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汴梁城的郊外,出现了一幅很违和的画面。一个小官人,背着一个小乞丐,后面一个富家千金,旁边也跟着一个贫苦女子。行人纷纷侧身注目,议论纷纷。曾瑾菡倒是觉得没什么,她眼力此刻只有张正书。第一次,她觉得张正书的形象是那么的高大。别看一些衙内,一些富家子弟说得天花乱坠,吹嘘自己多么有爱心,富有同情心,却比不上张正书这么一背。“他,应当是发自内心的罢!”曾瑾菡的一双妙目,紧紧地跟随着张正书,见到他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好似越来越吃力的模样,不禁有些心疼。
然而,张正书并非是一意孤行的笨蛋,他有钱啊,可以雇人的!
在经过汴河边时,张正书举目四望,很快找到了一个挑夫。这个挑夫,很明显也是流民。只不过他尚有气力,寻条扁担,还能做个挑夫,与人挑担,挣些钱银过日。张正书连忙叫唤道:“挑夫,且过来!”
那挑夫听了,连忙拿起扁担,兴冲冲地来到张正书面前:“小官人,有何吩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小心翼翼把三哥儿放下,然后说道:“你背着他,送去杨大夫应诊,我给你百文钱!须快,不得有误!”
“得哩!”这挑夫爽快地答应后,又有些犹豫了,他的行当不知道怎么放置才好。
张正书见他为难,连忙说道:“这扁担我与你拿着,快,救人之事,不可耽搁片刻!”
这挑夫也急了,想要把三哥儿粗鲁地背到背上,却被张正书喝道:“轻些,他受不得这般大力!”这挑夫悻悻地减轻了力道,把三哥儿背到背上后,才撒开脚丫子,一路往汴梁城里狂奔而去。这速度,张正书都差点追不上了。
“看来,这钱得花!”
张正书落得一身轻松,毕竟这段路程可不算近。也好在他这些时日来一直锻炼,不然的话,他早就累瘫了。
“三哥儿呢?”
这时候,曾瑾菡也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急切地问道。那月娥想来是少锻炼,这时候已经面青嘴唇白了,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张正书见她们跟得幸苦,拦住了她们,让她们喘口气,然后才举着手中的扁担等东西说道:“我们慢些走罢,我雇了个挑夫,让他把三哥儿送到杨大夫那应诊了。”
“杨大夫以及杨家应诊”是在丽景门进入汴梁城后,第一家应诊的诊所,不消说,那大夫就是杨大夫了。听得三哥儿没事,那叫月娥的小娘子,才总算放下心来。
“这位郑小娘子,这三哥儿可是你家幼弟?”张正书很疑惑地问道,如果不是,怎么这郑时弼和她,都这么上心。
这个叫月娥的小娘子这才恢复了一丁点血色,但脸色还是异常苍白:“非也,奴的一家,止剩爹爹一人,兄长女兄娘亲,皆亡于黄河决堤。三哥儿,乃是孤儿。先前其父母,乃是我家长工,是以爹爹要照拂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还以为这个三哥儿是她弟弟,现在才明白不是的。不过,宋朝的孤儿也很多,这是因为税赋繁重,很多贫民生活贫困,生子不举,甚至溺婴的事件常有发生。好在,宋朝也懂得收买人心,宋仁宗就曾经下过诏令:“访闻饥民流移,有男女或遗弃道路,令开封府、京东、京西、京畿转运司,应有流民雇卖男女,许诸色人及臣僚之家收买,或遗弃道路者,亦听收养。”
后来,汴梁城外又设置了福田院,起初只有乞丐和残疾者沾其恩泽,随着经费的丰裕,也收养一些身处困境的流浪乞儿,是这时候最大的慈善救助机构。张正书觉得奇怪:“为何你们不入福田院?”
月娥低着头,不敢去看周围的人,细声细语地说道:“爹爹曾据理力争,想要入福田院,然而却恼了胥吏,至今福田院不曾与我等方便……”
张正书听出了隐情,这福田院是和居养院一样的机构,东西福田院设立在城东和城西,责收养鳏寡孤独的老年人与孤儿,以及城中衣食无着的饥民。在今年,官家赵煦也下令了,各州县须设置官屋,收养鳏寡孤独之人,弃婴和流浪儿童也在此列。
只是,财政拨款,说是专项专用,然而经过贪官污吏上下其手,也就所剩无几了。流民日渐增多,乞丐也日渐增多。朝廷花再多的钱,也不过是打水漂罢了,只能溅起几个水花。这是官场的黑暗,张正书早就看透了的。只不过他想不到,秉着“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的福田院,居然也是这样子。
不过,福田院也不是一整年都收容鳏寡、孤独、废疾者的,只有在隆冬时到来年春回大地,就会停止免费钱米供给了。
了解了内情的张正书,与她们两人慢慢慢慢地过护城河,进入了丽景门,来到了“杨大夫以及杨家应诊”外。
这时候,挑夫已经把三哥儿送到了杨大夫面前,正心焦地等着张正书出现呢。见到了张正书,他连忙说道:“小官人,小的已经奉命送人到这,是否……”
张正书笑道:“钱银不会短你的,等应诊完了之后,还须劳烦你再背送一次……”
见得张正书如此好说,这挑夫也乐得眯起了双眼,连声应是。他帮人挑担一次,不过收入十来文钱,工作量不知道比这多了多少。今日能轻松赚了百来文钱,算是一笔小横财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正书注意到,这杨大夫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小老头,清瘦矍铄的样子。
这个大夫很有意思,张正书知道,但凡是能叫大夫的,应该就是朝廷的医官,致仕后再发挥余热为百姓看病的。要知道,大夫本是官职名称,唐末五代以后官衔泛滥,用官名称呼逐渐形成一股社会风气。而大夫,在这时候已经特指医生了。
想来也是,如果不是医官,怎么可能在汴梁城这繁华的马行街北面开一间医铺呢?
不过,张正书也知道,杨大夫估摸是精通疮瘰外科的,而隔壁的赵太丞家医铺,或许医术更精。只是张正书觉得,这种伤风感冒不过是小病,随便一位大夫都能治得了的。
其实在宋朝,医疗水平已经大大提高了。伤风感冒什么的,已经有了很多验方。比如东汉医圣张仲景传下的麻黄汤、桂枝汤等等,都是治疗伤风的验方。只听这杨大夫诊了脉之后,淡定地说道:“此乃少明伤风,少阳伤风,证见身热、恶风、自汗、颈项强、胁满、口苦而渴、脉浮弦。少阳主春,其气半出地外,半在地中,人身之气亦如之,故主半表半里也。半表者,谓在外之太阳也;半里者,谓在内之太阴也。邪入其间,阴阳相移,寒热交作,邪正相持,进退互拒,此际汗、吐、下三法俱在所禁。不曰少阳伤寒,而曰伤寒,略言之也。谓此少阳病是从伤寒之邪传来也。脉弦细,少阳之脉也。上条不言脉,此言脉者,补言之也。头痛发热无汗,伤寒之证也,又兼见口苦、咽干、目眩少阳之证,故曰属少阳也。盖少阳之病已属半里,故不可发汗,若发汗,则益伤其津,而助其热,必发□语,既发□语,则是转属胃矣。若其人津液素充,胃能自和,则或可愈。否则津干热结,胃不能和,不但□语,且更烦而悸矣。
此乃药方,前去抓药,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服。急症即去。”
这杨大夫一边捏着山羊胡,一边拿着毛笔写着药方。
也不知道这大夫的笔迹是不是自古传下来的,反正在前一世,张正书就没看明白过那些中医写的字。
不曾想到,穿越回到了北宋,再看这杨大夫的药方,也还是看不懂——太过潦草,太过龙飞凤舞了。张正书又不怎么认识药名,自然是看得一头雾水了,和那郑家小娘子一样,根本是两眼抓瞎。
不过,曾瑾菡却拿起了药方,说道:“柴胡半筋,芍药三两,加桂枝三两,半夏洗半升,甘草炙三两,生姜切三两,大枣擘十二枚,右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服。此乃小柴胡汤方?”
张正书不禁有些佩服,曾瑾菡果然是博学,连这种狂草都能看得明白。
这杨大夫也有点意外:“小娘子亦曾读过《伤寒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曾瑾菡笑道:“曾读过,只是不求甚解,班门弄斧了。”
“可惜,可惜……”
这杨大夫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抓药,请快,这这小哥儿耽搁太久,恐再生变。”
张正书在一旁听了,心道:“原来这小柴胡在宋朝已经有了啊,不对,《伤寒论》是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起码在东汉就有的了,真没想到……”在前一世,张正书自己但凡感冒了,一包小柴胡冲剂就基本可以减轻症状,一天三包,基本就痊愈了。可不曾想,小柴胡药方居然是东汉时的验方了。
“请大夫抓药!”
张正书自然是不会心疼这些钱的,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杨大夫点了点头,把药方递给了后面的青年,看模样应该是他徒弟之类的。
过得两刻钟,不仅药抓好了,甚至还煎好了一剂。这时候,郑家小娘子自告奋勇,拿着勺子亲自喂服三哥儿。在喂服的时候,张正书再遣那挑夫跑腿一趟,去‘京华报社’把来财等僮仆请来。
“小官人,你怎么一早就不见人了?”来财一进门就心有戚戚地说道,“小的生怕你出了事……啊,你是……”
这时候,来财才发现身着女装的曾瑾菡,有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不叫你自然有不叫你的理由,叫你肯定有叫你的理由。”张正书淡淡地说道,“等下,你和这郑家小娘子,去一趟城外的城隍庙,把庙中的人,全都请到报社里,我自有大用。”
来财有点弄不清状况,但他习惯了张正书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没有多余的一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来财见那郑家小娘子也颇有姿色,虽然瘦弱了些,但也难掩住清秀的面容。
“小官人果然好手段,带着曾家小娘子,也能寻得别家小娘子……”
要是张正书知道他小子在想些什么,估计张正书会狠狠揍他一顿,叫来财知道花儿到底为什么这么红。
付了诊金药钱之后,这杨大夫才疑惑地问道:“小哥,老夫瞧你也是富家子,为何对这小丐如此好?”
“岂能见死不救?”张正书认真地说道,“帮扶贫者,本身就是应当做的事。”
“小哥侠道热肠,倒是老夫着相了。”杨大夫抚着山羊胡,似乎另有所指。
张正书也听出了他话里有话,疑惑地问道:“杨大夫,你认得我?”
“不认得……”杨大夫说道,“只是瞧小哥的面善,似乎在哪见过……”
张正书苦笑一声,也没答话。他的名声,早就传遍汴梁城了。这杨大夫,可能也见过他的。只不过为了避免尴尬,才说不认识的。
“小哥,这汴梁城中有乞丐数千上万,你如何能帮得了他们?”这时候医铺里没有病人来诊治,杨大夫有了空闲,便饶有兴致地问道。
张正书一愣,然后才笑着说道:“若是有手有脚,都不能寻个活计,只想乞讨为生,谁能帮得了他们?只是没有劳动能力的,我才帮上一帮。嗯,我想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还是得让他们自力更生,才算救人救到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大善!”
杨大夫赞赏了一声,然而张正书却觉得没什么。反正他想着的是,既然要办一个技校,那么学员是孤儿,是乞丐又有什么关系?反倒是这些孤儿、乞丐更好管理一些,即便契约的期限到了,他们也不会轻易跳槽的。
“谬赞了。”张正书淡淡地说道,这也没什么好自豪的,说实话要是真论起来,他就是在“剥削”!
倒是曾瑾菡一脸崇拜地看着张正书,说实话,她只想着如何不输给别个男子,却从不会想着要做什么实事,只想着写一本书,让世人知道她的才华罢了。这些时日接触到张正书后,她才发现原来世间还有很多事,是比写一本志怪更有意义的。
比如,救治穷困之人、改进农耕技术、办一个有影响力的报纸……这些,都是曾瑾菡从未想过的事,张正书却不仅想到了,还付诸了行动。这样的男子,世间有几人?曾瑾菡不可救药的,已经迷恋上了张正书,迷恋上了张正书要做的事,甚至内心已经蠢蠢欲动了。
不多时,郑家小娘子已经给三哥儿喂了药,三哥儿期间还醒了一次,只是精神匮乏,又沉沉睡了过去。
“来财,你和郑家小娘子走一趟,把她爹爹接到报社来。城隍庙里的其他人,也一并接来。”张正书吩咐道。
“是,小官人!”
来财和郑家小娘子离去后,张正书才让挑夫再次背起三哥儿,前往报社。
到了目的地后,张正书付了他百二十文钱,喜得这挑夫连连拜谢。
让樊氏把三哥儿安置好之后,张正书才和曾瑾菡在后院里坐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良久,他们只是呆坐着,只有眼神交流。曾瑾菡见张正书都不说话,一直望着她,她被瞧得羞红了脸,连忙站起身来,背对着张正书假装在赏花,慌乱中随便找了个话题:“你……是真心想帮他们的?”
张正书却有点不想打破这美好的氛围,只是瞧着曾瑾菡,他就觉得很有意义了。
只不过,曾瑾菡说话了,不说话也不行了。
“嗯,我想办个技校。”张正书点了点头,承认说道。
“妓校?”曾瑾菡明显是误解了,转过身来,嘟着嘴瞪了他一眼,张正书还觉得很无辜。
“对啊,技校,专门教授技术的学校。”
张正书的解释,才让曾瑾菡松了口气,不然她还以为张正书要开个青楼呢。
“这技校啊,我打算先教他们种田……”张正书一说到自己的计划,立即来了兴致。“‘民以食为天’,如今的种田技术,还能再上一层楼。且说那种水稻技术,通过育种,施肥,土壤改造,改进农具等等,都能提高产量……”
“可这个和你帮助那些乞丐,也没什么干系啊?”曾瑾菡还是觉得有点想不通。
张正书笑了笑,说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教会他们种地,总比只给他们吃饱一顿饭好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那些人,大多是妇孺和老弱病残……”曾瑾菡觉得这有点行不通,“如何能种田?”
张正书却笑了笑,说道:“他们不能种田,总会能找到养活自己的活计的。说实话,我的技校,可不仅仅是为了培养种田的人才,还要培养工人的!”
“工人?”
看着一脸疑惑的曾瑾菡,张正书笑着牵起了她的柔荑,曾瑾菡微微一挣扎,没有挣脱就好似认命了似的,给张正书一直握着。张正书低声说道:“还记得我跟你说的棉花吗?一旦棉花成了规模,那需要大量的人手。我打算以雇佣的形式,做起一个纺织业。这时候,熟练的雇工,就是工人了。”
曾瑾菡眨着好看的睫毛问道:“这棉花,就是你跟我的‘南货’吗?”
张正书点了点头,说道:“没错!”
“可是‘南货’,如何在汴州种植呢?”
曾瑾菡有点想不通,毕竟这时候棉花还没从岭南、闽南传到中原,中原人只知道这是能御寒的作物,需求量确实不少,可种植技术中原的汉人,却是不知道的。
“可以的!”张正书想了想,然后说道:“便是在西域,此物也能种植的。再说了,在大同府左近,也有人种此物。若是在汴州种植,那肯定会成风靡大宋的纺织品。”确实,亚洲棉传入中国大约有两个传播途径,一个是从印度传到云南,再传到岭南。当然,这时候云南不在宋朝的版图里,而是属于大理国,自然不算传入中国了。第二个途径,则是从西域,经河西走廊传到宋朝疆域。
曾瑾菡被张正书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致:“你的意思是,今后的布匹是以棉花为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家是经营丝绸的,对这方面还是挺敏感的。
“确实如此……”张正书知道,这是历史的大势,没有谁能逆转得了。“若是曾家被人先一步抢占先机,你想想会是怎么个场面?所以,此事需要你爹爹大力相助才行。”
“原来,你娶我,只是为了我家在丝绸上的地位……”曾瑾菡很伤心,她虽然早就料到了,可听得张正书这么一说,却再也藏不住了眼泪,起身要走。
好在张正书先握住了她的纤手,连忙用力拉住,诚恳地说道:“姝儿,姝儿,是我错了。一开始,确实我想到的是这样的,但现在不是了。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内心,已经喜欢上了你,不算因为你的家世,也不因为其他,而是因为你这个人。”
“真的么?”曾瑾菡梨花带雨地看着张正书,让张正书心中一阵心疼。
轻轻为她拭去泪珠,张正书才深情地说道:“我写给你的情书,就是我内心想说的话……”
“骗人……”
曾瑾菡也很好哄,听了这句话,心情已经完全被甜蜜说占据了,小女儿姿态尽显。
张正书也感慨,到底是宋朝的妹子,很好哄。若是后世,那些妹子早就洞悉男生撩妹的所有套路了。两人你侬我侬,在后院的花丛里,凉亭中,腻歪了一整日,直到落日前,曾瑾菡才红着脸,离开了京华报社。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哎呦,小娘子你可总算回转了,再不会回转,员外都准备报官了!”
彩袖紧紧拉着刚刚进门的曾瑾菡,一脸着急的模样。
“我爹爹呢?”曾瑾菡有点心虚地说道,这次确实是她做得不地道。其实,昨晚她就没怎么睡,临到天亮前,就偷偷起身梳妆打扮了。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但趁着晨曦出了后门,她的心反而安定了下来。这是她为数不多穿着女装出门,心情确是有大不同。
“员外在前堂会客,小娘子,你可莫要再去了,员外正气在头上哩!”彩袖悄声说道。
曾瑾菡点了点头,今日是七夕,她也瞧见了院中搭起了“乞巧楼”,上面已经摆好了磨喝乐、花瓜、酒炙、笔砚、针线等等一应事物,准备望月,瞻斗列拜,然后向牛郎织女星乞巧。
这时候,曾文俨好似听到了曾瑾菡的声音似的,从前堂出来了。
“姝儿,你今日怎生如此不懂规矩,整日不见人影?”曾文俨虽然有气,但话一说出口,就软了下来。曾瑾菡知道,曾文俨历来最是疼她,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如今这语气,已经算是最严厉的了。
她想起张正书,低着头,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而双手则搓着衣角,低声说道:“爹爹,他约我郊游去了……”
“他?”
曾文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后才想起来是谁:“张家那小官人?”
“嗯!”
虽然曾瑾菡只是轻轻巧巧地应了声,可听在曾文俨耳中不吝于晴天霹雳,震得双耳嗡嗡直响。“你怎能和他……怎么能和他相约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到曾文俨手足无措,语无伦次的模样,曾瑾菡很是诧异:“怎生不能了,昨日不是有柯人登门说媒了么?”原来,曾瑾菡早就把自己当成了张家的媳妇,心已经不在曾家了。
知道了实情的曾文俨,心中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如果张正书知道他现在这个模样,肯定会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大概就跟一个农民辛辛苦苦种的白菜,突然被一头猪给拱了一样。
“罢了罢了……”曾文俨心里空落落的,良久才说道,“莫要宣扬此事,今日家中有许多客人……”每年的“乞巧节”,曾文俨都会宴请宾客,其实就是为了炫一下自己的女儿,根本不比什么大家闺秀差。其实,这也是商贾的心理在作怪。毕竟商贾地位虽然提升了,可终究还是被士大夫所看不起。为了找些心理平衡,曾文俨只能拿自己的女儿出来炫一炫了。当然,顺便也能促成几桩生意。
“是,爹爹……”
曾瑾菡连忙应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到走了。回到香闺之中,曾瑾菡才拿起张正书送的那块玉佩,面泛桃花,眼带笑意地抚弄着这块玉佩,想起张正书的神情举止,曾瑾菡心中就乐不可支。“哎呀,我是怎么了,才分别不久,如何又想起了他?”想到羞人之处,曾瑾菡不禁觉得两颊发烫。
“小娘子,你可准备好了?月亮要出来了!”彩袖在香闺外高声唤道。
曾瑾菡知道,月亮东升,就代表着“乞巧节”的好戏要开场了。她也知道耽搁不得,连忙把玉佩收好,再整理一下自己的装扮,然后才说道:“来了……”
此刻,月亮渐渐挣脱出乌云的笼罩,清辉开始照耀大地。
而广福坊的京华报社里,也是热闹非常。
因为突然间多了二十几个老弱病残的乞丐,京华报社里一下子就“人满为患”了。好在,这些乞丐已经习惯了流荡不定的生活,只要有瓦遮头就行了。于是,张正书腾出一间房子来,他们就已经很满足了。倒是那老丐郑时弼和郑家小娘子、三哥儿他们,不能那么挤。张正书还让僮仆们腾出了一间房子,才总算安顿好他们。
不过,进了京华报社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澡有点不一样,是少量生石灰掺入水中,专门给他们消毒的。甚至张正书自己,因为背负了三哥儿,也搀扶了老丐郑时弼,也用生石灰水消了一下毒。
洗过澡后,又换了衣裳,这些老弱病残的乞丐,总算恢复点生气来。再吃着和僮仆一样的饭菜,他们很多人都差点没吃撑了。张正书也感慨,不知道他们有多久没吃过饱饭了。但张正书知道,突然暴饮暴食,很容易出问题的。所以,张正书让厨娘做的饭菜很是讲究,分量并不多,不至于吃撑了。
解决了卫生问题,肚子问题之后,就该谈谈契约问题了。
张正书也不客气,直接说了他的意图,让这些老弱病残自己选择,签不签契约。
自然了,能签契约的,只是些妇女和一些还有劳动能力,毕竟这里不是什么善堂,也不是什么福田院,居养院,张正书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好在,没能签契约的乞丐,都有亲属,能用赚来的工钱养活他们。张正书坚信,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给他们找个活干,胜过给他们钱银。可惜,这些乞丐里就郑时弼是识字的,张正书没让他做管事,而是让他做了账房先生。
请来保人,签了契约,便正式生效了。
“郑老,这是‘京华报社’上一期报纸的销售状况,你尽快整理出账本来。”张正书知道,既然打响了招牌,就一定要上税的。在这时候,偷税漏税可是重罚的。要知道,宋朝就是靠商税吃饭的,对商税看得极严,税务机构遍布各州府各个县镇乡集市。《刑统》中规定了,谁要是偷税漏税的,二话不说先打六十杖,然后再没收三分之一货物,其中一半归举报者所有。
而账本,就是征税的依据。如果没有账本,不好意思,你可能坐牢。如果你的账房先生有偷税漏税的行为,更是对不起,你这个主人也难逃六十杖刑罚。张正书不敢怠慢,只能让郑时弼幸苦一些了。
“小官人放心,明日小老儿必定会做出账本来!”小老头郑时弼连忙应声道。
张正书点了点头,明日他还有一天的时间,应该来得及教会郑时弼使用阿拉伯数字,使用复式记账法了。他要建立两套记账方式——倒不是张正书信不过郑时弼,只是有备无患,有些事情,总该是有监督比没监督好。能用复式记账法做假账,张正书也只能认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悄然无声的,赵鼎撰写的那份小报,突然间就火了。汴梁城中,没有人再怀疑交趾的“富庶”,甚至在宋朝内的交趾密探,都差点相信了。
于是,一场舆论战开始了。
汴梁城中,突然又多了几份小报,全都是批驳赵鼎写的那份小报的声音。
首先就是“不服王化,沐猴而冠”,他们阐述了交趾的由来,说交趾也是用中国文字,怎能是“不服王化,沐猴而冠”?当然,篡改历史是免不了的了,可汴梁城的百姓不知道啊?
其次,是“屡犯宋境”,则轻轻一笔带过,说成是“误会”。
然后再竭力掩饰交趾的矿藏,认为这是无中生有,完全是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想要达到某种不可描述的目的。这几份小报,措词大多大同小异,以宋人的角度,大肆鼓吹和平稳定的美好,舞刀弄枪绝非上策。甚至还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天生五材,民并用之,废一不可,谁能去兵?兵之设久矣,所以威不轨而昭文德也。圣人以兴,乱人以废”、“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安民哉”、“夫文,止戈为武……夫武: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者也,故使子孙无忘其章”……都是在竭力撇清交趾的罪孽,然后摆出一副无赖的模样,交趾也尊宋朝为宗主国嘛,你怎么能打交趾呢?这师出无名,是无道的!
看似很有道理,但有心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有所针对的,或者说是极为心虚的。
张正书的桌案上,就摆着这么几份小报,他先是冷笑一声,然后心道:“果不其然,能炸出几个间谍来,就看‘皇城司’和‘安抚司’给不给力了。要是这么没察觉,宋朝的反间谍就简直如同虚设!”
要知道,在这份小报之前,但凡是小报,全都是些宫廷秘史、名人八卦、边事朝政、官员任免情况、受贿与否、有没有养小老婆、凶杀案进展情况等等这些博人眼球的新闻。为何一份关于交趾的小报,却能引领风潮了?用脚趾头都想得到,是交趾的间谍做的。
然而,这些交趾间谍忘了一个词,叫做“欲盖弥彰”。这时候的宋人,可不是后世明清的士大夫,只懂坐在家中清谈,妄论天下,却连天下多大都不知道。因为海贸繁盛,宋人早就知道了交趾的方位,更有不少出过海的宋人,也知道赵鼎写的小报确实是实情。甚至,还有海图,直接开船到交趾贸易的。
交趾间谍“欲盖弥彰”之下,原本还不怎么受重视的交趾,突然就出现在了宋朝上下的视野中。
特别是朝廷,他们没想到,根据“安抚司”的线报,再加上赵鼎写的小报,和那些交趾间谍的小报,聪明的宋朝士大夫得出了一个结论——交趾不穷,甚至还很富裕!土地肥沃,黄金遍地!
这就不得了了,特别是官家赵煦,此刻已经完全陷入了亢奋的状态之中。
“章卿,你且说说看,这交趾能打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大宋皇宫中,垂拱殿内,赵煦屏退了左右,单独问计章惇。
章惇是独相,赵煦不问他问谁?而且,章惇对赵煦,可以算得上的忠心耿耿——要知道,决议励精图治的皇帝,肯定是要重用改革派的。士为知己者死,皇帝以国士待你,你敢不以国士报之?天下人都要戳你的脊梁骨!
“陛下,据‘安抚司’所奏,此小报情况属实。且交趾狼子野心,多次犯我边境,掳我臣民,烧杀掠夺,无恶不作,当以王师讨之。只是广南两路,兵微将寡,士卒不行,如何能征讨之?臣愚钝,不知如何调兵遣将,如何调运粮草,还望陛下三思!”
章惇果然是官场老油条了,他先是交趾说得罪恶滔天,非得出兵不可。但话锋一转,把实际困难讲了,要是皇帝还执意要讨伐,他也只能尽力筹划了。如果皇帝觉得不划算,不打,那么他也不会落得一个“尸位素餐”的骂名。
赵煦皱眉道:“我大宋有百万禁军,岂会无兵可调?”
“陛下,禁军百万,却多列队于西军,急切间如何能调?若是西夏反扑,吐番进犯,如何是好?”章惇始终觉得,西夏和吐番,才是宋朝的心腹大患。事实上,只要是宋朝的大臣,都这么认为的。
赵煦突然发怒了,厉声道:“我大宋乃天tian朝上国,连小小交趾都无法光复?你且瞧瞧,民间义士都讲了,这交趾是大宋‘固有国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何能让小小交趾,沐猴而冠,上蹿下跳?”
“陛下,交趾虽小,却民风彪悍。且山多林密,不好征讨。加之瘴气丛生,我大宋士卒,恐无法在此鏖战。”章惇也带兵打过仗,知道天时地利人和的道理。可偏生赵煦是个好大喜功之人,他被张正书和赵鼎联手炮制的这份小报给洗脑了,一心想要恢复秦汉晋唐时的中国故土。
要知道,赵煦是宋朝皇帝中少有的愤青,虽然他好大喜功,但是却是主战派,一心想要比肩太祖,做出一番成绩来。
既然西夏不好弄,吐番征服不了,那交趾这个有中国诗书文化基础的藩国,还能征服不了吗?
“章卿,朕尝闻交趾于秦汉之时,为中国故土,今西南交趾,或陷于愚昧,或如野人生于山林之中,不知王化,也不明于礼乐。今交趾沦于愚昧,陷于蛮荒,我大宋岂能不宣扬王化以教之?”官家赵煦兴致勃勃地说道,但章惇却听得满头大汗。
这皇帝想一出是一出,可打仗岂是这么儿戏的?且不说调动士卒,便是军械粮草,都不可能这么快集齐啊!再说了,如果抓捕了交趾的间谍,岂不是让交趾有了防备?这交趾山多林密,攻难守易,如果不是突然发起袭击,恐怕根本占不到什么便宜。甚至,还会因为瘴气的原因,非战斗减员也是承受不起的。
章惇连忙说道:“陛下可曾记得富良江之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富良江之战,其实就是宋朝和交趾的战争。熙宁八年十一月,交趾辅国太尉李常杰集中八万人马三路出兵,一路兵在这年的岁末攻下钦州,一路兵又在三天之后攻下廉州,一路则直前去攻打邕州。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最不能忍的是,交趾对邕州展开了大屠杀,屠尽邕州五万八千多人,邕州原本为宋朝南方最繁华的城市之一,此战下来,一片荒芜,成为死城。再加上在钦廉二州的屠杀,交趾军总计造成广南西路军民近七万人死亡,其中军人仅占四、五千人,其余大部分为老百姓,占当时广南西路人口的近二十分之一。
而后,在熙宁九年,宋军反击交趾,宋将郭逵率十万宋军主力南下,击败交趾军,击杀数千,毙其大将太子李洪真,俘左郎将阮根。收复邕州、钦州、廉州,并推进占领交趾的广源、思琅、苏茂、门、谅、桄榔县等地。而后,交趾王李乾德被迫奉表求和。宋军由于冒暑涉瘴,粮草不济,士卒辅兵二十余万,却死亡过半。存者多病,遂议和班师。
赵煦如何不知道此事?便是知道了此事,他才觉得屈辱。
堂堂大宋,居然连交趾都没办法教训。
或者说,应该是宋朝一开始并不知道交趾是这么“富庶”的,不然花再多金钱,花再多人力物力,都要把交趾纳入版图之中。
“章卿,你可看过这份小报?”
赵煦把御案上的一份小报递给了章惇,这是“皇城司”今日早上呈递给他的。赵煦一看,就激动得无法自控了。开疆拓土,比肩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是赵煦的追求。估计是因为亲政之前,赵煦被高太后“垂帘听政”给压抑得太狠了,所以憋了一股劲要做出点成绩,证明他做皇帝是没错的!
所以,元祐一党,被赵煦尽数驱逐出朝堂,贬谪在地方做官了。启用章惇为独相,是因为章惇是变法的中坚。其实赵煦也知道,大宋现在已经岌岌可危,如果不能把矛盾释放出去的话,频繁的农民起义,总有一天会把宋朝推翻的。
所以,赵煦大手一挥,重启河湟之役,收取青唐地区,并发动平夏城之战,使西夏臣服。虽然这三次战役,没有多少战略意义,因为既不能长期占领,也不能使得西夏伤筋动骨——毕竟西夏还手握河套。甚至,在青唐地区,在平夏城地区要不断投入兵力维持统治,因为吐番和西夏的骚扰不断。
“臣已经看过了。”章惇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西北战事将起,这份小报确实来得很及时。
只是,如今西夏蠢蠢欲动,想要收复平夏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在不久前,枢密院收到环庆路关于党项人大举动员的报吿。在彻夜的讨论中,曾布衷吿章惇下令前线戒备。章惇也知道,西夏表面上拜托回鶄使节团转达和平意愿,考虑到并不清楚党项人的真正打算,章惇对外交斡旋所起的作用没有寄予厚望。
甚至,西夏的降臣的口供,说西夏不会围攻平夏城,皆不可信!
难保,西夏会施展声东击西之计,攻击平夏城。
“陛下,这份小报确实事无巨细,若是以此攻打交趾,一战或可灭国。只是当下西夏蠢蠢欲动,西军无法调动。北线禁军也不能调动,唯独京畿禁军,尚有一战之力。若是调离京畿禁军,怕是有所不测之事!”章惇做了宰相后,知道什么事都要求稳,不能急于一时。
赵煦皱眉,说道:“章卿,怕是你没看明白吧,这小报上说,以水师攻之,定能一战而下,直达升龙城。我大宋水师,岂会弱于交趾小国?”
章惇苦笑着,这官家赵煦,虽然有鸿鹄之志,只是太过好高骛远,这打仗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大宋,现在尽全力供养西军,都差点打不过西夏,怎么可能两头开战,再去惹交趾呢?要知道,交趾可不是好惹的,富良江之战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陛下,我大宋水师,只能在江河湖泊内称王,若是到了海上,风波过大,怕是无法横渡至交趾。此小报,虽然言之有理,却不知晓我大宋军情,胡乱出的主意,当不得真的。不过此人,倒是可堪造就。若是他日能入朝为官,倒也是个善战之才。”章惇低下头,一拱手说道,“攻打交趾之事,陛下还望三思!”
“果真没办法?”
赵煦也知道了,这些年朝廷的财政压力很大,单单是打了这么多年的战争,差点没把宋朝的底子给掏空了。也算是大宋经济不错,能把西夏拖到国力衰微的境地。这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反正宋朝就没占了什么经济上的便宜,反倒是不断赔钱进去。
“若是非要远渡大洋,进攻交趾,少不得需花五年来打造战船,遣运士卒。”章惇心算了一下,然后说道:“消耗钱财数百万贯,水陆并进,才能一战而下交趾……”要知道,宋朝的君臣都不傻,他们算得出打一场战争划不划算。为什么不打交趾?因为无利可图。
“数百万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到这个数字,赵煦脸上一阵不正常的潮红。他的身子骨本来就弱,这么一激动,又开始咳嗽了。
“陛下,可要传御医?”
章惇有点急了,他是知道的,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赵煦殁了,可能他就要回家种地了。
“不妨事……”
赵煦咳嗽着,摆了摆手,良久才停歇了下来。
“朕倒是想见见这幕后之人,若是给他知晓我大宋军情,他是否会有高见?”赵煦喃喃地说了一句。
章惇没作声,皇帝想要提拨一个人,也轮不到他来多嘴的。
赵煦突然起身,对章惇说道:“今大宋困顿,国库空虚,辛苦章卿撑起国家了。”
章惇感动得差点落泪:“为陛下尽忠,是为臣子之福分。”
“你且退下吧,朕想一人静静。”赵煦有些落寞地说道,无法征讨交趾,让他积累起的兴奋迅速消散了去,现在他只剩下满身的疲累。“难道,交趾真的打不了?”想着想着,赵煦有些不甘心,高声唤了一句:“来人,传勾当皇城司公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正书自然不知道,他的一份小报,影响力居然这么大,让当今官家赵煦都出动了“皇城司”。
现在的张正书,还在改着报纸呢。增多了一则叶衙内的风流韵事,张正书可以预见,这一期的销量也是不错的。因为,张正书借鉴了天下第一奇书——《金**》的写法,只不过把西门大官人换成了叶衙内罢了。
“刻印了吗?”
张正书见到刚刚从“勤卷堂”回来的赵鼎,顺口问了一句。
“已经在雕版了,小官人。”赵鼎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他自从加入报社后,世界观已经改变了很多。就拿这一期报纸来说,最后一个版面的“地圆说”,已经把他的世界观给颠覆了。而这,也是张正书的目的,他要给宋朝注入科学的基因。这时候,大宋的科技还是在世界顶端的,只不过已经领先不了多少了。
其实,这也是尊儒的弊端之一。
没有一个学说比儒家更渴望稳定了,他们居然还想效法三代之治,回到那种淳朴的年代。儒士们对稳定的渴望,已经超越了一切。富国强兵,看起来很重要,但如果国家稳定,那还要什么富国强兵啊?
事实上,儒家一直没变过,或者说大部分儒者还是喜欢高谈阔论,却根本不讲究什么实事求是。便是一千五百多年前的晏婴对孔子的评价,还是可以用来评价当今的士大夫,几乎如出一辙:“夫儒者,滑稽而不可轨法。倨傲自顺,不可以为下。崇丧遂哀,破产厚葬,不可以为俗。游说乞贷,不可以为国。自大贤之息,周室既衰,礼乐缺有间。今孔子盛容饰,繁登降之礼,趋详之节。累世不能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君欲用之以移齐俗,非所以先细民也。”
而大宋的变革者,都是披着儒皮的法家,外儒内法才是他们的真面目。看看王安石追求的富国强兵就知道了,虽然失败了,但起码在西军的建设上,却是成功的。可以说,宋朝西北军镇是王安石变法的“特区”,西军拥有了独立的指挥权与统兵权,士卒的作战素质和将领素质也随着变法的深入而日益提高,终于渐渐扭转了大宋在宋夏战争里的被动局面,并为宋朝打造出一支难得的精锐之师。可其他儒者呢,像司马光,甚至荒唐到把已收复的安疆、葭芦、浮图、米脂四寨割让给西夏,以偷安一时。从道德层面讲,司马光无法挑剔,但是他的执政思想,却给了宋朝最沉重的打击,从这里足以可见宋朝儒者的固步自封和外忍内残了!
想想看,有这么一个已经固步自封,不思进取的上层,还竭力打压除农园医卜水利物候之外的“奇技淫巧”,这样科学技术还能前进到哪里?天天在嘴上说着三代之治,鼓吹着三王五帝,崇古崇到不行,认为今人怎么都比不上古代圣贤。不得不说,有些士大夫真的很天真,甚至到了这时候,“复井田”之类的论调还很有市场,讽不讽刺?
没办法了,张正书只能“曲线救国”,通过对天地大道的思考,从而达到“格物致知”的境界,然后再倡导“君子驭器”,或许能为科学技术取得一定话语权,给中国的科技留下一颗种子。
“希望,有点用吧!”
张正书已经决定了,下一期,他要宣扬阿拉伯数字,用数学促进科学的发展。数学,是科学之王,
只是张正书觉得有点蛋疼的是,居然还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在报纸上打广告,这就有点郁闷了。
“赵鼎,你和我出去一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决定,自己去拉一单广告回来,要是这样下去,入不敷出的报社,那简直是个笑话啊!
“是,小官人!”
赵鼎虽然不知道张正书要去哪里,但他还是乖乖地应了声是。事实上,赵鼎已经受张正书的影响颇深了,甚至改变了他很多偏激的理念。比如,治理国家靠的不是道德,而是才干这个观点,已经被赵鼎所接受。因为,张正书拿出了司马光的例子,力证了司马光是个国贼,让赵鼎输得一败涂地。原先坚定支持“元祐党人”的赵鼎,已经对顽固派产生了一丝怀疑。
而这,也是必然的。
儒家太多东西无法自圆其说了,一旦接触到法家、道家,甚至黄老的思想,就必定会给带偏。看看王安石等人就知道,虽然他们披着儒家的皮,但骨子里却是商君一样的改革家,想着富国强兵。赵鼎这个低级愤青,很快就给张正书的“远大”理想给折服了,朝着一个高级愤青进步着。
张正书来到景明坊的樊楼,赵鼎哪里来过这种烟花之地,连忙红着脸拉着张正书说道:“小官人,这……你想进去找歌伎么?”
“不是,去谈生意,怎么了?”
