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面对谭在春的真情表白,林玉凤洋溢着兴奋,开玩笑地说:“我可是个从小就被全家人宠坏了的娇娇女,你有多少资产供我挥霍、购买幸福?”
动情时刻,林玉凤猛然想起了谭家近来有些不景气的纺织厂,她担忧地说:“这些年,你们谭家的工厂还不是一直靠林家照应,你一个整天就知道写文章的穷记者,一年到头赚的那几块大洋,还不够我买一瓶法兰西香水。”
立时,谭在春愁涌心头,他无奈地说:“玉凤,在你眼里,难道就只看重金钱和奢华?我们俩的感情就一文不值?”
这一瞬,谭在春用一束奇异的目光注视着林玉凤,仿佛对林玉凤突然间有了一种不认识的感觉。很朦胧,说不清。
林玉凤说:“你怎么用这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我当然不是嫌贫爱富,我只是说出了一种人之常情的担忧。”
谭在春宽慰说:“玉凤,你说的严重了,这么多年来,从你去美国前又到你从美国回来,难道你还没看出吗?我是真心真意爱你呀!你喜欢英语,我就跟着学洋文,你喜欢兰草,我就陪你一起搞花草……你嫌我们谭家不如你们林家产业大,可这鬼年头,有钱的,还不就是那几个前清王爷和混世军阀,像你父亲这样财大气粗的实业家,最终还不是也要靠那几个乱世枭雄撑着。玉凤,你要相信我,我们谭家一定会壮大,我也一定会有个辉煌的未来,我向你保证,嫁给我,我会让你幸福!”
第3章黄浦江畔(三)
林玉凤闪着迷人的眸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好啊,既然你这么爱我,又有这么大的决心,那我就提一个唯一的要求,你若是实现了,我就对我们的爱情说Yes,嫁给你这个穷文人谭在春。”
谭在春说:“什么条件?你说,别说一个,就是一百个,我也答应。”
林玉凤笑靥如花,甜蜜地望着谭在春:“怎么这么好呀?”
谭在春意志坚定:“因为你是我的至爱,为了你,我愿付出一切!”
林玉凤依偎着谭在春,幸福如潮:“那,包括生命吗?”
谭在春坚定不移:“当然!为了我们坚贞不渝的爱,就是下油锅我也在所不惜!”
林玉凤美好地笑,忽然,她很镇定地说:“我曾听人说,慈禧老佛爷死后,她生前凤冠上的宝珠和她最喜欢的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也一块儿葬了进去,你若能把这颗夜明珠送给我做定情物,我就风风光光地嫁给你。我还听人说,这颗夜明珠很奇特,分开是一对,凑成是一颗,你可别弄个假的骗我。”林玉凤秀眸含情,“在春,这可是考验你是否对我真心的一个好机会,你可不要错过。”
谭在春眉头一拧,安抚说:“玉凤,你可真会开玩笑,老佛爷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让我去哪儿为你弄这颗夜明珠?换个定情物吧,比如天上的星星,水中的月亮,我现在就可以送你。”谭在春幸福地笑着,深拥住温柔的玉凤。
“你想指给我呀?”林玉凤闪着一双明眸,依偎在谭在春的怀里撒娇,“我不管,我不管,哪怕是去盗慈禧的墓,你也要把这颗夜明珠送给我,否则,你叫我这个豪门小姐有什么体面去嫁给你这个小记者。”她用纤纤玉指勾了一下谭在春的鼻尖,“若是你迟迟办不到,那本小姐就对我们的爱情说No!而不是Yes!”
谭在春知道林玉凤的个性从小就任性、倔强,为了不打破她一片美好的梦,他装出一脸无奈且又放在心上的样子:“好吧,容我想想,试试看。世上无难事,只要肯努力嘛。”
林玉凤牵住谭在春的手,仰望着天上一颗颗闪闪烁烁的星星:“说不定呀,等你送来晚了,我也许就嫁给别人了,你可别忘了,就我的婚姻大事,就算我有足够的耐性,可我大姐她们未必有,她们正为我物色一个既有钱又有权的白马王子呢。”
谭在春不无担忧:“玉凤,你也太任性了,这件事不是去郊外大田里摘个瓜那么容易,这类千古难遇的奇事,它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这三条,只怕缺了任何一条也不会成功。你要给我时间,你要等我发现机会,找到机会。”
林玉凤红颜一沉,故意不悦:“这我不管,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吗?我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来考验你,此事你若是办到了,就说明你真的爱我,真的想让我终生幸福;此事你若是办不到,那就说明你一直虚情假意,只不过是为了维护你们谭家的传统利益,故意接近我罢了。”林玉凤把嘴撅得老高,偷望着骤然一脸肃穆的在春。幽幽地,她眼神里掠过几层淡淡的怨尤。这样说出来,她心里又后悔,她和在春从小就在一起玩,怎么能说在春接近她是为了维护谭家的传统利益呢?是不是出国十年,思想彻底洋派?
