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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花满楼还是个很有爱心很有分享精神的人,他自己虽看不到那样的奇景,却不介意让别人分享。
于是自从眼盲之后就甚少和长辈撒娇要东西的花家七少爷,难得又开口和花老爷要了个窑子——当然不是提供特种服务的窑子,而是烧制琉璃的窑场。
目的当然是要烧制出阿伍口中的透明无色琉璃。
然后亲手制成三棱镜,再赠人赏玩。
第一个到手的是花家老太君,过年就九十了的老太太眯着眼睛,“呵呵呵”,这是很欣慰的笑。
第二批自然是侄子侄女儿们,连那八个比他都大的侄儿侄女儿也个个不落,至于最大的也就是那个比他也只是小了三岁半的侄孙儿一辈更是个个都有。
于是又收获“呵呵呵呵”一堆,从单纯的喜爱到夹杂着欣喜的复杂情绪各种有。
但总的来说,诸如此类的,还算是好事儿。
像是下一年花满楼又一次生日及冠之后就坚持要搬出去自己住一间小楼什么的,那可真是……
好在那是以后的事情,暂时还没有发生。
且就算是发生的当时,花家人也还不知道七童是从和阿伍的谈话中得到的灵感和决心——
当教阿伍写字时,花满楼终于知道那寿礼绝不可能是阿伍自己准备的。
因为帖子上的字迹根本不对。
最近一直觉得阿九不只是朋友、然后刚才忽然“开窍”的阿伍理所当然地:
“是阿九准备的。”
花满楼:“阿九?”
阿伍:“嗯,我还未成年,阿九是我在这里唯一的家人。”
所以帮我打点送朋友的礼物什么的,也是很应该的嘛!
花满楼听出了其未竟之意。
正好他最近也有点不好和家人说又不足为外人道的小烦恼。
便接口:“那成年了呢?”
阿伍更加理所当然:“家人还是家人。但成年就要独立。”
花满楼大悟,于是二十及冠成年就坚持搬出去什么的,也就理所当然了……
再后来,花家人知道这一切的时候,除了呵呵也无法再说什么了。
就和宫九一样。
宫九知道阿伍顺利得了功名的时候,也已然尘埃落定木已成舟了。
宫九能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就放阿伍出去,一方面是他自己确实有别的、不太适合更不太愿意带着阿伍的事情,但另一方面,也是觉得在阿伍离开他的这段时间里,事情不可能会有什么变化。
毕竟一来阿伍的学习进度真是“千日一里”,二来嘛,虽说本朝武风盛行,朝廷对于人口流通的控制不比前朝森严,但是你进城出城可以不要户籍路引,科举时怎么可能不要呢?
而阿伍,这个星星上掉落的孩子,他当然还没有户籍路引这些玩意儿。
宫九原本有想给他办的,毕竟他是真的将阿伍视为平等的存在,而不准备顺从心底的叫嚣将他养成宠物玩偶什么的。
而办个户籍,于九公子也实非难事。
想一想,虽然不是可以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的宠物玩偶,但能在户籍上明明白白写着是一家人,也是很愉快的事儿。
宫九在想起“家人”的时候,已经很久没这么愉快了。
但就在他有所动作之前,阿伍忽然说要参加科举。
偏偏宫九还无法说服他放弃。
于是有意无意之间,本来很期待的官方认证一家人,就变成了所有宫九都“忘记”了的事儿。
反正阿伍也没提起,不算是他们故意为难小孩,是吧?
——但宫九怎么也想不到,哪一个宫九都没想到,花家七童看似作为小孩的玩伴很能让家长放心没错,可再完美再温和的君子,也有是个熊孩子的时候。
——可惜此前宫九没听说过这句话。
——等到很久很久以后,他终于听说了,再回想这件事,也只余下感叹“完美如九公子都有熊孩子的小时候,更别说他人”了。
当然,就算是现在,比起阿伍几句话勾得花满楼要离家独居,不知道阿伍家长宫九同学反对他科举的花满楼,按照此间人们普遍的观念——学而优则仕——听说了阿伍想要科考之后很温和很耐心地教授他三百千并四书五经等,并且在阿伍发现科举居然要此地开具的身份证明而不承认他的星际编号时,还什么都没有多问,很热情很贴心地就帮阿伍办好了户籍路引。
户籍就落在之前阿伍和宫九住了有一个半月的地方。
花满楼不是那种会失礼到在户籍上拐带别人家孩子的人。
这算是最让宫九满意的一点了。
虽然如果花满楼不那么热情、花家的能耐不要那么大的话,他会更满意。
可谁让他明知道花家的能耐、花满楼的性子,却还没有防备呢?