张正书有点揶揄地笑道,“你不会这么饥渴吧?再说了,你都尚未束发,此事还是不要做好……”
赵鼎闹了个大红脸,却执着地说道:“此地乌烟瘴气,小官人如何能来此?”
张正书摊开了折扇说道:“心中若是没有狎妓的念头,便是出入樊楼又如何?”
赵鼎一时语结,见张正书头也不回地撞入樊楼里,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其实,赵鼎见到的只是一些勾栏瓦肆,看到那些娼妓在外揽客。可樊楼是什么地方啊,汴京七十二正店之首,岂会做这些事?但凡是歌伎,都是在阁楼里的,客人需得有才学,才能请得她们出来清唱两曲。换句话说,高了不知道多少个等级。
张正书还没走进樊楼两步,就有一个人凑了上来,嘴上问道:“小官人,须找小阁否?”小阁就是包厢,这人是“闲汉”,可不是樊楼里的人,但是却熟悉樊楼里的各色人等,只要你给钱,他就会帮你打点好一切。他这么问,其实就是隐晦地询问:小官人,你要不要找歌伎相伴啊?若是有相熟的歌伎,我可以给你安排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若是没有那倒霉蛋的记忆,怕张正书也是晓不得里面的弯弯绕绕的。更别说跟着来的赵鼎了,他一辈子都没来过这种“高档”酒楼,跟在张正书后面,像个书童的模样。
“且不忙……”张正书笑道,“你帮我寻个人!”
这“闲汉”一听,登时眼前一亮。他做得最多的,便是这种生意。要知道,在樊楼里,三流九教,各色人等都有,若是不熟悉的人,根本找不到想要找的人。毕竟樊楼里那么多酒阁子,想要找的人,一般都在酒阁子里。若是没有相熟的酒保,根本找不到人——樊楼太大了,要在这里找人,还是挺难的。
“不知道小官人要寻谁?”
这“闲汉”殷勤地问道,恭维的态度让张正书很是受用。
“你可知这樊楼,店主是何人?”
张正书摊开了折扇,风度翩翩地扇着风,引来不少歌伎的侧目。如此翩翩美少年,看模样也是多金之人,最是受美妓青睐了。可惜,今日张正书也不是来吃酒的。
“樊楼店主?”这“闲汉”有点懵圈,虽然他从未见过如此之人,开口就要找酒店老板的。但是,他毕竟是“专业”的,也知道樊楼店主是谁,愣了一下才说道:“小官人,你寻樊楼店主,有何贵干?”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张正书轻描淡写地说道,“也就是谈一桩生意罢了……”
这“闲汉”被张正书这风轻云淡的表情给唬住了,再加上张正书也是个富家子,他虽疑惑张正书年纪轻轻的,能和樊楼店主谈些什么生意,但他还是说道:“小官人,怕是樊楼店主难寻啊!”
张正书知道,这“闲汉”故意把困难夸大,不过是想要更多的赏钱小费罢了。当即,张正书淡淡地说道:“若是你能找来樊楼店主,赏钱短不了你的。‘大桶张家’,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原来是张小官人!”这“闲汉”几乎可以算是包打听了,张正书的大名,他如何没听过?张小官人和章衙内争风吃醋,在和乐楼大打出手的事迹,已经名满汴梁城。这“闲汉”要是不知晓,恐怕他也没脸面再做“闲汉”了。“张小官人,便是寻得到樊楼店主,如何能让他过来与小官人会晤?”
张正书想了想,然后说道:“你且说,‘大桶张家’小官人,有一笔有关卖酒大生意,要和他谈谈……”
这“闲汉”有些震惊,要知道宋朝实行的是“榷酒”政策,这酒算是官营的,由朝廷控制酒的生产和流通领域,禁止一切非官府允许之外的酿酒行为。因为酒税,是宋朝税收的最大来源之一。在当今官家赵煦登基后,酒税更是突飞猛进,每年已经突破了两千万贯的酒税。而且,宋朝也是第一个商业税超过农业税的国家。元符年间,商业税和其他杂税已经占到财政收入的七成,而农业税只有三成。
宋朝对于酒的管控很严,既禁百姓造曲,又禁百姓酿酒出售,若有违犯者皆“等第科罪”。由官设“酒务”造曲酿酒,酒户只能从酒务批发酒零售。只有规模大的、拥有卖酒权的才能被称为正店,反之则为脚店。汴梁城内大小脚店数以千计,正店却只有七十二家。可见,朝廷对酿酒有多看重了。
樊楼每日给朝廷酒税就超过三千钱,每年从官府购入酒曲多达七万斤。后来,因为酒税实在太重,樊楼经营不善换了东家,朝廷还专门给樊楼降了征税标准,给樊楼划拨了三千家脚店酒肆,作为樊楼的酒水连锁专卖店,确保樊楼能有稳定税收。这已经是宋仁宗年间的事了,而后,樊楼一直繁荣到现在。
但即便降低了征税标准,樊楼承担的酒税还是很重。
再加上宋人喜欢猎奇,樊楼的酒虽然经典,但喝多了也就那样,所以樊楼现在已经算是进退两难了。
张正书相信,只要说到卖酒,樊楼店主肯定会赶来的。
这“闲汉”寻思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小官人,你且在这里候着,小的去去就回。”
张正书点了点头,说道:“快去快回!”
看着那“闲汉”离去后,张正书便在樊楼的大厅里坐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樊楼有多大呢?看看布置就知道了。
二楼三楼处都是些酒阁子,每一层都足足有七八十间之多,中间还有通廊到另一栋楼里,五座楼连在一起,这么多房间也在情理之中了。下面的大厅,也是连在一起的,散铺着百来张桌子,这些桌子其实更多的功效,是来看歌伎表演的。中间有一个舞台,这倒很像后世的酒楼了——或者说,后世酒楼玩的东西,在宋朝已经开始玩了。
只见期间,一桌两三人,觥筹交错,十分热闹。为何没有大桌?这是因为宋朝怕百姓聚众饮酒后造反,便明令禁止聚众饮酒了。要想聚众饮酒,还得办宴席的时候。
赵鼎何时来过这地方?于是东张西望,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
这时候,已经有小厮把酒器端上来了。这时候,宋朝的风气逐渐开始奢侈了起来,这小厮便是看到只有两个客人,也端来了注碗一副,盘盏两副,果菜碟各五只,水菜碗三五只。更稀奇的是,这些碗筷都是银制的,足足用银近百两了。
樊楼也外包宴席,甚至碗筷也是送到家的。别怀疑,不是瓷碗,而是银碗!樊楼也不怕你贪墨了,一来是宋人还没无耻到这种地步,二来这能向樊楼购置酒席的,肯定是非富即贵之家,哪里会缺几个银碗?三来,樊楼的店主还是颇有势力的,也不怕你贪墨了,因为每次酒席前都签了契约,注明有碗筷多少副。少一副的话,不好意思,你要赔偿了。买的永远没有卖的精,樊楼之所以能做这么大,还是有点门道的。
“两位客官,要吃些甚么?”
这时候,一个“行菜”前来询问。
张正书也不是第一次来酒楼了,笑道:“今个有什么好吃的菜?”
要知道,宋朝这时候还没有菜谱,每天店里有什么菜,没什么菜,主推什么特色菜,这“行菜”要在脑子里记住才行。当然这“行菜”还要有点眼力,要看客人报菜,像张正书这样的富家子,就要尽量报些昂贵的菜肴,不然人家觉得品位低,下次就不来了。像穷酸秀才,就尽量报些便宜的菜,不然人家被宰到怕了,也不会再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小官人,今日有红丝水晶脍、软羊、旋炙猪皮肉、鲊脯、黎冻鱼头、姜豉类子、抹脏、红丝、冬月盘兔、野鸭肉、滴酥水晶鲙、细料馉饳儿、蛤蜊、螃蟹……”这“行菜”唱菜的功底颇为了得,一连串的菜名,好似唱歌一样,报了出来。
张正书听得真切,毕竟这“行菜”唱得挺慢的。
“来两碗细料馉饳儿,上个旋煎羊、鲊脯、莴苣笋,再然后来一壶‘眉寿’,一壶‘和旨’。”这“行菜”听得真切,便面向厨房的方向,把张正书刚刚点的菜名高声唱出来,既让张正书听清楚有没有报错,同时又给着案下了单,让着案赶紧把那些菜做出来。这“着案”其实就是这时候厨师的流行叫法,除此之外厨师还有诸多叫法,足足有十几种,就不一一细说了。
这还是早上呢,张正书打算吃到中午的,点的菜自然多了些。
只是赵鼎哪里见过如此奢侈的宴席,忍不住说道:“小官人,是不是多了些……”
“多吗?不多啊,放心,不会让你掏钱的……”张正书半开着玩笑说道,他要宴请樊楼店主,菜式寒酸的话,那就有点失礼了。
赵鼎苦笑一声,说道:“小官人,你便是把我当了,也还不起这酒钱啊……”他说的是实话,单单是这旋煎羊,已经差不多有两斤羊肉了。这一道菜,足足要钱两贯,如今赵鼎身上只有铜钱十余文,真是卖了他都还不起这酒钱。
张正书微笑一声,说道:“还不起就在樊楼里刷盘子吧……”
“刷盘子?”
“就是洗碗还债。”
“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鼎张大了嘴巴,还以为张正书是说真的:“小官人,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等会拉不到广告,就是真的了……”张正书虽然一脸淡定,但是心中在窃笑。“因为……我忘记带钱出门了。”
“……”
赵鼎不说话了,开始祈祷张正书能拉到广告。
其实这也只是能骗到老实人而已,像张正书这种凡事喜欢有备无患的人来说,不带荷包出门是不可能的。
待得酒菜上来,又走来一个腰系青花布手巾,头上绾着危髻的妇人——不要以为人家是娼妓,她可是正经人家来的,而且是为你服务的。这妇人的职业,叫做“焌糟”,冬天时给客人温酒的,而夏日则是给客人换汤斟酒的。然而,她也不是酒楼的雇工,而是依托酒楼生存的人罢了。若是服务得好,客人高兴了,便打赏些钱银,便是以此为生计。
“小官人,请慢用!”
焌糟嫂嫂颇有些姿色,想来年轻时也是颇为美艳的。如今徐娘半老,而风韵犹存,倒是挺招人喜欢。
张正书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倒是辛苦你了……”
“甚么话,奴家便是指望这个讨些生活的。”焌糟嫂嫂倒是落落大方,想来是服务了三流九教之人,自然见多识广了。
张正书点了点头,然后才问道:“不想找些其他活计做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他活计哪有做焌糟来钱多啊……”这焌糟嫂嫂风情万种地笑了笑,张正书觉得她的人很不错,起码口直心快。
张正书笑道:“原是如此!”顿了顿,然后才问道:“你知道这樊楼的店主,是哪位员外么?”
“小官人不知晓么?”这焌糟嫂嫂有些惊讶,这樊楼名声在外,樊楼店主自然也是名满汴梁城的,怎么会有人不知道樊楼店主的名字呢?“樊楼店主,自然是范家大郎,范员外了。这樊楼,也是由于‘范’与‘樊’同音才有的名字哩!”
张正书恍然大悟,他还真的是不知道。“这范员外为人如何?”
“范员外为人敦厚,待人接物乃是诚诚君子……”
张正书知道,这焌糟嫂嫂怎么可能会说范员外的坏话呢?这可是她的衣食父母啊,得罪了范员外,她也别想在这樊楼混了。张正书可不这么想,一个商贾要是这么老实,那他早该破产了才是。绝不会把一间酒楼经营得那么好的,而且还有三千家脚店酒肆连锁。生意做得这么大,范大郎要是良善之辈,张正书绝不会相信。但“穷**计,富长良心”,范大郎也可能施舍些钱银,照顾周遭乞丐也是可能的。
张正书也没揭穿,而是笑道:“待会你莫惊,我请了范员外来此会晤,你照常斟酒便是。”
焌糟嫂嫂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樊楼那两层楼高的挂满璎珞、彩球的迎宾欢门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范员外来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嘈杂的樊楼里突然鸦雀无声,酒客、酒保、焌糟嫂嫂、小厮等,全都齐刷刷地看向樊楼正门处。
张正书也侧着头,伸长了脖子,想看看那范大郎范员外到底是个何方神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前面人影幢幢,张正书的目光无法穿透人群,看到那范员外。只是听闻到一个浑厚的男中音说道:“诸位,小店招待不周,还请海涵,海涵!”
“范员外言重了!”
“范员外果真是‘酒中君子’!”
“可不是,前些年,若非范员外在外施粥,不知道要饿死多少流民!”
“范员外真善人也!”
……
张正书倒是有些吃惊,想不到这范员外居然还是个慈善家,这倒是稀奇了。不过,在古代地主阶级修桥铺路,施粥赠药,修建乡学是很寻常的事,说白了这叫、“孔孟之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等等这些儒家思想。所以说,儒家不适合进入朝堂,但对于社会稳定还是有用的。
可以说,地方上的怜贫恤老、救济鳏寡孤独、助教兴学、救灾赈灾、修桥补路、兴修水利、调解纠纷……举凡村里中一切需要钱、物的公益事业、慈善事业,都是由这些地主带头发起,热情赞助并充当捐资、献物、出力。
所以,范员外施粥,不过是很寻常的事罢了。
但即便是这样,张正书也对范员外高看了一眼,认为此事应该有大概率可以拿下来。因为,他已经做了好几个方案,不怕范员外不动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待得范员外穿出了人群,张正书看瞧得真切。只见一个笑脸如同弥勒佛一般的胖子,腆着肚子,居然有些步履轻盈地走着路。这让张正书有些惊奇了,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家便宜老爹来了,毕竟这身形实在太像了。但瞧得仔细些,这个范员外只在三四十的年纪,发鬓连一根白头发都没。怪不得走路这么轻盈,原来是年岁尚轻啊!
身旁呢,跟着那个“闲汉”正是刚刚那个。
“范员外,这边请!”
那“闲汉”把范员外请到张正书身前,张正书也起身施了一礼,说道:“见过范员外!”
范员外也施了一礼,笑道:“这是谁家小官人啊,生得这般俊俏。若我有个小娘子,倒想嫁与你了。”
张正书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范员外说笑了,请坐!”
范员外微微皱了皱眉,然后突然笑道:“若是有事,不如到‘酒阁子’说,如何?”
张正书也没有意见,笑道:“范员外所言甚是,我要说的,可是商业机密,隔墙有耳可不成。”
范员外点了点头,让几个小厮过来,把酒菜撤到了“酒阁子”里。在转化场地的期间,张正书给了那“闲汉”百来文钱,算是跑腿费了。那“闲汉”喜出望外,连声道谢。赵鼎在一旁看了,也把心中的大石头放了下来。原来张正书刚刚是和他开玩笑的,他分明是带了荷包的嘛!
张正书似乎也瞧了出来,低声笑道:“怎么,真的怕我留你在这?别傻了,过得几日,你就要和我一起去县学进学了,怎么可能留在这刷盘子……当然,你想找份兼职,我也不拦着。”
“兼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是一边进学一边刷盘子。”
张正书揶揄道,没想到这次赵鼎不上当了,愣是不接话。张正书好生无趣,心下叹了一声说道:“这聪明人啊就是不好玩,上了一次当就不肯再上当了。”
来到“酒阁子”里,范员外和张正书一同坐下,赵鼎则自觉地负责斟酒。
“小官人,你是想从范某这进货卖酒么?”
范员外不意外,即便朝廷酒税收得高,可是卖酒的利润太大了。大到什么程度呢?只要你卖得足够多,像樊楼一样有着极强的销售网络,那么一年赚的钱,是种地的好几百倍!这利润,让人疯狂吧?确实让人疯狂,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卖酒的。要想卖酒挣大钱,你就得像樊楼一样,有着数千家连锁店才行。
因为普通人喝的酒,并不算贵。在这时候,春天酿造,秋天出售的酒叫“小酒”,小酒分成二十六个等级,最低档五文一斤,最高档三十文一斤;冬天酿造,夏天出售的酒叫“大酒”,大酒分成二十三个等级,最低档八文一斤,最高档四十八文一斤。麯院街酒坊的银瓶酒卖到七十二文一斤,羊羔酒卖到八十一文一斤。而像樊楼的“眉寿”和“和旨”酒,就是“高档”酒了,但卖价也不算高,分等级卖,最高的才一斤百二十文钱,最低的也就八十文一斤,还能散卖,由量酒博士给你沽酒。
为什么范员外听得“大桶张家”就来了呢?
因为范员外知道,只有大商贾,才能铺得开连锁店。范员外还以为“大桶张家”准备买下几百家酒户的经营权,然后和其他脚店一样,从各大酒楼、官酒务处进货,做成连锁店卖酒哩!
更重要的是,“大桶张家”有钱啊,可以参与到“买扑”当中来。
“买扑”就相当于后世的招标,朝廷给出个一年交多少酒税的指标,你要是买得下来,那么专营权就是你的了。当然,汴梁城不能这么玩,毕竟汴梁城中有七十二家正店,个个都是大资本的大酒户,雇工酿造,设店出卖,拥有的各个乡村脚店至少不下千户。这些正店虽然资本大,但由于酒曲被朝廷控制着,所以他们要拿到酒曲,就需要大资本。
这个模式呢,就好像后世的拿地建房子一样,可以赊请酒曲,但必须以家业为抵当,而且还要三五户连坐,给以期限。要是这个模式玩不下去了,所欠曲钱,即使卖产也必须偿还。所以,樊楼也曾易手,最初樊楼是矾楼,原意是建造在生产白矾的地方的酒楼。后来,矾楼店主破产了,也就是拿了太多酒曲,却没办法还清债务,后来才被这范大郎接手,改称樊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范员外想着,如果能得到“大桶张家”的投资,那么范员外自己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没办法啊,朝廷有酒税的要求,达不到这个酒税,恐怕官府会亲自过来问罪的。官府可不理会你有什么经营困难,他们就认定了,你承包了樊楼,那么酒税只能多,不能少。可以说,范大郎接手樊楼后,人都瘦了——虽然不是很明显。这也难怪,他听到“大桶张家”后,就以为捞到了救命稻草,屁颠屁颠就来了。
要是张正书知道内情,肯定会笑骂:“丫的把我当成融资渠道了啊?”
然而,张正书并没有卖酒,甚至没有参与到卖酒行业的打算。他现在,只想拉个广告,好为报社创收而已。
“非也非也……”张正书笑道,“不知道范员外可曾留意过‘京华报’?”
“‘京华报’?啊,就是写和乐楼李行首的那个小报?”范员外自然要关心竞争对手了,和乐楼就是他的最大竞争对手,因为出了个李行首李师师,差点没把樊楼的风头给抢了去。要知道,美妓也是樊楼的利润增长点之一,现在倒好,开始倒退了,客人都流向和乐楼了。
张正书轻笑一声,说道:“正是,不过‘京华报’不是小报,而是报纸,不才正是报社的社长。”
“‘京华报’是你的?!”哪怕范员外见惯了大风大浪,却还是惊骇莫名。别人不清楚,他还不清楚吗,单单是一篇赞颂李师师的文章,就把和乐楼的势头给抬了起来,隐隐有超过樊楼的迹象了。范员外早就觉得不对劲,今日一见张正书,听得他自报家门,就立即生出了极大的防备心。
“不错,我的‘京华报社’在广福坊,范员外有空,可以到我那做客,我们促膝长谈?”张正书笑道,“‘京华报’初创,还需要范员外多多支持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范员外忍不住冷笑一声,说道:“不敢,不敢,范某如何能给小官人甚么支持?‘京华报’在汴梁,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张正书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愤恨,确实,因为他的缘故,李师师的声名鹊起,一举为和乐楼创造了数个利润增长点,甚至把樊楼的客人都抢去了不少。要不是樊楼底子厚,现在已经被和乐楼打趴下了。甚至,张正书还收到消息,樊楼在拼命挖李师师,想把李师师请到樊楼里,给的待遇简直是和乐楼翻倍。
然而,樊楼还是失败了,因为不论范员外花多少钱,和乐楼也立马跟进。和乐楼虽然规模不及樊楼,但是在钱财方面,也不在意这么一点了。要知道,现在李师师就是和乐楼的摇钱树,怎么供起来也是应当的。
于是,范员外就迁怒“京华报”了,如果不是“京华报”横插一手,用舆论把和乐楼的势头给做起来,和乐楼焉有今日?
张正书自然明白范员外的心路历程,甚至他就是冲着范员外这个心理来的。不然的话,他为什么不去和乐楼拉广告?要知道,这雪中送炭的,总比锦上添花要好。而且张正书也不好意思去和乐楼了,虽然“京华报”与和乐楼上一次的合作很好,但终归是张正书蹭了热点,他心中有愧,自然不会轻易再去和乐楼的。
“那范员外可想与和乐楼一般,重夺汴京七十二正店之首?”
张正书这句话,就有点厉害了,直接击中了范员外的软肋。
要知道,樊楼顶着汴梁城七十二正店之首的名号,不知道赚了多少钱。当初范员外敢接盘,就是冲着樊楼这个名头来的。起码,在占地面积上,在酒楼的楼层规模上,在地理位置上,樊楼都是汴梁城首屈一指的。登上樊楼的西楼顶层,可以俯瞰京都市容,参差百万人家尽入眼底。甚至在西楼顶楼,还能俯瞰宋朝的皇宫,以至于朝廷明令,不得登临西楼眺望,以免暴露皇室的隐私。
瞧瞧,虽然樊楼不是什么皇家酒楼,但是这个架势,其实也相差无几了。
所以,范员外从来不认为樊楼会输给谁:“小官人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为何范某不知道和乐楼成了汴京七十二正店之首呢?”
“因为酒客数量……”张正书淡淡地说道,“我统计了一下,这几日樊楼与和乐楼的酒客,发现和乐楼的酒客一直在增长,樊楼的酒客一直在下降,而且就在昨日,樊楼的酒客首次不敌和乐楼。数据在这,范员外要看一下吗?”
想要在生意上占据主动,就一定要做好功课。这种谈判桌上的伎俩,张正书就算以前不懂,可也接触过。范员外何曾见识过这等手段?接过张正书递来的宣纸一看,眉头立马紧皱了起来。确实,这份数据是真实的,因为他也感觉出来了,和乐楼最近的势头太猛,樊楼也撑不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官人,明日人不说暗话,你的来意是甚么,请明说!”范员外沉不住气了,因为张正书已经摸透了他的底细,而他却对张正书了解甚少。这种事,让范员外很不爽。在生意场上,这么谈判基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我已经明说了啊,范员外你想不想夺汴京七十二正店之首的位置?”
到了这一步,张正书的心里已经有了底,不怕范员外不就范了。
“哈哈哈哈……”
范员外突然笑道:“所以今日小官人到樊楼来,只是想要挟范某人的?”
张正书淡淡的说了句:“我没这么有闲情逸致,把无聊当有趣。”
范员外就不明白了,如果张正书不是来要挟他的,那张正书如何把酒客从和乐楼请回来?
“那小官人今日的来意是?”范员外总算是相信张正书不是来消遣他的了,只能试探性再问了一句。
张正书笑道:“我是来寻求合作共赢的。”
“合作共赢?”
哪怕范员外不曾听过这个词,但是也能从字面意思理解。
“不错,就是合作共赢。”张正书站起身来,好似掌控了局面似的,摊开了折扇,一边走一边说道:“其实我的来意,一开始就说明了,就是为了你这间樊楼的‘眉寿’与‘和旨’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范员外还是不太明白:“范某不懂小官人是何意?”
“范员外,你也知道我是开报社的,旗下的《京华报》你也见识过它的威力了,那么若是我给你的‘眉寿’与‘和旨’做广告,广而告之,广为宣传,你认为如何?”张正书笑道,“我保证,这效果不会输给和乐楼!”
张正书的底气来自他想到了一个广告词,绝对是朗朗上口,而且一看到这句话,就会想起樊楼的酒,所以他才这么自信。
也是,把后世成熟的广告业搬到宋朝,这本来就是个碾压。再加上《京华报》的发行量,那产生的影响力,绝对是核弹级别的。
范员外虽然不太懂张正书说的那些新词汇,但是也听了个大概。
“所以,小官人是想范某人出钱?”范员外也明白了,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张正书今天登门,果然是无利不起早啊!
“我赚钱,范员外你得了实利,岂不是双赢?”张正书“啪”的一声把折扇收了起来,淡淡一笑道。
范员外皱眉道:“那小官人要如何做?”
也不能怪范员外,这个时候,谁见识过广告的威力?在酒楼外插个酒旗,就算是给自家酒楼打广告了。可是这能有多少效果?怕是范员外自己也知道的,传播范围太狭窄了,根本没有什么效果。只不过是别家酒楼都这么做,樊楼不做,那岂不是要吃亏?
“这就说商业机密了,若是范员外肯签下契约,我自然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张正书可没这么傻,把事情全都说出来。“若是范员外信得过我,那我们就合作。如若不然,那我就去和乐楼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小官人,且慢!”
张正书这句话里的威胁意味太重了,范员外不得不就范了。他虽然不爽《京华报》,但《京华报》的威力他也是见识过的了。第一期就一炮而红,汴梁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单单是这个传播范围,其实就足够他买账了。哪怕是据范员外所知,《京华报》的第一期已经发行了过万份。这在识字率只在两三成左右的汴梁城,这个发行量确实不得了。哪怕是最厉害的小报,也达不到这个发行量。
一万份的发行量,哪怕只有三成的人,那也会有三千人到樊楼来消费,这也是个不得了的事情。
更别说,在汴梁城识字的人都有一定的消费能力,到时候说不定不止三千人!
这个客流量,范员外自然也心动了。
然而范员外没想到的是,《京华报》的发行量远远不止一万份,而是突破了两万份!这样的发行量,产生的传播力度,是核弹级别的。哪怕《京华报》接下来的平均销量在一万份,那也是一个极为惊人的传播力度。只要范员外不傻,肯定能看得出来。
其实事情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哪怕是范员外为了遏制其他竞争对手,他也会捏着鼻子认了张正书的“要挟”的。
张正书知道,这样做是不地道的,但有时候在生意的谈判桌上,就要用点手段才行。而且张正书也没说谎啊,如果范员外看不起《京华报》,不肯与张正书合作,那么张正书肯定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转身去找和乐楼,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是你情我愿的事,合作不了,那另找他人,范员外还能说什么闲话不成?有本事,就另外建一个报社,和《京华报》打广告战咯!
“我始终相信,范员外的眼光是很高的。”
张正书淡淡地笑着,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一定会看得出来《京华报》的优势,也能瞧得见和《京华报》合作,是共赢的事情。”
范员外此刻心中很不爽,但被张正书这么一抬高,他心中的气就消了不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官人,不知道在《京华报》上打……广告的价钱几何?”范员外也是个财大气粗的人,虽然不齿张正书身为“大桶张家”的小官人,也来赚他的钱。但此刻他是被拿住了七寸,不得不低头了。
“好说好说……”张正书笑道,“我这有两个方案,不知道范员外想要哪一个?第一个,是分段收费的方式,一期一结算。若《京华报》一期发行量在一万份以下也包含一万份,那么广告费就是一期一百贯。若是发行量在一万份以上,每上升一千发行量,那就要加三十贯钱,上不封顶。第二个,是一次性结算方式,五期为一算,两还真的个方式就不管发行量多少,都是两百贯,而且不会再追加钱银。不知道范员外的意下如何?”
“范某选第一个!”
张正书听得范员外这么说,也点了点头,这确实是看起来很不错的方案。但其实,这里面有陷阱。因为张正书知道,一百贯对范员外来说是不值一提的事。花一百贯买一个广告,看起来是很划算的。而且,如果发行量上去了,范员外也不会亏多少。再加上,如果效果不好,那么范员外还能终止广告投放。但是,这里面其实包含着心理博弈,也算是个对赌协议了。张正书自信,这《京华报》的销量,起码会在一万五千份,那就是说第一个方案起码比第二个方案多赚五十贯,而且上不封顶。
宋人都喜欢赌博,再加上赌本就是天性,特别是商贾。
做生意,哪里能没有风险?
打广告风险这么低的事,范员外乐意去做。他本来还以为,张正书会狮子大开口,一下子就要他几千贯呢。现在一看,张正书简直是可爱啊!于是,范员外对张正书的印象大改,笑道:“小官人做生意,果然实诚,范某佩服,佩服!‘大桶张家’,后继有人!”
张正书笑了笑,没说话。
“那是不是要签契约了?”范员外有点迫不及待了,他生怕张正书会改口。毕竟现在主导权在张正书这里,张正书要改口,他也是没办法的,只能挨宰。
当然,张正书不会做这种杀鸡取卵的事,一期一百贯的广告费,已经是天价了。哪怕现在是独家生意,张正书也觉得有些过了。起码这个价格,普通的商贾都承担不起。一百贯,相当于后世十五万之多了,这才是一期广告啊!
而范员外这么上道,张正书自然也很欣慰。
“若是范员外方便的话,随时可以签契约。”张正书笑着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范员外还有疑问:“若是签了契约,小官人打算怎么打这个广告呢?”
张正书也不含糊,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京华报》,摊开来,指着第四版说道:“在这里,我会留出一个板块,配有广告词,插画……”
“什么广告词、插画?”
范员外顺着张正书的话语问道。
“这个是……秘密。”
张正书笑道,“签了契约,我才能告诉你。”
范员外有点讪讪地笑了笑,他才想起来,这种事确实挺容易剽窃创意的。他这么问,有点刺探商业秘密的嫌疑。就好像樊楼的“眉寿”、“和旨”酒,配方都是保密的,只有寥寥几人知道。如果有人来刺探这两种酒的商业机密,范员外绝对不会轻饶的。
“那范某去找个保人来……”
说罢,范员外起身,遣来小厮端来笔墨纸砚,张正书则让赵鼎挥毫,将他的口述写成契约模式。张正书自己不献丑,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那一手毛笔字拿不出来见人。就连文采,也不如赵鼎多多。
赵鼎看着张正书在谈判桌上挥斥方遒的模样,不禁有点着迷,问道:“小官人,你为何这么笃定,这范员外会签下契约。”
张正书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然后才说道:“因为他别无选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别无选择?”赵鼎不太明白,范员外怎么会别无选择?在赵鼎看来,范员外完全可以拒绝的啊?
张正书胜券在握地说道:“作为樊楼的店主,他哪里受得了被和乐楼超过?”有些话,是不用说得太明白的,赵鼎先前还不太明白,现在一下就醒悟了过来。“商场就如同战场一样,洞悉对方的弱点,才能一击必中。樊楼的弱点已经被我洞悉,范员外就不得不接受我的条件了。”
赵鼎点了点头,他完全没想到做生意,也是大有学问的。
在这之前,他的瞧不起张正书的,应该说他瞧不起任何商贾。这都是因为儒家的影响,士农工商的排序深入了赵鼎的心中,孟子甚至还轻蔑地把商人称为“贱丈夫”。然而,管仲提出的“士农工商”,是认为“士农”与“工商”一样重要的,乃并举之义,并没有先后之分。可儒家论及于此,先是用官吏替代了军士,然后,儒家又认为这是尊卑排序,以士为首,农次之,以工商为末,这就形成了所谓的“末商主义”。
对于古之圣贤的言论篡改,儒家是第一人。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儒家当然要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言论了。像“士农工商”,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像孔子整理《诗经》《尚书》删减了很多不利于儒家的言论,子夏当年笔削春秋也是如出一辙。在儒家的眼中,只有他们记载的东西,才是真理,他们才认。
张正书从来不认为人有完人,比如孔子诛少正卯,比如孔子论直躬救父、鲁人三北,周游列国时陷于陈蔡之间穷困潦倒,子路偷来小猪,孔子吃了;子路抢来衣服,孔子穿了;子路拿来的酒,孔子也不问,喝了;但到鲁哀公迎接他时,孔子却显出正人君子的风度,席子摆不正不坐,肉类割不正不吃……这些都是孔子都是抹不去的污点。偏生这时候儒家把孔子尊成了圣贤,美化成了一个完人,那就是等于说,孔子的狡辩全都是正确的。是以,儒家才会“严于律人,而宽于律己”,屡屡站在道德的高度谴责别人。怪不得当年墨翟讽刺孔子说:“夫饥约,则不辞妄取以活身;赢饱,则伪行以自饰。污邪诈伪,孰大于此?”说的就是儒家的虚伪。
反正,你跟儒家辩论,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说道德;你跟他说道德,他跟你讲传统;你跟他说传统,他跟你讲古圣先贤;你跟他说古圣先贤,他又扯回现实,开始讲实际了。反正,你就是没道理,他就是对的。
张正书对儒家的厌恶,不是没道理的,看看司马光,看看文彦博,看看欧阳修就知道了,道德上确实没有什么瑕疵,但是在国事上,这种官对国家伤害却是巨大的。瞧瞧司马光上台后做了什么吧,不管熙宁变法好的坏的方面,统统推翻,固执得认为,旧法才是好的。于是,折腾来折腾去的宋朝,终于被拖垮了。说实话,要不是今天在位的宰相是章惇,恐怕宋朝已经在一片繁荣安逸的假象中,慢慢地消亡了。章惇在位,起码西军的地位能保障,给孱弱的宋朝撑起了一片天。
当然,张正书不会傻到逢人就说,那会惹出大事的。甚至,赵鼎也察觉不到张正书对儒家的厌恶。
“原来如此!”赵鼎还以为张正书想借这个事,跟他说用兵的道理,他觉得很有道理。
但是,张正书却口风一转,苦笑道:“然而,范员外之所以肯签下契约,是因为‘弱国无外交’啊!”
“弱国无外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鼎有些不明所以,眨着眼睛问道。
张正书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生意场上,赢家占大头,输家可能倾家荡产,这是屡见不鲜的事。国与国之间,也是如此。武力鼎盛,才能有话语权。我大宋与辽国的澶渊之盟,看似脸面不失,但这就是‘弱国无外交’!若是能用刀剑逼迫辽国割让燕云十六州,何必在谈判桌上浪费口舌。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上也永远得不到。而且,人家能拿刀剑,逼你给他们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一如我逼迫范员外这样,这就是——‘弱国无外交’。”
张正书说这话的时候,他想起了清末到民国,被列强欺辱得多惨。《南京条约》、《天津条约》、《瑷珲条约》、《北京条约》、《辛丑条约》、《马关条约》……一连串的割地赔款条约,就是“弱国无外交”的最深痛体现。巴黎和会上,中国明明是战胜国,却还要丧权辱国。二战战胜了日本,却被迫要签下《中苏友好同盟条约》……张正书以为自己忘了,但他才发现,这种如此丧权辱国的事,如何能忘?怎么能忘?
于是他说得越来越大声:“国与国之间,从来都是弱肉强食,这就是丛林法则。国与国之间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君子以除戎器,戒不。夫兵不可废,废则召寇。昔徐偃王无武则灭。存不忘亡,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
赵鼎不明白,为什么张正书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居然泛泪了。
其实,张正书是想起了清末到民国时的屈辱,有感而发。如今的宋人,还有哪个人记得澶渊之盟?有的,只是外忍内残。武备松弛,士卒懈怠,如此的场景,和清末何其相像?
“小官人……”赵鼎轻轻说了声,却把张正书从思索中唤了回来。
“我没事,快拟契约吧!”张正书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才苦笑自嘲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想太多了。”
别看赵鼎还是波澜不惊的写着契约,其实他的内心早就风起云涌。
是啊,宋朝这个模样,赵鼎这种愤青是最在意的,甚至还觉得张正书说得很有道理。这种道理,不是他听乡间秀才喷的什么奸臣当道,民不聊***臣是谁?不是推翻熙宁变法的司马光,自然就是当今宰相章惇了。
但张正书却是实实在在的从国家层面看问题,而且不止一次说过,任凭谁在宰相的位置上,做得也不可能比章惇更好了。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要是再换上“元祐党人”执政,再次把西军打入尘土里?那宋朝不用西夏、辽国来攻,自己先倒在不断的农民起义当中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赵鼎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张正书看起来“不学无术”的样子,很多经书典籍,甚至都瞠目结舌说不上来,但他用大白话说出来的道理,赵鼎甚至觉得可以比古之圣贤更为透彻?以往,赵鼎有这个念头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是疯了,一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子,怎么可能比古圣先贤领悟的道理更深?
但是,赵鼎越是思索,越觉得张正书说的话,更接近这个世界的真相。
但凡是文人,一生都在追求着一个“道”字,这是他们认定的,要孜孜不倦追寻的真理。
孔子说过,“朝闻道,夕死可矣。”屈原也说过,“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但不同的是,每个人追求的道不一样。从司马光的角度看,他追求的三代之治,人人尽尧舜,有错吗?没错,因在他看来,萧规曹随就是最好的,一切不变就能达到最好了。王安石有错吗?他的道,是富国强兵,是让大宋再次崛起,一改积贫积弱的局面。看样子,也没错。
那谁有错呢?
就是他们没有达到一个共识,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坐下来谈的兴趣。
这就是儒家定下来的基调了,始终贯穿儒家的前后——道不同,不相为谋。甚至因为道不同,孔子诛杀了少正卯。口头上我辩不过你,就肉体上彻底消灭你。儒家靠着自欺欺人的伎俩,在汉武帝时终于窃取了权力,开始展露它极为排外的一面,影响一直到宋朝,甚至在宋朝到达了巅峰。党派之争,没有斡旋的余地,没有商量的余地,上来就是干。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终宋一朝,都是不断的在党争。这里面,要说没有皇帝的默许,是不可能的。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术,平衡嘛!
赵鼎先前,很明显的就是被这种言论给影响了。但是他接触了张正书之后,跳出党争的桎梏,从全局看问题的时候,他居然发现了很多以前看不到的东西。比如,什么是国家。在这时候的宋人看来,国家是皇帝的,家才是自己的。国家倒了,换一个皇帝而已。家没了,人就没了。可张正书不这么看,要是没有外敌环伺,这种想法是没错。但是现在,看看宋朝的境况,辽国、西夏、吐番、交趾,甚至高丽都敢阳奉阴违,对宋朝有好感的,居然是孤悬海外的东瀛。讽刺吗?很讽刺,但这就是事实。
当张正书说出“弱国无外交”时,给赵鼎的冲击,简直就是直透心灵的。赵鼎第一次深深的察觉到了宋朝的积贫积弱,深深的意识到了宋朝的危机。
于是,赵鼎开始转而相信了张正书,因为张正书给出来的数据,资料,都可以说明了一件事——宋朝积贫积弱太久了。
“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鼎微微叹息了一声,等到契约拟好之后,他才抬起头问道:“那小官人,我们为何要办报纸?”
“当然是要引导舆论了,要是做得好,我们甚至能影响朝政,力挽狂澜。”张正书可是知道报纸的影响力的,当然,如果统治者要赖皮,便是再多的报纸也没用。不过,《京华报》只要提出了正确的建议,想必宋朝统治者只要不是眼瞎的,蠢到不会照搬的,估计都会有点改进吧?