这时,在一种似乎没有任何退路可寻的情况下,谭在春低下头,认真想了很久,然后,他正视着林玉凤,坚定不移地保证说:“好!玉凤,你等着,为了证明我对你的爱,就算我被人五马分尸,我也一定要把这颗夜明珠完美地捧到你手上!”
林玉凤很感动:“在春,我好期待,希望你早日成功。”
谭在春说:“我也是,你就放心吧,我一定让这颗夜明珠成为我们爱的见证。”
林玉凤的眸子里罩上了一层雾,她轻启红唇,在谭在春的脸上亲吻了一下。
一阵江风吹过,谭在春感觉一丝凉意穿透了心底。这是个不祥的预兆?他轻轻推开玉凤:“我有些不舒服,还有个稿子要写,我先回去了。”说完,没等玉凤阻拦,他已径直向前走去。
第4章黄浦江畔(四)
很快,一个笔直的身影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仔细看去,那步伐好像多了几分沉重。
望着谭在春自顾远去的背影,林玉凤伴着微凉的风,心头涌起阵阵酸楚的痛。情不自禁,她暗问,是自己错了,还是爱情错了,还是本能错了,还是世界错了,还是什么都没错,还是什么都有错。她陷入一片空前的困惑,难道留洋十载,血液里已充满堕落?
回到家,大姐林玉兰正在楼上等她,大姐看她一脸神魂不在,就责怪她不该和谭在春继续来往,还搞什么江畔约会。
林玉凤不想理大姐,准备回房间好好想一想今晚的事。可大姐拦住她,神秘兮兮地说,谭伯年这个纺织大王不久后就要破产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趁早收住对谭在春的感情,免得将来后悔,不然,日后吃了苦头,可别哭着回来。
林玉凤很诧异,大姐对她的行踪可真是了如指掌。难道有人跟踪?她稍一犹豫,明白了,这一定是管家长福干的。于是,她冲大姐说了声“我知道了”,转身下楼向后院的管家和佣人房走去,当她找到长福,还没等长福问“小姐好”,她劈头盖脸就给了长福一巴掌,并骂长福狗奴才好大的胆,竟敢正事不干,跟踪小姐。
长福猝不及防,被三小姐狠狠打了一巴掌,疼得捂住半个脸,直喊委屈,他哭着说,他哪有那个胆,这都是大小姐吩咐的,他是个奴才,只能执行。
原来如此。林玉凤无奈地叹口气,也体谅长福的难处。慢慢地,她缓和下一肚子怨气,责怪长福是个木头疙瘩,怎么不酌情变通一下呢,回来多少撒些谎,也就把这事巧妙圆过去了,这样,也不至于让她在大姐面前手足无措,一片狼狈,一片被动,毕竟,大姐是反对她和谭在春谈恋爱的,做朋友可以。与此同时,她也在暗暗责怪大姐不该用这种小人手段打算控制她对在春的感情。但大姐终究是大姐,出现这种事,她也只能心里难受忍着,不敢去找大姐“兴师问罪”。
长福挨了打,受了训,总算长了记性,他点头哈腰地表示,以后他一定听三小姐的绝密领导,再不敢向大小姐密报三小姐和在春少爷的约会行踪。
林玉凤终于笑了,夸奖长福这还差不多,等日后有机会,她一定重重有赏,赏他八个金元宝,让他美得日夜睡不着。
长福像鸡啄米似的谢过三小姐,转身急命刘厨子赶快为三小姐做些可口的夜宵,他要以赎其过。
夜风轻柔,林玉凤回到楼上,坐在书桌前,找出两本书,一本是《西厢记》,一本是《梁山伯与祝英台》。
人生旅途上,林玉凤除了《圣经》,最爱读的就是这两本。两个爱情故事,一喜一悲,恰好符合她的个性。她的母亲是明代学者的后裔,她自然也继承了不少文人的灵气。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感天动地的故事,让她每每读来,都禁不住泪洒书页。尤其是十八相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