳云除了戎装后只穿一袭浅色布衫,便不由分说,将自己的一袭貂裘递给岳云。

他瞧一眼,却不收。口称自己并不畏寒怕冷。我皱眉道,那好罢,但你务必披上朕赐你的红麾,若不如此,朕便不带你去了。

岳云默不作声领受了我的操心嘀咕,乖乖将那鲜艳的绸缎搭在臂弯算给我个交代。如此,我们一行先驱马至邵伯渡口,再分头上了小舟,悠悠顺着河流行驶。

扬州运河岸边的夜晚,完全不见半点萧索。两边豪宅林立,丝竹管弦不绝于耳,一派灯红酒绿之象。

更夸张的是,有些楼阁透出女子轻浮笑声,通明透亮的内室,男子放浪形骸的影子更黑黝黝透过窗户纸映出来…………岳云见了,鄙夷之色溢于言表。

我起初还没什么。但稍后,就见到河中央有一艘大船,彩绣辉煌艳光四射,双层船板上,打扮得鲜艳的女子倚栏挥袖,大胆笑闹…………这,这就是传说中的花船啊!

我目光不自主地就被牵了过去。岳云转头瞪我一眼,弄得我心一虚,拽拽中勉强收回心神。

可片刻后,那边喧嚣声渐渐安静,女子抚琴唱词却清晰地传了过来:自从君去,数尽残冬春又暮,音信全乖,等到花开不见来。

那声音唱腔,让人听得心中一软一荡,朦朦感动,仿佛女子情意发自肺腑,而非逢场作戏。任我再怎么掩饰,脸上微微动容却还是被岳云清晰瞧着了。

他直直走到我跟前,脸上寒霜逼人,星目如刃,冷然道,官家爱听那曲?

我伸手想抚他的脸,却被岳云一闪撩开了。我只得无奈叹道,云儿,她唱得确实好,朕难道连赞赏一句,仔细聆听都不成吗?

岳云冷笑一声,官家身为天子,富有四海,有何不行?只是官家,莫要忘了从前的教训!!!

从前?我见岳云如此反感,顿时了悟从前我喜好歌姬的名声在外,弄得金人装扮成刺客…………

我忙道,“再不会了。云儿说得是。”

岳云却不满足,逼视着我,竟道,“官家,我有一言,官家且记清楚了。官家既……既招惹我,但若又不听我良言劝阻,再去找这些不正经的女人……………官家此生休想再碰我岳云一片衣角!”

这就是直白无比的,独占欲啊!!

我一时惊讶,不错眼地盯着岳云,瞧他气盛紧握双拳,不依不饶,烈性倨傲,忙压低了声音点头如鸡啄米不迭胡乱道,“一定一定,朕知道云儿是何等心性骄傲的人物…………朕若那么做,就是玷辱云儿…………”

做下保证,所以之后的行程,我无比收敛,对这种出自妓院的华丽大船,统统做无视状。

小船队伍拖曳河面,听得船尾桨手有节奏的划水声。又行了一截路后,水面渐宽,刺骨冷意自幽幽水底反透上来,我虽然披了厚袍,却还是生生打了个寒噤。

岳云瞧在眼里,将臂弯搭着的麾衣扔给了我。我招呼道,云儿?他却不理我,独自跑到船首观摩。

两边所停泊的,渐渐都是一些简陋乌蓬船。黑压压一漾一漾。打个比方,我们就好像到了“穷人区”。因在这生活聚集的水上人家,大都是纤夫,在船上谋生的苦力一类。

我瞧一眼岳云脸色,试探着走过去,遮挡在了他身前风口,任夜晚大风吹得麾衣猎猎作响…………岳云略抬眼,简单道,“官家,还是进去吧。”

我往舱内一钻,片刻后,果然岳云也俯身跟了进来,跪坐在我对面。

我拉拉他的手,见烛光下,岳云嘴唇泛着诱人心魄的温润湿色…………

心里激动,我深深吸一口气,往岳云渐渐凑过去,凑过去…………正要贴近他脸颊的一刹那,岳云却突然伸手一推我。

我大失所望,却见岳云皱眉道,“官家,有哭声。”

什么?我侧耳勉强用心听…………果然,暗夜里,传来女声凄凉的啜泣哽咽,惊悚幽怨让我顿时汗毛刷地炸了起来。

虽然心里不怕,我还是咽下一口,定了定神,抬脚跟着岳云走到甲板上,循声张望…………前方又有一艘小船,飘荡如浮萍。而刺眼的是,船上站着一个女人,披麻戴孝,还拿着一把把纸钱往空中抛洒…………那玩意一时没有沉入水底,竟顺流漂了过来…………眼见岳云竟要捞,我忙喝止道,“云儿!!不吉利的东西不许碰!!!”

我夺步过去,一把就拉住了岳云胳膊,再度挡在他身前。

他抿抿唇,又不吭声了,好半天才低低道,她想必也是有至亲之人故去。官家莫要追究惊驾之罪。

我点点头,想到一事,问岳云道,云儿,从前你祖母病逝,你和你爹爹扶棺回乡…………沿途水路也是如此祭奠吗?

岳云摇头。

此时,保护我的亲兵护船,已经往那方向去驱赶妇人,我见岳云皱了眉,忙大声下令道,罢了罢了,给她些银钱,问问她深夜祭祀是何缘故吧。

片刻后,消息传来…………原来七天前,扬州风浪颇大,一艘远从四川而来的漕运粮船竟然就在这地方翻船沉没了,淹死数人,其中就有这妇人的丈夫。

什么?这里不是运河吗?怎么出这么大的事故?我心生疑惑,左右再一细看:什么时候,河道变得这么宽了?根本看不到渠岸嘛!

后来,总算有本地船夫给了我们答案:原来扬州的运河,很多是连通众多湖泊而已,航道河湖不分,湖里风浪一大,出事故并不稀奇。

次日,我火速召集扬州河务官员,在听取他们关于各镇水路的说法之后,当即发下圣旨,征民夫五万,北起范光湖槐楼、途经施桥镇,南至界首,开凿一条新的独立运河,并下令扬州每年需修筑河堤,分隔河湖,让过往船只在渠内行驶。

风雅

岳云一有机会就催促我早早起驾回临安,我见岳云本人对扬州没有什么玩乐兴致,一心惦记家人和军中事务,更横生对他爱怜。但,我又不甘心这么结束旅程,左思右想后取了个折中的法子。

我将新鲜摘来的梅花一枝枝插入瓶中,微笑着嗅一嗅,对岳云道,“好,咱们不日启程。不过云儿,二十四桥明月夜实在令人憧憬,咱们临走前,乘舟再看一次吧?如今正是十五月圆之夜呢。朕听说每逢此日,那边就会举办什么诗会。大抵就是城中文人墨客聚在一处消遣,弹琴饮酒,观雪赏梅,朕以为,此举颇风雅。咱们就当去看看热闹吧。”

说完却见岳云不吭声,束手背后,一个劲盯着脚下。

我见左右无人,浅步踱到岳云身侧,伸手刚抚了抚他面颊,就见岳云拧眉,猝然扭头。

“云儿,月下美景,怎么你不想看吗?”我就势低语,只冲着他的颈脖处呼气,瞧得发丝微微栗动…………转眼浅麦色肌肤又涨红了。

忍不住我想伸手爱抚,却被岳云抬起胳膊一下阻开。人也疾走两步,脱离了我的“骚扰”后,又定定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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