“嗯!”得知了自己做的事是有意义的,赵鼎心中就舒畅了很多。
然而,张正书却陷入了沉思之中。
以舆论影响朝政,看似很美好,但其实一点用都没。因为朝中尽是士大夫,没有一个商贾的代言人。没有利益代言人,商贾想要登上政治舞台,发出自身的利益诉求,那是不可能的。然而,张正书也知道,宋朝对这个防范很严,而且手段很高明。
你商贾不是有钱吗?行,输捐够了,给你一个官,但只是寄禄官,俸禄低得可怜,还没什么特权,只是名字上叫得好听一点。想要升官?对不起,几乎没可能。除非你文采过人,或者立了军功。但是商贾哪里可能去读书啊,赚钱都来不及了。
“看来,是要培养一个新兴的利益集团了,不然宋朝根本就没机会扭转乾坤……”
张正书还没来得及多想,酒阁子的门被打开了。
范员外领着一个秀才进来了,笑道:“小官人,这保人范某找来了。”
张正书有些好笑,范员外现在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想想也是,作为樊楼的店主,哪里可能让和乐楼骑在他的头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先前是没办法,范员外只能认了,等李师师的风头过去,樊楼还能凭借着整体的量反超。可是这样一来,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日。那时候,又不知道和乐楼趁势扩大了多少规模了。要是和乐楼店主的魄力再大一点,重新装潢什么的,说不定樊楼这汴梁城七十二正店之首就永久易主了。
范员外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所以他真的是别无选择了。
哪怕张正书开价到千贯一期,他恐怕也要捏着鼻子认了。
因为酒楼的名气,就等于是酒的销量!
要知道,范员外可是跟官府签了保底酒税协议的,酒税没达到保底的量,他自己要拿钱去填。为什么樊楼之前的店主破产了呢?就是酒税连续几年达不到这个量,花钱去填,填到最后,资不抵债了,只能把樊楼卖了填债。
别看在宋朝开酒楼好像很好赚钱的样子,其实有苦自家知啊!
“范员外,不急不急,你可真的想好了?”张正书笑道,“虽然我有信心把樊楼这‘眉寿’、‘和旨’酒的名声打出去,可终归还是有些风险的……”
范员外苦笑一声,说道:“小官人,做甚么没有风险?”
张正书点了点头,也是,开酒楼看似风光,其实朝廷的酒税越征越多,风险也越来越大。怪不得范员外急病乱投医,原来他这几日也不好受啊!
“那行,契约在这,范员外要是看了没意见的话,就签字画押吧!”张正书其实不在意这几百贯的广告费,他在意的是《京华报》的名声能不能随着广告也打出来。把《京华报》做大做强,做到能影响朝局,才是张正书的目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范员外看了一遍契约,觉得没问题后,便签字画押了。张正书随后,也签上了自己的大名——他用后世握笔,写下自己名字的时候,连赵鼎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张正书则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咳……写得不好,但起码是自己写的,将就看吧!”
范员外是个生意场上的高手,肯定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的,连忙岔开话题:“这契约是一式两份?”
“一式两份!”张正书点了点头说道,“若是要续签,再重签,上一份就作废了。”
范员外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是打算先花个一百贯,看看效果的,所以就签了一期。
但是张正书并不觉得有什么,万事开头难,他不相信后世成熟的广告技术,在宋朝会玩不转。在张正书看来,《京华报》的广告,说不定会在汴梁城里掀起一阵广告热!要知道,广告的威力,只有张正书一个人知道!
那保人确认过契约没问题后,契约正式生效了。
酒阁子里,张正书和范员外重新坐下,喝着“眉寿”、“和旨”酒,吃着旋煎羊。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范员外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官人,如今可以说说看,这广告到底是甚么样子了吧?”
张正书笑道:“好说,好说……”他呷了一口酒,这“眉寿”酒,是黄酒来的,只不过是“小酒”。所谓“小酒”,即是春酒,也是米酒的一种,随酿随卖,发酵和老熟的周期都很短,不需要“老熟储存”,度数也不高,张正书试了一下,觉得还比不上后世的啤酒,也就几度左右。诗经有曰:“为此春酒,以介眉寿”,“眉寿”的名字,就是出自这里,意思是说喝酒有助于长寿。这种“眉寿”酒,只要用炭火烤一下,用高温把酒液里的微生物杀死,把酒烧出酒香味,还能再延长其保质期。这种做法,就是“烧酒”了。只不过,“烧酒”没经过蒸馏,只是高温杀菌而已。
至于“和旨”酒,名字也是出自诗经:“酒既和旨,饮酒孔偕。”只不过,这‘和旨’酒是“大酒”。所谓“大酒”,其实就是蒸馏酒,制作时在腊月下料,采取蒸馏工艺,经过“酿”、“蒸”等等工序。制造出来的新酒,还要存储半年,待其自然醇化老熟,“候夏而出”——到了夏天才能出售。这种施曲蒸酿、储存醇化的“大酒”,酒精浓度比较高,酒的品质比“小酒”好得多,因为耗时更多,价格当然也昂贵得多。
即便是“和旨”酒,张正书也只是觉得和后世的啤酒度数差不多,也就十几度而已。
没有点文化的人,看了这两种酒的名字会很奇怪。
但是,有文化的人一看这两种酒,就能明白它们大概是什么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酒养生,大酒和美,这就是“眉寿”与“和旨”!
“广告的奥秘,在于传播力度。”张正书吃了一口旋煎羊,这羊肉的烹制就很好了,虽然还是寡味的些,但比上次在家中吃的羊肉要好很多。“传播力度范员外也知道的了,《京华报》暂时的没有竞争对手的。”
范员外点了点头,确实,在汴梁城中报纸仅此一家,还是定期出的。
“广告的第二个奥秘,在于广告词。”张正书笑道,“广告词贴不贴切,能不能朗朗上口,是广告的成败关键。”
范员外也点了点头,觉得张正书说得很有道理:“那小官人可曾想好了广告词?”
“怎么能没有准备?”
张正书笑道,“我从不打没把握的仗,起码有五成胜率,我才会出手的。”
范员外一愣,然后苦笑道:“小官人,好魄力!”他也是做生意的,知道世界上并没有什么生意是稳赚不赔的。能有五成胜率,已经很高了。而且,范员外也知道,其实张正书这次来,胜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因为他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张正书也没有什么得意的神色,而是淡淡地说道:“这广告词,我是早就想好了的。不知道范员外,可曾读过苏子的《前赤壁赋》?”
“《前赤壁赋》?”范员外有点意外,好在他也不算“不学无术”,张口即来:“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
张正书点了点头,这时候苏轼的文章诗词,宋朝的读书人没有一个不知道的。可以说,在欧阳修之后,苏轼就是“一代文宗”,一般士人对他仰之如北斗,名副其实的文坛领袖。别说什么《赤壁赋》了,就算是苏轼的新词一出来,便能在一月之间,传到辽国、西夏、高丽,甚至还会去到倭国。
“我打算用其中两句,作为樊楼酒的广告词。”张正书淡淡地说道,“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范员外仔细一琢磨,登时拍案叫绝:“善!”
张正书突然邪邪一笑,说道:“再画一仙子于樊楼其上,作飞天状……”
范员外服了,他真的服了。他能预见得到,如果这个广告一出来,那么樊楼的酒,肯定会卖疯了。
喝了能飘然欲仙的酒,谁不想试一试?
这就跟仙丹似的,向往仙家生活的宋人,哪一个会不接受?
“绝了,真的太绝了!”范员外差点感动落泪了,“不知道下一期《京华报》,甚么时候出?”
“估摸要再过得几日了……”张正书有点尴尬地说道,“新一期《京华报》已经雕版了,估摸午时左右,就会开卖了。”
恰在此时,临窗处突然传来报童的声音:“卖报,《京华报》,某衙内欲强夺民女!”
张正书摊了摊手,说道:“瞧,已经开卖了。”
范员外也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若是早知晓小官人是如此大才,范某一定上门去投广告的。”想来,他也早就注意到《京华报》的广告了,只是没有行动而已。中国人都是这样的,没有实利的东西,没人会第一个去做。但如果有实利,那么就会一窝蜂涌进来了。
张正书也相信,有了樊楼这个广告打底,那么其余商家,会一窝蜂的涌来。那时候,就是他挑广告刊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心情大好的范员外,慷慨地请了张正书这一顿饭,甚至还主动叫来几个好菜,又上了几壶好酒,与张正书谈天论地,好不畅快。
范员外也是暗自心惊,心道:“世人皆说‘大桶张家’小官人,是个不学无术之人,怎生能知晓这么多东西?”原来,不论他说什么话题,张正书都能接得上,这就让范员外吃惊不已了。他横看竖看,都不觉得张正书有如此阅历啊?
张正书却没觉得有什么,作为信息大爆炸时代穿越过来的人,这是很平常的事情。当然了,张正书只是知道一些皮毛而已,全都精通那是不可能的。但即便是这样,已经唬住了范员外,让范员外心中嘀咕:“难不成先前这张小官人,是故意藏拙的?”
宾主尽欢,酒饱饭足之后,范员外走路都飘了,还不时说道:“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羽化而登仙……”
看着好几个小厮把范员外抬进轿子里,张正书也打算离开了。没来由一阵头晕,张正书差点没摔倒在地。看着华灯初上的汴梁城,看着结络门面彩楼、花头画竿、醉仙锦旆、高楼邃阁、绣幕如云的樊楼,张正书心中甚是畅快——他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赵鼎没喝酒,见张正书要倒了下来,连忙上前去扶住了他。“小官人,你没事吧?”
“没事,喝多了点……”
张正书觉得脑袋昏沉沉的,没想到这宋朝的酒看似度数不高,但后劲还挺大。
摇了摇脑袋,张正书突然发现眼前出现了两个带着朴刀的武官,他脑子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结果那两个武官欺上前就说道:“可是‘京华报社’张正书当面?”
张正书一愣:“你们是?”
“走罢!”这两个武官就好像老鹰捉小鸡一样,夹着张正书,重新钻入了樊楼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心中咯噔一声,心道:“我被挟持了?!难不成是叶祖洽派来的人?”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这叶祖洽是文官,怎么可能使得动武官呢?要知道,宋朝文物泾渭分明,文官虽然清高,但没有兵符,一兵一卒都调不动。
“难道是开封府衙门的巡捕?”
张正书又觉得不可能,哪怕是开封府的巡捕,也是戴交脚幞头,圆领衫,小腿裹行缠穿麻鞋。拿着的武器也不是朴刀,而是水火棍、双铁尺或者钢叉、殳、墩子箭这类型的武器,而不会是带刀的。
水火棍是上黑下红、上圆下扁的,扁的那头用来打人,圆的那头用来手持,长度大约正好齐眉,后世电视剧里喊“威武”的那帮衙役,手里拿的就是这玩意。在日常巡逻的时候,衙役们通常拿着水火棍或者是短杖。至于铁尺,是一种护手成叉状的短锏,可以去格挡敌人的刀剑,易于携带,可暗于腰间,通常双手各持一支,所以也称为“双铁尺”。钢叉就不说了,跟后世没啥两样,至于殳又叫“留客住”,是一种短矛,矛头后面排满了密密麻麻的倒钩,钩拽嫌疑人的衣物甚至是皮肉,倒钩不止一圈,基本上挨着了就跑不了。墩子箭,如果被这种箭打中,相当于被一个大力士重重打了一拳,一般人肯定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因为巡捕是捕获犯人,而不是击杀犯人,所以一般不会带上刀枪。
如果要用到刀枪,那恐怕就不用巡捕出面了,而是让厢军出面捉捕了。
所以,张正书也很迷糊,到底是谁来抓他的?
赵鼎在后面想要拉扯张正书,还一边喊着:“小官人,小官人!”
结果,那武官扭头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这汉子,莫要再聒噪,上面可是贵人。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赵鼎不相信,但也不敢离得太近了。
张正书就这么被架到樊楼的三楼,然后被丢入一间酒阁子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鼎在外面,想要进去,却被门口两个武官伸手拦住了,目光凛冽地说道:“莫要再上前了,上前你会平白丢了性命的!”
赵鼎不敢造次了,只能离得远远的,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不多时,进去的两个武官也出来了,四个人守在门口处,还来回巡逻着,甚至不给任何人靠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鼎也迷糊了,“难道是小报的事,发了?”
在赵鼎看来,张正书被抓捕,有且仅有的就是那份小报,那份关于交趾的小报,写得实在是太事无巨细了。而且张正书可不是儒家的渣渣,只会嘴炮无敌,做起来就偷工减料的。甚至,他连怎么安抚驯化当地百姓,怎么迁徙广南西路百姓到交趾都写得一清二楚了。别人不清楚,可当官的还不清楚吗?如果这份小报传播开去,那简直就是一本当官的典范。
试问一下,这份小报除去攻占交趾的内容,剩余的东西,哪一条不是当官应该做的事?
耕种、水利,通商、手工、教化、刑法、建设……真真个事无巨细,如果皇帝用这个来考核官员的政绩,那天底下的官员,有几个是及格的?甚至很多地方官,根本玩不过当地的胥吏,被耍得团团转的数不胜数!
于是,赵鼎就慌了,他以为张正书被开封府府尹抓了。“我该如何是好?”哪怕赵鼎再早熟,可他也不过是一个尚未束发的小子罢了,遇到这种事,他就手足无措,只能怔怔地,远远地看着那几个守在酒阁子外面的武官,脑袋一片空白。
此时,酒阁子里,张正书的酒意也被吓退了,打量着一个背对着他的,穿着紫袍的家伙,心中开始思虑起来:“如果这人是个衙内,那他必定是武官的衙内……难道是叶弘泽的同伙?那可就糟了……”张正书想起被章衙内胖揍的场景,暗自悔恨,惹什么不好,要去惹衙内。这官二代,是这么好惹的吗?真的是不长记性啊!
就在张正书自哀自怨的时候,那人开声了:“你……就是那个‘京华报社’的所谓社长?一个多月前,曾经在和乐楼上,和章相公的孙儿,起了冲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人既然把他挟持到这里,也可能是把张正书的底细摸透了的,所以张正书一点意外都没。
“不错,是我。”
张正书站直了身子,不卑不亢地说道。
其实,张正书早就开启了“洞察”技能,想要看一看这人到底是谁。但是,系统却提示,这人的属性值在张正书之上,张正书没办法洞察得了这人的生平。张正书就纳闷了,到底是什么属性,这人能超过自己?然而,系统的回答让他很崩溃——悟性值!
这一下,张正书也没办法了。确实,只要是聪明人,悟性值都挺高的。比张正书高的,大有人在。
没办法靠系统,张正书只能靠自己判断了。
“这人能穿紫袍,能支使禁军,还是个年轻人,难道是皇族?”张正书知道,北宋的王爷没有什么权力,就是闲贵而已。从宋太宗开始,赵氏宗族就被圈养在了汴梁城,虽然清贵,不愁吃喝,但被禁止与外臣接触。可以说,宋朝的宗族,都是些闲人,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每日只能斗鸡走狗,狎妓出游而已。所以,王爷出现在樊楼,那是见怪不怪了。而且,王爷都有亲卫相随。明里是护卫,实则是皇帝不放心,派人监视着!
这样一来,张正书就有点想得通了。但一个王爷,挟持他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因为交趾?”
张正书自认为,他自穿越以来,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唯独就是交趾的事——但这也是为宋朝着想啊!
想到这,张正书就问心无愧了。
那人轻轻巧巧回过身来,张正书看到一张略显苍白的脸,皮肤白皙得几乎像一个女子。“难道又是女扮男装的?”张正书仔细看了看,发现他是有喉结的,这才释然了。这人年约二十,已经及冠,戴着一顶儒帽,一身衣袍看着就知道是个贵人了。不是贵人,哪里能穿紫袍?张正书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一袭蓝衣,不禁有点黯然,这就是地位的差距啊!
“你的胆子倒是挺大的,这是你写的?”
这人轻笑一声,把手中类似奏折的东西往桌子上一丢,张正书不用看就知道,这是他写的小报。
张正书也知道,此刻抵赖是没用的,装傻也只会让对方看轻了自己,他能说出这话来,肯定是有所倚仗的,甚至可能“勤卷堂”的陈掌柜已经把实情说了出来——在强权和刀子面前,商贾哪里会紧守秘密?
“不错,也是我。”张正书虽然表面很淡定,但实际上内心早已捏了一把汗。对方把他的底细全都摸透了,他却不知道对方的来历,这是最恐怖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人冷冷一笑道:“你知不知道,妄议朝政,是个什么后果?”
张正书却笑了,坦然地说道:“若是为国出谋划策,便是妄议朝政,那天下秀才,岂不是个个都顶着这帽子了?其余小报,无不是在妄议朝政,甚至官员升迁贬谪,朝廷诏书未发,他们倒是传得满巷皆闻,这非妄议朝政?”
“不错,你的胆子确实不小。”这人叹息了一声,“说说看,你为何这般执着于交趾,莫非你到过交趾?”
张正书听他这么说,却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性命无忧了。其实,刚刚他也是在赌博。因为他突然想起了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最最特别的一个人,是这么问话的——那就是当今官家!再看看这人,不过二十多岁年纪,威严自现,且当今官家自幼聪明伶俐,那他的悟性肯定是很高的。什么条件都对应上了,那他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如果这人是赵煦的话,那么外面四个带刀武官,应该就是“带御器械”了,也就是常说的御前带刀侍卫!
弄清楚了来人的身份,那事情就简单了。宋朝有千般不好,万般不好,但官员百姓骂皇帝,那皇帝也不会怪罪的,更何况张正书是个“秀才”?当然,张正书也知道,这全看皇帝的心情的。如果皇帝厌恶一个人,那“妄议朝政”的帽子扣下来,你一样难逃牢狱之灾。如果皇帝心情好,自然就不会跟你追究,这个方面,宋朝的皇帝还是挺大度的。
况且,赵煦刚刚这么一说,就等于给了张正书一个命令:你说得好,朕不仅不怪罪你,还会奖赏你!要是说得不好嘛,朕就嘿嘿嘿……
张正书当然不稀罕赵煦的赏赐,他现在只想快点逃开赵煦的视线。不过他也知道,被皇帝留意到了,除非皇帝自己忘记了,不然张正书一辈子都会受到赵煦的“关照”。
“我在怕什么呢,我一直以来,不就是想跟宋朝皇帝说说,打西夏不如打交趾么?”
张正书想到这,也来了一腔孤勇,带着决绝的意味说道:“因为交趾有良田数百万顷,能养活百姓千万人!我虽然未曾到过交趾,但听闻出海的船工说起,这交趾气候炎热,一年似无四季,唯有旱季与雨季,以我汉家耕种技术,旱季能算甚么?且夫,这交趾良田处,水稻一年三熟,有无数金矿,河流里尽是金沙。若收复交趾,我大宋不仅能开疆拓土,还能得良田数百万顷!”
赵煦苦笑一声:“今西北边事吃紧,如何能分兵攻占交趾?再者,江南一带,尚且有广袤土地,何必攻占交趾?”这个,就是章惇等大臣的论调了,赵煦单独召见了数个大臣,他们都是这么回答的。其实不外乎就是,皇帝你那么多事干嘛,弄好眼下的烂摊子都不错了!
官僚都是想偷懒的,看看大宋的官就知道了,得过且过,乐得做甩手掌柜。
就算是想做事的官,也只是嘴炮无敌,动手能力不敢恭维,甚至还会被胥吏耍得团团转。还以为自己给百姓做了不少事,实际上,百姓根本没感觉好伐?
张正书也能脑补出这些官僚的嘴脸了,冷笑一声说道:“汉不过四千万人口,唐不过八千万人口,今我大宋有万万人,岂能输汉唐?且不说我大宋拥兵百万,装备精良,不作第二国想。为何连西夏都打不下,你可曾想过?为何西军战力,比其余禁军高出不止一筹,你可曾想过?为何唐要打高丽,要攻突厥,你可曾想过?若是我大宋人口再多五千万,便是江南土地也无法养活如此多的人,到时候会是怎么一幅场景,你可曾想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赵煦被问得哑口无言,张正书可不理会他的表情,冷笑一声说道:“自古以来,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朝堂诸公,只会盯着眼前的利益,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修修补补,却没有一人,像王安石一样,有推倒重来的决心。如果今上有魄力,定会从改革军制入手,削减兵员,只留精兵,加强控制……”
说到这,赵煦皱眉道:“如何能削减兵员?天下兵力有百万之多,若是他们揭竿而起,我大宋岂不是瞬间倾覆?”
确实,赵煦说得是实话,把流民招进禁军,本就是饮鸩止渴的事。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些丘八一旦蛮横起来,可比农民起义厉害多了。如果遣退这些兵卒,却没有田地分给他们,你看他们会不会造反?绝对反了,想都不用想的。
张正书淡定地说道:“那也要看今上有没有魄力了。”
“有魄力又如何,没有又如何?”赵煦突然间有些烦躁,因为张正书这一幅指点江山的模样,让他看了很不爽。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要是给张正书做了这皇帝,就知道事情绝没有那么容易了。
“如果没有魄力,我大宋就是这样被慢慢耗光精力,到时候若是辽国入侵,那几无抵抗之力。我大宋北地,无天险可守,且运粮吃力,必定会被围困。”张正书并非危言耸听,这就是历史上金兵灭北宋的进军路线。
赵煦也被吓到了,他甚至怀疑起,张正书是不是将门出身,要不怎么会对行军路线这么熟稔?而且,这确实是大宋的软肋,没有燕云十六州的大宋,就等于把腹地暴露在敌人的刀剑下,这也是为什么大宋对燕云十六州念念不忘的原因。
“……弱国无外交,你武力孱弱,被打那是正常的。儒家扯什么微言大义,在刀剑面前,一点屁用都没有!”
赵煦被张正书突然这么爆粗,给怔住了,他完全没想到,世间还有这么热血之人。他也想说有什么不对,但张嘴半天,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我汉家并非没有血勇,而是被这群五蠹给害了。自以为读了两本兵书,就敢带兵打仗。”张正书冷笑不已,“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文官领兵,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煦想起大宋对外战争,每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却被监军,被文官领兵的愚蠢给搅和了,也是脸上一阵发烫。但他也知道,这和皇帝限制武人的政策分不开的。想想看,如果武官立了泼天的大功,皇帝要怎么奖赏?所以,那些监军、文官不过是贯彻上意罢了。
“如果今上够魄力,就要限制文官,他们实在太过分了。哪怕监军,也不能干涉将领的决策,那是取死之道!”张正书冷然说道,“其次,要尽收天下将领忠诚,就要像文人一样,建立武校,今上亲自任山长,把忠君爱国思想刻在军队脑子里。紧握住兵权,那么皇帝还怕什么武人造反?再者,今上只要许诺,若能攻下西夏、交趾,则将田地分有功将士,士气必定如虹!配以宣传,宣扬王师正义,必定能一战而下西夏交趾!
若想彻底控制住西夏与交趾,移民必不可少。那我大宋那些不能战之士卒,完全可以分给十亩二十亩田地,鼓励卸甲归田,同时又能安抚人心,控制当地。至于西夏、交趾当地之民,则举家迁到中原,不出五年,两地就归属大宋了。最后,若是今上再励精图治一些,把北地士卒练成精兵。那么,等六、七年后,再与辽国开战,必定能一举收复燕云十六州……”
张正书的计划,是他结合大宋的实际,才想出来的计划。整个计划,跨度是十年。如果能十年改变大宋的军制,那已经算快了。
赵煦沉思了起来,突然说道:“如果不成呢?”
张正书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说道:“不成,那我有什么办法?”
赵煦差点没被噎死,微怒道:“你不也是纸上谈兵?”
张正书淡淡地说道:“非也,我不懂军事,但我懂人性。我大宋将士,只是当兵吃饷的,哪里会有什么战斗力?但如果改变奖赏制度,打赢了分田地,我敢保证他们会悍不畏死。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然了,前提是没有文官在一旁指手画脚,不然再厉害的士卒,都打不赢的。对了,还有那枢密院定的什么战阵,简直就是拿打仗当儿戏,当废之。战场之事,瞬息万变,束手束脚,如何能打赢?”
赵煦默默地点了点头,但他还是有疑问:“若是田地不够分,如何能裁撤兵员?”
“那就要看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这才露出自己的獠牙,因为这是他预谋已久的事。
要想掀起工业革命,纺织业就是先驱。而纺织业,是劳动密集型的产业,需要的工人可以用成千上万来形容。如果有其他商贾介入,那么解决二十万人就业是没问题的。而且,张正书还想在交趾开展制糖业,那也是需要大量人手的。
“看你?”赵煦有点不解地说道,“难道你有这本事?”
张正书好像已经掌控了一切,淡淡地说道:“我打算弄一个产业,如果成功了,不仅能解决二十万人的就业,还会让我大宋的国力再升一层……”
当张正书把棉花纺织业一说,赵煦愣住了:“这能成?”
到了这时候,张正书不得不把英国崛起的事例改头换面说了出来,赵煦才半信半疑:“这确定能成?”
“能!”
工业能解决就业问题,这是毋庸置疑的。张正书说道:“你见过造船的船坞没?船坞中,工匠过千那是常事。若是不信,且让人去打听一番,单单是我大宋沿海,造船业养活了多少民间工匠?沿海数百船坞,少则数百工匠,多则数千工匠。单单是造船业,从业者高达数十万人。手工业,能创造财富,也能解决土地不足的问题。”
赵煦还是不相信:“一个棉花,就能解决吃饭问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自然是不行的。”张正书淡淡地说道,“就如同你所言,还要开发江南,使得沼泽变成粮仓。我这里还有最先进的种田技术,便是在山上也能开梯田种水稻,还能让盐碱地也长出粮食。
整个天下,以农为本是没错的。粮食的问题,关系到一国兴灭。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这社会运行规律,本该如此。绝非儒家说的‘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说几句‘奇技淫巧’的风凉话就能解决的。社会运行的规律,谁违反了,那这个国家必定是不能健康运行的。这就是道,如何皇帝遵循社会这个道,那皇朝延续自然没问题。如果皇帝解决不了百姓吃饭问题,那皇朝崩塌也是寻常,这就是无道了。皇朝更替,无非就是百姓不满,起来造反。为何不满?一是没饱饭吃,二是没钱赚。如果能解决两者问题,百姓有上进通道,社会就能继续运行。不然,就会推倒重来……”
赵煦还没等张正书说完,就忍不住怒斥道:“荒谬!我大宋法三代,效五帝,施仁政,加惠天下,当今圣上爱民如子,如何会……如何会被推倒重来?”
张正书微笑着,看着赵煦,说道:“真的爱民如子么?我怎么看到,苛捐杂税众多,百姓只能勉强活下去?”
“这……是因为国库空虚……”赵煦也心虚了,他知道这几年来,各地造反不断,他自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还不算无道,只是偏离了社会规律罢了。”张正书淡淡地说道,“人口过多,仅有的土地无法满足所有人,自然会发生这种事。怎么办呢?无非是继续开垦土地,但如果江南开垦完了呢?还不是要继续对外扩张?不然的话,我大宋内在矛盾,足以让皇朝崩塌了。我算过了,大宋的土地能养活这么多人的,只不过土地不够分而已。或者说,农业人口太多了,如果能把一部分农业人口转移到工商业上,那矛盾自然就解决了。怕是你不知道,或者天下人都没意识到,社会的进步,并非是由于官员,或者由于当今是谁做皇帝。而是因为工匠,因为技术的进步。”
“荒谬,你在妖言惑众!”赵煦是个火爆性子,被张正书这么一说,他自然忍不住了。
张正书也不着恼,淡淡一笑道:“果真是荒谬吗?试想一下,古有燧人钻火,结束了茹毛饮血;有巢造屋,百姓得以不钻山洞;神农尝百草,而始有草药医人,粮食果腹;嫘祖始蚕,方有丝麻……古之圣贤,为何能受人敬仰;而当下儒家,却只会抨击‘奇技淫巧’?
且看看,汉朝时,匈奴不懂冶铁,被我汉人赶到西方;唐朝时陌刀威武,突厥、高句丽全都被剁碎;今我大宋,有几项技术,能凌驾于辽国、西夏?怕是没有罢!技术,才是力量。如果钻研技术,发明出能投掷数百斤巨石的巨砲,那燕云十六州,岂不是应声而下?没有技术,我汉家就不能重现汉唐荣光!”
赵煦不吭声了,他仔细一琢磨,发现张正书说的好像确实是事实。
“技术,是一个大国的根基。当然,要想成为一个大国,那么文治武功,士农工商,百姓安居乐业,是缺一不可的。”张正书说着说着,好像忘了眼前这人是当今官家,陷入了自己的设想当中来。“我大宋的命脉,不在土地,而在海洋。海洋之利,百倍于田地产出。虽冒险于波涛之中,但获利颇丰。若加税,给出海船队加税便是,何必在农户身上?”
宋朝的皇帝,自然不是明朝、清朝的皇帝,不知道海贸之利。赵煦是知晓海贸之利的,而且宋朝在海贸的税收,一年比一年多,早就引起朝野注意了。
若是一般的秀才,哪里知道这么多?赵煦开始怀疑张正书的身份了,突然问道:“你今年几岁?为何不考科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刚刚束发,考科举非我愿。”张正书走到窗边,这个角度可以看得见大宋的皇宫。“当今的官,清谈的多,做实事的少。我在江湖中,能做的事,远比在庙堂要多。”
赵煦皱眉道:“何以见得?”
张正书淡淡地说道:“因为当今地方,是胥吏天下,并非官员天下。政令能出官府,却未必能到乡里。乡里上下,全都由胥吏把持着。”
“但如果你不做官,你的抱负何以实现?”
赵煦也闹不明白了,张正书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勇气,难道他不知道,拥有权力的人,可以一言就把他的努力给弄没吗?
“实现抱负,靠的不是政令。”
张正书回过头来,淡淡地说道:“如果靠政令就能让社会变好,那么王安石的变法,早该成功了。可惜,他只是学到了商君、李悝的皮毛,变法也只是顾虑到了国家的利益,却忘了百姓的利益。百姓是很讲究实利的,没有实利的东西,谁给你做?”
赵煦一愣,他还真的没想过这个。毕竟他从小就是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未尝知哀,未尝知忧,未尝知劳,未尝知惧,未尝知危,哪里会想到百姓?
“百姓,是一个国家的基石。官员,甚至是皇帝,如果不能让百姓好过了,百姓也会让他们不好过。一样的道理,想要天下安定,百姓与官府间相安无事,就要给百姓实利。像青苗法,保马法等等,都是损耗百姓来肥国家,百姓如何认同?”张正书很平静地说道,他也不怕赵煦恼了,“而技术,是国力的体现,或许你没见过,当出现了能打出数百步的弓弩,巨砲,装备了重甲陌刀的军队,是怎么一个所向披靡。工商,则是社会稳定的润滑剂。把这三者理顺了,那么天下的顽疾就解开了。
今我大宋的国库空虚,积贫积弱的弊病,在于税收不正确,应减少农税,增加海贸税率;在于不重视匠人,技术没有大进步,不能碾压辽国、西夏;在于对官员太好,要知道,官僚这东西,向来是得寸进尺的。没有强硬的法律,止不住官僚贪财、懈政。试看当今官僚,有哪一个是真正为了大宋?绝对私心多过公心!
我为何不愿做官?便是这样了,做官太多束缚,要面对太多明枪暗箭,党伐异同。对了,欧阳修那篇《朋党论》,简直就是狗屎,君子结党就不营私了?狗屁,人都是自私的,结党不营私,就好像相信狗不会吃屎一样!官僚,是最不能相信的,透过他们的言行,就知道他们背后站着什么利益集团,能知道他们是为谁在发声!
我虽不做官,但一样会用我的智慧,兴起手工业,解决民众就业问题。同时,向天下传播种植技术,加速开发江南。新办报纸,鼓励发明新技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赵煦这时候好似琢磨出了点什么,一改震惊的模样,重新拾回了威严:“你是法家传人吧,要不就是墨家传人?不然,为何对儒家这么痛恨?不然,为何怕进入朝堂,因为你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张正书哈哈一笑,说道:“儒家没有对手,在退步是事实。我并非什么法家传人,墨家传人,甚至可以说,我连诸子百家的典籍,都没完整看完。”
赵煦皱眉,不太相信地说道:“妄言!”
“绝非妄言!”张正书平静地说道,“因为我是站在历史的角度,于全局看的问题。说实话,不管儒家也好,法家也罢,墨家、黄老都有弊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是必要的。独尊儒术,是自取灭亡之道。”
“我知道了,你是杂家!”赵煦突然想起来了,唯独杂家,才会提倡工商的!
张正书一愣:“咱家是什么鬼?”这不能怪张正书没听过,因为这是吕不韦创下的学派,号称“兼儒墨、合名法”,“于百家之道无不贯综”,可惜随着秦亡之后,杂家再无踪迹了。
“你不是杂家的?”赵煦也好像见了鬼一样,不敢置信,“难道你不是吕不韦的传人?”
张正书明白了,他还一直以为是“咱家”,没想到是“杂家”。“这关吕不韦什么事?”
赵煦也是奇怪,说道:“你非儒非墨,非法非农,更非黄老,又重工商,居然不是杂家?”
“不是……”
张正书啼笑皆非,说道:“你不用猜了,我不是哪派的传人。说实话,我受儒家影响最大,但我也深知儒家弊端。”这话是实话,儒家早已经融入中国人的思维之中了,只要是在中国长大的人,思维上早已深深打上了儒家的烙印。不管承认不承认,儒家和中国,几乎成了不可分割的部分。所以,中国人没办法做得像西方国家那样,为了金钱残害自己的同胞,别说法律上过不去,就算是道德、舆论上,都会被口水淹死的。
“儒家,到了如今已经没有了对手,走入了一个死胡同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站起身来,淡淡地说道:“这是独尊儒术的后果,哪怕是我大宋历来是外儒内法,但终归还是走上了外忍内残,说一套做一套的路子上了。我敢说,如果现在国破家亡,那么朝廷诸公,起码有一半以上,会向敌人屈膝投降。”
赵煦皱眉道:“这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孔子能狡辩直躬案,三北案,就给儒生定了性,他们肯定是孝在忠前面的。”张正书太清楚了,靖康耻也好,闯王攻破北京城也好,带头投降的,永远是一开始叫嚣得最欢的大臣。“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对于做官的来说,改朝换代,不过是换了个官家。但不管谁做皇帝,都是要倚靠他们当官的治理天下的,所以他们有恃无恐。”
赵煦默然了,因为张正书说的,都是实话。哪怕他不爱听,但这就是事实。
“或许这世界上真的有清廉如水的人,但这种人所图更大,图的是后世的名声。但做官的,真的有几个不贪的?”张正书好似在评论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平静地说道,“人性如此,以权换钱,自古使然。再加上我大宋律法对待贪官不严,百姓怨声载道也是自然的事。”
赵煦突然笑道:“你又不是官,这干你何事?”
张正书也笑道:“确实,从理论上说,并不关我的事。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可不想被外族奴役,再来一次五胡乱华。”说罢,颇有深意地看着赵煦,看他是怎么反应。
果然,赵煦根本不当一回事,只是笑道:“你这是杞人忧天!”
张正书暗自摇了摇头,果然,承平年代出生的帝王,对危机一无所知。
“不堪大用啊!”
张正书也是感慨,想来刚刚那一番话,是白说了。
不过这也正常,张正书一不是什么文坛领袖,二不是什么学术大家,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赵煦怎么会看重他的意见呢?只不过赵煦是见有人提出了不一样的说法,心血来潮,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以说,赵煦看待百姓,就好像牧主看待自家羊圈里的羊一样。哪怕张正书是“大桶张家”,在赵煦看来也不过是只强壮一点的羊罢了。一个人,怎么会在意羊的声音?
张正书了然无趣,兴致缺缺地说道:“算是吧,我可能真的是杞人忧天了。我说了这么多,你不说说看,你把握胁迫到这,到底想干什么?”
“主要是看了你写的这份小报,觉得你这人有意思。没想到见了面后,你本人更有意思。”赵煦毫不掩饰对张正书的欣赏,“你不去做官,浪费了。”
张正书淡淡地说道:“大天苍苍兮大地茫茫,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
“不错,人各有志。”赵煦也没了兴致再聊下去了,被张正书这么喷了一脸,虽然没表露身份,但也是够尴尬的了。偏生他还不能拿张正书怎么样,如果仅仅是因为言论而入他的罪,恐怕他想做个仁君都不成了。
“你就当今日没见过我罢!”赵煦起身,正欲离开。
张正书却突然说道:“临别之前,我有句忠言,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嗯?”
赵煦觉得意外,难道张正书还想说什么不成?只是愣了愣,他就站在原地,等候张正书的下文。
“我略懂医术,看你的模样,不外乎纵欲过度,肾水亏虚。肾者,作强之官,技巧出焉。房事过度,劳神伤身。丈夫八岁,肾气实,发长齿更;二八,肾气盛,天癸至,精气溢泻,阴阳和,故能有子。如果你再操劳过度,纵欲不自敛,那过得几年,肾气大亏,到时就真的无可救药了。勿谓言之不预也,色乃刮骨钢刀……”
赵煦还没等张正书说完,猛地就欺到他身前,一把抓住了张正书的衣襟,低声斥道:“你莫要再胡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正书轻描淡写地把赵煦的手拽开了,在张正书看来,哪怕赵煦已经及冠了,可力量真的很弱。
“胡说不胡说,你心里清楚。”张正书淡淡一笑道,“看看你,我才刚刚束发,你手上的力量都比我弱,不是肾亏是什么?如果你怕死,你就悠着点,别再旦旦而伐了。”
赵煦脸上一阵羞恼,几欲扬拳打人了。
“不过你不听也没事,反正你死了之后,你的妻子都归了别人,家业也是别人的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张正书都觉得自己是在找死了,对方可是皇帝啊,哪怕他没表明身份,但他也一样有掀翻桌子的能力。单单是外面几个“带御器械”,都足够当场格杀张正书了。
赵煦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怒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我的胆子一向很大,你应该知道的。”
张正书这时候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反正这皇帝已经摸清了他的底细,他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他显然是看到,赵煦的双手已经握成拳头,拳面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然而,清瘦的他,却只能显出他的孱弱。
张正书突然觉得很可悲,大宋的皇帝都是这个样子,国民的身体素质可想而知了。
当然,张正书也知道,这个赵煦太要强了,甚至想在几年的时间内,做到他父祖都没做到的事情。比如,他致力于击败西夏,夺取河套地区。甚至还打算击败西夏后,再夺回燕云十六州。
但可惜,他太急于求成了,以至于步子迈得太大,扯到蛋了。好像平夏城战役一样,是打赢了没错,但根本没啥战略价值,反而要不断增兵,运粮。大宋的国力,和西夏的国力在对耗,乐得辽国在一旁看好戏。
“好你个张正书,你就不怕死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煦气极反笑,他实在是瞧不惯张正书那怜悯的眼神,这种眼神,就好像上层贵族看底层乞丐一样,让赵煦十分不自在。
“怕,没有一个人是不怕死的。”张正书淡淡地说道,“就好像满朝文官,没有几个是硬骨头的。倘若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我一介商贾,自然是怕死的。但为了一句话,就死在你手里,确实不太值得。”
“那你还敢说?!”
赵煦就不明白了,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矛盾的人?