宫九郁闷得内伤,偏生不管是顾忌阿伍的心情、还是考虑到宫九自己的大业,现在收拾花家都不是个好主意。
他也只能化郁闷为“动力”,三天内就爆发了两次的求抽打、求滴蜡。
又不能真的将阿伍吃下肚子里头去,唉!
第23章
接到阿伍喜滋滋送过来的喜讯时,宫九郁闷得仿佛吞了一真个火山的岩浆——还是不好吐出来的那种。
但在和阿伍尽情互动了三天之后,他略微冷静了点,也就想明白了。
别看阿伍考取秀才功名真如探囊取物,可要想再进一步……
不是宫九小觑他,真心是:呵呵!
宫九教阿伍半个月,只能教得“天地玄黄”四个字;阿伍在花家待半个月,却能办好户籍之余、还学够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幼学琼林等儿童启蒙读物并四书五经这样的科举必读“教科书”,凭的什么?
花七童真能凭着一堆侄儿侄孙们,就混得比九公子有教导幼儿的经验?
——笑话!
九公子天纵奇才,就算没给熊孩子折腾过,也当过熊孩子折腾人(甚至现在依然是白云城主心目中最折腾人的熊孩子,没有之一),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孩子怎么教?就算不如正经开宗授课的大儒,也总比花满楼那个自个儿从来不像个孩子、又没正经带过孩子、反而是经常给孩子带的家伙好多了!
只不过宫九身为一个无所谓孩子科不科举、甚至觉得不科举更好些的家长,他教导阿伍的时候,哪怕只是一句话一个字,也总要掰开了揉碎了,从出处含义历史背景等等等等各种方面讲解透彻,偏生遇上的又是个世界观和他完全不一致的星际人,这“天地玄黄”讲半个月自然不稀奇,对于千字文讲三年也早有心理准备的。
但花满楼不同。
花满楼不是阿伍的家长。
当然,这不是说花满楼不是阿伍的家长就不负责任胡乱教什么的,只不过,怎么说呢,也许这就是家长和朋友的不同吧!
花满楼也是觉得每句话都掰开揉碎了来讲解会更好一点,但在阿伍表示希望能根据科举的考试深度按阶段学习时,花满楼也很简单就接受了。
并且,虽然花满楼自己没参加科举的可能和打算,但还是搜寻了许多相关的资料,按照最适合科考的方式教。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此间此时的科举制度。
殿试、会试、乡试这三种,是不管年龄几何,都没有优待的,虽然年纪太大、就算考取了也无法为朝廷效力几年的那些老秀才,可能会因此更容易被刷下来、又或者就算考中了名次也有限,但也不会特别针对年轻人就有什么特别优待的考试内容。
但童子试不同。
从名字也可以看出,童子试本来该是试童子的,只不过有些人自幼读书,偏偏考运不佳,朝廷又不好很明白地限定说几岁几岁之后便不许科举,如此少不得有些青年、中年、甚至白发老人都还在参加童子试,不过既然活到老学到老,那么考到老,也不算什么大事。
但对童子优待一点,却也是默许公认的。
例如前朝,便是十二岁以下的童子为“幼童”,不需考“经古”——也就是不需考经解、史论、诗赋等八股文章——只需考默经或背经则可。而再往前,又有将年龄界定为十五岁的、有十六岁的……等等不一而足。
本朝折中,定的乃是十五岁。
当然,阿伍总是说他已经一千七百九十三岁了,可这话除了阿九,谁信?
即便是宫九,也是将信将疑着呢!
何况他初遇陆小凤时,好歹倒有十岁模样了,偏生不久后和宫九疯玩得狠了,也不耐烦去寻火折子,便燃烧了能量点蜡烛,后来又给宫九使出了起码八分力气捏了一把——这么一折腾,倒起码又缩水了大半岁。
陆小凤偶遇他时,除了取笑宫九把三棱镜当老婆,还随口说过他好像越长越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