张正书淡然一笑道:“世间是有聪明人的,他们的聪明不过是小聪明,就像儒家,只会抖机灵,狡辩道理,站在道德制高点批驳别人。然而宽于律己,而严于律人。此乃伪君子,我最是不屑。我向来不认为,道德高的人就是能力强的人,甚至道德高的人,对国家的伤害,远大于道德不怎样的人。你是衙内,比我清楚司马光做宰相时对国家的伤害。道德上,他确实是完人,但在治理国家上,他的抖机灵全然无用。
而我,就是不聪明的人,只会知道很多事不能一蹴而就,要循序渐进。种田如是,治理国家也如是。所以,我经常做一些傻事,比如说我见你这人还不错,所以会提醒你一句。但实际上呢,那些有小聪明的人,往往是比不过我这个笨人的,因为这才是大智慧。”
赵煦本以为张正书是怕死了,胡言乱语,没想到张正书突然说出的这番道理,居然让他很受用。
确实,赵煦对司马光的恨,简直恨入了骨子里,就如同他怨恨高太后一样。要不然,他就不会下诏削除司马光的赠谥,毁坏所赐碑了。去年,他还把死了的司马光,再贬为清海军节度副使,又追贬朱崖军司户参军。可以说,赵煦对司马光的恨,是恨不得挫骨扬灰的。
张正书看来,司马光值得这么对待,他本身就是搞学术的,却被任命为宰相,这就是噩梦了。老老实实写《资治通鉴》不就好了嘛,搞什么政治?论对经济的管理,司马光甚至不如乡间一老妪;论外交,他简直是外忍内残的升级版;论战略眼光,他放弃大宋将士用鲜血收复的大片失地,比汪精卫还汪精卫!论用人,北宋最大的奸臣,蔡京就是他提拔的;论心胸,他把新党尽贬于蛮荒之地,忘了当时新党执政的时候虽然让他们出京,可也都是去好地方!这种人,哪怕是孔夫子再生,人格魅力再强,但是对国家的伤害,绝非能用国贼来形容。
偏生,在宋徽宗上台后,给他平反了,这是张正书最最最恶心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人的过错,岂能用他的功绩来掩盖对国家的伤害?
可以说,司马光在高太后眼里,是一世之功臣,但在赵煦眼中,他就是千秋之罪首,虽万死不足以恕其罪!幸好他死的早,不然赵煦亲政后,肯定会将他一贬再贬,变着法侮辱他!
司马光最大的功绩是什么?一是道德文章,二就是废了青苗法,让百姓感动。然而,百姓却不会知道,这种国贼,最是会欺世盗名。可以说,司马光不适合担任宰相,甚至不适合从政,这和他缺乏地方工作经验有关。司马光的政治生涯印证了“宰相必起于州郡”的正确性。就史学而言,司马光完全可以傲世古今,凭此名留青史,一部《资治通鉴》光辉照耀千古。然而,他的心胸狭窄,他的迂腐,他的浅见,也足够将他钉在耻辱柱上,翻不过身来。
赵煦深深地看着张正书,怒气消了不少:“我不过是想得一子翤而已……”
张正书嘿嘿一笑,说道:“大家都是男人,你说这话有意思么?”
“……”赵煦一阵无言,但怒气又涌了上来。
“历史上能功成名就之人,皆是自律之人。哪怕你看司马光,他一样极为自律。连自律都做不到,谈何成功?”张正书淡淡地说道,“司马光虽然不能为相,但他写史的劲头,却足够让所有人都敬仰。”
赵煦一愣,他没想到张正书会对司马光有这样的评价:“他对我大宋伤害至此,还能受人敬仰?!”
“事情一码归一码,司马光在朝堂上的作为,不能掩盖他在史学上的成就。”张正书淡淡地说道,“你若是想长命,戒酒戒色是第一条;坚持锻炼是第二条;切莫操劳过度,按时作息是第三条。想要子翤,你看准了妻子天葵何时而至,天葵是固定的,只要算准前十四日,前后三日进行房事,必得子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赵煦神色古怪地看着张正书,问道:“你还懂这个?看你的模样,难道也有了子翤?”
张正书啼笑皆非,说道:“你瞧我像吗?”
“不像!”
赵煦是知道张正书底细的,“那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都说了,我略懂医术,这个本就是人体的道理。”张正书淡淡地说道,“不论男女,生育最佳年龄都是在二十岁至二十五六岁……”说着,张正书脸上带着男人都懂的笑意,看着赵煦。因为张正书知道,赵煦可以算得上是死在女人肚皮上的皇帝了,最是窝囊。要知道,赵煦的前后宫侍女很多,都是天下奇色。如果赵煦能把持得住,那就不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了。别说是赵煦,就算是张正书在这样的环境里,说不得都会把持不住的——并非人人都是柳下惠的。
张正书叹了口气,北宋的后面几位皇帝,就赵煦还算靠谱了。虽然赵煦是个叛逆期超长的熊孩子,但起码比起一塌糊涂的赵佶,还是靠谱一点的。矮子里拔高个,张正书确实不太希望赵煦就这么死在女人肚皮上了。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赵煦也算是皇帝里读书多的了,他不太相信张正书的话。
张正书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说道:“你爱信不信,反正你嫌命长,还有人拦着你?就好像唐朝炼丹吞服的那些皇帝一样,明知道是用汞、用铅炼就的丹药,这些都是重金属,吃了中毒,他们还要吃,自己作死能怪谁?”
赵煦疑惑地看着张正书,说道:“丹药有毒?”
“我是说,用铅、汞炼就的丹药,不是用药材炼就的丹药。药材本身就是药,除了药性冲突以外,中毒的几率不大。但吃铅和汞,我只能说那些皇帝太有勇气了。”张正书淡淡地说道,“这世上谁人能不死?只是把自己作死的,就是咎由自取了。你要是想活得久一点,那就请个最好的大夫,给你开几剂药,调理一下身子。一年半载之内,不用再动欲。不然的话,再过两年,神仙也打救不了你了。还有,看你的样子是个大户人家,大户人家的宅子里都喜欢埋入铅汞防蛇虫,但世人不知这铅汞最是有伤身体,而且会让人绝子翤。你若想得一儿半女,还是让人起出那铅汞之物罢!”
虽然张正书不是在说赵煦,可赵煦听了,还是脸上发烫。
其实,赵煦也在嗑药,但他嗑的是壮阳药。自十几岁起,赵煦就每晚旦旦而伐,身体早就被掏空了。甚至,不用壮阳药,他都无法“征战”了。求子心切的赵煦,只能广施雨露。然而,所生的子女,唯有一些公主能活了下来,皇子是一个都养不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为何你不开方?”赵煦觉得奇怪了,虽然他知道,哪怕张正书真的开了药方,他也不会去抓药的——因为他的皇帝,不可能接受外边郎中的医治。但是,赵煦还是觉得很奇怪。
“我只是略懂医术,不会开方救人。”张正书说道,“但如果你想求子,听我的,修养一年半载之后,每月计算好你妻子天葵的时间,一月行房三日,必定能得子。”
“若是我能得子,日后必有重谢!”
听着张正书说得信誓旦旦,赵煦也有点意动,当即诚恳地对这张正书施了一礼,这下张正书慌了。他可没想到,赵煦会对自己施礼的。也连忙起身,还了一礼。张正书觉得,这儒家倡导的“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实在有点操蛋,刑不上大夫,岂不是要给官僚阶级松绑吗?瞧瞧现在朝堂里党争繁忙的诸公,一个个都跳得不亦乐乎。但张正书却知道,西夏人为了夺回平夏城,已经磨刀霍霍了。
“告辞!”
赵煦颇有深意地看了张正书一眼,然后飘然离去。
但张正书却瞧得分明,他的脚步虚浮,一看就知道是身子骨已经废掉了。然而,张正书没想到的是,在屏风后,居然又钻出一个穿着打扮像家仆一样的人,跟着赵煦走了。张正书心中有些后怕,他分明看到,那家仆模样的家伙,瞪了张正书一眼。
“居然有人躲在后面,我怎么一点声响都听不到?!”张正书跌坐在凳子上,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这时候,赵鼎看到那四名“带御器械”离开后,才冲进酒阁子里,见张正书一动不动地坐在凳子上,还以为张正书遭遇了不测,带着哭腔推搡着他道:“小官人,小官人!”
张正书回过神来后,还是觉得背后冷汗淋漓。“你推我做什么?”张正书皱眉说道。
“啊,小官人,你没事?”赵鼎破涕而笑道,“太好了,太好了……”
张正书苦笑道:“差点就有事了……”估计没有几个人能知道皇帝的身份后,还能侃侃而谈的。张正书也是在赌,毕竟宋朝的皇帝还算不错,不会像明清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就砍人的。不过,躲在屏风后面的那人,却给了张正书很大压力。张正书也知道,哪怕是皇帝出巡,也不会就那么几个人保护的。如果有人对赵煦意图不轨,那么几个“带御器械”能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也暗骂自己笨,既然知道了对方是皇帝,肯定不会就那么几个护卫的。
不过也还好,张正书总算躲过了一劫。
“算了算了,不想这个了……”张正书也想不明白,刚刚自己是哪来的勇气,敢在赵煦面前论天下的。
赵鼎倒是很好奇,问道:“小官人,刚刚那人究竟是谁?看样子,似乎是个大官……”
张正书平复了心情之后,走到窗旁,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已经下楼到大街上的赵煦,良久才说道:“确实是个大官,而且很大!”
“那他为何……”赵鼎吞了后面半截话,不敢再说了。
“有权,任性呗!”张正书自嘲地笑了笑,在他看来,赵煦确实是挺任性的,十足一个还没长大的熊孩子——或者说憋得太久的熊孩子。
赵鼎却有点不明白了:“有权就能任性?”
张正书点了点头,说道:“有权,确实能任性的。所以,没人限制监督的权力,肯定会被滥用……”
赵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走在御街上,赵煦显得心事重重。
御廊两旁,有着货郎挑着货物在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御街北起宣德门,经州桥和朱雀门,直达外城南熏门。长达十余里,宽二百步,是供皇帝御驾出入的街道。
御街两侧设御廊,是允许市民在廊中买卖的。街中以杈子和水渠将路面隔成三股道,中间是皇帝辇车出行的路,御道两边安插了朱漆叉子两行,杈子是用朱色或者黑色木条互穿而成,用以拦挡人马。这条道是不允许行人自由穿行的,寻常人只能在朱漆叉子外的道上行走。朱红杈子里面用砖石砌成的水渠,渠中种植了莲花,荷花,渠旁种植果树,桃,李,梨,杏,中间插种着花,煞是好看。
然而,赵煦却对之熟视无睹,两眼无神地往前走着。
还好,有“带御器械”在前面开路,倒也不虞会撞到行人或者被行人撞到。
走了好一会,就要到宣德楼前了,赵煦看着皇宫的正门宣德楼,突然叹息了一声。这宣德楼下部砖石甃砌,开有五门,金钉朱漆,雕刻龙凤飞云,上列门楼,左右有朵楼和阙,都覆以琉璃瓦。这是宋人低调的奢华,虽然琉璃瓦为黛色,却是造价不菲。
“彭元量,你说说看,刚刚那姓张的小子,说得有道理没?”
天知道,现在赵煦心中想的不是国家大事,而是在想着后宫怎么处理!原本,他的皇后是孟氏,但她是高太后给赵煦娶的,赵煦痛恨高太后,自然横看竖看这孟氏不顺眼。在两年前,赵煦就在贤妃刘清菁的抹黑下,以“旁惑邪言,阴挟媚道”为由废了孟氏,贬到瑶华宫,号“华阳教主,玉清妙静仙师,法名冲真”。
但这刘氏不守本分,时干预政事,逐渐引起了赵煦的反感。
要不是她容貌俏丽,懂得魅惑之道,赵煦还真的挺反感她的。这时候,听了张正书的一席话,赵煦的心态发生了转变,居然觉得刘氏实在太作,有些怀念起孟氏来。“娘娘宋朝皇帝称太后为娘娘虽然把持朝政,但选后的眼光,确实不错……”
赵煦也有了悔意,娶妻娶贤,刘氏虽美,但心肠毒辣,他也是知晓的。为了争宠,使出的手段他也有所耳闻。孟氏就不会了,端庄贤惠、聪明多才、礼仪周到,虽然样貌不及刘氏,但确实是良妻。“我把她发配到瑶华宫,是不是有点过了?”
他身旁的人,是他的贴身太监,哪里敢多嘴多舌:“小的不敢妄言……”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的。”赵煦突然有点意兴阑珊,他刚刚之所以让张正书说个痛快,是他发现居然从没有人跟他这么掏过心窝子。皇帝看似至尊无上,其实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很多话,哪怕是枕边人,他都不能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入了宣德门,赵煦恢复了以往的不怒自威,但心中却在想着,是不是把孟氏召回后、宫里,起码给刘氏一点压力才行。这两年,刘氏的手段越来越毒辣了,赵煦颇为不喜。甚至他还怀疑,自己没有子翤,和刘氏也有莫大的干系。想想也是,刘氏想做皇后,就要生了皇子。生了皇子,那就母凭子贵,而且皇子就是嫡子了。嫡子,是百分百能继承皇位的。刘氏心机如此重,岂能不在这上面做手脚?
想到这,赵煦禁不住有些恼怒了。
“彭元量,你去找几个内侍宋朝叫太监为内官或者内侍,看住贤妃的人!”
赵煦果然是做了那么久的皇帝,哪怕只是亲政了几年,但这威严也不是一个小宦官能承受得住的,连忙应是。
彭元量心中想:“看来,皇后是惹了官家了,连娘子都不称了。”
一般来说,宋哲宗会叫刘氏娘子的,这是宋朝皇帝对嫔妃的爱称,若是皇帝不叫娘子,而称其为贤妃,多半是恼了。
“难不成,是贤妃做的那事,被官家发现了?”
彭元量是赵煦的贴身太监,自然是知晓很多宫中秘闻的,当即也不敢多嘴,只能唯唯诺诺地跟在赵煦后面。
……
汴梁城中,顺天门内,一处不起眼的民宅里。
一个看似是文人的秀才,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疑惑地看着一份档案。
“这个张正书,何德何能,竟得到官家如此赏识?”这人,很明显就是皇城司的头头了。他的官阶是亲卫大夫,从五品,但官职却是勾当皇城司公事,说白了就是干密探的活计。这勾当皇城司公事有十个,排序呢,自然是按照官阶大小排序了。不仅有武官,还有宫中宦官充任期间,比如正六品的宦官内侍都知和押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是张正书见识到了,肯定会说——这不是“神侯府”和“六扇门”的结合体吗!
确实,这皇城司就是执掌宫禁、周庐宿卫、刺探情报、监察百官和宫内杂务的衙门,不受三衙辖制,是直属皇帝的特务机构。
这一点,和杜撰的“神侯府”、“六扇门”就不同了,起码皇城司是没有逮捕权的。
很明显,这个看似秀才的武官,正在看张正书的档案。
“呵,一个商贾之子,居然敢和东阁小衙内殴架,也是胆大。”这武官冷笑一声,“不过,这一个月以来,他好似转了性子一样,难不成真的浪子回头了?”
面对一个皇帝见过的人,这武官不敢怠慢,思索了一会,才说道:“传令下去,皇城内调拨出十名诸位刺探,候在‘大桶张家’与‘京华报社’之间,监视这‘大桶张家’的张正书!”
顿了顿,这武官又说了一句:“对了,连带张家进出的人,都要及时禀报,记录在案!”
“是!”
皇城司,可以说是宋朝最有效率的衙门了。没办法,谁叫皇城司直接隶属皇帝呢!
不过,这皇城司不像明朝锦衣卫、东西厂那样横行无忌,还有台谏官盯着他们,一旦稍稍逾矩,就会有无数谏官、言官上奏弹劾了。再加上宋朝是重文抑武,偏生皇城司的头头多是衙门,要不就是宦官,所以文官们弹劾起来是有恃无恐的。谁叫皇城司是监察百官的呢?这些文官可是自视甚高的,自比为君子。皇帝居然要设置特务来监察我们这些君子?居然怀疑君子也有私心?我们文官是多么奉公职守,道德品行无缺,是不可能渎职犯法的!所以,皇帝你不能监视我们!
于是,皇城司和御史台不知道干了多少次架,谁也奈何不了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和赵煦一样,张正书是魂不守舍地回到了“京华报社”。
这时候,樊氏是第一个出来迎接的。张正书知道,他不是在紧张自己,而是在紧张赵鼎。毕竟赵鼎才十四岁,汴梁城的治安表面看是挺好的,但是拐卖儿童的事时有发生,甚至还有拐卖女子的——在樊氏看来,赵鼎还是小时候的模样。天底下当妈的,不都是这样?
看到赵鼎没事后,樊氏才放心。
让张正书意外的是,那个郑月娥,居然也跟着出来了。
最最意外的是,曾瑾菡居然也在。
“你这人,怎么一天了都没消息?”
看着曾瑾菡梨花带雨的模样,张正书心中有点内疚。其实他早就该回来的了,不至于等到月上柳梢头之时。只可惜,世间有很多意外,就比如张正书怎么都想不到,曾瑾菡会出现在这里。但看到来财躲在一旁,张正书也释然了。肯定是这个小书童慌了神,张根富不在这里,只能去找曾瑾菡了。甚至于在“京华报社”的僮仆,都被派散了出去找张正书了。
张正书也知道他早上出门时只是说出去拉广告,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来财可是张正书的书童,要是张正书有个差池,他还不得被骂死?于是接下来的事就可以理解了,但来财并不知道,他这样做不仅没啥用,还会让曾瑾菡担忧不已。看着眼中含泪的曾瑾菡,张正书就想骂来财一顿。好在,他的脾气不同于那个倒霉蛋,知道这事自己有更大的责任,所以只能装出一个笑脸:“哭甚么,我不过是去拉广告罢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樊楼要在我们报纸上投广告了,一期起码一百贯!”
然而,张正书却发现,周围的人都没有兴奋的表情,而是一脸错愕。
“怎么,你们都不高兴吗?”
张正书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怎么了?他自然是不知道,在场的都是一些没见过“市面”的人,哪怕是樊氏,和刚刚赶来的郑时弼也是错愕不已。他们先前都家境殷实,可要一下子拿出一百贯来,还是心疼不已的。而来财那些家仆,对于一百贯,则是直接惊呆了。一百贯对他们来说是什么概念?就好比后世的普通人,突然听到一百万一样,看似能挣到这个数,但还是个天文数字,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挣得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张正书呢,出去拉了一个广告,立马有一百贯收入了,这太超乎大家的想象了。
但张正书觉得一点都不多,现在“京华报社”从他这拿钱的人,已经是十多个了,一个月下来,人工都超过三十贯钱。再加上纸张,雕版,油墨等等费用,一个月支出一百贯,那是很正常的。如果广告费不收贵一点,怎么养活一个报社,怎么让报社健康发展?
张正书可不是这时候的宋人,讲究有利可图就做。在他看来,如果报社只是小打小闹,他就没必要再办下去了。
曾瑾菡也有点震惊,虽然她家的丝绸销售一向很好,但一个城市一个店,想要一个月赚一百贯,也是勉勉强强的事。
这时候,郑时弼连忙递上账本:“小官人,这是今日报纸发行的量,已经超过了五千份……”
张正书点了点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雕版太慢了,能五日出一期报纸,已经很不错了。日报办成了周刊,张正书也是无奈。不过这样也好,日报的时效性太差,一天之内卖不完,那就烂在手里了。周刊的话,起码还能卖几日。
“汴梁城里的反响怎么样?”
张正书关心的是汴梁城文人的反应,因为他第一次用白话文叙事,把叶弘泽不指名不道姓地点了出来,只是写着“叶衙内”而已。但汴梁城里姓叶的衙内有几个,更何况又好色的,其实目标就很明确了。要怪就怪这个叶衙内,比先前的张正书还要纨绔。先前张正书也不过是狎妓出游而已,他直接去调戏良家妇女了,“声名远扬”之下,汴梁城百姓很快就对号入座了。可以说,这一期的《京华报》对叶弘泽的打击,是全方位的。
汴梁城百姓,也痛恨这类型衙内很久了。
人性嘛,都是喜欢看八卦,特别是官二代的八卦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仅仅一个下午,第二期的《京华报》已经卖出了五千份。当然,这个成绩不能和第一期相比,毕竟第一期是沾了李师师的光。毕竟是千古第一名妓,李师师的光环太厉害了,厉害到直接把《京华报》的销量都拉高了不少。甚至在《京华报》刊印了两万份之后,还不时有人到“勤卷堂”询问,有没有那一期报纸卖。见有利可图的陈掌柜,还加印了不少,直接摆在“勤卷堂”卖哩!
张正书也不管,因为“勤卷堂”本来就是他指定的报纸销售书铺,也可以说是首发书铺。
“嗯,不错不错……”张正书夸奖了一番大家,“只是半日就销售了五千份,这个成绩很好啊!明日再努力一把,争取销量过万!”
除了不在场的秀才编辑之外,“京华报社”里的人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毕竟,跟着一个有前途的报社做,跟着一个有上进心的老板,就不怕丢饭碗了。在汴梁城,可是有不少“京漂”族的,每日为了生计,不知道要做多少活。当然,“京漂”里也有专门到汴梁城读书的秀才。在大宋是有公租房的,因为大宋商业发达,人口流动频繁,来京常住与暂住的异乡人都得寻个栖身处。宋朝专门管理公租房的衙门叫做“店宅务”,负责房屋的租赁、修缮、管理诸务。大宋的公租房租费不算高,月租在五百文上下。低廉的房租,吸引了大批量平民入住。朝廷也用这笔钱,很好地帮补了一下国库。
樊氏母子算是“京漂”一族了,他们最是怕丢了饭碗。特别是赵鼎,他之所以尽力帮张正书,除了张正书讲了很多他以前没想过的道理之外,更多的是张正书给的钱很多。给的钱多了,樊氏就不用给大户人家做帮佣,夜晚还有缝补衣裳来挣钱了。
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张正书又叮嘱郑时弼要尽快把阿拉伯数字的账本也做出来,然后不理郑时弼一脸苦瓜相,便拉着曾瑾菡走向书房了。
然而,张正书却没注意到,郑月娥痴痴地看着张正书和曾瑾菡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月娥啊,三哥儿怎样了?”郑时弼问道,“可能吃食了?”
“啊,爹爹……”郑月娥倏地红了脸,但好在月色不太好,夜色也黑,瞧不太清楚每个人脸上的神情。“三哥儿能吃些粥了,刘嫂她们也还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好了,都是我的错,莫哭了好么?”
张正书也是一阵手足无措,自打进了书房关了门之后,曾瑾菡就一直默默垂泪,让张正书看了心疼,却不知道怎么哄她才好。在前一世,张正书就不是一个会哄女孩的人,此刻确实没啥太好的办法了。
最后,张正书实在没办法了,把手放在曾瑾菡的脸上,为她拭去了眼泪。“你不知道,今天真的是好险啊!”
这转移注意力大法挺好的,曾瑾菡果然止住了啜泣,带着哭腔问道:“怎么了?”
“那樊楼的范员外,确实挺难缠的。”张正书把今天的事添油加醋这么一说,顺带把自己“运筹帷幄”的本事再夸大了些,说得跌宕起伏的,让曾瑾菡听得都紧张得不行。
“后来呢?”
曾瑾菡接着问道,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她就知道自己犯傻了。张正书之前不是说了吗,拿下了樊楼广告,一期一百贯。想到自己有些傻,曾瑾菡可爱地吐了吐舌头。张正书也笑了起来,这再聪明的女孩子,谈恋爱之后智商都会下降不少。要是平日里,曾瑾菡岂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后来啊……遇到了一个突发事件,我也是因为这样,才滞留在樊楼那么久。”
张正书思前想后,决定还是把这事跟曾瑾菡说。虽然宋朝的皇帝不太喜欢杀士大夫,但不代表宋朝皇帝不会杀人,特别是大桶张家这样的大商贾。如果莫名其妙连累了曾瑾菡,连累了曾家,那就不太好了。
“发生了甚么事?”曾瑾菡听得出,张正书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了,她也知道这件事好像没那么简单。
张正书叹了口气,说道:“我被一个人盯上了。”
“是谁?”曾瑾菡莫名其妙也紧张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没想到,一份小报居然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居然把皇帝给招了过来……”
“甚么?!”曾瑾菡脑子有些短路了,“是当今官家……?”
“没错,虽然他没透露姓名,但我猜出来了。”张正书无奈地说道,“一份小报就把皇帝给招来了,我也忒厉害了些。日后,我们《京华报》要小心一点了,但凡是有关朝政的,还是不要涉及的好……”
张正书有点后怕,这大宋的皇城司效率也太高了一些吧?怪不得在明朝,不论是百姓还是官员,一谈起锦衣卫都要脸上变色,原来这特务机构是这么厉害的。不过,这也印证了一点,这时候的中国,确实已经进入了外忍内残的境地了。不然的话,这特务机构怎么会这么有效率?
“那官家找你,可是有甚么大事?”曾瑾菡也知道,通常这种情况,多半是喜忧参半的。皇帝找你,可能是看重你,也可能是警告你。但凡是皇帝亲自下场的,事情一定很大了。
“反正……我什么都说了。”张正书也懊悔不已,他原本以为自己是不死也脱层皮了,所以才说个痛快的。没想到,赵煦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他怎么样。这倒是给赵煦捡了不少便宜,起码张正书对国家的理解,对官员的理解,是赵煦最为欠缺的。高太后垂帘听政那会,虽然赵煦学到了一些东西,但没有皇帝手把手教他,他还不是给群臣摆弄了很多事?哪怕是叶祖洽,也能在某些事上怼他,堂堂一个皇帝,居然被个大臣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但是,自和张正书碰面之后,赵煦的政治头脑肯定会再上一个台阶了。因为他总算明白了,原来文官都是纸老虎的。只要握紧兵权,这些文官都是渣渣。而且,文官的嘴脸,已经被张正书毫不留情地披露了出来,让赵煦感觉大有所获。
“那如何是好啊?”
曾瑾菡明显也慌了,“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是当今圣上!”
张正书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安慰她说道:“反正官家也没透露他的姓名身份,应该是没事的。”张正书也想明白了,如果赵煦真的想拿他怎么样,又怎么会亲自来见他呢?之所以给他个下马威,估计也是要保持皇帝的脸面罢了。而且,人在慌乱的情况下,确实会说出很多平日里不会说的东西。哪怕张正书是穿越者,面对一个国家的主宰,他也慌了神,说了很多“不该说”的东西。
“果真如此?”
曾瑾菡有些不相信,不过她也想通了,如果张正书有事的话,那么现在人应该在诏狱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说道:“现在没事,以后就难说了。是了,此事千万不要与外人说起。这事,连赵鼎都不知晓的。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所以我要说与你知。”
听到“未过门的妻子”几字,曾瑾菡登时红了脸,嫩白的脸颊上,透出两朵红晕来:“谁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了?”
“怎么不是了?”张正书也笑道,“柯人都说媒了,聘礼也下了,就差没定日子了。”说实话,张正书本不想这么早就成亲的,但对象是曾瑾菡,他就改变了主意。见曾瑾菡不说话,张正书微笑着,把她揽入怀中,两人静静地呆在一起,虽然不说话了,却感觉两颗心从未如此靠近过。
“姝儿,你真美!”
张正书从上方看着曾瑾菡的秀发,看着她上半部的脸蛋,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煞是迷人,忍不住如是说道。
“嗯……”
曾瑾菡轻轻应了一声,不知不觉间,一抹醉人的红晕逐渐蔓延到那娇靥上,神情娇羞,连娇嫩晶莹的耳垂也是一片绯红。张正书不曾想到,曾瑾菡居然是这么容易脸红的,实在是心中爱煞,忍不住轻轻揽住她的柔肩,低下头想要亲吻她。
没想到,曾瑾菡用力地推搡着,扭着头说道:“不成,不成,我们还没成亲,不能这样……”
张正书也没勉强,只是牵起了她的柔荑,放到嘴边轻轻一吻。
“啊!”曾瑾菡没想到张正书会这样做,想要把手抽回来,但此刻不知为何,浑身都没了力气,只是轻轻动了动,就没下文了。张正书当然不是想推倒她,这还只是一个十五岁都没到的萝莉啊,那简直是犯罪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正书真切地说道:“姝儿,你真的太美了,我一时忍不住。姝儿,我就想这样看着你,看一辈子……”
“你这人,没个正形,人家还为你担忧哩!官家虽然放过你一次,但保不齐日后会治你罪。”曾瑾菡风情万种地白了张正书一眼,“你日后且循规蹈矩,莫要再写那些文章了,知否?”
“全听娘子的!”张正书笑嘻嘻地说道。
曾瑾菡脸上又是一热,嗔道:“你这人,好不害臊!都没成亲哩,就乱来了。”
“那是不是成亲后,就可以乱来了?”张正书嘿嘿笑道。
“不理你了,你这人没几句正经话的!”
曾瑾菡作势要走,却被张正书拉住了。
张正书拉住了她,低声说道:“我过几日就要去县学里进学了,‘京华报社’就托付给你了。不说话,不说话就当你是默认了哦?”
“我可没答应啊?”曾瑾菡骄傲地扬起头来,但张正书知道,她骄傲的神情下,是自己给的爱意。如果不是张正书信任她,怎么会把最为重视的“京华报社”交给曾瑾菡?相信以曾瑾菡的聪明,早就摸清楚了《京华报》的路子,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了。
“我打算在报纸的第三版,连载。”张正书说道,“的话,会吸引多些人购买。”虽然报纸的广告是大头收入,但销量才是报纸赖以生存的根基。如果没有销量,估计也没有哪个商贾傻到会在这样一份报纸上投广告吧?
“写甚么呢?”曾瑾菡眨着好看的眼眸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早在汉代就有了,在历经魏晋南北朝及隋唐长期的发展,宋朝这时候的,已经大致成型,和明清时差不多了。这时候的,分为文言和白话。文言就不说了,就是印刻在书本上的,比如《幽怪录》。还有就是白话,大多取材来自民间,由博君人说书人讲述的,后来被人记录成文字的。
“武侠!”
张正书充满信心地说道,他也是看了不少武侠的,像什么金庸啊、古龙啊、梁羽生啊都看过,大致情节还记得。更何况,武侠有利于宣扬武力的重要性,这是张正书最看重的一点。既然宋朝朝廷宣扬读书,那张正书就宣扬武侠,起码不让汉人的血性被那些文人给阉割了。其实张正书很不明白,汉唐之时的读书人,绝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而是武能定国,文能安邦,真正的文武全才。看看张良,看看萧何,看看李靖,看看李勣李勣……都是出将入相,坐与朝堂可运筹帷幄,跨上战马可威震边疆的文武全才。
然而到了宋朝,好了,因为“吸取”唐亡的教训,防止武将坐大,不仅将领兵权分离了,还用文官掣肘武将,严苛地划分文武界限。然而张正书却知道,打仗这种事,武将比文官更要有“知识”,才能打得赢。不光能领兵,还要识天文,懂地理。没有这些知识的武将,一般都是打败仗的。而且没有战略眼光,不懂识别战机。可以说,大宋的悲剧在建国一开始,就埋下了的。特别是经过宋太宗赵光义的“改革”,更是直接阉割了武人的最后一点精气神。
所以,宋朝在对外战争时,赢了小仗,输了大仗。
为什么?因为宋朝的武将都没有大局观啊,往往人家抛出点小诱饵,就忍不住吃了。结果,最后陷入人家的埋伏,最后只能丢盔弃甲,输得一败涂地。要不是出了个狄青,说不定宋朝前期连西夏都打不过。可狄青还是逃不过被欧阳修、文彦博陷害的下场,最后郁郁而终。
可以想象,如果社会风气再这么下去,别说挽救宋朝了,可能二十九年后,还是免不了靖康耻。所以,武侠是张正书的杀手锏。毕竟武侠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早在司马迁的《史记》中就有刺客列传,还有唐代的《吴越春秋》里的赵处女、《甘泽谣》的红线、《传奇》里的昆仑奴……
历朝历代,哪怕是宋朝这时候,也有一些侠客。韩非子说的,“侠以武犯禁”,其实就是说这些人。
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武侠梦。张正书此刻,不过是想借武侠,宣扬“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道理。
但曾瑾菡没听过什么“武侠”啊,问道:“什么是武侠?”
“就是写侠客的故事。”张正书也不知道怎么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曾瑾菡有些惊奇:“是类似《甘泽谣》的?”
“《甘泽谣》?”张正书果然是“不学无术”,根本没听过这书。
“就是唐人写的传奇,其中一篇是写红线的故事。”曾瑾菡当即把故事的梗概说了一下,张正书又问了篇幅,得知很短,张正书才摇了摇头,说道:“我的武侠起码要几十万字的,这种传奇,篇幅太短了,不适合做连载。连载,就是为了吸引读者购买报纸的。”
当即,张正书把金庸老爷子的《神雕英雄传》改头换面了一下,说出了个故事大概。特别是里面的黄药师,被张正书吹嘘成了无所不能的奇人,什么“上通天文,下通地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琴棋书画,甚至农田水利、经济兵略等亦无一不晓,无一不精”,听得曾瑾菡一愣一愣的。
“这……是你想的?”
曾瑾菡对张正书的崇拜,又上升了一分。她是真心喜欢的,要不然也不会想自己写一本志怪了。特别是听到了郭靖和黄蓉、穆念慈的纠缠后,曾瑾菡几乎要掉眼泪了。张正书只能说,她太过感性了。
“这,我来写吧!”曾瑾菡知道张正书的“不学无术”,也忍不住手痒,想要自己来写出《射雕英雄传》来。
张正书柔情地说道:“可以写,但千万不要长时间伏案,对身子不好……”
“嗯……”曾瑾菡乖巧地说道,两人又是一阵你侬我侬,良久之后,曾瑾菡才恋恋不舍地离去了。
回到曾家的曾瑾菡,想着刚刚张正书说的话,心中禁不住荡起了一阵阵涟漪。然而,一旁的彩袖看了,却是暗地里长吁短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翌日,《京华报》的影响力,在汴梁城中开始发酵。
经过昨日,《京华报》上的叶衙内调戏乞丐西施的“光荣事迹”,已经传遍了汴梁城,甚至各大酒楼都有博君人说书人编撰得绘声绘色,给酒客说故事了。其实,也不用怎么编撰,毕竟《京华报》上都是用白话文写就的,只需要改一改,加入表情演绎,就是很好的说书故事了。
于是,《京华报》开始脱销。
“勤卷堂”的陈掌柜一再加印,足足到了一万六千份的时候,才总算供应得过来。
于是乎,这一期《京华报》,除去了给“勤卷堂”,给报童等等的酬劳,‘京华报社’又赚了,而且大赚特赚,净收入达一百五十贯!不知道让多少小报眼红,开始纷纷琢磨起《京华报》的成功模式,准备山寨。
中国人嘛,都是这样的。看到别人赚钱,就想着怎么山寨过来,分一杯羹。再说了,文人的事,能算偷么?
不过,张正书也不怕,《京华报》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他的办报理念超越了宋朝上千年,而且是根据宋人的说话语气,调整的文字。一般人,还真的就学不来,只能学个四不像。特别是在抓取热点这方面,张正书可以说,这时候的宋朝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张正书。穿越者对新闻的敏感度,这时候的宋人根本就不是对手!要想赶得上张正书的步伐,宋人起码要学习一年半载才行!
民间的舆论开始发酵,朝堂上也开始酝酿起了风暴。
要知道,本来就闲的蛋疼没事干的御史台,谏官们,就好像闻着鱼腥味的猫,纷纷开始行动了。要知道,这时候的台谏官还是颇有能量的,朝廷有大政事,台谏可以否决;君主有过失,台谏可加制止;百官犯错误,台谏可以给予批评弹劾……反正,用后世的话来讲,这个台谏官,十分适合杠精来做。如果是杠精做了这台谏官,朝廷运转都要成问题。杠精什么事不要反驳一下的?再加上这时候的台谏官,从谏君变成了谏相,于是宋朝很多时候,每实行一事,施行不久,便有许多人说得失,于是就废去了。然后再行新措,不过又是像以前一样。别说皇帝适应不来,老百姓更无法执行。主意办法太多,朝令夕改,宋朝的宰相没法真正做成一件好事。这也是张正书不想做官的原因,因为他知道,不论在哪个朝代,这种扯皮的事都是存在的。等朝廷定下一件事来,不知道要扯皮多久。而且没施行一个月,又改回原样了。
然鹅,宋朝的皇帝,把监督宰相看得很重。只是到后来,御史台和谏官们,还是免不了成为宰相的攻击政敌的武器。不过呢,御史台和谏官们,还是有点“良知”的,风闻奏事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既然《京华报》说得似模似样,他们自然就“风闻奏事”一番了。然而,吏部尚书叶祖洽就倒了血霉,被儿子真的坑爹了。
当日,御史中丞黄履、侍御史杨畏、监察御史刘拯、来之邵、周秩、董敦逸,左司谏翟思、左正言上官均、右正言张商英等人,都写了弹劾叶祖洽教子不严的奏折,递给了赵煦。叶祖洽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赵煦就已经乐开了花。
当年叶祖洽上疏给赵煦说:“当先帝违豫,臣适在朝廷,亲闻士论籍籍罪珪。伏乞特下有司,正珪之罪。”赵煦不得已,只好下诏:“珪遗表恩例并行追夺,所赐宅拘收入官,追贬珪万安军司户参军。”
要知道,当初赵煦做上皇帝,都是王珪力主要立赵煦的。所以,赵煦看叶祖洽就不顺眼了。再接下来,叶祖洽建议抚恤蔡确及其家属,这可惹恼了赵煦。谁不知道王珪和蔡确是死对头,提了蔡确,自然要贬王珪了。于是,赵煦就恨上了叶祖洽。后来,同知枢密院事林希力荐祖洽,认为他有才能可托付重任,然而赵煦则认为叶祖洽不可大用,就是不用。现在抓住了叶祖洽的小辫子,赵煦还不把叶祖洽往死里整?
这也不怪张正书,谁叫他不把自己的儿子管教好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且叶祖洽这人也高傲,朝野中也没几个“志同道合”的人,所以他不倒霉谁倒霉?
不过话说回来,叶祖洽这人的能力还是不错滴,起码在水平线上。然而,他的性子注定了他的一生都郁郁不得志——高傲的人,不合群的人,向来是做不成什么大事的。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都要三个帮,更何况是做官?
所以,叶祖洽悲剧了。
同僚排斥他,皇帝厌恶他,唯独枢密院的知枢密院事曾布挺他。可枢密院能有多少话语权啊,所以叶祖洽举目四望,居然全都是“政敌”,他不悲剧谁悲剧?然而,叶祖洽也是个硬骨头,不肯服软。
只是在家中,他已经让叶弘泽跪在地上半日了。
“你这逆子,竟敢做出这等事来,看老夫不打死你!”
叶祖洽真的想活生生劈了叶弘泽这“坑爹”货色,然而却被周围抱住了。
叶弘泽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爹爹,这都是《京华报》惹的祸啊,儿不知会有今日啊!”他也恨啊,当初为什么不狠心一点,花钱雇来游手,给“京华报社”一个“难忘”的“教训”,以至于今日毫无还手之力。
“你当即收拾行囊,回泰宁!”
叶祖洽为了留在京城,也是拼了性命了,换做一般人,恐怕会服个软,先就外任个知州啥的。等朝廷里风声过了,再回来不迟。反正宋朝的高官职位多多,党争频繁,隔一段时间就有空位了。躲过风声,什么时候回来都行。然而,叶祖洽却偏偏不这么干,非得争一争。
事实上他也看出来了,满朝都是“政敌”,如果此去,说不定是回不来了。因为叶祖洽也明白,赵煦恼了他。皇帝都厌恶的人,怎么还可能回到中枢?是以,叶祖洽也是没有了办法。
叶弘泽连夜出了汴梁城,走上了回福建泰宁的路。
路上,叶弘泽咬牙切齿地说道:““京华报”,我与你势不两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景明坊的一间大宅邸中,范员外有点意外地看着“京华报社”送来的销售报告,颤声说道:“你们的报纸,卖了三万份?!”
张正书自己也想不到,这个销量真的有些惊人。
汴梁城中,大概有百万人。读书人的比例,大概是三成左右,识字的人估计在四成。平日里,一份小报能卖出五千份,已经很厉害了。毕竟小报这东西,玩的是游击战术,没有用户的粘度,全靠新闻来博眼球。可是皇宫秘闻看多了,官员升迁贬谪看多了也腻,宋人最喜欢看的,居然是边事。
然鹅,朝廷捉这方面很严,特别是皇城司,已经羁押了不少小报的幕后老板。以至于现在的小报,都不敢涉及边事了。
其实,这也是大宋对自身战力,对军队不自信,才这么做的。如果大宋经常打胜仗,还怕边事被小报乱传?估计还巴不得乱传,不然朝廷凭什么树立威信啊?
现在,《京华报》的报纸,卖出了三万份,这简直是奇迹了!
要知道,现在的宋人因为书籍贵,习惯了借书传阅,报纸能有这种销量,已经大出张正书的意料之外了。不过想一想,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汴梁城是大宋读书人汇聚的地方,如果培养起读书人的看报习惯,报纸的销量起码还能增长两万份。
不过,这是最好的设想,毕竟张正书知道,中国人的山寨能力太强了,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报纸如同雨后春笋一样,纷纷涌了出来。
“侥幸,侥幸……”
张正书有点谦虚地说道,但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他分明是在向范员外展示肌肉啊!
范员外是商贾,而且是个在商海中浮沉了多年的商贾,他自然知道一份报纸有三万的销量意味着什么。可以说,汴梁城中有消费能力的读书人,几乎都买了一份《京华报》。根据小报的传播规律,一份报纸起码有几十个听众——这时候宋朝的博君人,起了很大的推广作用。这样的话,那《京华报》的影响力,可谓是覆盖了整个汴梁城!
哪怕是河边浣洗衣裳的老妪,街巷里打闹的孩童,都知道了《京华报》的新闻内容,都极为痛恨“风流人物”叶衙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叶弘泽也是倒了血霉,遇到了张正书这种睚眦必报的人。当然,这也是他自作孽,以为欺负一下没权没势的乞丐,事情也不会闹大。可惜,他碰上了张正书。更何况,这时候衙内的“风流事迹”也不曾搬上过小报,那些小报的幕后老板见到《京华报》这么做,才一拍脑袋:“原来还能写这些衙内的风流韵事!”
可以说,叶弘泽是撞到枪口上了,很“无辜”的躺枪了。
可惜,张正书对叶衙内没有任何的怜悯之情,如果对这种“恶人”怜悯了,汴梁城中的小娘子,岂不是要个个遭难?
范员外有些忧心忡忡,他在朝中也是有人,不然也不可能把樊楼拿下来。所以,叶祖洽的事,他也收到风声了。“小官人,这是不是把叶尚书得罪太狠了?”
张正书无赖地说道:“怎生狠了,我又没指名道姓写谁,而且我写的是事实。”
“滑不留手”!这是范员外对张正书的评价,事实上他也知道,张正书确实没有指名道姓写谁,可汴梁城中有哪个衙内姓叶的这般好色,老爹还是朝中高官的?答案不言而喻,而且指向性极强。再加上范员外也知道,这次叶祖洽确实有大麻烦了,所以他也不算很担心。
“那接下来的一期报纸,小官人会如何撰写?”
这是范员外现在最关心的事了,因为下一期就要上樊楼的广告了,能不能从和乐楼手中把酒客夺回来,就看这期《京华报》了!
范员外也不是吃素的,他遣人专门在和乐楼前记录进出的酒客,得出来的答案是——这段时间和乐楼的酒客数量确实已经超过了樊楼,哪怕樊楼酒好,美妓多,却也挡不住李行首三个漆金大字招牌。范员外甚至还打听到了,李师师的娼籍的十年期快到期了,便起了挖人的心思。
张正书笑道:“我打算连载……”
“连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范员外自然是不明白这意思的,张正书解释了一番之后,范员外眼前一亮。
在樊楼里,也是有博君人在说书的,如果《京华报》的真的有张正书说得这么神奇,那还愁客人不来喝酒?
张正书也是信心满满,在后世,随着武侠风靡开来,不知道有多少青少年被“洗脑”了,甚至还有去少林寺、去武当山、青城山等等名山大川学武的。恐怕这时候的宋人,并不知道武侠的威力。哪怕中国曾经禁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武侠,武侠还是在私底下传播开来。可见,在娱乐匮乏的年代,一本好的武侠是多么的无解,是有多么恐怖的影响力!
再加上《射雕英雄传》是金庸老爷子的巅峰之作,而且也接近宋人品味,本来就是宋朝的故事,只不过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情罢了。所以,武侠的大火是可以预见的。
“小官人果然是才高八斗,范某佩服,佩服!”
范员外这次是真的服了,想常人之不敢想,唯独张正书而已。
要知道,现在一本书少说也要几百钱。可是花十文钱就能看一段,这事情太值得了!
但是,如果《京华报》的连载超过一百期,其实这么看要花更多钱。只不过,一个月只看几回,普通人也还能接受得了,这便相当于分期付款购书了。
这种商业思维,其实在宋朝早就有了。在每年购买年货时,就很普遍是分期付款。
春节是宋人很重视的节日,过年的时候,每家每户都需要购买年货,诸如腊药、锦装、新历、诸般大小门神、桃符、钟馗、春帖、天行贴儿、金彩、缕花、幡胜、馈岁盘盒、酒檐、羊腔、果子、五色纸钱、糁盆、百事吉、胶牙饧等等。热热闹闹过新年,是宋人每家每户都要做的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买这么多东西,一下子要拿出这么多钱,没钱够怎么办?没事,宋朝的商贾很聪明,只要你是本地人,找一个保人过来,留下欠条就能赊账了,以后每月记得去还账就成。什么时候还清剩下的八百元钱,什么时候就能拿回欠条。如果赖账人家也不怕,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还有保人在呢,保人要是不还,被告上官府也是寻常的事。
更厉害的是,还有一种预付款的模式。过年前,宋人可以在年货铺中,每个月存一点钱。存到过年时,该铺子会将所预订的年货送到您家。这种付款方式有两大好处:一是每月预存一笔,从牙缝里省一点儿就是了,基本上不影响过日子,比过年时一下子拿不出一大笔钱,急得四处借债要强得多;二是提前向卖家付了款,卖家也得了便宜,自然会在价格上给予买家很大优惠。
虽然在买东西的时候宋人用了这种分期付款的办法,但范员外没想到张正书居然巧用在报纸上了。
张正书“谦虚”地说道:“哪里,哪里,这都没开始刊载,做不得准的……”
范员外又恭维了几句后,才试探性地问道:“小官人,你是见过和乐楼李行首的,且说说看,这李行首到底有何魔力,直让满城王公贵族都为之倾倒,甘愿拜伏于其裙摆之下?”范员外确实想不通,他樊楼里有美妓诸多,封宜奴、徐婆惜、崔念奴三大行首,个个都是大美女,而且琴曲双绝,又懂得讨男人欢心,为何斗不过一个连名字都传不出来的李行首?要知道,这几年来,除了忻乐楼的行首孙三四,几乎没有能抗衡。
可这些时日以来,和乐楼李行首的声名鹊起,再加上《京华报》的推波助澜,风头几乎一时无两。最让范员外难受的是,和乐楼把酒客都抢走了。要是酒客流失过多,樊楼收不够酒税,就要范员外自己掏荷包了。范员外可不会忘记,樊楼前身矾楼的店主是怎么破产的!
张正书被范员外这么一提起,他也不免想起那张令他惊艳的脸庞来。
可以说,李师师冷艳的气质,精致的面容,特别是声音,让人听了觉得“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再加上李师师经常蒙着面纱,更是增添了几分神秘感。张正书知道,这但凡是男人嘛,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而且喜新厌旧,怪不得和乐楼最近这么火了。便是没摘下面纱,李师师就已经艳压全芳了。摘下面纱后,没有了这样的神秘感,但容貌冷艳的她,也不输那些美妓行首的。
“因为李行首包装得好。”
张正书叹了口气,这时候的宋人,估计不会明白戴着面纱的行首,到底有何魅力。可张正书却知道,便是这种神秘感,平白给那些“好色之徒”添了几分征服欲。更厉害的是,李师师至今还未曾亲自“招待”过谁。便是这个诱惑,让那些自诩风流的才子,费尽了心思,也求不得。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惜,范员外不懂这个道理,只能傻愣愣地说道:“包装?甚么包装?”
“从外表外貌,再到言行举止,最后就是话题炒作了。”张正书啧啧称奇,“反正在汴梁城中,李行首是独一无二的存在。纵观汴梁城,哪一个行首能如此独特?如果范员外你想培养这样一个行首,自小就要可以培养了。而且,还不能和李行首重样,不然的话,就没有这种独特性了。”
范员外苦笑道:“如此还是算了罢,我还是想法子,将李行首请来樊楼……”
张正书点了点头,这才是大商贾的想法,你的员工厉害?挖过来再说。
至于自己培养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自己花时间去培养。花费的时间又多,培养出来了本钱都不知道收不收得回来,反正别家酒楼培养出来了,花钱去挖就行了。就是靠这样,范员外才能维持樊楼汴京七十二正店之首的样子。
这才是商贾,没有长久的眼光,只能赚眼下的钱。
别说这时候的宋人,就算是后世的天tian朝,不也是一样?
能赚钱的时候,还要什么研发啊,反正米国佬会提供的。至于芯片什么的,用米国的不就好了嘛!
结果呢,等别人一卡脖子,断了高科技产品的供应,立马就抓瞎了。一开始不搞研发,只想赚钱。这下好了,除了用一些二流技术以外,基本没有选择了。
然而,这才是商人啊!利益至上,研发这么花钱的事,别人来做不就行了?
张正书一阵感慨,不管是宋朝,还是后世,商人的秉性就没变过。肯研发的企业,有危机感的企业,实在太少了。怪不得有人说,中国最多的是商人,而少有企业家,他们只想赚钱,根本不打算把企业做长久的。结果呢,随着时代在不断变迁,企业跟不上时代的节奏,自然就垮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也不能怪范员外,商人都是这个尿性的……”
张正书心道,为什么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不待见商人?因为商人了钱,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古代可没有什么器械开采矿藏,都是用人工。商人压榨这些工人太狠了,死人是经常的事。中国的士大夫,再怎么虚伪都要秉持着“仁政”的,商人自然就被他们鄙视了。再加上商人勾结权贵,加大权钱交易,极大地败坏了吏治。统治阶层,又怎么会允许这种事存在?而且商人的屁股也不干净,像什么走私粮食武器给敌国,那已经是路人皆知的事情了。
为什么宋朝花了这么大的力气,而西夏总是打不下来?其中商人出的力气可不算少,但凡是宋朝军队有什么动静,商人为了利益,都能把这消息卖给西夏。再加上输送粮食,暗中提供铁器等战略物资,西夏才能撑这么久。
打来打去,宋朝和西夏都精疲力尽,唯独这些发国难财的商人,赚得盆满钵满。
好在,这时候的商人走私的规模也不敢太大,毕竟地方“安抚司”可不是吃素的。即便是这样,这种商人也足以让他们砍头一百遍了。
叹息了一声,张正书说道:“那我先恭祝范员外马到功成了!”
“多谢小官人吉言!”
两人又各自寒暄了几句,张正书才离开了范员外的家中。
在外间等候的来财,连忙服侍着张正书坐上了马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小官人,为何你不喜坐轿子?”
来财觉得很奇怪,总算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要是去远地,自然是要坐马车的。可是在汴梁城中,有那么多轿子待租,可张正书没有一次去光顾过。而其他文人、富家公子,出入都是坐轿子的。原因嘛,很简单,坐轿子比坐马车舒服啊!马车会颠簸,但轿子的晃动不大,更难得的是,宋朝这时候的轿子比前朝有了改进,将肩舆和歩辇上的乘椅、躺椅改成全封闭的轿厢。轿厢不仅外表华丽,也提高了轿子的私密性和舒适性。坐在上面,便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也能“逛街”了。
“要是我坐轿子,你坐哪里呢?”
张正书随口一答,却让来财哑口无言了。来财自然是不想走路的,便自觉地住了口。
事实上,张正书觉得坐轿子是对人的不尊重,来自后世的他,是不能接受这种事的。马车就不一样了,起码是畜力代步,张正书心中会好受一点。要是坐轿子,岂不是把人当做牲口使了?这叫张正书怎么接受得了!
“小官人,昨日官人遣人传讯,让你明日到县学……”
来财怕张正书不记得了,提醒了一下。
张正书叹了一声,前一世他都大学毕业这么久了,现在又要重新回学校,还是相当于小学的县学,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张正书可以想象得到,他即将像《逃学威龙》里的周星星一样,一把年纪了都要回学校读书,面对老师同学的异样目光,这简直是种折磨啊!任凭张正书脸皮再厚,也受不了这样的“待遇”啊!
“这种事,想想都头大……”
张正书无奈地摇了摇头,掀开车窗,看着汴梁城的繁荣,轻微叹息了一声。
……
和乐楼,一处香闺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师师拿着一份《京华报》,愣了好久。
其实,她也猜出来了,这份报纸看似在讨伐那叶衙内,但实际上却暗藏杀机。
“当朝吏部尚书,和他有甚么过节不成?”
不止是李师师这么想,汴梁城中聪明人都这么想。然而,这些“聪明人”都猜错了,张正书的想法很简单,打虎不死反受其害,既然要弄,就一次性整死他。更何况,叶祖洽这种官员,也是那种能力尚有,可毫无节操的类型。这种官,看似正直,可暗地里不知道贪污了多少民脂民膏。做这个吏部尚书,他都不知道搜刮了多少钱财。此时事情尚未败露,要是败露了,叶祖洽就洗不干净了。
很显然,如果赵煦想弄死一个官员,动用“皇城司”就行了。现在,赵煦的桌案上,早就摆满了叶祖洽的“黑材料”。可以预见,接下来的风声肯定是对叶祖洽不利的。甚至是一边倒的,要求整治贪官。
李师师也想到了,但她没想到的是,为什么一篇看似寻常的报道,居然能把当朝吏部尚书就整倒了呢?这让她再次刷新了对张正书的认识,甚至觉得有些可怖。就好像她突然间就名满汴梁城一样,张正书的手段太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已经让人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其实,这就是成名后不真实感,因为过程太快了,下面没有根基而产生的不安感。
然而,李师师却无法知晓叶祖洽的感受,除了愤怒以外就是窝囊了。叶祖洽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这段时间以来都只是附和别人的说法,自己不怎么发表看法,因为他的至交曾布已经提醒过他了。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栽在一份报纸手里。
李师师也是感慨,张正书这一招实在有些狠辣了,已经和叶家结下了深仇大恨,不死不休的那种局面。李师师担忧的是,叶祖洽再怎么样,那也还是个官;张正书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民。自古民不与官斗,张正书的胳膊再粗,能扭得过大腿?
“唉,鲁莽了啊!”
李师师轻轻一叹,却被若桃听得真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姊姊,你叹甚么?莫非,姊姊是瞧着那夏花要枯萎了,所以叹息?”
原来,李师师瞧的方向上,在窗边恰好插着一盆花。
插花是宋人的时尚,李师师也精通此技。曾经李师师就叹息过,这花再美,不过几夕便谢。若桃还以为李师师是瞧着那花要枯萎了,所以才这么感叹的。殊不知,李师师已经把心放在了张正书身上了。
“我有些乏了,去小憩一阵。”
李师师觉得精神疲乏,琴也不想弹了,歌也不想唱了,只想好好睡一睡。
等李师师和衣而眠时,若桃才拿起桌子上的那份《京华报》,心道:“姊姊为何看着这报纸就叹息呢,莫非上面有什么蹊跷不成?”若桃虽然也很聪慧,但缺乏阅历,对朝堂的龌龊认识不够,自然不太明白这份《京华报》到底惹出了多大的乱子。在她看来,这些新闻都很寻常啊?平日里,和乐楼的酒客不是一个个吹嘘,自己曾经多厉害多厉害,怎么调戏一个良家小娘子么?这些事上了报纸,那有什么奇怪的?
只是若桃不知道,有些东西不明着讲是相安无事的,但一公诸于众,那就成祸患了。如果叶祖洽是皇帝的宠臣也就罢了,台谏官风闻奏事,不过蜻蜓点水,适可而止就算了。然而,叶祖洽先惹恼了赵煦,此事一经发酵,“皇城司”就开始介入,从而引导了舆论。街头巷尾,都知道叶祖洽是个贪官了。于是,民众呼声越来越大,要求严惩叶祖洽。
这里面有没有猫腻?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于是,御史台、谏官们、言官们就跳得更欢了,甚至有激进的言官,声称要将叶祖洽明正典刑,从而震慑贪官。赵煦自然是不批的,奏折打了回去,说“并无证据”。然而,朝堂里哪个都知道,赵煦这么做,叶祖洽就真的倒大霉了。
要是皇帝决意保一个大臣,那弹劾奏折肯定是全部留中的。可现在,居然把奏折打回去,还说“证据不足”,这分明是说,你们只是风闻奏事,没有真凭实据,赶紧去找证据来!叶祖洽听闻之后,也是两眼一黑,怒喝一声:“孽子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叶祖洽倒台了,速度之快,证据之全,在大宋都实属罕见。
就好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一样,叶祖洽在汴梁城都没有颜面再呆下去了。曾布也不敢上门,只是写了封托人递给他,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让他识趣些,懂事些,不要君臣撕破脸皮,被贬到琼州与苏轼作伴时,才后悔莫及。
叶祖洽绝望了,连曾布都不敢轻易拉他一把,这一次,他是输得什么都没了。
于是,他准备写一封请罪奏折,甘愿伏罪。这是一封自辩的奏折,当然是避重就轻了,叶祖洽承认了自己教子不严,但不承认有贪渎的事情。然而,等他一把奏折递上去,大理寺的捕役就上门了,当即叶祖洽被投入大理寺狱之中。
这也是赵煦的一个手段,如果投入诏狱,就等于摆明了赵煦过问了此事,那么叶祖洽的贬谪就和他有关了。但交给大理寺监狱就不一样了,这大理寺监狱专门关押疑案的案犯,还有各大官员。只要进了大理寺狱,就等于和皇帝一毛钱关系都没了。至于你犯没犯罪?全是大理寺说了算。反正赵煦也不打算这件事了,尽力撇清自己“打压”大臣的嫌疑。
大理寺的办案效率还是很快的,叶祖洽的各项问题都被查了出来,不仅有贪渎,还有各种擅用职权的罪名。
而后,大理寺卿判了叶祖洽杖二十,出知洪州。可以说,这个处罚是相当相当重了。
毕竟,在宋朝士大夫是几乎没有死刑的,只有贬谪。而洪州,就是后世的南昌。这时候的南昌,算是穷乡僻野之地了。毕竟江南还没开发到江南西路一带,到处都还是沼泽,瘴气丛生。很多官员,在迁徙的途中,就扛不住死掉了。这也是为什么,宋朝看似没有死刑,但被贬的士大夫都不长命的缘故。
宋朝的皇帝蔫坏蔫坏的,这种办法既保存了声名,又能“借刀杀人”,实在是狠毒。
叶祖洽倒了,张正书也不怎么高兴。因为他知道,只要叶祖洽不死,总有一天卷土重来的。
有时候,宋朝的政治就是这么坑爹,一朝天子一朝臣不说,甚至官员起起伏伏,都是常态了。甚至张正书还想着,要不要买凶杀人,半路把叶祖洽给干掉?不过这事张正书也就想一想,这样做的风险太大,划不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且,张正书现在也没空理会一个前吏部尚书。因为,他已经踏入了县学的学堂里,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县学生了——虽然之前也是。
不得不说,开封府的县学,简直是奢华。这也和当地的经济有关,县学里,不仅有宿舍,还有讲堂、储藏室、藏书阁、孔庙,甚至浴室、刻书库都有。然鹅,张正书呆了两天就腻了。每天早晨,鸡鸣就要起床了,这就算了,毕竟张正书也是早睡早起的,甚至还要来个晨练。但是,全体师生要先去孔庙祭拜先师,之后再到教室讲诵,这就让张正书蛋疼了。说实话,他对儒家一丁点兴趣都没,也不想学那套之乎者也,迂腐的理论体系。可没办法啊,宋朝的教育就是以儒家经典为主,兼习诗赋与时文。所以,张正书坚持不到两天,就厌倦了。
最最痛苦的是,放学了还有作业。好在张正书本来就是不住宿的,这就给了他一个抄作业的机会。
只是教谕布置的作业都不一样,张正书也不能抄得那么爽快。于是,就劳烦赵鼎做一遍,张正书跟着抄一遍了。
剩下的时间,张正书全拿去照料大棚蔬菜和鼓搞他的纺织机了。即便是这样,张正书也觉得很麻烦。甚至想直接退学算了,毕竟也学不来什么。可是,一想到他本身就是去镀金的,这事就忍了下来。
然鹅,接下来的事,他怎么都忍不了了。
因为,和《逃学威龙》里面一样,县学里他也是有“死对头”的。
这个“死对头”,跟他的家世差不多,也是大地主出身。年岁也相差仿佛,只不过比张正书少了一岁,尚未束发罢了。姓朱,叫做朱逸文。以往,张正书都是叫他花名“猪一头”的,两人因为这事,已经结下了很深的梁子。
这不,朱逸文带着一群狗腿子,吊儿郎当地来到张正书面前。
他也是“走读”的,在县学门口见到张正书,还只带了两个人,一个赵鼎一个来财,他就趾高气扬了。“哟,这不是咱们张大官人嘛,怎么今日不去和乐楼找李行首啊?难不成,是被李行首赶出来了?还是给人打出来了啊?”
“哈哈哈哈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身后狗腿子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让来财和赵鼎都怒目而视。
如果换做是之前的张正书,肯定会不顾一切跟朱逸文干一架的。但现在的张正书,已经换了一个人,自然不会做这种事了。
“哟,这不是朱小员外嘛,我记得你喜欢的可是樊楼的封行首啊,现在封行首肯见你了吗?”
张正书淡淡定定的针锋相对,让朱逸文愣住了。这厮不按照剧情来走啊,他不是应该冲上来跟自己扭打在一起,然后教谕出来,罚他抄书,打手心的么?怎么……怎么今日他不上当了啊?
“少聒噪!”
朱逸文冷着脸,“你能好到哪里去?”
“比你好那么一丢丢,对了,昨日教谕布置的课业,你完成了么?别到时候,又受罚哦?”张正书知道,这个“猪一头”真的像猪一样,起码张正书是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而“猪一头”真的是内外草包,看似聪明,其实根本比张正书还不学无术。
“哼,要你管!”
朱逸文见张正书不上当,老大没趣,径直走进了县学。
这时候,天才刚蒙蒙亮,张正书心中想着,是怎么整蛊一下这个朱逸文,让他从此以后见到自己都要躲。以前那个倒霉蛋,实属没脑子的,跟朱逸文硬刚正面。如果使用巧劲的话,恐怕这朱逸文见到张正书都要绕路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县学的生活是枯燥的,对于一点兴趣都没的张正书,就更是这样了。
张正书十分厌恶,这个朱逸文上着课,都要回过头来对着张正书“耍横”,好似要宰了张正书一样。虽然张正书知道,他没有这个胆子。但张正书是谁,睚眦必报的人,连当朝吏部尚书都能整倒的人,岂会怕这个草包?
于是,张正书一改前两天的无所事事心不在焉,今天都在动脑,看看有什么法子整一整这个“猪一头”。
这时候,教谕进来了。
在县学里,除了县令、县佐以外,就他最大了。县令没事是不会来县学的,只有需要政绩的时候,县令才会过来。所以,教谕就相当于后世的班主任了,只不过这个班主任权力有点大,在县学里他的意志不容反驳。如果敢反抗教谕,那就是不尊师重道,在宋朝那可是大罪来的,要是被逐出师门,那就要一辈子遭受非议了。
这个教谕,其实和张正书之前见过的李秀才一样样的,迂腐得很,而且非常迷恋权柄。张正书也可以理解,毕竟这些教谕都是不举的秀才,对于权力的渴望,对于金钱的渴望,连他们自己都察觉不到。然而,张正书却知道,这种秀才内心已经有点“变态”了。
当然,这教谕也会注重影响,收礼也是静悄悄的收,不敢光明正大。
连教谕都这样,更别说当朝官员了,简直没有下限好么?瞧瞧叶祖洽,闹得那么大,证据那么充足,这时候还不是贬到洪州了事了?
这个教谕,水平其实也就那样,除了会让学生死记硬背之外,就没有第二招了。
上课的时候,不是摇头晃脑在诵念经史典籍,就是旁若无人地在讲解。他用的自然就是王安石撰写的《三经义》:《周礼义》、《诗义》、《尚书义》后世统称为《三经新义》,《周官新义》、《诗经新义》、《尚书新义》,把里面的《毛诗义》二十卷、《尚书义》十三卷、《周官新义》十六卷颠来倒去的讲,其实总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
这样的老师,能教出什么来?只不过现在的教学制度都是这样的,毕竟现在王学已经取代了唐朝时孔颖达所编《五经正义》,是如今宋朝全国学生必读的教科书和科举考以的依据,不学都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哪位学子,起来背一段《尚书》?”
这是教谕最喜欢用的手段,也是学生最痛苦的事情。
别说背了,就连读都结结巴巴好吧?
而且,这教谕可不是只要求背诵《尚书》就行的了,还要学生讲一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当然,要以《尚书新义》为准,毕竟是官方教科书嘛!
果然,不出所料,所有县学的学生都低下头去了。唯独朱逸文抬着头,好似胜券在握一样。而张正书则是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教谕眼睛一转,发现了两人的神情怪异,但有所不同,眉头一皱,说道:“朱逸文,你来背一段《尚书》罢!”
朱逸文好似弹簧一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先是露出个微笑,然后才说道:“先生,我背不来……”
教谕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收拾了一番自己的表情后,他才狰狞地面目怒而说道:“背不来你为何不看书?”这时候的县学,虽然食宿全免,但终归书本还是要钱买的。虽然这时候的教科书比较便宜,但还是要百来文钱一本。所以,这县学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上,没有家世还得看资质的——毕竟县令要政绩嘛,文教不好,哪里有什么政绩可言?
这时候,朱逸文嘿嘿奸笑一声,说道:“教谕,上堂自然是要听讲的。不过,我看张正书同砚同学的意思,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了……”
张正书乐了,他还没来得及下手呢,这“猪一头”居然敢光明正大的陷害他了。不过,这在张正书看来,都是小儿科而已,不过是背书么,背不出来最多就是抄书。朱逸文草包,教谕是知道的;他和张正书不对付,教谕也是知道的。在教谕看来,如果抄书能让朱逸文和张正书背熟一篇《尚书》,那么也是值得的。张正书已经知道,如果朱逸文提到自己,那么教谕是不可能轻易放过张正书的。
果不其然,教谕扭过头来叫道:“张正书,你来背一段《尚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于是,也没有拖泥带水,立即站了起来。
如果是往日,朱逸文的陷害就真的成功了。
但很可惜,朱逸文不知道张正书现在已经今非昔比——有了系统在手的张正书,岂会怕背书?在《尚书》就是在他眼前,比读书还要流畅!
“《尚书·周书·康诰》:成王既伐管叔、蔡叔,以殷余民封康叔,作《康诰》、《酒诰》、《梓材》。惟三月哉生魄,周公初基作新大邑于东国洛,四方民大和会。侯、甸、男邦、采、卫百工、播民,和见士于周。周公咸勤,乃洪大诰治:
王若曰:‘孟侯,朕其弟,小子封。惟乃丕显考文王,克明德慎罚;不敢侮鳏寡,庸庸,祗祗,威威,显民,用肇造我区夏,越我一、二邦以修我西土。惟时怙冒,闻于上帝,帝休,天乃大命文王。殪戎殷,诞受厥命越厥邦民,惟时叙,乃寡兄勖。肆汝小子封在兹东土。
王曰:‘呜呼!封,汝念哉!今民将在祗遹乃文考,绍闻衣德言。往敷求于殷先哲王用保乂民,汝丕远惟商者成人宅心知训。别求闻由古先哲王用康保民。宏于天,若德,裕乃身不废在王命!’……”
一大段《尚书》背下来,不仅是朱逸文,就连教谕都惊呆了。
这货怕是吃了开窍丹,突然就开窍了?!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一下子背出这么一篇《尚书》来!
而朱逸文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本来想陷害张正书,拉着他一起抄书,找个垫背的。没曾想,自己陷进去了,张正书却眼看要毫发无损!这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朱逸文恨啊,却拿张正书毫无办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正书气定神闲的,一字不差的把《尚书·康诰》给背了出来,惊得教谕都刮目相看了。
要知道,这《尚书·康诰》可是《尚书》里的大篇目,字数多不说,其义也难明。这也是中国文化的高深之处了,入门殊是不易,因为中国的学说,甚至中国的文字,全都是为精英准备的。就拿这县学来说吧,为什么有的人学了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没有寸进?因为这种教育,一开始就相当于初中的内容了,不仅有语文,还有政治,历史等等的科目,夹杂在一起,融汇成经书典籍,不是聪明人,根本无从学起。
朱逸文这种草包就不说了,要不是张正书从后世穿越而来,他估计也是一头雾水——现在也依旧是一头雾水,弄不清楚里面的含义。
不过没关系,按照系统给出的提示来念,终归是没有错的。
见张正书就要逃脱教谕的惩罚,最急的还是朱逸文,他不学无术倒也罢了,拉人下水的手段却是层出不穷的。张正书看着他的动作,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这种事,他在县学里已经做过不少次。
“真是蠢材啊!”
张正书心道,如果是聪明人的话,岂会让自己陷入囫囵之中?肯定是既陷害了别人,自己又安然无事,甚至对方还要感激自己,这才是完美的陷害啊!这蠢材,只会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蠢不可耐!
“先生,我听闻这学书不知义,即是无用也。便是把《尚书》倒背如流,无法理解其义,也是做不得文章的……”朱逸文如今的手段,倒也高明了一些。如果是以往,他怕是不会想到这一层的。
教谕也点了点头,手中拿着戒尺,摇头晃脑地说道:“读书岂能不知义?张正书,你且说说这《尚书·康诰》的真义罢!”
如果是一般人,说不定就会中套了。
《尚书》的真义,难道是问《尚书》怎么解吗?这么一想的话,呵呵,你就中大奖了。就好比女人表面说没事,如果你真的以为她没事,那你可能就踩中地雷了。一样的道理,问你《尚书》的真义,其实就是问你用王学怎么解答《尚书》,其实就是考你《尚书义》的内容。这跟后世的政治题是一样一样的,陷阱很多,你以为只是题面上的意思?错了,出题人不过是想考你怎么用哲学的方法来解答而已!如果你扯一大堆都没扯到哲学,行了,这道题你零分。
张正书是穿越者啊,经过了填鸭式的应试教育,对于这种“陷阱”题,他是再熟悉不过了。要是换了那个不学无术的倒霉蛋,肯定是扯半天挨不着边际的。心下大定的张正书,从容不迫地看着系统给出的《尚书义》,慢慢念了起来:“……人有小罪,非过眚也,惟终成其恶,非诖误也,乃惟自作不善,原其情乃惟不以尔为典式也,是人当杀之无赦。乃有大罪,非能终成其恶也,乃惟过眚,原其情乃惟适尔,非敢不以尔为典式也。是人当赦之,不可杀。信如此言,周公虐刑杀非死罪,且敎康叔以人之向背,以为喜怒而出入其生死也。法当死原情,以生之可也。法不当死,而原情以杀之可乎?情之轻重,寄于有司之手,则人人可杀矣。虽大无道嗜杀人之君,不立此法……”
又是一大段《尚书义》“背”下来,让教谕欣慰不已,而朱逸文则目光呆滞,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孺子可教也!”
教谕示意张正书坐下,然后恶狠狠地对朱逸文说道:“你回去把《尚书·康诰》抄十遍,明日带来给我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朱逸文偷鸡不成蚀把米,只能悻悻应是,不敢反驳。
然而,张正书却笑道:“先生,我窃认为单单是抄书,可不能背熟一篇《尚书》的。不若这样,明日背不出,让朱同砚站着上堂;后日背不出,就到讲堂外听讲;直到背熟了,才能回讲堂……”
张正书的建议蔫坏蔫坏的,教谕却大为赞赏,说道:“善!”
朱逸文却恶狠狠地瞪着张正书,要不是在讲堂上,他都要大打出手了。
可他没想到,张正书的手段远不止这样。这个,不过是小儿科罢了。在休息的时候,张正书让来财去弄了点巴豆磨成了粉,然后在不知不觉间,张正书把巴豆粉倒入朱逸文的喝水的茶杯里。
于是,可想而知的是,朱逸文这一天都拉到脱虚了。甚至还要被马车载着,去看大夫。
终于把这个碍事的家伙给清走了,张正书登时觉得这县学也变得可爱起来。
然而,赵鼎却把一切看在眼中,放学之后,赵鼎虽然跟着张正书回家,但却是一言不发。
“怎么了,你有心事啊?”张正书觉得奇怪,赵鼎这个愤青,居然懂得隐藏心事了,虽然还是表现在脸上,但也有很大的进步了。
赵鼎思虑了一下,然后说道:“小官人,适才你对朱同砚使出的小人手段,非君子也。”
张正书哑然失笑,笑道:“何谓君子,何谓小人?”
赵鼎当即引经据典,说了一通君子和小子的差别,听得张正书直想笑。不错,儒家的学说,拿来修身养性是不错的。但是作为道德规范,却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到。何谓君子,何谓小人?根本没有一个定义,况且孔夫子其人,不仅将人划分为三六九等,还将君子限制在士大夫以上的阶层。从这个角度来说,张正书从来都不是君子,只是个“贱贾”之子。当张正书说出这个的时候,赵鼎哑口无言了。孔夫子这么说,赵鼎还能反驳不成?
第一次,赵鼎第一次觉得儒家学说不能自圆其说了,他开始怀疑,儒家学说是不是正确的了。这也是张正书想要的,因为赵鼎这个年纪,最是叛逆,也是最能接受新思想的年纪。儒家学说确实不错,但并非完美,而且特别不适合执掌政权。哪怕是披着儒皮都好,也能对国家造成巨大的伤害。看看当今的文官集团,看看屡战屡败的对外战争就知道了。腐儒当道,民不聊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正书认为,真正的儒者应该是像荀子那样不法古,不崇古的,认为今人肯定比古人强的——要是今人不比古人强,那还谈什么社会进步啊!
而腐儒呢?认为君子必须说古话穿古衣才能成仁。张正书就呵呵了,所谓古话古衣,在当时都是新的。而古人说它穿它,难道古人都不是君子吗?必须穿不是君子的衣服,说不是君子的话,而后才为仁吗?
古有公休仪,拔葵去织,休妻求名,认为所有的工匠都是机械诈伪、奇技淫巧、机变械饰、怀诈机心的,当今腐儒也是如此。用墨家的意思反驳:古时后羿制造了弓,季伃制造了甲,奚仲制造了车,巧垂制造了船。既然如此,那么今天的鞋工、甲工、车工、木工都是君子,难道后羿、季伃、奚仲、巧垂等却成了小人不成?从逻辑学上,儒家学说有太多漏洞,而墨家就是最仇视儒家的,所以从中找出一大堆黑材料不足为奇。更何况,墨翟还是中国逻辑学的创始人,能找出儒家一堆黑材料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然而,儒者的态度就是,我没看见,所以我不认同。就算书本摆在面前,我不看,所以我也不知道,更加不认同。这种自欺欺人的态度,根本就不是治学的态度。当然,这也和儒家的特性有关,因为“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啊!门派根基都被你否定了,我拿什么去忽悠那些地主,忽悠那些皇帝?
只是,真正的聪明人是不会被忽悠的。比如王安石,就是外儒内法之人。
系统里有墨家的书籍,所以张正书轻而易举地将赵鼎辩驳得哑口无言。
这是肯定的啊,墨家视儒家为死对头,整理出了一大堆黑材料,而且都是儒家不能自圆其说的,赵鼎如何能应对?现在就等于他和墨翟,和墨家门人在辩论一样,人家句句都戳中你的痛点,你却一点反驳的底气都没有。因为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不是你的家人,而是你的敌人啊!
最后,自然就是赵鼎的思想开始崩溃了。
“小官人,儒家真个如此不堪?”
赵鼎沉默了良久之后,才问出这个问题来。
张正书一愣,然后哑然失笑道:“任何学派,都有其优点,也有其缺点。好似法家,一门心思讨好帝王一样。儒家,则是为士大夫与乡绅说话的。已经消声绝迹的墨家,农家,则是为底层百姓说话的……每一个学派,都有自己的出发点,有自己的利益阶级。所以,有所缺陷是必然的。”
赵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他也有点不明白:“那为何小官人你如此厌恶儒家呢?”他跟了张正书一段时间了,自然明白张正书的喜好。如果儒家是为乡绅说话的,为大地主说话的,张正书应该很亲近儒家才是啊?
“我不是厌恶儒家,只是厌恶腐儒,厌恶伪君子,这些人是国之蛀虫,窃居高位,就是对国家的最大伤害。”张正书淡淡地说道,“再说了,道德高和有才干,有必然的联系吗?”
赵鼎一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如果道德不好之人,窃据了高位,那又如何?”这是儒家的论调,在儒家看来唯有君子,才最能做官的——因为君子道德满满,才能满满,他们不做官,谁做官?
只是张正书并不相信人性,只是淡淡地说道:“世间有两种事物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人皆有私心,圣人也如此。不好利者,好名。不好名者,为其抱负。唯完善之律法,可行监督之事,督促人不做损公肥私之事。”
赵鼎哑口无言了,因为他知道,张正书说的都是实话。
世间,谁没有私心?君子就没有私心了,你开玩笑吧!
“年轻人,眼界不要太狭窄,你可以以儒家为主,但也要涉猎百家。”张正书笑道,“集百家之言,方能做一个有利于家国之官。若是只懂清谈,不懂实干,就如同司马光一样,宰相不起于州部,此乃于国大害!错非他,今日我大宋伐西夏,岂会如此吃力?”
赵鼎默然了,他原先是很崇拜司马光的,因为司马光的人格魅力确实没得说,他奉公职守,廉洁克己,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忠于君王、取信于人,又恭敬、节俭、正直,温良谦恭、刚正不阿……这些都是非常人能做到的。然鹅,被张正书这么一影响,从国家的角度看问题,他才发现原来号称着新法误国的司马光,不仅把熙宁新法的成果全都给否定了,甚至还使得国家倒退了好些年。只是司马光推翻了青苗法,保马法,才使得不明真相的百姓拍手叫好罢了。百姓就是这样,有奶便是娘,管你谁在位,不让我们好过,我们也让你不好过!
但是,司马光为意气及权位之争、不再着重于国政运转而做出的种种事情,却严重伤害了宋朝的利益,谓之“国贼”一点都没错。这一点,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哪怕赵鼎对当今宰相章惇再不屑,也不得不承认章惇做宰相要比司马光厉害多了。
原因是什么呢?
就因为章惇曾经在地方任职过知州知府,有执政一地的经验,而且政绩显著。他经略南北江,平定荆湖北路等地,大规模开发荆湖南路,设立州县,开拓西南,统一内地割据势力,对江南的发展做出了不少的贡献。司马光原本也在地方上任职过,但他太过迂腐,做事不懂变通,结果被胥吏耍得团团转,还以为自己给百姓做了不少事。从治理一地,就能看出高下,别说治理一国了。当然,司马光以史学家的眼光,看待百姓疾苦,确实也为百姓做了点事。但都是小恩小惠,既不能授人以渔,又不能对一个地方做出影响经年的政策,可谓之“中规中矩”,一点出彩的地方都没有。倒是文教方面,司马光做得还不算不错。
“难不成‘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是对的?”
赵鼎的脑子里不由得升起这个念头来,然而他却很快摇了摇头,这可是法家的理念啊,而且还是《韩非子·显学》里的内容,赵鼎一时间接受不了。要知道,法家和儒家也是不对付的,《韩非子·显学》里的原文,也是“批驳”过孔子的——“观容服,听辞言,仲尼不能以必士;试之官职,课其功伐,则庸人不疑于愚智。故明主之吏,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夫有功者必赏,则爵禄厚而愈劝;迁官袭级,则官职大而愈治。夫爵禄大而官职治,王之道也。”
这叫赵鼎怎么能接受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正书才不管赵鼎能不能接受呢,反正他确实瞧不起儒家的。
皆因儒家的口号叫得“高大上”,然而真正做到的人,却没几个。从这一点来看,其实儒家本就没有成执政思想的基础。因为儒家太多空而泛的东西了,真正的方法论却没什么。大概就是喊个口号,君子是最好的,用君子治国,就能长治久安,天下太平了!
这种自欺欺人,是不是很好笑?但偏偏统治者喜欢这套论调,于是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其恶劣的影响一直到了宋朝。因为宋朝崇文抑武,士大夫阶层前所未有的强大了起来,甚至连皇帝都压不住了。你真当宋朝皇帝不想宰了那几个贪官,不想宰几个和他作对的官?不是皇帝不敢,而是他做不到啊!
文官集团的势力实在太庞大了,庞大到皇帝都心惊胆跳的地步。
看看宋初之时吧,宋太祖宋太宗,杀文官如同杀鸡一样。但是宋真宗以后,文官集团庞大起来了,能隐隐和皇权对抗了,所以皇帝也换了个玩法——平衡。也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了,宋朝之所以党争频繁,其中很大程度是皇帝纵容的。皇帝不杀士大夫了,你们就在朝廷里打闹吧,不下死手怎么都行。于是,就渐渐成了“潜、规则”了。
文官集团的空前庞大,让皇帝都敬畏三分。只是不断的内耗,却让宋朝的元气一点点的在磨灭,张正书自然对这些出身儒家的文官没任何好感了。
不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张正书才懒得管朝堂上的龌龊事。
现在的张正书,要一心扑在他的大棚蔬菜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他小院里的大棚蔬菜,已经到了即将成熟的时候了。
回到张家宅邸,张正书用“洞察”技能看了看大棚蔬菜,惊喜的发现,已经成熟了!
【品种】:生菜
【状态】:健康已成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级】:1级
【产量】:40斤
收割可获得经验:895
……
“那还等什么!”
张正书兴冲冲地找来一把小刀,开始收割蔬菜了。
看着系统界面的经验在蹭蹭蹭地往上涨,张正书居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好似翡翠一般的生菜,除了叶子稍显得偏黄之外,卖相绝对是不错的。若是放在后世,这绝对是“无公害”的高级蔬菜,一斤都能卖十几块钱的那种。只是产量有些小了,毕竟小院里的地不多,土壤也不算肥沃。再加上大棚蔬菜有着天然的劣势——无法照到阳光,产量小也是正常的。
再看看自己的经验值,张正书惊喜的发现,居然增长了不少。
【人物】:张正书,别名轩奴,曾用名张振凡
【状态】:健康
【等级】:0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生命】:3030
【体能】:1010
【经验值】:368510000
【轮盘抽奖】:无
【技能】:种田术1级
【基本属性】:力量1,敏捷3,体质1,精神3131
【特殊属性】:悟性5,根骨0,洞察3131
【物品栏】:无
【任务】:种田术升级到十级。任务奖励:消耗品*1,额外抽奖机会*1
【商场】:尚未开启
……
“小官人,这法子真的能种出时蔬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鼎也是惊奇,他也是第一次走进这茅草大棚里,哪怕是只待了一会,也觉得汗流浃背了。他不是不识五谷之人,自然懂得一些农事。“这般高温,亦能种出时蔬来,实乃神技也!”
张正书说道:“这法子是我拿来试验的,为的是冬日种菜。很快就是霜降了,到时候才是这大棚蔬菜的大展身手之时。”
“冬日种菜?”
赵鼎吃了一惊,他很想用孟子的“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来辩驳张正书,但他还是忍住了。在张正书这里碰过不少钉子的他,早就领悟了一件事,如果实在没把握,千万不要跟张正书辩论,不然会让自己世界观崩塌的。既然张正书说冬日也能种菜,他就等冬日之时,看看张正书是不是真的能种出蔬菜来。要是种不成,他再据此跟张正书说道理不迟。但赵鼎有种预感,张正书是对的——因为茅草大棚里,温度之高,有些超乎他的想象了。
“冬日种菜有啥好稀奇的,难不成冬天你没吃过豆芽菜?”张正书随口应了一句,然后喜滋滋的让僮仆把这几十斤蔬菜搬到厨房里。没错,他准备亲自下厨。
赵鼎连忙拉住张正书,说道:“孟子曰,‘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小官人何以下厨做些非君子之为?”
张正书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君子……”
赵鼎被噎得一时无言,确实,按照儒家的分法,唯有士大夫和乡绅能称为君子,像张正书这种“商贾之子”,怎么可能算得上君子?
“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没有吃食,圣人也会沦为恶徒。”张正书淡淡地说道,“且夫,治大国如烹小鲜,连烹小鲜都不会,还谈什么治国?道存于万物,当然也存于厨房之中。煎炒烹炸,存乎一心,运用之妙,可比将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酸甜苦辣咸,五味调和,各司其职,不也是安邦定国,和谐共存之大计否?能把饭做好的人,也有些治国之才。苏东坡也下厨煮肉,你岂不是说他不是君子?赵鼎啊,好高骛远不可取,需脚踏实地,先学会做饭这生存技能,再来说这些高大上的话……”
张正书的一席话,让赵鼎面红耳赤,他不太明白什么是“高大上”,但想来不会是一个褒义词。
然而,张正书虽然嘴上说得很响,但进了厨房之后,他傻眼了。这厨房里,居然没有几件他熟悉的厨具。别说炒锅了,炒菜才刚刚兴起,只有酒楼里的大厨才有一口这样的锅,炒菜法更是不传之秘。至于调味料,那些坛坛罐罐什么的,张正书更是两眼一摸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没办法了,只能靠演技来遮掩尴尬了……”
张正书让那些僮仆放下蔬菜,再寻来厨娘,拿来柴禾,开始生火了。前一世,张正书也懂生火,不过是用晒干的稻禾点燃后,放进炉灶之中,再依序添加柴木罢了。但前一世用的是打火机,这时候用的是火镰和火石啊!
张正书怎么都打不着火星,一旁的赵鼎看了都觉得有些尴尬了。
好在厨娘笑道:“小官人想要亲自下厨烧菜,又何必亲自生火呢,且让奴家来罢!”
这厨娘接过张正书手中的火石和火镰,然后开始把火石和火镰擦将起来。轻轻柔柔的动作,却好似行云流水一样,张正书都觉得特别有韵味。这厨娘,其实已经超过三十岁了,在张家做了十几年的厨娘。每日的工作,就是生火做饭。这么多年下来,自然是很熟练了,甚至生出了难言的美感。
“其实,小官人你可以用火折子的……”
赵鼎在后面轻轻地提醒了一句。
这时候的火折子,是用很粗糙的土制纸卷成紧密的纸卷,然后放进竹筒里的。使用的时候,先用火点燃后再把它吹灭,这时候虽然没有火苗但能看到红色的亮点在隐隐的燃烧,能保持很长时间不灭。需要点火时,使劲一吹,它就能再次燃起来了。
然而,这么方便的东西,张正书却没有随身携带——富家少爷,怎么会带这么个东西啊!这都是来财随身携带的,张正书根本不管这个。
张正书的尴尬,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因为,他要开始烹煮生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办法,没有炒锅,无法炒菜,只能白灼了。
白灼也是讲究技巧的,张正书在前一世也是做过饭的,知道白灼生菜,关键是在火候。火力一定要猛,不是猛火将水煮至翻滚,都不要将菜放进去。等水烧开之后,火力也不要减,加少许生油和盐张正书也不知道油盐在哪,都是让厨娘找来的,然后把洗好的生菜倒入烧开的水中,只一分钟左右,就能捞起来了——本身这生菜就可以生吃的,只是张正书不知道宋人能不能接受而已。
捞出来的生菜,还要淋上烧开的酱油来调味,一道白灼生菜才算做好。
只是没有炒锅,张正书让厨娘拿来酱油,在砂锅中滚热后,再放入葱、蒜、芫茜提味,最后淋在生菜上,总算是完成了这道白灼生菜,还是很不容易的。看着成品的白灼生菜,张正书也有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从种菜到烧菜,都是他亲力亲为的——好吧,平日里的浇水施肥,是那老仆在做。但不管怎么说,张正书都参与了进来。这和平常吃菜完全不一样,因为这是浇注了张正书希望的一道菜啊!
张正书感慨地拿过一双筷子,递给了赵鼎。
“尝尝看?”
赵鼎不疑有他,因为他也闻到了香味——主要是因为张正书的技法,来自后世的厨艺。虽然只是简单的处理调味料,却也让厨娘,让赵鼎大吃一惊了。
“小官人甚么时候会烧菜了?”
厨娘也是震惊不已,她最是清楚的,张正书什么时候进过厨房啊!从小到大,一次都没!她可是看着张正书长大的,这事太清楚了。这不,张正书连点火烧柴都不会,连油盐酱醋都分不清,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但这道菜的香气,却不会骗人的。厨娘也很想尝尝,但张正书却没有说话,她也不敢动。毕竟她只是个厨娘,不过是个僮仆,主人没开声,她是不敢有动作的。
“你也尝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好像一个邀功的人,迫不及待想等到别人好评一样,让厨娘也试一试这菜。厨娘一听,笑呵呵的也不客气了,取来一双筷子,轻轻夹起一根生菜放入口里。
“怎么样,怎么样?”张正书有点心急地问道。
赵鼎首先作评价:“小官人,你烧的菜与别人很是不同,但却别有一番风味……”
厨娘就直接多了:“小官人烧的这道菜,很好吃啊!”
张正书又问道:“你们吃了之后,没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事吧?”
“没事啊?”
厨娘疑惑地反问道,“难道这菜里有甚么毒药不成?”
张正书“嘿嘿”一笑,说道:“毒药倒是没有,只是我那大棚蔬菜种出来,不知道吃了之后对人有没有害。”
赵鼎一愣,苦笑着放下了筷子:“所以小官人你叫我吃了?”
张正书理直气壮地说道:“那是自然的,难不成我自己吃啊?我又不傻!”
赵鼎和厨娘绝倒,正凌乱的时候,来财跑了进来:“小官人,小官人,官人叫你过去……咦,甚么味道,好香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候,赵鼎也生出了捉弄的心思,说道:“小官人烧了一道菜,你尝尝看?”
来财欣喜莫名,把头扭向张正书的方向,问道:“小官人,我……”
“想尝尝就拿筷子吧!”张正书淡淡地说道,其实心中已经笑到肚子疼了。
来财不虞有他,拿起筷子就开始风卷残云,一边吃一边说道:“好吃,好吃……”
张正书关切地问道:“你的肚子不疼么?”
“不疼啊,小官人你为何这么问?”来财也有点反应过来了,因为他被张正书坑了不少次,已经锻炼出来了。
“哦,这是刚刚收割的大棚蔬菜,我想知道能不能吃。既然你吃得那么欢,证明是没有问题的。”张正书邪笑道。
“啊,那如果有问题,我怎么办?”来财差点想吐出来了,但吃到肚子里的菜,除非抠喉咙,不然都难以呕出来。
“没事,也就拉肚子而已——就是腹泻,最多两天,不会死人的……”张正书邪邪地笑道,“放心吧,没事的,我只是开个玩笑。豆芽菜吃了都没事,我这个纯天然,无公害的蔬菜,怎么会有事,放心吧。不信,我吃给你们看。”说罢,张正书还真的夹起了生菜,慢慢地品尝起来。
赵鼎和厨娘面面相觑,原来这个张小官人根本没变过,还是以前那个“无恶不作”的纨绔子弟。只是如今的张正书,手段更加多样,也更难防备罢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大棚蔬菜的成功,在张正书的意料之中。
以后世的农业经验来种菜,绝对是能成的。虽然没有化肥,但有系统的特殊效果加成,其实产量也差不多了。既然实验已经成功,接下来就该推广了。好在张正书已经做好了准备,只待麦子收割后,就搭好茅草大棚,开始种菜。
每年的汴梁城收完麦子、水稻和粟米后,不到半个月,最多一个月就开始下霜了。一旦下霜,气温就会降至农作物无法抵抗的温度,从而大面积冻死。这样的情况下,别说种菜了,哪怕是没有经过育种的小麦,都扛不住!
张正书培育出了大棚蔬菜的消息,不胫而走。
只一天,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原先,这些农户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都等着看张正书的笑话。一个富家子弟,居然跑去种田,多新鲜啊!就好比后世的富二代,不去继承家业,反而跑到农村耕田一样,绝对是个大笑话。
然而,张正书让很多人都失望了,他顶住了压力,种出了第一茬大棚蔬菜。
最关切的人,还是李家村的佃户。要知道,他们都是跟张正书签了契约的。万一张正书的大棚蔬菜失败了,迁怒他们,那可怎么办?
然而,大棚蔬菜的成功,让李家村的佃客们稍稍定了定心,这就不得不说中国农民其实是很聪明了,起码在关切到自身利益上,他们个个都精明过了头。靠天吃饭,哪里能比得上靠张家吃饭啊!靠天吃饭,好似前些年那样,一场洪水过来,什么都没剩下。
要知道,汴梁城宋朝这短短百余年间,都遭遇好几次洪水了,而每一次洪水过后,都是一次大地主的洗牌。也幸亏“大桶张家”占据了汴梁城郊外地势最高的地方,才屡屡幸免于难,从而得以保存大量家财。不然,你真以为张根富能积累那么多钱?都是祖上留下来的啊!
中国的农民都是很聪明的,他们懂得趋利避害。既然每月有固定工钱拿,还不比种地少,他们为何不干?非得在土里刨食才好吗!
再说了,如果是他们的土地,他们打死也不会这么干,毕竟土地就是农民的命根子啊!但他们是佃户啊,早在祖上已经把家产田地给当卖光了,沦落成佃户,还能种地已经算万幸。不然的话,早就在汴梁城里随丐帮讨饭吃了。
张正书自然不知道他的一个大棚蔬菜,竟然会牵动那么多人的神经。这时候的他,只是翻了翻地,再深层施了沤好的肥料,再晾了两天,又开始他“伟大光荣”的种田生涯了。这一次,张正书买来的是白菜种子。
这时候的白菜,叫做“菘菜”,或者叫“白菘”,本来是扬州的一种大叶白菜。它的叶子有多大呢?嗯,这么说吧,像蒲扇一样大,一棵菜就够一家人吃了。这种“白菘”吃起来没有渣滓,非常爽脆可口,后来就有人从扬州带到北方来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没想到的是,这“白菘”到了北方,好像有点不适应,长出来的菜跟“白菘”一比,就好像后世姚明和曾志伟比较身高一样,太过矮小了。别说叶子像蒲扇,就是整颗白菜加起来,还不够蒲扇的一半大。这种白菜,宋人也叫做“菘菜”,其实就是后世的小白菜了。
这种小白菜再和芜菁杂交,就成了后世的大白菜。只是这种大白菜太过稀少,张正书也找不到它的种子,只能作罢。
小白菜播种下去后,张正书又吩咐那专门负责浇水施肥的老仆,要按时浇水施肥,才放心地去县学了。
其实,能不去县学,张正书还真的不想去县学。
奈何,前两天张正书为了反坑一把“猪一头”,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背书能力超强的“学霸”,这就惹人注目了——特别是教谕。不知实情的教谕,每天都会抽查张正书的背书状况,甚至还当众表扬了他。张正书也很郁闷啊,他只是不想受罚而已。
结果,昨天他就决定不装了,但教谕还是锲而不舍,一连叫了他三次,甚至过后也没有给处罚,只是说道:“张小官人呐,你可得争气些。来年便是解试了,考取个举子,好再参加省试,最终金榜题名,那时你张家,就是名门望族了……”
张正书无奈地白了教谕一眼,还“名门望族”,望个屁啊!
虽然宋朝不禁止商贾参加科举,甚至宋朝官员还能经商,但张正书真的不想踏入官场这个大染缸。而他自己也知道,他没这个本事。考科举可不是背书那么简单的,而是过五关斩六将,甚至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来形容,并不过分。要不是这样,为什么县学的这些个教谕、直学、讲书、司计、斋长、斋谕、学正、学录、掌谕等等,不都是解试不成,来县学混口饭吃的?
再说了,宋朝的科举,分为分进士科、九经、五经、开元礼、三史、三礼、三传、学究、明法、明经各个专科,而且就算通过了解试,到了省试这一关,还要考诗赋,经义,论,策。这些什么“诗赋,经义,论,策”,张正书懂个毛线啊,他甚至连古文都写不好!考科举?根本不现实。
再说了,每年都有几十万人参加解试,却只有一万多两万人能参加省试,最后考中的,只有寥寥几百人,这里面的“中奖”概率,大概就知道了吧?要知道,宋朝还是科举录取人数最多的朝代了,要不然也不会造成冗官的现象。可就算这样,还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啊!
所以科举一途,张正书从来就没想过。因为,这根本不现实。哪怕他有系统作弊,也是白搭。这可不是什么考背书就能当官的,而是要做诗赋,做论,做策的,这些别说张正书了,就连沉浸在科举一途几十年的老学究,估计都摸不清楚主考官喜欢什么文章。科举,看似很美好,但其实对大多数人无缘。看不破的人,还在朝思夜想;看破的人,已经转行做教谕了。
而且,张正书的心思,也不会放在读那些儒家经典上,他记得在明日,就是曾瑾菡的十五岁生日了。这么隆重的事,他得请个假。不然的话,曾瑾菡不知道要多伤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甚么,你明日不来上堂了?”
教谕瞪大了眼睛,看着散课后追着他的张正书,有点皱眉地说道,“你前些时日,才在家休憩了近两月,为何如今又要求假?”
张正书说谎不打草稿的,眼睛都不眨一下:“那个开封府吕相公让我去开封府衙门一趟。”
“你犯甚么案子了?”
教谕下了一跳,没办法,张正书是有“前科”的。自幼就调皮捣蛋的他,如今犯事被抓,好像也说得过去。都说三岁看老嘛,这时候的宋人就喜欢用老眼光看人,不然就不会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个成语了。
“先生,我是那种人么?”
张正书有点无奈,怎么每个人都觉得他是无恶不作之人?难道那个倒霉蛋,真的那么惹人厌不成?然而,张正书也没办法选,这是天意,轮不到他做主的。
虽然教谕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已经赤果果地说明了一个问题——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要是我犯事了,自会有巡捕来抓,怎么可能自己去开封府衙门呢?”张正书觉得很可笑,“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你是去投案自首的。”教谕理所当然地说道。
张正书忍不住一口老血喷出,他之前怎么没看出来,这教谕也不是个迂腐之人,也会说笑的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实不相瞒,我在我家田地上弄出了十几架水车、筒车和翻车,吕相公觉得我为乡里做了好事,想亲自见见我哩!”张正书半真半假地说道,“前些时日,他还亲自到我家来,叮嘱我要到开封府衙门一晤……”
吕嘉问登临张家宅邸的事,这教谕也听说了。张正书知道,说谎的最高境界,是九分真,一分假,要不怎么说老实人说起谎来能骗死人?就是这个道理了,忽悠你没商量啊!
“原是如此,那你代我问候吕相公一番……”
开封府府尹啊,这相当于后世京城市长了,还是司法、施政的一把手,简直是这连举子都考不上的教谕的偶像。
“行,包在我身上!”张正书大包大揽地说道,“那我走了……”
教谕不虞有他,心中感慨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他确实是这么觉得的,想前朝的商贾,哪里能谒见高官?不被褥羊毛都算好了,甚至当权者看你不爽,得,一个栽赃下去,你就要被抄家。想做官?做梦去吧!但是宋朝呢,因为过度依赖商业,商税甚至达到了税收的七成之多,哪怕是统治者,也要适当照顾一下商贾了。且不说官员可以经商,就连商贾也能做官,这就是一个大进步!
然而,张正书却知道,所谓的官商,其实根本不能促使社会的进步。这种商人,习惯了垄断,习惯了赚大钱,却没有冒险精神。这和在土地里刨食,有什么分别?只不过从种田,变成在有限的范围内经商罢了。
但是,不做官的商贾,那就厉害了。因为没有权力上的需求,所以他们敢拼敢搏。出海贸易?那是寻常啦,边境榷场做买卖?也是常有的事啦。甚至于走私粮食军械,就没有商贾不敢干的事。他们确实是有冒险精神了,但对国家也是有害的。所以,历朝历代为何打压商贾?是有其原因的。
张正书却知道,这便是人性了。
商人逐利,所以他们敢于走私。官商还有权力上的考量,这种事不敢轻易去做。但据张正书所知,到了北宋这时候,官商走私,已经不是新闻了。因为宋朝的商品经济空前活跃,商业和对外贸易的繁荣发展了起来,也使得各级官员贪欲大增。
这些官员,已经不满足于做官商牟利了,而且还染指对外贸易,大搞走私舞弊活动,以牟取更加丰厚的利润。官僚政治的腐败,是隐藏在宋朝冗官危机下的更重大的问题。张正书还想着,什么时候击穿这个脓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宋太宗时曾经下诏说:“诏中外臣僚:自今不得因乘传出入,赍轻货,邀厚利;并不得令人于诸处回图,与民争利。有不如诏者,州县长吏以名奏闻。”然而,到了元符年间这时候,这一纸诏书就等同是废纸了。官僚经商,已经是路人皆知的事情。而且你也不可能禁止得了啊,官员们随便找个直系亲属来,代替自己经商,不就规避所有风险了吗?再不济,找个非直系亲属来,你能拿他怎么样?
很多人觉得,宋朝是高薪养廉的,殊不知这个印象就错了。
不错,宋朝的高官,俸禄确实很高。但一些不入流的官员,俸禄就太低太低了。州县之吏,一月所得,多者钱八九千,少者四五千。如果是守选、待除、守阙等等的官员,那就更惨了,没有实职,要等六七年后才能得三年之禄。算起一月所得,连四五千钱都不到;少者连三四千都难到。哪怕是有禄米供给,也生活窘迫。要是有红白喜事,有什么病痛,更是要举债。至于边远州郡,那些官吏的薪俸更是少得可怜。要不怎么说,贬官就是等于借刀杀人?俸禄都不能养家糊口,你说是不是借刀杀人?看看苏轼这几年过得如此穷困潦倒,就知道宋朝官员的俸禄有多不平衡了。这也是为什么叶祖洽死都不肯被外放——俸禄实在太低了啊!
再加上这时候财政赤字,入不敷出,情况更是紧急。
而那些有权沾染钱财的官员,又是上下其手,更是加剧了财政负担。
所以说,北宋这时候已经摇摇欲坠,不是开玩笑的。
当然,张正书也无力改变这种事,他能做的,就是把复式记账法传出去,然后让朝廷都效仿,才能堵住贪渎,给财政一些喘息的机会。
现在的张正书,自然没想那么远,现在的他,已经满脑子都是曾瑾菡了。
“我要不要送些什么给她呢?”
张正书摸着随身携带的香囊,这是曾瑾菡亲手绣的,他一直都带在身边。闻了闻香囊里香料散发出来的香味,张正书突然想起,是不是要做一瓶香水给曾瑾菡呢?“不过蒸馏的装置难弄啊,要花时间……对了,香皂!”张正书一拍大腿,这可是大杀器啊,他怎么没想起来要弄香皂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正书是知道怎么用猪油做肥皂的,在肥皂里加入香精,就是香皂了。
但是,张正书只高兴了一会,就偃旗息鼓了。因为猪油做肥皂,是古巴比伦人发明的,然而,中国人也不输古巴比伦人。中国人拿什么做肥皂呢?没错,就是天然的皂荚。穷人拿皂荚洗衣服,那富贵人家呢,肯定会讲究了些。在宋朝有个行业,专门制作这种肥皂的,叫做“肥皂团”。这“肥皂团”的主料当然是皂荚了,煮熟捣烂了再加上面粉、香料、药材等等揉搓成团,就相当于是香皂了。
汴梁城街上那么多浴堂、香汤、香水行,都有这种“肥皂团”卖。当然,价钱也不便宜,毕竟香料和药材都很贵。这么说吧,小孩拳头大小的“肥皂团”,就要卖两百来钱,不是富贵人家根本用不起!
香水、肥皂都被否决掉了之后,张正书也迷茫了。
“送什么好啊?”
张正书没有提前准备,这时候两眼一摸瞎也是正常的。他倒是想把香水弄出来,但没有了酒精,他就算是弄出香精来也没用啊,挥发不了啊!而且,就算是香精也好,也需要蒸馏器才能弄得出来。
现在张正书手里,哪里有什么蒸馏器?哪怕是现在弄一个出来,那也需要时间的。哪怕是用古埃及人的油吸法,把花卉的花头放进油里,等它自然析出油脂来。这个耗时太长了,而且工序繁多,张正书也没实验过。就是以前想自己制作香水送给女朋友的时候,上网查了度娘而已。真正有用的,还是蒸馏法,可惜现在怎么都来不及了。
“唉,都怪那县学……”
张正书自己给自己找借口,然而他知道,是他自己忙于弄纺织机,忙于弄大棚蔬菜,而忘了曾瑾菡的生日这事。
要不是昨天来财提醒,他真的记不起来了。
罪过,罪过啊……
张正书心中闪过一丝愧疚,但不知为何突然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一个几乎所有女孩子都无法抵挡的东西——布娃娃!看看后世那些火热的娃娃机就知道了,消费主体从来都是女生!那些可爱的玩偶形象,是女孩子根本无法抵挡的。没有一个女孩子不喜欢这种可爱的东西,或者说这是她们的少女心。
张正书一拍脑袋:“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他是个急性子,而且现在也没多少时间了,一个晚上还不知道能不能缝制出来一个布娃娃呢!
于是,在张小官人的嘱咐下,集合了张家的所有养娘。这些个养娘,再从中挑选出几个女红最好的,根据张正书的设计,开始缝制布娃娃。张正书怕她们没经验,不敢画得太大,只是普通的尺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在张家囤有一些布料,各种颜色都有一些,用来做几个布娃娃绰绰有余了。而那几个养娘的女红确实很好,虽然一开始失败了,制作出来的玩偶实在不敢恭维。但第二次制作之后,却慢慢已经找到了精髓。
张正书也不懂女红,但他记得前一世看过的动漫形象是怎么样的,图纸自然也是他提供的——说实话,不过是照着系统里的画,慢慢一笔一笔用鹅毛笔画出来的。至于颜色,就别想太多了,能做出来就不错了,宋朝的时候,布料的颜色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种,其中还有带花色的。
于是,在奋战了一晚上之后,终于把布娃娃做出来了。
首先是靛蓝色的唐老鸭——这算是神还原了,毕竟唐老鸭本尊也是蓝色的,下面还用了白布,实在是制作得良心。当然了,这是张正书一再要求的。
至于米老鼠,张正书就无言以对了,除了眼睛之外,就没找到有什么不一样的颜色,全都是黑的。好在做得不大,倒是显得很精致。
最让张正书满意的是阿狸的布偶,除了颜色不太对以外,从桃红色变成了淡黄色,但神韵什么的都出来了。
剩下的,还有哆啦a梦、hellokitty、维尼熊、史努比……都是经典的卡通形象,但张正书觉得都不够阿狸做得好。于是,在做好的那几个卡通形象里,张正书挑了阿狸,准备当做礼物送给曾瑾菡。
这个阿狸,里面填充的也是布料。
那些个养娘,全都惊讶于张正书这么奢侈,居然用这么多布料来弄一个“磨喝乐”。在她们看来,这所谓的布娃娃,不就是布质版的“磨喝乐”吗?样子还挺怪异的,不过真好看!她们也想要一个,但她们也知道,以布料的价格,张正书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把这些布娃娃送给她们的。
张正书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些个养娘,他每人奖励了一百钱——人家挑灯夜战,通宵达旦弄女红,给你制作布娃娃,难道你就没点表示?甚至,张正书觉得她们的手艺确实不错,如果来年棉花大丰收,那么还能有剩余拿来制作布娃娃。一个“磨喝乐”都能卖几贯钱,甚至几十贯钱,张正书就不信了,来自后世的精致卡通形象不能卖钱?不仅要卖钱,还要卖出天价来!
张正书也有些佩服自己,弄个礼物出来,都能弄成一个产业链。虽然没有机器缝制,但好在宋朝懂女红的小娘子多啊,而且很多小娘子本身就要刺绣什么的帮补家用,给自己攒嫁妆的——宋朝小娘子要嫁人可不容易啊,嫁妆钱要出一大笔。这和后世恰好相反,后世的丈母娘,那可是助推高房价的领航人,因为她们的存在,楼价成倍成倍的涨。不仅要房,还得有车,这让后世的男人压力山大,要不怎么光棍一大堆呢?当然,这也和社会观念变迁有关,就好像宋朝的小娘子,因为实在凑不出像样的嫁妆,最后都嫁不出去。
真是沧海桑田,世风日下啊!
张正书为后世的男人默哀,要是在宋朝,他们恐怕就不愁没老婆了。哪怕是懒汉,都能娶到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要是大户人家,那更是三妻四妾——对不起,宋朝只有一妻,妾能娶很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正书很没良心的庆幸自己穿越了,虽然他知道自己是在苦中作乐,然而确实能给自己带来一点“不枉此行”的错觉。如今他,想起后世,似乎很多人的面庞都模糊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刻意不去记起,还是真的开始淡忘了。
摇了摇头,张正书自己苦笑了一两声,心道想这么多也没用,终究是回不去了。
……
汴梁城里,广福坊中,曾瑾菡也在憧憬着。
早在半月前,她就跟张正书说了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从那时候起,她就一直期待着。其实,在曾家过生日也没啥的,最多就是曾文俨会亲自准备一份礼物。但曾瑾菡却知道,随着她到了十五岁,这个生日的意义,明显不同了。
古人讲究十五而笄,所以生日这一天,也是行及笄礼的日期。女子行了及笄礼,就代表着能嫁人了。这也是身份的转变,由毫无家庭负担的“孺子”,变成了成人。曾瑾菡也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张家已经定亲了,她是不会这么快行及笄礼的,因为这及笄礼一定是在许嫁以后,出嫁之前,而且要过了十五岁才行。
受过了及笄礼之后,曾瑾菡就要接受成人的教育,被教授“妇德、妇容、妇功、妇言”等,还有作为媳妇必须具备的待人接物,以及侍奉舅姑的品德礼貌与女红劳作等本领。及笄礼,就是对人生责任、社会角色的提醒。
突然,曾瑾菡没来由一阵轻叹,不知道为何心中有一股淡淡的忧愁。
她的目光落在墨迹已经干了的宣纸上,那是她给《京华报》写的《射雕英雄传》,几经删改,才终于用白话文写成的第一章。又不知为何,她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
“小娘子,你怎生还未梳妆打扮啊,笄礼就开始了!”
彩袖拿来今日要穿的衣裳,有点着急地说道:“员外早就在家庙中,搭设好了‘东房’,你快些梳妆打扮罢!”
曾瑾菡抬起头来,未施粉黛的脸颊上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靥。
“小娘子,你……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彩袖觉得今日的曾瑾菡有些不大对劲,今天可是大日子,怎么曾瑾菡还是这么“悠哉游哉”的?
“且不急,你说他会来么?”
曾瑾菡有点担忧地问道,她也不知道张正书是不是会来。
彩袖自然知道她在说谁,然而彩袖对张正书的印象很差,嘟着嘴说道:“我也不知晓……”
曾瑾菡幽幽一叹,说道:“伺候我洗漱更衣罢!”
行及笄礼,用到的衣裳服饰不同平常。首先是采衣,也就是未行礼之前穿的童子服,这是要一开始穿在身上的,其他的衣裳要在及笄礼的过程中更换。这也是富贵人家的女儿才有这样的讲究,要是寻常人家的,随意挽个发髻就是了,哪里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但寻常人家,也没有请宾客来观礼啊!
而曾家,早就在三天前就广派英雄帖了——哦不,是请帖,也叫笺书。还在昨天,又发了一次。这是怕别人忘记没来,不仅宾客没面子,主人家也很没面子。
在五日前,曾家已经将家庙正堂东边搭建好了“东房”。所谓“东房”,其实就是设盥洗、帨巾于厅中,再用以帘幕围成房在厅的东北边。这“东房”其实就是更换衣服的地方,换句话说就是更衣室。要是不用换衣服的话,也不用设“东房”了。寻常人家的及笄礼,就不用换衣服的。
“东房”搭建好了,及笄礼就要进行了。这是既定的事,哪怕刮风下雨也要进行的。
洗漱沐浴之后,曾瑾菡换上了采衣采履,来到了家庙之中。
家庙里,曾文俨和曾母,都欣慰地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嘴角含笑。曾瑾菡连忙上前施礼:“女儿见过爹爹,妈妈……”
“好,好,好,你且去东房候着罢,宾客马上来了!”
曾文俨也是高兴啊,吾家有女初长成,这本就是喜事。况且,今日还是她的生日。重大的节日加上及笄礼,这双喜临门,可谓是有着重大的意义。突然间,曾文俨又想到了他的准女婿,心中有些不畅。在曾文俨看来,他女儿嫁到张家,实在是委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是我当初口不择言,错非如此,吾儿岂能嫁如此之辈?”
自哀自怨了一会之后,曾文俨才想起来,今日应当是高兴的。可他,高兴不起来啊!
这时候,乐队突然奏乐了。
这是及笄礼的一部分,有道是“乐以教和”,在正规场合,这音乐是必须要的——这也是普通百姓弄不起的一部分,请个乐队过来,要花费多少啊!不过,曾文俨认为值得。礼者,天地之序也;乐者,天地之和也。在华夏文明中,礼和乐就是一个整体,礼乐不可分。整个及笄的仪程中,当然少不了丝竹管弦的音乐。
这时候响起音乐,就代表着有宾客到了。
曾文俨这才想起正事来,连忙来到家庙外面,站在东面的台阶,等候着宾客的到来。要知道,这宾客也是分等级的。正宾到来的时候,不仅曾文俨,连曾母都要上前迎接,相互行正规揖礼后入场,主宾落坐于主宾位。如果只是普通客人,者就座于观礼位;等所有宾客都到来后,都落坐后,曾文俨和曾母才能入座在主人位上。
一套礼仪,早就有了定式。虽然和两千多年前的周礼有不一样的地方,但华夏文明一脉相承,大致的脉络还是可寻的。
这时候,“东房”里的曾瑾菡紧张了起来,问道:“他来了没?”
彩袖嘟起了嘴,说道:“小娘子,我也在这‘东房’里,怎生知道外间是个甚么情状?”
曾瑾菡是关心则乱,一颗芳心都剧烈跳动了起来。
“他若是忘了,怎生是好?”曾瑾菡患得患失地说道。
彩袖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娘子,他怎生会不记得?那笺书都送去了两回,若是他不记得,便是心中没有你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正书来到曾家,发现门前早已车水马龙,很是热闹。
“小官人,怎生这般多人?”
来财有点震惊,这简直颠覆了他的想象,不就是一个商贾吗,怎么会有这么人眼巴巴来恭贺啊?
张正书却习以为常,要是商贾都没这么点人脉,那曾文俨还算是天下第一丝绸商吗!这里面,估计都是一些有分量的商贾,如果可以的话,结交几个,对于拓展商路也是很有帮助的。特别是丝绸的销售渠道,这是张正书准备要经营的。一旦成功纺织出棉布来,就要发愁棉布的销路了。
要知道,上好的棉布不仅纺织要好,还有染色等工序,才能卖得出好价钱来。可以想得到,曾文俨请的宾客中,肯定有染布的商贾,也有售卖丝绸的商贾……当然了,张正书打算找曾文俨谈一下,还有什么比得上两家有利益牵连更稳固的联姻呢?
“唉,没办法,这就是现实……”
张正书本来不想把一桩婚事弄得充满了铜臭味,但真的没办法,现实和理智都告诉张正书,两家合则两利。张家的棉布加上曾家的丝绸,几乎就能垄断整个大宋百分之五十的纺织业了。垄断有多赚钱?是个人都知道,看看朝廷的榷酒就知道了,占到了财政收入的十分之一!里面的利润有多庞大,根本不是寻常人能想象得到的。
递上了笺书给门房后,张正书让来财提着礼物进入了院子里。
曾家的家庙,就在院子里。张正书分明看到立于东面台阶上,与宾客互相施礼。
“小官人,我们就在这里候着吗?”
来财见到很多人都外面候着,顶着大太阳,不禁有点惊奇。
“都在排队呢,你急什么?”
张正书淡淡地说道,其实他的目光,早就越过人群,看向了曾家家庙里,想要找到曾瑾菡的踪迹。可惜,因为帷幕的遮挡,他根本看不到。悻悻地收回目光,张正书才慢慢地往前移动着。这次来观礼的人很多,偌大的一个庭院,居然没有多少空隙的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待得张正书见到曾文俨的时候,曾文俨明显有点不自然。
“贤侄,你也来了?”
曾文俨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什么风浪没见过?自然不会有什么失态,只是被张正书恭恭敬敬施了一礼,他也不好回礼,只能一拱手,微微躬了躬身子,算是回礼了。张正书也知道,他这个准泰山不好做,连忙说道:“那小子进去观礼了……”
“请……”
再客套了一番,张正书把礼物递给有司,才步入家庙之中。而来财只能在外间的树荫下候着,时不时往家庙里瞥一眼,百般聊赖的模样。
首先入眼的就是那突兀的帷幕,张正书分明看到里面隐隐有几个人,似乎在等候着什么。张正书也猜到了,曾瑾菡现在应该就在那里面。正厅之中,还有个盥盆,小几之上,还有香炉一个、醴酒一壶、笄者席子一张,坐垫若干。
张正书也是第一次见到坐垫这东西,要知道宋朝这时候椅子已经很流行了,坐跪这个礼节,似乎已经离去很久了。霎时间见到坐垫,张正书还有点不习惯。好在,观礼席上是有椅子的。张正书自觉地在观礼席上坐了下来,静候及笄礼的开始。
这时候,一个年岁约二十六七的胖子,落座在张正书旁边,自来熟地说道:“小哥也是来观礼的么?”
张正书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然而,这胖子是个话痨,也不管张正书说没说话,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听闻曾家有女,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无所不通,堪比大家闺秀。加之容貌脱俗,直若仙子般。只可惜啊,她已经许了婚事,不然……”
“不然怎么样……”
张正书脸色有点不好了,有人当着你的面说你的未婚妻,评头论足不说,还要yy一番,是个男人都忍不了吧?
“不然的话,我看小哥你一表人才,乃是曾家小娘子的良配。”
这胖子笑道,“像我就算了,我这么胖,也不懂什么琴棋书画,是配不上曾家小娘子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这么说,张正书的火气小了些,但也没有搭话。只是他小看这胖子了,就算没有人跟他说话,他一个人都能说出一个单口相声来。似乎这胖子已经把张正书当成了听众,滔滔不绝地说起他和曾家的渊源,张正书这才明白,原来这个貌不惊人的胖子,居然是汴梁城中布行的东家——当然,他也还没经手,只是少东家而已。
“富二代啊?”
张正书有点惊讶,虽然他也是“富二代”,而且比这胖子厉害多了,但他实在没想到对方居然有这么一个身份。再仔细打量了一番这胖子,胖乎乎的两旁,一笑起来就眯起了眼睛,带着的一顶朝天幞冠,好像天线一样,非常有喜感。怎么说呢,张正书觉得这胖子有点像前一世看《龙珠》时的魔人胖布欧。
“小哥,我其实也就说说而已,哪里敢真个上青楼啊,我家那娘子不撕了我才怪哩!”
这胖子叹了一声说道,“那悍妇……就不说了,不准我纳妾,不准我去青楼,甚至走在街上,都要我目不斜视……你说,有这些个道理么?”
张正书同情地看着他,说道:“那你也挺惨的,整一个妻管严。”
“妻管严?”这胖子一愣,然后苦笑道:“也不算罢,但我家内子是真个有本事。别瞧我爹爹把布行做了起来,但这些年来操持家业的,却是她。”
“哦?”
张正书有点惊讶了,这是宋朝版本的女强人么?真是稀奇啊!
“布行本来收支不咋样,但经过我娘子一番操持,最近几年来,生意蒸蒸日上,我也甚是敬服她。”这胖子明显是来炫耀的,“忘了和你说,我娘子也是个大美人,当初讨得她欢心,我不知道使了多少招数。小哥,你若是想讨曾家小娘子的欢心,可要下一番功夫了。”
张正书笑了,看来这胖子也是个妙人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对这胖子的印象大改之后,张正书才缓缓地说道:“你娘子千年难得一遇,你可要珍惜了。”
“那是那是,虽然她有些……有些不讲道理,但我还是敬重她的。”胖子嘿嘿一笑道,“不过你可千万别和我娘子当面说这话,她人气量不大,容易着恼。”
张正书也会心的一笑,觉得这胖子很有意思。坦诚的人,总是很容易赢得别人好感的。哪怕做不成朋友,也不算敌人。张正书甚至怀疑,这胖子家的布行能做起来,不止是他妻子的功劳,他在里面也出了不少力气。和气生财嘛,这胖子乐得跟弥勒佛一样,人缘岂能不好?
人缘一好,生意自然也好了。
哪怕到了后世,中国都是人情社会,熟人是这时候做生意的第一大客源。把人混熟了,就不愁没有生意做了。衣食住行,不论哪朝哪代、谁做皇帝都是要消费的,也是人类永远的需求,张正书现在不也盯上了棉布生意吗!
“你是怎么认识曾员外的?”
张正书觉得稀奇,如果这胖子不是富二代,而是普通人打拼成这样的话,那他又是怎么认识曾文俨的?
“前些年的时候,曾员外曾亲临我家布行,与我爹爹洽谈了生意。”这胖子倒也不隐瞒,张正书点了点头,心道原来这胖子家的布行,也就是曾家丝绸的一个分销店罢了。就算规模大一些,也不过是大一点的分销点。
“兄台有没有兴趣,把生意做大一些?”
张正书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他也想知道,这胖子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的类型。张正书始终认为,这胖子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起码还隐藏了什么。
“想啊,有钱赚谁不想?”胖子随口应了一句,又抬眼像那“东房”看去,不知道在张望什么。“小哥也是做生意的么,有甚么好赚钱的行当关照哥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胖子当然不认为张正书是什么天才,更不会是什么“陶朱公”,所以自然就显得不上心了。
张正书笑了笑,说道:“你家是做布行的,但凡和布匹相关的产业,自是都能做的,如成衣、汗巾、丝巾、被褥……”
胖子还以为张正书有什么高见呢,这种事宋人早就开始尝试了,然而成功率却不高。
因为这时候的宋朝,大抵上还处于一个自给自足的小农社会里,哪怕商业氛围很重的汴梁城,有些观念还是不能一下子就扭转过来的。就说成衣吧,拿最好的丝绸做成衣,恐怕富家小姐、贵妇不会来这么一间小布行里买成衣,而寻常人家又买不起;若是用普通布料来做成衣,款式什么的都不符合,寻常人家还不如直接扯几尺布,自己回家做衣服去。要知道,这时候的小娘子,一个个都心灵手巧,做衣服什么的都不在话下。至于毛巾、丝巾,被褥什么的,也是一般无二,根本销售不出去。
这都是因为社会分工还不算明确,也和中国人一向提倡的勤俭持家有关,能省钱自己做的,全都自己来。怎么可能像张正书这样“挥霍”的?怪不得这胖子有点不屑,原来是早有人做过实验了。
张正书自然说的不是实话,而且他也不可能跟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交底,泄露了棉花的机密怎么办?所谓成衣什么的,都是幌子罢了。不过,这也试探出了这胖子确实不简单,对市场的行情挺熟悉的。
“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这句话说得没错啊!”
张正书也没有了搭讪的兴趣,静静地等待着及笄礼的开始。
待得宾客坐下之后,曾文俨和曾母才落座,然后曾文俨说了几句场面话,宣布及笄礼开始。首先从“东房”里出来的是赞者,这是曾瑾菡的好友,也是张正书第一次见到曾瑾菡的私交好友,姿色也自是不弱!看看旁边那猥琐的胖子就知道了,已经目不转睛在盯着那赞者了。
“呵呵,男人……”
张正书也明白了,为什么这胖子的老婆这么凶悍了,完全是这胖子心思太活络啊!见到美女了,眼珠子都不转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见这赞者先用盥盆洗了手,在西阶就位;然后,曾瑾菡出来了。张正书也是第一次见到穿着采衣采履的曾瑾菡,别说其他人了,就算是他也觉得很惊艳。怎么说呢,俏皮中带着一点可爱,哪怕不是萝莉控,也会被吸引住的。
只听那胖子叹道:“可惜,可惜……”
张正书自然知道他在可惜什么,不就是可惜曾瑾菡已经许给了他么?
“这胖子,逮住机会可要好好整饬你一番!”
张正书这人,你不惹他还好,要是惹到了他,说不得就要面临他的报复了。看看那叶祖洽,根本就是躺枪,现在到哪里了?被皇帝发配到洪州去看沼泽,喂蚊子去了!
心中还没想好怎么整一整这胖子,就看到曾瑾菡走到了正中,面向南方,向观礼宾客行揖礼。然后面向西正坐其实就是跪坐在笄者席子上。赞者开始为曾瑾菡梳头,然后把梳子放到席子的南边。
这时候,到了正宾的戏份。这些正宾,大多是曾家的亲戚。曾文俨和曾母也要陪着他们,依序来到盥盆中洗了手之后拭干,然后相互揖让,才各自归位就坐。这个步骤,其实就是宾客和父母给及笄者送去祝福。
及笄礼到了这一步,才算正式拉开帷幕。要知道,这及笄礼要分为三次加礼。所谓三次加礼,就是及笄者要穿三次衣裳服饰。每一次加礼过后,还需要向父母和宾客行拜礼。
张正书有点担忧地看着曾瑾菡,这时候天气尚未转凉,一下子要穿这么多衣服,出汗是难免的。正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张正书看着曾瑾菡的时候,曾瑾菡突然一回头,眼光恰好也撞上了张正书的眼光,两人相望了一瞬间,仿若过了好长时间一样。事实上,两人目光相触,不过几秒钟罢了。便是这样,两人也知道彼此的心意,心间都泛起了喜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时候,面泛桃色的曾瑾菡,于笄者席上转向东面而坐,有司端着托盘奉上罗帕和发笄,其中看起来好像是曾家老者模样的正宾,走到曾瑾菡的面前。高声吟颂祝辞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然后这老者跪坐在笄者席上,为曾瑾菡梳头加笄,然后起身,回到原位。然后赞者为曾瑾菡象征性地正笄。而后,曾瑾菡起身,宾客纷纷起身,向曾瑾菡作揖祝贺。曾瑾菡微微还了一礼后,便回到东房。这时候,赞者从有司手中取过衣服,去东房里为曾瑾菡更换与头上发笄相配套的素衣襦裙。
不多时,曾瑾菡出来后,穿着襦裙面向父母亲,行正规拜礼。
紧接着,又是第二次加礼。
与之前一样,宾客盥洗了手之后,主人和宾客都回到座位上,有司奉上发钗,其中一个中年模样的正宾接过,走到曾瑾菡面前,高声吟颂祝辞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颂词完毕之后,赞者为笄者曾瑾菡去发笄。这正宾跪下,为曾瑾菡簪上发钗,然后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与上一次一样,赞者帮着曾瑾菡象征性地正了正发钗。同样的套路过后,曾瑾菡再次回到东房,这一次要更换与头上发钗相衬的曲裾深衣了。
再次从“东房”出来的曾瑾菡,穿着深衣,戴着做工精细的金钗,已经有了妇人的模样。张正书也不明白,怎么进去出来一趟后,曾瑾菡居然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难道,这就是及笄礼的意义么?
疑惑的张正书,看着曾瑾菡向父母和宾客再行了拜礼,然后再次重复着先前的动作,宾客洗手了之后,再由一人给接过钗冠,并念颂词道:“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颂词念完了之后,赞者再为曾瑾菡去掉发钗,这时候正宾给曾瑾菡戴上了钗冠。等曾瑾菡三入“东房”换了大袖长裙礼服出来后,第三次行了拜礼,这才算是完成了加笄的步骤。张正书远远地看着穿着大袖长裙礼服的曾瑾菡,第一次发现她的雍容华贵,艳丽无双,一时间也看呆了。
“小哥,你别看了,曾小娘子已经许人了……”
那胖子突然不合时宜地推了推张正书,叹息着说道,“所以男人不要太早成亲,不然那么多小娘子,你见了都会觉得遗憾的……”
张正书说了句“呵呵”,也没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候,有司已经撤去笄礼的陈设,在西阶位置摆好醴酒席。正宾揖礼请曾瑾菡入席,曾瑾菡点了点头,站到了酒席的西侧,面向南方。接下来就不用说了,要喝酒了。好在张正书知道曾瑾菡的酒量尚可,不然他又要担心。
只见赞者给正宾正宾奉上醴酒,正宾端着醴酒走到曾瑾菡面前,振振有词地说道:“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曾瑾菡行拜礼,接过醴酒。正宾回拜。这时候,曾瑾菡入席,跪着把酒撒些在地上作祭酒。然后持酒象征性地沾嘴唇,再将酒置于几上,有司奉上饭,曾瑾菡接过,象征性地吃一点。曾瑾菡再拜,正宾答拜……
再经过了一系列张正书不能理解的礼节后,总算到了聆训的一步,曾瑾菡跪坐在曾文俨和曾母面前,静静聆听他们的训导教诲。等曾文俨和曾母说完后,曾瑾菡依礼答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再次礼拜父母,正宾、客人、乐者、有司、赞者等等……
到了这里,及笄礼已经成了。
曾文俨显然很高兴,朗声说道:“小女笄礼已成,曾某在此感谢诸位莅临寒舍参与小女笄礼!”说罢,与曾瑾菡一起行揖礼,主客再互相行礼过后,笄礼便算完成了。这时候,曾瑾菡先一步回了香闺,而宾客则去院中酒席,准备吃喝。
张正书的心思自然不在那一桌酒席上,他已经找上了曾文俨。
“曾伯父,别来无恙?”
面对笑嘻嘻的张正书,曾文俨的好心情不知为何消了一大半。
“张贤侄有心了,曾某能吃能睡。”
曾文俨不咸不淡地说道,言语中的不耐都听得出来。
张正书也不为意,人嘛,总是要装一回孙子的。在准泰山面前,能不装孙子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曾伯父,可否借一步说话?”张正书故意装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我有一个关乎布匹的挣大钱计划,想与伯父商量一番。”张正书情商不低,自然看得出来曾文俨是不喜欢他的。要是寻常人也就罢了,张正书可不敢自比成黄金白银,人人都喜欢。可偏偏他要娶人家的闺女,这关系不搞好,日后两家肯定有摩擦的,这是张正书最不愿看到的情形。
没办法,张正书只能跟曾文俨交底了,用利益把曾文俨捆绑起来,不信他不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曾文俨疑惑地看着张正书,也压低了声音:“什么布匹能挣大钱?”
在他看来,世间最贵的布匹除了丝绸,还有什么?他的天底下第一大丝绸商人,难道赚的钱还不够多吗!
张正书神秘兮兮地说道:“曾伯父,小子骗谁也不能骗你啊!”
“那倒是……”
曾文俨也点了点头,这是肯定的。张正书要是骗了他,他一怒之下不嫁女儿了,那就让张正书哭去吧!一瞬间,曾文俨已经把张正书的来意看清楚了,也知道他处于绝对不败的地位,自然也拿捏了起来。不得不说,曾文俨虽然没有学过什么谈判学,但做了这么久的生意,他对于“势”的把控,已经炉火纯青。
“那借一步说话?”张正书再次询问道,样子要多诚恳就有多诚恳。
“去我书房!”曾文俨淡淡地说道。
“曾伯父,你走慢些,看路啊……”张正书见曾文俨的脚步轻快,有点怕他摔着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甚么,他和爹爹进了书房?”
曾瑾菡有些吃惊地问道,这是彩袖传回的消息,曾瑾菡有些坐立不安了。适才那赞者有些惊讶,她与曾瑾菡是很要好的闺蜜,却从未见过曾瑾菡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难道这就是关心则乱?
“姝儿,你莫急,说不成是你爹爹有话对他说哩!”
曾瑾菡幽幽地说道:“芰荷,你是不知,我爹爹似对他有所偏见……”
这个叫“芰荷”的小娘子轻笑一声,说道:“哪有泰山为难女婿的?不过是心头有些不舍罢了,姝儿你多虑了。”
“果真如此?”曾瑾菡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果真如此!”
这个叫“芰荷”的小娘子宽慰曾瑾菡说道,“你爹爹又不是不讲理之人,何必提着心肝似的,放宽心些,不会有事的。”
“芰荷,你说来了这么多宾客,他有没有送礼来?”曾瑾菡突然问起这个,“我听有司说,他的礼物是直接交到有司手上的。”
这个叫“芰荷”的小娘子神秘兮兮地说道:“当然啊,我都拿到手了。”
“甚么,快些让我瞧瞧,他到底送了甚么物事?若是不合我意,我便数落他一番!”曾瑾菡心情不佳,连说话都带着赌气的意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舍得啊?”这个叫“芰荷”的小娘子打趣地说道,“这可是你未来的郎君哦!”
曾瑾菡脸上一红,说道:“都还没成亲,做不得数……”
“那做不得数,我就不让你看了,我先瞧瞧,到底是个甚么物事……”这个叫“芰荷”的小娘子,也是个鬼灵精怪的小娘子,要不然也不会和曾瑾菡打得火热了。只是她家中虽然宽裕,却不够曾家这般富奢。“芰荷”姓杨,祖上原先是读过些诗书,也做了官的。但升迁不到知州,就退下来了,以至于后来子孙不肖,竟没有一个能做得了官的。后来无奈何之下从了商,居然还赚了不少。在汴梁城外也购置了些田地,不愁吃穿用度。
“芰荷”这个名字,也是有典故来源的,语出屈原的《离骚》:“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所谓“芰荷”,其实就是菱叶与荷叶,是个美好的词语。杨芰荷,便是这小娘子的芳名了。
“好芰荷,好芰荷,我知错了,给我罢?”
面对曾瑾菡的软语求饶,杨芰荷也笑了,说道:“还说不着紧,这有铜镜,瞧瞧你的样子,哪里是先前天不怕,地不怕的姝儿?如今的你啊,就是一个恨嫁小娘子!”
曾瑾菡被她说得满脸通红,不依不挠地挠起杨芰荷的痒痒来。杨芰荷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开始反击。两人在香闺处打闹成一团,场面有些不可描述,一时间春光乍泄。闹到最后,两人都躺倒在床榻上,面色泛红,气息急促,吐气如兰。
“都怨你,我的衣裳都不整了,别个还以为我在你这里,与你做些虚凰假凤之事哩!”不得不说,宋朝的女子风气还是太开放了些,特别是早熟的小娘子,连“虚凰假凤”的事都知晓。其实,杨芰荷也是自书上看来的。这时候因为大宋的经济发展迅速,精神建设也迈开了步伐,飞快地发展了起来。像前朝秘史,甚么妃子与妃子间的“虚凰假凤”之事,被好事之人编撰得似模似样,很多人都相信了。杨芰荷也是好奇看了一下,虽然羞得满脸通红,却记住了这个词。
“甚么‘虚凰假凤’,你真的是甚么话都说得出口!”曾瑾菡的脸也发烫了,“快些给我,我要看看他送给我甚么物事……”
杨芰荷已经没有力气护住那礼盒了,而且那礼盒已经被她们打闹的时候,弄得破了些。毕竟是纸做的,不经扛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不容易夺过那盒子,曾瑾菡满怀期待地打开一看。霎时间,不仅曾瑾菡呆住了,就连杨芰荷也呆住了。过了好久,她们才回过神来。
“这……这是?”
“好漂亮啊……”
“是‘磨喝乐’吗?”
“看起来不太像……”
“应当是布做的,但为何能做成这般?”
“这东西是甚么,难道是佛像,还是神仙来的?”
……
一阵猜测过后,曾瑾菡小心翼翼地捧着这布偶,试了试手感。“很是柔软啊,这是他亲自做的吗?”
“他一个小官人,如何会做女红?想来是找人做的!”杨芰荷要比曾瑾菡多一些理智,知道张正书并不会做女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曾瑾菡也点了点头,认可了杨芰荷的推断。“但我敢说,这应当是他的主意。”曾瑾菡已经习惯了张正书时不时弄出来的惊喜,比如《京华报》,比如他亲自定下的樊楼广告。虽然那仙子是她画的,但创意却是来自于张正书。还有那什么武侠,单单是个故事梗概,就把她牢牢吸引住了……张正书还有多少本事没有亮出来?曾瑾菡也不知道,但她敢肯定,这应该是张正书的创意没跑了。
杨芰荷有些眼热:“哎呀,看来你未来的郎君,确实懂你心思啊?这份礼,可合你心意了罢?”
曾瑾菡眼神有些迷离了,喃喃地说道:“他是怎生想得出来的?”
“或许他早就想好了呢?”杨芰荷酸溜溜地说道,“若是我未来夫君能为我做这些,我能一生都伴着他……”
“嗯!”
若是以往,曾瑾菡还会调笑杨芰荷一番,但今日她确实没这个心情了。此刻曾瑾菡的心里,早已经被感动和幸福说填满了,这么可爱的一个玩偶,有哪个女孩子不爱?别看曾瑾菡时不时穿着男式儒袍到处跑,但内心里,她还是一个女孩。是女孩,就有少女心。这个阿狸的布偶,就真真切切地击中了她的少女心,让曾瑾菡惊喜不已,感动不已。
这时候,彩袖突然在外间说道:“啊,小官人,你不能入内的……”
“怎么,姝儿不在里面么?”
曾瑾菡一个激灵,对坐在床榻上的杨芰荷说道:“是他的声音,这……怎生是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还能如何?快些整理衣裳罢!”
杨芰荷的脸上也飞起两朵红晕,明明是曾瑾菡的香闺,杨芰荷是曾瑾菡的交心好友,进入里面也无所谓的。怎么这张正书一来,她们却要顾虑这么多呢?难道他还真的硬闯不成?
杨芰荷的心跳得很快,曾瑾菡的心也跳得很快。
两人默契的,默不作声的,快速地整理了一番衣裳。对着镜子,又重新梳妆了一下——毕竟刚刚那一阵打闹,已经把发髻弄乱了。
这时候,彩袖又在外间说道:“小官人,小娘子的房里,还有别个哩!”
“还有别个?!”
曾瑾菡听到张正书惊讶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恼怒,忍不住一拍脑袋,轻声骂道:“彩袖这小妮子,口无遮拦,该罚了!”
杨芰荷也是脸上一阵发烧,她可没想过要抢曾瑾菡,但是被彩袖这么一说,倒像是她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这就尴尬了。
彩袖急了,连忙说道:“不是别个,是赞者……也就是小娘子的知心好友了,杨家小娘子……”
“哦……”
张正书这才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自己还没成亲,头上就绿了一片了。好在里面是个女的,不然张正书真的能破门而入。“宋朝这时候礼法还算严苛,她应当不会做这种事的……”张正书心中如是想着,刚刚还听到曾文俨教诲曾瑾菡,要守妇道,应该不会做出那等事的。
这时候,曾瑾菡在香闺里发声了:“彩袖,你让他在后院候着吧,我等下过去……”
这话明里是跟彩袖说的,其实是对着张正书说的。张正书会心的一笑,却没打算挪开步子。他刚刚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定了岳父大人,终于得了许可到曾瑾菡的香闺一探,哪里肯错失良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彩袖却被张正书这厚脸皮给气到了,略带情绪地说道:“小官人,小娘子让你去后院候着哩!”
“我知道……”张正书好整以暇地说道,却没有丝毫要走的模样。
彩袖气不打一处来,皱眉说道:“那请小官人移步?”
“不急不急,我等姝儿出来一起去……”
张正书惫赖的嘴脸,彩袖哪里见过?当即对他的印象又降低了两分,觉得这人就是一个色中饿狼,根本就是无可救药的了。“你这人……这人怎生如此无赖?”
见到彩袖压低了声音,张正书略一思索,也明白了当中的原因。他拿出折扇,轻飘飘地扇了起来,好似那逛青楼的佳公子一样,轻浮无状,直把彩袖气个半死。“我可是得了曾员外的许可,才到这里来的。合乎礼法,怎么能说是无赖?我与姝儿婚期将近,两人联络下感情,这不很正常么?难道彩袖小娘子不曾见过,汴河两岸,柳树下那依依相偎的情侣?岂不闻《诗经·郑风·溱洧》有曰:‘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蕑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这首诗,是以女性口吻写的约会诗,彩袖虽然不够曾瑾菡博学多才,但这首诗却是知道的。正因为是知道,所以当即涨红了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哎呀,姝儿你看,你的郎君好生可恶,怎么能对彩袖说这等话?”
杨芰荷一边为曾瑾菡梳着发髻,一边有些揶揄地说道,其实她也知道,这是张正书在逗彩袖的。
曾瑾菡心中荡漾,她哪里听不出张正书这话里有话?其实就是在暗指,前几日和她出游的情形。若是再往深一层理解,就是张正书又准备约她出去玩了。想到甜蜜处,曾瑾菡能不春心荡漾吗!
彩袖却差点没被张正书气哭了,她何曾见过如此“可恶”的人?在曾家里,哪一个不是对她毕恭毕敬的,哪怕是曾员外,也是对她客客气气的。可张正书呢,却三句话不到就能成功惹恼了她,这份功力如此深厚,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这个浪荡子,登徒子,无赖之徒……真是可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彩袖红着眼在心中咒骂开来,然而张正书却还是厚着脸皮,半步不肯挪动。他凭什么要走啊,好不容易搞掂了岳父大人,要是这么久离开了,那张正书岂不是亏大发了?现在的张正书,是奉命泡妞,还怕一个小小的侍女?
奉谁的命?自然是曾文俨了。
至于为什么曾文俨会一改对张正书的态度?
这不是彩袖能理解的,因为她不是商贾,她想着的只是自己日后的“前途”——现在在她看来,她已经没有前途了。
恼怒,绝望的眼神看向张正书,彩袖竟然一扭头,落着泪,哽咽着便跑远了。
张正书莫名其妙的,不就是逗了逗她么,至于这样吗?
就在这时候,曾瑾菡的香闺“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首先出来的,是刚刚那赞者杨芰荷,张正书不知道她的姓名,只能报以微笑。
杨芰荷倒是没有不好意思,仔仔细细打量起张正书来。
“若是没有先前那些风言风语,这张小官人还算是仪表堂堂,就是瘦了些……”这是杨芰荷对张正书的第一印象,她也算是见过不少青年才俊了,张正书的样貌,也算名列前茅的。当然,作为有家世的女子,自然不会只看相貌。但问题是张正书的家世也不错啊,除了不是官绅出身以外,几乎能满足女性的所有想象。是以,杨芰荷对张正书的印象还算不错——纯粹是基于曾瑾菡的描述和她自己第一眼的感觉而已。
下一刻,曾瑾菡出来了。虽然还是穿着大袖长裙礼服,然而还是给张正书一种惊艳的感觉。鹅黄色的大袖长裙礼服,非常契合曾瑾菡的气质。再加上雍容华贵的钗冠,就好似画中走下的仙子一样。精致而不奢华,端庄而不张扬的长裙,清秀而不妩媚的脸上,有着不可言说的美丽、难以名状的神韵。张正书不觉看呆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怎么了,我的妆是不是很丑?”曾瑾菡不自信地说道,她知道自己的姿色,尚比不得什么行首。可张正书是见过行首的——曾瑾菡并不知道,李师师见人之时,都是戴着面纱的。张正书能见到李师师一面,也是“机缘巧合”。
张正书回过神来,却故意装作迷糊的样子说道:“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一旁的杨芰荷掩嘴偷笑了几声,然后捉狭地说道:“你个‘登徒子’!”
没错,刚刚张正书念的,正是宋玉所作的《登徒子好色赋》,“登徒子”被作为好色之徒的代名词,便是从这篇赋开始的,大概是因为这篇赋的名字太让人误解了。
曾瑾菡也笑了,张正书的脸皮很厚,好似没事人一样,义正言辞地说道:“非好色也,此乃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那我也喜欢这个,你送不送?”
杨芰荷好像就等着他这句话,等张正书的话音刚落,她就拿起张正书送给曾瑾菡的布偶,一脸期冀地问道。
张正书摇了摇头,说道:“这样的布偶,我就让人做了一个。”
杨芰荷当即有些失落了,垂头下来,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然而张正书却知道,如果此时答应了她,说不定就是个陷阱了——要知道他未婚妻在旁边的,在未婚妻面前送同样的布偶给她闺蜜,这代表着什么?是个女人都会认为,这男人花心!
张正书怎么可能上这个当?当即很果断的拒绝了,就算曾瑾菡没想到这一层,张正书也不会“以身犯险”的。
见到交心好友泫然欲泣的样子,曾瑾菡有些不忍了,走到张正书身旁,拉着他的臂膀小声问道:“真的没有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的臂膀感受着她肌肤的滑嫩,一时间有些心猿意马:“也不是没有,但这样子的仅此一个。其余的,不怎么好看……”
“那随意送她一个罢!”
曾瑾菡听到张正书如是说,心中不知道多高兴。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张正书心中她的分量是最重的,而且没有其他人的位置!别以为女子就没有占有欲了,其实若是可能,女子当然希望丈夫就一个妻子,没有其他人跟她分享丈夫。但可惜的是,宋朝的社会风气如此,有钱人的小妾,简直不要太多。就连曾瑾菡的老爹,她的两个哥哥,都有好几个小妾。
张正书皱眉说道:“这……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了?”曾瑾菡用有些撒娇的语气说道。
张正书最是受不了这种,当即说道:“都依你,都依你……”
当曾瑾菡跟杨芰荷说了这事后,杨芰荷才算是恢复了心情。三人来到后院,就着满园的绿意红花,谈天说地起来。
“听姝儿说,那什么《射雕英雄传》是你想出来的?”
杨芰荷眨着眼睛问道,她其实长得也不错,十五、六岁的年纪,正值青春年华。如果说曾瑾菡是大家闺秀,那杨芰荷就是小家碧玉,带着点顽皮的那种。其实,曾瑾菡和杨芰荷都是同类型的女子,要不然也不会成为至交好友了。
张正书“腼腆”一笑,说道:“姝儿的文采好,我的文笔太烂,自然是让她写了。”张正书突然想起,这《射雕英雄传》一章都差不多有两万字,而《京华报》一个版面最多就一千多字,这样的话只能拆分开来,另起章节题目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金国鞑子真个如此可恶么?”
杨芰荷有些不敢相信,她生活在太平年间,哪里见过甚么残忍的事?便是在街上看到有人杀鸡屠羊,都不忍看的女子,叫她们认识到游牧民族的残忍有些不现实。
“有过之而无不及……”张正书淡淡地说道,“想想契丹人就知晓了……”
杨芰荷默然了一下,然后才小心地问道:“那后来郭啸天和杨铁心一家怎么了,那颜烈真个是小人!”
一时间张正书不知道怎么说,其实《射雕英雄传》是一出悲剧,儿女情长在历史大势里的跌宕起伏,最后还是悲多喜少,结局也不怎么好。“看下去就知道了,提前透露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轻轻把话题带过后,杨芰荷又询问起那阿狸的布偶是怎么做的。张正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毕竟这时候的女红实在是太厉害了,就算他不说,杨芰荷估计也能自己摸索出来。既然是这样,那何必保留呢?
“原来如此!”
粗通女红的曾瑾菡,自然是比不上自幼女红娴熟的杨芰荷。曾瑾菡看得出,她这个好友的眼睛里都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冲动。
当然,张正书也不是毫无保留的,起码他脑海中的——不对,是系统里的漫画形象,他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的。
“姝儿,你说我用这方法,做一只兔子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芰荷的跃跃欲试,也感染了曾瑾菡。
张正书也不得不佩服她们的脑洞,从兔子说到猫狗,甚至连大虫老虎都出来了。虽然知道这多半是在开玩笑的,可张正书还是觉得古人不是没有创造力,而是不知为何被抹杀了而已。隐隐间好像捉住了什么的张正书,一道灵光一闪而过,却什么都没抓住。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有着杨芰荷这个电灯泡在,张正书也没觉得有多快乐,可时间还是过得飞快。一转眼,便是夕阳西下,倦鸟归巢之时了。
张正书也是郁闷,第一次没能和曾瑾菡诉说衷情,也不能“揩油”,有多不爽可想而知了。好在曾瑾菡也是体贴,频频抛来安慰的眼神,里面还有一丝丝戏弄的狡黠。张正书总算也看出来了,她们这是故意的。
恋恋不舍地惜别了之后,张正书才出了曾家。
这时候,来财有气无力地说道:“小官人,你可算出来了,我都快要饿死了……”
“走,吃酒去!”
张正书憋了一天的不爽,只能化悲愤为食欲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然而,张正书没想到的是,他们刚刚走出曾家,就被人盯梢了。
这不是张正书发现的,他还没有这样的反跟踪技能,是系统告诉他的。
“我的后方有两个带刀的人跟着?难道有人寻仇?”
张正书心中“咯噔”一下,要知道这可是大宋,不是在后世。哪怕是后世,也不见得是百分百安全的。系统用不咸不淡地声音说道:“劝你还是不要反抗的好,你们两个还不是人家的一招之敌。”
张正书哪里想反抗啊,他只想摆脱这两个人。“有什么路线可以摆脱这两个人?”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系统的全景预演了,要是系统给力的话,应该是可以逃得掉的。
“前面左边的巷子转入!”
系统倒也不含糊,立马规划好了路线。
张正书也没有犹豫,低声对来财说道:“跟上我!”说罢,脚下的步伐突然加快了,这近来锻炼的效果就体现出来了,速度一快,来财跟着就有点吃力了。
“小官人,为什么要这么快啊,我肚子饿啊,跟不上……”来财确实饿了,从早上到现在,他就啃了两个馒头。曾家的酒席,也没有宴请他——没有人在意一个书童,就连张正书自己,也是饥肠辘辘。
可现在没办法啊,不赶紧跑的话,可能连小命都没了。“闭嘴,别嚷嚷!”张正书一脸铁青地说道,“后面来了两个大汉,带着刀的!”
来财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说话都结巴了:“小……小官人,你不是……不是说真的吧?”
“我骗你干嘛?要是你不走,可以留下来为我挡刀的,来年清明,我一定会在你坟头给你烧纸钱的,要多少有多少……”张正书的话音还没落下,来财就怪叫一声,猛地撒开脚丫子就乱跑,一下子把张正书的计划给打乱了。好在张正书反应也快,一下子就跟了上去,一把将来财拖进左边的巷子,然后跟着系统给出来的路线,开足马力狂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发现我们了,追!”
隐没在黑暗中的那两个刀客,也是高手,见到张正书和来财突然就跑了起来,自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互视一眼后,立马快速地跟了上去。
张正书觉得这辈子加上上辈子,都没有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事情。听着后面脚步声越跟越近,张正书的心都快跳了出来。“你怎么了?”张正书现在真想把来财丢下,紧要关头,他居然越跑越慢了。这不怪来财,他只有十岁,身体发育还不完全,耐力绝对是跟不上的,哪怕是农家子出身,平日里也没锻炼过长跑,怎么可能在这种追逐里保持稳定而快速的速度?于是,很自然的,张正书被拖累了。
系统都提醒了:“你现在的速度,将在五分钟后被追上。”
“靠,老子还不知道?”
张正书气得差点破口大骂,“你知道那两个是什么人吗?求财的,还是要命的?”
“资料不足,无法分析……”
面对这样的系统,张正书也是无语了。“别人穿越带系统,天下哪里去不得?我穿越带系统,却要被人追杀,怎么差距那么大?!”
“这得问你自己……”系统不咸不淡的声音一如既往,“不过我分析,那两人好像没什么恶意。”
“信你才怪!”
张正书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却还是忍不住开声问道:“接下来往哪里走?”
“右转,角落里有个箩筐,跳进去然后看运气!”系统慢悠悠地说道,似乎张正书越急,它就越悠闲。张正书却知道,这个ai系统简直是太记仇了,跟他的脾气一模一样,而且要现世报,绝不留第二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姑且再信你一回!”
张正书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根据系统的指引,猛地往右边的小巷一拐,果然看到了几个箩筐。心中刚刚一喜,跑过去一看——“卧槽,这是垃圾筐啊!!!!!”
系统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你跳还是不跳呢?”
“不跳,打死都不跳!”
张正书脾气也上来了,他觉得事情还没糟到那种地步。不过,黑灯瞎火之中,张正书灵光一闪,拉着来财就躲在了箩筐后面。忍受着酸臭的味道,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张正书的心跳都快爆表了。
来财惊恐的样子,发颤的身子,拉着张正书的衣裳,这让张正书的紧张再上了一个层次。
“喂,你说那两人没有恶意,是怎么回事?”
等这两个人快速跑过去之后,张正书才松了一口气,疑惑地问道。
系统回答道:“是根据他们的表情、动作等等分析出来的,但不确定是不是劫道之人。不过,这两人你应该认识,前几天才见过面的。”
张正书一愣,心中突然想起赵煦的几个“带御器械”。“你是说,他们都是赵煦的人?!”张正书心中憋了一股气,不知道该向谁撒好。
“赵煦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系统沉默了好久,才突然问道。
“那日在樊楼看到的那人啊!不就是当今的皇帝赵煦吗,别说你不知道!”张正书恶狠狠地在心中说道。
系统很光棍地说道:“他又没有透露姓名,你也不用‘洞察’技能探测到他的资料,我怎么知道?”
“不是探测不了吗?”张正书窝了一肚子气,不知道怎么撒出来。
“那也只是你的事,谁叫你的属性值那么低?如果高一点,不就探测出来了?”系统的一席话,直把张正书噎得翻白眼。
“你丫的你还好说,不是你把经验值设定得那么高,我会升级那么慢?!”说到这,张正书更气了,差点想站起身来。
“那是你自己蠢,方法都告诉你了,你自己却不懂得举一反三,能怪谁?”系统的语气还是没有起伏,但就是这样,嘲讽的意味更浓。
“卧槽,你丫的……”
张正书还没说完,系统突然说道:“那两人折返了,自己看着办吧!”说罢,这系统再也不吭声了。
“小样,功能不咋的,脾气还不小!”张正书嘲讽了一句后,也知道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只能打起精神来,准备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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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张正书听到了那两个刀客的其中一个开口说话了。当即不屑地想:“不过是低级的诈唬伎俩,谁会上当?”
只是张正书忘了,他身边还有个来财。他知道这是那两人在诈唬,可来财不知道啊,还以为真的发现他们了,禁不住身体一阵发抖
张正书还说怎么回事呢,后面传来一阵阵的抖动。后知后觉的张正书,听到脚步声渐近,他才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了来财,可惜为时已晚。
“你们属老鼠的啊,挺会躲嘛!”
“垃圾筐很好玩,这么臭你们也忍得了?”
听到这,张正书也知道躲不了了,只能悻悻地站起身来。
“如果就我一人,你们是捉不到我的。说吧,劫财还是要命?”张正书知道,即便反抗也是徒劳无功的,但他还是按照攥紧了他唯一的武器——那把折扇。可惜,他不是武侠里的大侠,仅凭一柄折扇也能克敌制胜。估计他一出手,就要被制服了。在这两人的手里,绝不会走过一招。
此时,黑灯瞎火的,张正书也瞧不清楚那两人的面容,只是知道他们的身形高大,足足比张正书高了一个头。若是按照后世的身高算,起码在一米八以上了。面对这样的大汉,对方还是带着刀的,张正书已经瞥见他们腰上的朴刀了,这怎么反抗?
“走罢,有贵人要见你!”
这两个大汉不约而同地捂住了鼻子,似乎十分嫌弃那几个垃圾筐的酸臭味。好吧,其实也是嫌弃张正书。“好端端的人不做,要做个老鼠。还挺会钻,差点就让你跑掉了。”
来财怯怯地挨着张正书,小声问道:“小……小官人,他们是……是什么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倒也不怕这两个人听到,反正都这样了。“不就是两只苍蝇么?”
“苍蝇?”
“什么都盯得上!”
来财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反而有些担心自己的小命。
然而,张正书却一点都不担心,既然有人要见他,那么在这段路上他应该是性命无忧的。所以,张正书才敢这么大胆去讽刺这两个大汉。果不其然,那两个大汉虽然恼怒,却拿张正书毫无办法。“你一个商贾之子,也敢口出狂言?”
他们这句话一说出口,张正书就知道他们是谁了,应该是当官的。事实上,在这时候的大宋,除了当官的能不把商贾当一回事以外,其余人表面上对商贾都是毕恭毕敬的。这也是社会发展的必然,看看明末清末那些大商贾就知道了,社会地位是很高的。这也是为什么历朝历代统治者都要打压商贾,还不是因为商贾的崛起给了社会秩序很大的冲击吗!
“商贾之子又怎么了?”张正书立即回怼,他被这两人逼得躲进垃圾堆,可是憋了一肚子气的。“是吃你家大米了?还是用你家钱了?没有我们商贾,汴梁城要饿死一半人,包括你两个傻、逼!”
虽然这两个大汉不明白“傻、逼”是什么意思,但也听得出不是什么好话。其中一个大汉推了一把张正书,冷冷地说道:“莫要聒噪,快些走!”
张正书却一直没停过,简直把毕生所学的经典骂句全用上了:“怎么了,说不过我了?没事,你们可以用复杂的五官,来掩饰你们朴素的智商,反正看着你们,我有一股优越感,完全是智商上的碾压。毕竟人和禽兽嘛,是比不了的。禽兽哪里有什么智商啊,遇到陷阱就全歇菜了。大宋有你们这种智商朴素的人啊,简直连禽兽都不如……”
一路骂骂咧咧的,直把来财给吓懵圈了,他拼命地拉着张正书,张正书却不当一回事,反正没有性命之忧,骂痛快了再说。
“你这鸟厮,现在倒是嘴硬,日后别撞到我等手里!”
这两个大汉显然是口舌不及,被骂得几乎还不了口。最后只能抛下狠话,然而张正书却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本事现在就动手,别等来日了。”张正书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
这两个大汉互视一眼,再也不说话了。他们知道,越是跟张正书扯皮,就越是吃亏,任由他骂吧,反正不会掉一块皮肉。这也是无奈之举,若不是他们的主子指名道姓要见张正书,他们何必跟张正书客气?他们也担忧,若是张正书在主子面前说几句他们的坏话,他们吃不了要兜着走!
一路上妙语连珠,骂得这两个大汉狗血淋头。然而,却走了不到一刻钟,就来到了樊楼。
这时候,张正书早就发现了,这两个大汉是先前他见过的,赵煦的“带御器械”。此时又来到樊楼,要见谁,张正书自然就明白了。“哼,等着吧,有你们受的!”
这两个大汉倒是面无表情了,冷冷地说道:“走罢,聒噪些甚么!”
被他们带到三楼最偏僻的一个酒阁子外,张正书分明看到门口还有六个“带御器械”在看守着。
“进去吧!”
张正书被这两个大汉一推搡,忍不住怒道:“别推,我自己会走!”
火气上来的张正书,猛地一推开酒阁子的门,把那些“带御器械”都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乌纱帽不保了。
酒阁子里的赵煦也被吓了一跳,见到张正书气呼呼地走进来后,他才哑然失笑道:“他们动粗了?”
“倒是没有,被逼到要跳进垃圾堆而已……”
张正书坦诚地说道,毕竟他现在身上的酸臭味一时间也无法消除,瞒是瞒不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煦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人,很有意思!”
“这饭菜能吃吗?”
张正书倒是不客气,他早已饥肠辘辘了。
赵煦点了点头,问道:“没吃饭?”
“没,为了泡妞,就早上吃了点东西。”张正书随口应了一句,然后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开始“风卷残云”一样,猛地吃着菜。
赵煦皱眉道:“你怎么好似饿死鬼投胎一般?”
“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试过饿肚子没?”张正书含糊地说道,“肚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饿得两眼昏花,肚子绞痛,那时候别说是什么了,就连人肉你都想吃了。”
赵煦脸色有些不豫,默不作声起来。
“不然你以为百姓为什么造反,没口饱饭吃,换做是谁都要反!”张正书咽下口中的食物,理所当然地说道,“饿昏头的人,才不会管什么造反死罪,他们没饭吃也是死路一条,造反算得了什么?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罢了。”
赵煦皱眉说道:“但据我所知,这几年各地的造反,并非因为吃不上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正书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停下筷箸问道:“谁跟你说的?”
赵煦一摆手说道:“这你就不用理了,反正不会假。”他根本不会相信,皇城司会跟他说假话。
“如果有人不想让你看到真相,还是做得到的。”张正书继续吃着菜,然后以平静的语气说道,“何况他们确实没说谎,毕竟造反的原因有很多,只是他们捡些不重要的说,首要原因是被贪官所迫,百姓走投无路他们不会说,可次要原因是百姓不满朝廷久矣,他们却当成主要原因说给你听了。这就叫官场的欺上不瞒下,你居然还蒙在鼓里……”
赵煦猛地一拍桌子,然后怒道:“我就知道,你知晓我的真实身份了!”赵煦也不蠢,这几日他也逐渐回过味来了。为什么张正书会这么大胆,在他面前说那些话,甚至还劝他不要近女色,还不是因为张正书已经洞悉了他的身份?先前他还有点不信,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现在听张正书这么一说,他就知道人家一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张正书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你以为自己隐藏得多好啊,学人家‘鱼龙白服,见游闾里’,不是我说,你带着几个‘带御器械’在街上晃荡,起码有十分之一的人知道你是谁。要是有心暗算你的,早就把你弄死了。”
“大胆!”
这时候,屏风后又跳出一个人来,指着张正书的鼻子怒道。
“彭元量,你出去!”
赵煦冷冷地说道,那叫“彭元量”的人,不得不顺从地退出了这酒阁子。
“你的胆子很大啊,知道我是谁之后,还敢这么说话,你就不怕人头落地吗?”赵煦冷哼一声,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张正书这种滚刀肉。
张正书却没事人一样,说道:“你要砍我,早就砍我了。还肯费口舌,证明你还没下定决心。再说了,满朝文武,能跟你讲实话的有几个?也就是我,敢跟你说实话罢了。”
“如果我不喜欢听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煦这句话里,隐隐有些杀气。
确实,按照他以往的脾气,像张正书这样说话的人,他早就找个借口贬了,反正眼不见为净。但眼前这人,既不是官员,也不是他随意发配的宫人,赵煦反倒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如果不喜欢就视而不见,那做皇帝还真简单。可惜,天地间一切都有自己的运行规律,哪怕是一个国家,一个社会也是如此。不正视问题,不把问题的主因弄清楚,不去忍痛割除毒瘤,那么接下来不过是不断重复这个问题,直到问题恶化,变得无可收拾。”张正书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也没看向赵煦。
说实话,张正书是在赌,赌赵煦会听得进去。而实际上,张正书也紧张得心在猛跳,藏在桌子下的左手,已经攥紧了拳头。
“我何尝不知道是这样?”
赵煦叹了一口气,说道:“但你不知道,如今文官有多么庞大?若是他们执意要和我对抗,我……我只能退让了……”
政治就是妥协的艺术,张正书也知道。
“诱之以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胁之以威。”张正书淡淡地说道,“如果你触犯了文官们的利益,他们不联合起来对抗才怪。所以,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是斗争胜利的不二法门。叶祖洽的事情,你不就做得很好吗?”
赵煦听到这,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弄的那个报纸,我都没办法收拾他。这个叶祖洽,实在太碍眼了,什么事我认同的,他就反对。不弄出点动静来,好似不能证明他有能耐一样。”
张正书点了点头,说道:“这种人我叫他‘杠精’,什么都要抬一下杠。”
“跟你对着干也就算了,更可恶的是,他也是刚愎自用,喜谀附之辈。别人说什么,他就是什么。我说什么,他却要反对。”赵煦说到这,还是有些怒不可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种人,就不应该让他做官。”张正书淡淡地说道,“据我所知,他好似还贪污了不少钱财吧?太祖太宗之时,尚敢杀贪官,怎么到你这里,就不敢了呢?这种人做官,就是在挖你大宋江山的根基。大宋就算是浑身铁,又能打多少钉?亡国的,从来都是贪官污吏多,又有几个是真正昏君亡国的?”
赵煦一愣,然后苦笑连连,说道:“你这是浑话,你是不知道,那些文官一旦联名反对某些事,我也拿不住他们。”
“不过是一群纸老虎罢了。”
张正书淡淡地说道,“首先,你得下得了狠心,在野的一派,不能阻碍执政的一派,不然陷入内耗,则国家永无宁日。团结你的执政派,打压在野派,你自然会获得优势。其次,你要掌控兵权。这个之前就说过了,要弄一个军校,保证军官以上都对你忠心耿耿。第三,就是最关键的了,你得要有钱……”
说到钱,赵煦就蛋疼了。打江山需要枪杆子,可治理江山就需要钱袋子了。没有钱,谁跟你混?然而,看似风光无比的大宋,税收极高的大宋,却经常捉襟见肘,入不敷出。这都是因为“三冗”问题,但皇帝的钱袋子是不受限制的。
这时候宋朝的财政,被御前、户部、朝廷三方分割,朝廷主管的钱袋子被称为元丰库,杂储诸司羡余钱。户部主管左藏库,皇帝掌管的钱袋子叫做内藏库。有时候,元丰库和左藏库钱不够用了,还要向内藏库借。
要不是内藏库这么有钱,宋徽宗那个败家子哪里有那么多钱挥霍?
甚至左藏库每月还要给皇帝“好用”,也就是工资了,足足有一千二百贯钱之多。赵煦非常疑惑地望着张正书,问道:“你怎么懂得那么多?”
这时候,就是装、逼的时候了。
只见张正书好似风轻云淡地说道:“以史为鉴,可以知更替。当然,这更多的是我自己悟出来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赵煦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说是容易,做起来难啊……”
确实,大宋到了这个地步,说积重难返也不过分。赵煦就算再有魄力,也难以像他老爸宋神宗一样,不顾一切搞变法。可以说,现在大宋经不起折腾了,因为已经太过折腾了。新旧两党,你方唱罢我上台,把大宋弄得乌烟瘴气,要不然这两年也不会起义频繁。
“有些事,明知道徒劳无功,你还是要做的。因为这江山不是臣子的江山,他们不会心疼;可这是你的江山,你赵家的江山,你不着紧,谁替你着紧?当然,也不能操之过急,慢慢来,一步步来。像我说的,诱之以利,团结大多数,那你就有成功的可能。”张正书好像拿着棒棒糖的大叔,在蛊惑一个小女孩一样,“循循善诱”的样子,赵煦差点就当即答应了下来。
“此事再议罢,今日来,主要是要多谢你的,你的《京华报》帮了我大忙。我欠你一个人情,有什么要求你提吧,能答应下来的,我尽量给你办到。”赵煦牛气哄哄地说道,但张正书知道,他有这个牛气的资本。
“到底是皇帝啊,这底气就是不一样。”
张正书先是给了他一顶高帽,然后就准备拿好处了。这种送上门的好事,不要那是傻蛋。别以为皇帝就是什么一诺千金,金口玉言的,言出成旨。皇帝拍拍屁股就不认账的事,多了去。所以,有事当面提,最好签字画押,那就不怕皇帝不认账了。
所以,张正书接下来这句话,差点没把赵煦吓得跌坐在地上——“我想要铸币权。”
“你还真敢开口啊?”赵煦苦笑连连,“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诶,你千万别急着拒绝,这里面的好处,你可是有一份的。”张正书准备把后世的银行搬出来了,他要打造一个大宋的美联储。只不过,像美联储这样的怪物,必定是不会被大宋所接受的。怎么可能认可一个拥有铸币权,不受政府管辖的私有银行存在?各级官员都会想方设法,上下其手想捞点好处的。为了杜绝这种状况,张正书打算拉赵家下水。
确实,在整个大宋,就没有哪一个世家比得过赵家了。有皇家资本进入的银行,岂不是大宋版本的央行?要是能垄断,那利润就更大了。张正书知道,什么私人放贷,根本比不过银行,也干不过银行!
因为,银行童叟无欺,只要有抵押就能贷款,而且贷款利率低——是相对高利贷而言的。更何况,在银行里储蓄,还有利息拿。更重要的是,如果银行能开遍整个大宋,那么这个体量,嘿嘿,就算是任何暴力都无法推翻的了——银行一倒,整个国家的经济都要出乱子!
正因为是这样,张正书才盯上了银行,这可是暴利行业啊,你听说过任何行业亏钱的,但你听说过央行亏钱的吗?没钱?那就印啊!当然,张正书不会那么没有节操,他准备利用系统,把后世的经济运行规律写下来,告诉大家货币超发和货币不足的危险。当然,这是后话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赵家拉下水。
“我也有一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煦不明所以地问道。
“我打算弄个银行,什么是银行呢?简单来说,银行就是做‘钱’的生意,既像我家那样放钱,也要吸收老百姓的储蓄。”张正书侃侃而谈道。
“不明白……”赵煦非常警惕地说道。
“这么说吧,我这个银行,会以活期、定期两种年利率回馈给储户。如果一个百姓,他将一千钱放入银行,如果是活期,年利率是百分之零点五,一年过后,他能得到本金乘以利率乘以存期一年再乘以百分百,加上本金,就是一千零五钱。如果是定期,年利率是百分之四,那么他一年后能拿到一千零四十钱。诱之以利,让百姓都把钱放到银行里。这样一来,钱荒就解决了。”
听了张正书这话,赵煦皱眉道:“都是亏钱的,如何赚钱?”
“赚钱,自然就是放贷了。放贷分为半年,一到三年,三到五年和五年以上几个分级,以半年为利,贷款利率为百分之五,借一千钱,半年后就要一千零二十五钱。若是五年以上的贷款,贷款利率是百分之六,那么利滚利,自然会多些,要还本金加利息一千一百八十钱。”张正书两眼放光地说道,“明码标价,起码比黑心的高利贷好得多,也比官贷要好,岂能不赚?”
赵煦也不傻,自然明白如果银行一出现,那么给私贷也好,官贷也好,都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可我如何能赚钱?”赵煦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张正书笑道:“这个银行是股份制的,也就是算股的。你占股百分之四十九,只拿分红不管事;我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管理并对银行利润负责。赚到的钱,则按照五五分成——当然是除去银行开支之后的纯利润。当然,你不用担心我胡来。我们签订契约,让银行的准备金率要达到百分之二十,不能全部拿去放贷。”
赵煦沉思了起来,但还是有疑问:“既然如此,你为何要铸币权?”
“因为我打算用银行的信用,发行纸币。”张正书有这个打算很久了,“之所以大宋会钱荒,完全是商业行为导致的。由于铜料价格上涨,一枚铜钱的币值还不如铸造这枚铜钱的铜料的市场价格高,更不如用同样的铜料铸造的日用品比如铜壶、铜炉的价格高。脑子活络一些的人就开始在市场上收集铜钱,重新熔化后制造铜壶、铜炉出售,从中牟取差价利润。这里面的利润差,起码在五倍以上。官府出一批铜钱,民间就销毁一批铜钱,你哪里比得上民间的速度?所以,钱荒自然就出现了。更重要的是,我家你也知道是‘大桶张家’,但像我家一样,把钱堆放在钱窖里,任他生铜绿都不用的大有人在。有了银行,钱荒能解决一大半。如果我有铸币权,则市面上的铸钱,毫无重新熔铸的利润可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既然我知道怎么运转了,直接让朝廷来负责不就行了?”
赵煦倒也不傻,相反他还很聪明。
张正书却完全不虚,笑道:“你瞧瞧交子就知道了,被官府收回去之后,才多少年就信用破产了?这纸币,讲究的是信用。你也知道那群官僚的尿性,放在他们手里,会把信用当回事?肯定是能捞多少就捞多少了,放在我手里就不一样了。起码这银行是我的,我会尽心尽力去维护信用体系的。至于铜钱的铸币,放在朝廷铸币也是亏钱,何不把铸币权下放到银行?”
赵煦思考了良久,觉得此事还是不敢轻易做主。
张正书却不厌其烦,开始普及经济学原理了,什么“劣币驱逐良币”,什么“宏观调控”……不得不说,赵煦差点被洗脑了。“你说得如此天花乱坠,我若是轻易答应你,总归觉得是上了你的当。”
张正书有些无奈,原来他在赵煦的眼中,居然是这么个形象。
“不是我信不过你,实在是商贾无信,我信不过。”赵煦的一席话,差点没让张正书噎个半死。
“谁告诉你的?”张正书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觉得这个皇帝实在是个傻白甜,什么都不会。想想也是,“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赵煦,只要大臣不想让他知道的事,肯定会瞒得死死的。要不然,皇帝就不用设置特务机构了。但是,特务机构,也是报喜不报忧的东西。负责教导赵煦的那些儒者,会对商贾说什么好话?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了。要不是大宋离不开商贾,这些儒者恐怕会更加过分。再加上朝中文官集团不停地渲染商贾的“背信弃义”,宣扬商贾的“见利忘义”,是“小人哉”,赵煦能对商贾有好印象才怪。
“虽然商贾有奸商,但大多数商贾都是信守承诺的,不然他的信用破产了,就没人和他做生意了。若说到两面三刀,朝堂上下的官员,哪一个不是两面三刀,说谎好像放屁一样的政客?”张正书冷笑一声,“这种事,你比我更深有体会吧?”
赵煦一时间哑口无言,确实政客的嘴脸是他见过最无耻的嘴脸,表面道貌岸然,其实肚子里的坏水比谁都多。要不然,赵煦也不会觉得张正书这么顺眼了,起码张正书比那些政客坦诚多了。
“如果你觉得商贾不可信,那么可以重塑秦汉时的平贾制。当然,不是简单的重塑,而是设立一个平贾之所,让商贾自发遵守议好的商品价格。如有人不遵守,那全体商贾一并抵制。”张正书的这个建议,让赵煦眼前一亮。
“这……似乎可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淡淡地说道:“平贾只是顺带的,我和你做个交易吧。我用一件神器,来换取铸币权。”
“神器?!”
赵煦还以为张正书的手里有什么“和氏璧”之类的神器,没想到张正书说道:“能大幅提升大宋军队战斗力的神器。”
“莫非是蚩尤遗宝?”赵煦脑洞大开,连蚩尤都出来了。不过也是,能短时间内大幅提升军队战斗力的,除了兵主蚩尤,赵煦想不到谁了。
张正书脸上露出奇怪的神情:“大哥,拜托你现实点,成熟点,那是传说,是神话!”
被张正书这一抢白,赵煦也冷下脸来:“那你有什么办法?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把厢军都给你拉进什么工厂,做工人?”
“额,这绝非一蹴而就的,但现在这个神器更直接一些。”张正书说道,“战场上,最宝贵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赵煦试探性地问道。
张正书点了点头说道:“对,也不对。在现在大宋的兵权军制里,将再厉害,也要被文官压得死死的。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说说就行了。真正宝贵的,是战场上受伤的士卒。”
“受伤的士卒?”赵煦很不明白,“他们宝贵?”
“当然了,见过血和没见过血的士卒,战斗力起码翻了一倍。但据我所知,大宋如今的军医实在太垃圾。普通的箭伤,到最后也能让受伤的士卒伤口发脓,感染而死。如果这些士卒能救回来,立即会成为军队骨干,起码不会一战而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面对张正书这番说辞,赵煦居然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驳。“那你的意思是……?”
张正书笑道:“我说的神器,就是能救回这些受伤士卒的利器,能有效避免感染。如果士卒受伤,活命的几率,起码比之前高出八成来。”
“甚么!”
赵煦震惊了,如果按照张正书所言,这样一来,西夏岂不是已经能收入囊中了?
“这种神器,我叫做酒精。”张正书拿起桌上的一壶酒,说道:“就拿这‘和旨’酒来说,这是大酒,也经过了蒸馏。但是蒸馏得不够,酒精浓度太低。要想得到酒精,就要分离水和酒精。毕竟酒里面,是由水和酒精组成的。经过蒸馏,酒精的沸点远比水低,所以酒精经过蒸馏,能提升浓度。控制一定的温度能够使酒精从水中挥发出去,然后遇冷液化。这样就能得到浓度较高的酒精了。
使用时,千万不能兑水,直接倒在伤口上,就能有效阻止伤口发脓,加快愈合。单单是酒精,就能救回近八成受伤士卒的性命。用这个来换铸币权,你认为怎么样?”
赵煦哈哈大笑道:“我准了,哈哈哈哈……”
“有这么好笑吗?”张正书绝对很奇怪,不知道赵煦在笑什么。
“我大宋的铸币权,从来不归官府独有。”赵煦嘿嘿一笑道,“你要铸币,只要百姓认可,怎样都行。只有交子,归官府所有罢了。我如今就把交子交由你,任你发挥。但这酒精,你必须把完整的办法呈上来。不然,我治你欺君之罪!”
张正书明白了,他是吃了消息不灵通的亏。他怎么想得到,铸币权不是归大宋朝廷所有的呢?不过想想也是,大宋钱荒那么厉害,如果只靠朝廷铸币,那么绝对是不够用的。大宋一国的钱币,西夏、辽国、高丽、倭国、交趾、大理……都在用,这怎么可能供应得过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过,张正书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这样我很吃亏,不成不成,这笔买卖不成。除非,你下旨,把铸币权收归官府。若有私铸钱币,则主犯杀头,从犯流放三千里。抄家所有,一成归抄家人,三成归当地官府,六成上缴朝廷。”
赵煦一愣:“若是钱荒加剧,奈之若何?”
“不会的,等我铸币成功后,你再下旨。时日也不会远,只要你把钱监里的工匠调一些给我,由我出钱雇佣他们,很快就能铸成铜钱了。当然了,铜等金属,我会从朝廷处购买的。”张正书义正言辞地说道,“铸币权是一个国家有统治力的象征,如果不收回来,日后将累及江山。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铸币权能危及江山,你莫不是在信口开河罢!”
赵煦是一百个不相信的,如果真的会危及江山,那大宋传位到他,已经第八代了,一百多年,怎么不见垮掉?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当即,张正书把经济制裁的理论一讲,罗列出宋朝的经济优势,赵煦就沉默不语了。
“你真的能做成?”
赵煦有些不相信,毕竟张正书才刚刚束发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大话?我又不是你那些臣子,只会清谈不做事。”张正书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道。
赵煦叹了一声,说道:“你真的不想做官?如果你输捐一个从九品文官,我能保你平步青云的。”
“不做,做官哪里有我现在自由?再说了,我做了官,你还放心我做这个银行?你要想每年都入几百万贯钱,充当灭西夏的军费,你就要为我保驾护航。起码,皇城司要在暗中保护银行。”张正书提出了这个条件,“不然你也知道的,那些贪官污吏,肯定会向银行伸手的。”
这个条件很简单,赵煦眼睛都不眨就答应了。
“换句话说,你只是提供了保驾护航,就能拿到几百万贯,这笔生意你赚大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有时候,权力真是个好东西。”
“那你为什么不做官?”赵煦闹不明白,张正书一会说官场黑暗,一会说权力是好东西,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矛盾的人?“做官了,自然就有权了。”
张正书摇了摇头,说道:“有你保驾护航就行了,我做官就算做得再大,还能做宰相不成?”
“额……”
赵煦有点无言以对,如果寻常人他可能会说:你好好努力,总有一日会坐到宰相的位置的。但是面对张正书,这种话他就说不出来了。因为他知道,几乎不可能的。甘罗十二拜相的事,绝不会在宋朝上演。要做宰相,资历、手段、眼光……都要具备。从这一点上讲,张正书就不具备了。
“我有自知之明,做官是做不来了。只能做点生意,来维持生活那样子。”张正书调侃了一番,“有什么比得上做皇商?横行无忌不说,简直是没有对手啊!”
赵煦倒是好笑:“你可别得意,我还没应承下来。”
“那就是你的损失了。”
张正书倒是没关系,“反正我不缺钱用,只不过看朝廷困难,想帮忙积攒些军费罢了……”
“……”赵煦觉得自己的七寸被拿捏住了,他确实想做出一番业绩来,来让那些瞧不起他的臣子闭嘴。但不同于刚刚亲政那时候,他总算知道打仗就是打钱的。发动的两次战役,几乎耗光了国库里的余钱。前些年黄河决堤之时,国库都没有余钱赈灾,还要从内藏库中掏钱。这让赵煦心疼了很长时间,这几年官员俸禄短缺的时候,也要从内藏库拨款。
“你把酒精给我,我们就签下契约!”
赵煦感觉自己是被一步步牵引着的,这让他有些不爽。
“其实酒精的制作很简单……你等等,我就画给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早已经让系统设计好一个蒸馏器了,虽然这时候的工艺密封度不够,但起码能提纯到百分之七十浓度的酒精,要是再蒸馏多几次,接近百分之九十浓度也是可能的。让小厮送来文房四宝后,赵煦总算明白张正书为什么不去考科举了。那一手字像鸡爪似的就不说了,还歪歪扭扭,更奇葩的是他的握笔方式,连刚刚学写字的孩童都不如。
“算了,你说我写。”
赵煦实在忍受不了张正书的字了,忍不住开声说道。
要知道,赵煦的书法是很不错的,虽然比不上他的弟弟端王赵佶,但也堪称大家了。作为一个书法不错的人,看张正书的字绝对是种折磨。
“早说嘛,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张正书得了便宜还卖乖道,“这个是脱胎于东汉时道士炼丹的密闭抽汞法和唐代的蒸露法,经过我改良之后,将冷凝器与加热炉分开,在壁上开槽引流,最后流到贮器里。整个蒸馏器,用铜制作是最好不过,密封性要好一些;用铁来做也行,但密封性就差一些。反正你自己斟酌吧,原料嘛,直接用市面上的酒就行了。”
赵煦点了点头:“酒精果真有效?”
“不信你找个人来试试?”张正书倒是很自信,“绝对有效,我的医术你还不知道吗!”
“那你说我是肾亏,也是源自你的医术?”赵煦试探性地问道。
“反正嘛,肾虚这种东西补是很难补的,让御医给你开个方子,弄个食膳好好休养一番,半年内,甚至一年内不要近女色。”张正书说道,“反正我开的方子你也不会相信的,我就不做这等无用功了。对了,让御医传你五禽戏,没事多练练,好得更快一些。”
赵煦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见他手中毛笔飞舞,不一会一张契约就写好了。他也不署名,直接盖上了他的御玺。这御玺皇帝是要随身带着的,是最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就跟当官的官印一样,微服出巡的时候肯定要随身携带的。
“等等,一式两份比较好。”张正书也看不明白御玺上的字,但他还是觉得一式两份的契约比较正式。见到赵煦肯盖上御玺,证明他忽悠成功了,张正书心道:“抱紧皇室大腿,银行就不会垮了。希望就此,张家能延续几百年风光吧……”张正书的计划,当然是做中国的罗斯柴尔德家族,不参政,只做个银行家。不论天下怎么变,银行都存在。当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张正书也不知道这个计划能不能成。
赵煦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当即再挥毫写了一份契约,同样盖上了御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正书签字画押后,把一份契约交给赵煦,说道:“契约成了,你什么时候调工匠来,我就什么时候开始铸币。对了,我该怎么通知你,可以下旨收拢天下的铸币权?”
赵煦想了想,然后丢给张正书一个令牌。
“拿着这令牌,到顺天门外,有个开着酒肆的民宅,便是皇城司所在了。你跟皇城司说,他们会把信带到的。凭着这个令牌,你也可以调动皇城司,暗中护佑银行。但如果你用它来做其他事,就不要怪朕收回了!”赵煦厉声说道。
“我哪敢啊……得了,合作愉快!”
说罢,张正书真诚地伸出手来,赵煦一时间闹不懂他想干嘛。张正书见他没反应,不客气地拉起他的手,握在了一起。
“合作愉快!”
赵煦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你的笑容好像很邪恶啊?”张正书有点不爽,一向都是他露出这样笑容的,怎么现在轮到赵煦了?
“有吗?”赵煦收敛了笑意,摸了摸刚刚长出来的胡渣,平静地反问道。
张正书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是别人,我很想揍他一顿。要是你的话……”
“你想揍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煦啼笑皆非,这人难道真的胆大包天了,这种事都敢做?
“我又不傻,揍不过啊!”张正书扭了扭头,示意门外的那几个“带御器械”,“随便一个都吃不消,傻子才会去揍你,这不是找死吗?对了,你也别经常这样外出,汴梁城中有不少辽国、女真的暗探,你被他们盯上了,说不定会遭到什么意外。”
“不怕老实跟你说,只要我一兴起外出的念头,便有皇城司无数在旁护佑。”说着,赵煦来到窗边,轻轻掀开窗户,指着下面晃荡的人说道:“这些人中,起码有十余个是皇城司的人假扮的,都暗藏着兵器。若有形色可疑之人,早就被拿住了。”
“要是这么容易就被你识穿,就不算暗探了。”张正书无所谓地继续吃喝着,填饱肚子才是真的。“反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跟异族人过招,肯定要留着一手。要是被对方看穿了底牌,那么就会像你一样,被我牵着鼻子走了。”
赵煦皱眉,说道:“好啊,你终于肯承认了!”
“有什么不敢承认的,这事我能吹一辈子!”张正书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一点成就感都没。实在是因为赵煦这人太容易懂了,根据系统的提示,赵煦的一生,是沿着他父亲宋神宗未竟事业继续奋斗的一生。纵观他亲政的这几年,都是在反攻倒算,坚决和自己奶奶高太后以及元祐大臣做斗争。亲政之后,当初反对变法的有一个怼一个,差点把司马光拉出来鞭尸。最最最能体现赵煦政治抱负的,就是坚定不移的怒怼西夏,怼的西夏叫爸爸——系统提醒,就在明年,平夏城的第二次战役就会由西夏打响,这是大宋和西夏的决战,西夏甚至出动了四十万人马来攻打平夏城,最后大宋艰难守住了西夏的攻势。
最后,底蕴强大的宋朝,还是耗赢了西夏,西夏就此一蹶不振。如果赵煦能多活几年,稳扎稳打,五年之内夺取河套也不是不可能的。可惜,等到宋徽宗一上台,这个文青当政之后,立马篡改他大哥和老爹的战略意图,政治上和战略上的眼光,可以说是半点都欠奉。一个大好的局面,硬生生就这么被毁了。能把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的,除了宋徽宗赵佶之外就没有谁了。
如果赵煦有赵佶这样的寿命,夺取西夏后把西军调到北方防御辽国,甚至尝试着攻打幽云十六州,说不定还真的能夺回北方的屏障。但没有了性命,一切都成了空。
知道历史进程的张正书,有时候真的很惋惜,大好的局面,就这么被葬送掉了。
但不管怎么样,赵煦还有两三年的时光,他还要和西夏干架的。打仗最需要什么?当然是钱啊,朝廷试试短了西军一月的粮饷看看,看他们会不会造反?所以,赵煦其实没有多少抗拒的余地,他只能乖乖地和张正书合作。
“莫以为朕不知道,其实你也有莫大的好处。”赵煦不服气地说道,“只要大宋还要倚仗银行,你张家就能一直富贵下去,对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哟,不错嘛,我的小算盘都被你看穿了。”这时候,张正书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拿起丝巾擦了擦嘴,好整以暇地说道,“要不怎么说合作愉快呢,合作,当然是要双赢的啊!要是你吃亏,我吃亏的事,谁肯干?”
“你这人,好生惫赖。要知道这天底下,愿意吃亏为我做事的,大有人在……”赵煦说得确实没错,要是他出声,天底下肯为他做事的人多了去。
然而张正书却一点都不慌,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些肯吃亏的人,要不是为名,要不是为官,反正动机都不纯。我就不一样,我是赤果果的,只想要赚钱的,赚了钱还要和你一起分,你还有啥不满意的?要是不赚钱还吃亏的事,你去找别人,爱谁谁……”
“你这人,说你是小人吧,你还挺真诚的;但说你是君子吧,你又挨不着边。”赵煦也乐了,坐下来说道:“来来来,陪我喝一杯,等下我就要回宫了。”
“啧啧啧,跟皇上喝酒,这种经历说出来,真的能吹一辈子了……”
张正书端起酒杯,敬了赵煦一杯才说道:“那酒精也是能兑水成好酒的,不过你是不能喝的。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惹祸根苗,气是无烟火炮。无酒不成宴席,无色人类灭绝,无财寸步难行,无气反被人欺。这句话,送给你了,好好琢磨琢磨,应该就能做一个好皇帝了吧!”
赵煦有点不高兴了:“我不是一个好皇帝?”
张正书有那句说那句道:“暂时来说,比不得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不过,有我帮着你,离这个目标会近很多。当你把西夏、交趾打下来后,你就差不多了。要是把燕云十六州打下来,应该就能比肩本朝太宗了。”
赵煦默不作声,最后深深地看了张正书一眼,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小官人,小官人,你没事吧?”
带着哭腔进来的来财,看着还在自饮自酌地张正书,流着眼泪怔在那里,有些不敢置信。
“我能有什么事?给你留了点菜,反正是有人请客的。快些吃完,回去洗澡换衣裳,臭死了……”张正书自己都受不了那酸臭味了,现在吃饱了都有些想吐。
然而,等张正书要离开的时候,樊楼小厮一脸赔笑地进来说道:“小官人,这……酒钱尚未了结,不知道是现付呢,还是赊账呢?”这小厮也算是“见多识广”了,看着张正书一脸震惊愕然的模样,就知道要坏事,所以才有赊账一说。这来樊楼打白条的,还真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像张正书这种的,不一定是来吃霸王餐的,但可能是真的“囊中羞涩”……
张正书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心中暗骂道:“还是个皇帝呢,心胸那么狭窄,不就是损你几句么,连一顿饭钱都要坑我,真特么的不厚道。你祖宗的风采,都被你丢光了,真是丢人!”
“小官人,这……”来财吃不准要不要掏钱,要知道张正书的钱,都丢到他身上了。
不爽归不爽,可皇帝铁了心要坑你,想让你吃一下亏,那你还真的没办法。不情不愿地结了帐,张正书心中骂骂咧咧地说道:“赵煦啊赵煦,我可记着你了……”但他想了想,好像这一桌子酒席,确实是他在吃而已。这么想来,他的气也就消了很多。
以为张正书还在气头上的来财,只能紧紧地跟着他,一句话都不敢说。虽然来财觉得张正书的脾气改了好多,但比之前更加难以捉摸了。可来财全然没想到,张正书已经在规划银行的事了。虽然银行一事是张正书刚刚兴起的念头,但却是张正书老早就想做的事了。放高利贷有什么钱途啊,要放贷,就要做一个最成功的正规“高利贷”——除了银行,张正书想不出第二个办法了。
想着想着的时候,突然有个人挡住了张正书的去路:“这位小官人,老道看你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红光满面,天庭饱满,地格方圆,是不可多得的富贵之相,日后贵不可言呐!要不要老道为你算一卦,预卜前程啊?”
张正书抬头一看,只见是一个身穿道袍的道士,手里拿着一面卦旗,上面有“神课、看命、决疑”三字,卦旗的另一面上,还有一幅八卦图。再看着道士,口若悬河一样,滔滔不绝地推销着他的算卦。然而张正书却乐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这道士不正是那日在张家想要行骗那个么?
“真人,你且再仔细看看,我是谁?”
张正书玩心一起,拉住了这道士的手,嘿嘿一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道士一愣,他一开始确实没认出张正书来,因为他一双招子也算毒辣,专门挑一些穿着打扮都是富贵人士的来“下手”,不曾想到他今日撞了大运,居然碰到了这个小煞星。这道士怎么可能忘了张正书呢,要知道,正是张正书揭露了他的“手段”,才让他在汴梁城中“声名大跌”,以至于近一月来毫无“创收”,差点没穷困潦倒。
这不,刚刚撑起卦旗,想要沿街走巷给人算卦看命,赚几个小钱来度日,不曾想刚刚开张两日,又迎面撞上了张正书。这道士都要哭了:“难道这张小官人是我命中克星不成,怎么到哪都能碰见他啊……”
然而,这道士嘴上却笑嘻嘻的说道:“原来是张小官人……”
“你还认得我啊?”
张正书脸上戏谑地说道,“我还以为真人忘了我呢!”
“岂敢岂敢,小道怎敢忘了张小官人……”就是张正书害得他这样的,想前些时日,他还出入王公家,当为座上宾,现在沦落到街头算卦,这其中凄凉,真的是没谁了。
张正书故意说道:“怎么真人不去驱邪除魔,在街头算命起来了?”
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这道士要哭了。“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让张小官人见笑了……”这道士强颜欢笑道,“不若小道免费送小官人一卦?”
张正书正愁没有一个人懂得化学知识呢,这道士虽然一向装神弄鬼,但起码是懂得一些化学知识的。虽然这道士很明显没有归纳整理过,也不知道原理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使用出来。毕竟道教的历史悠久,对生产过程和自然过程的直接观察,并且记录和整理变化经验,于是这就是原始的化学知识了。一个国度想要强大,甚至达到工业萌芽,那么化学知识是必不可少的。最起码,张正书现在要弄一个香水,就需要用到蒸馏的知识。
“算卦?不忙不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嘿嘿笑着,上下打量着这道士,发现这道士不过三四十岁的模样,但留着一脸的髯胡子,看起来颇具仙风道骨。卖相这么好,怪不得之前有那么多王公贵族肯相信他了。毕竟在宋朝这时候,也是个看脸的社会。朝堂上点进士,你要是长得歪瓜裂枣,才学再高,也只能得个下等评价,去到偏僻的地方出任县官。升官?基本没有什么希望,估计等个好几年,到了不得不挪窝的时候,才会想起有这么一号人。但是,和你同一年考中的进士,哪一个不是身居要职了?
也许是张正书的眼神太过骇人,这道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说道:“小官人,先前是小道有眼不识泰山,你就放过小道罢,小道都沦落到这等地步了……”
“那是你自己作孽……”
张正书啧啧有声地说道,“你的卖相还真不错,怪不得要走上这条道路。”
这道士脸上一阵尴尬,这时候街上已经有几人围了过来,好在灯烛不算明亮,也不怎么瞧得真切他的面容。不然,这道士真的没办法在汴梁城里混了。
“小官人,小道……”
这道士都快要哭了,怎么这张小官人专门要跟他过不去啊,那么多算命的他不管,那么多行骗的道士和尚他也不理,专门就看中了他呢?
“你之前一个月能收入多少?”张正书突然问道,让这道士有些发愣,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没多少……就混口饭吃罢了……”
这道士喃喃地说道,脸上现出了羞赧的神情,好在有髯胡挡着,看不太出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真的是混口饭吃么?”
张正书是一百个不相信的,要不是张正书把他的伎俩给揭穿,这道士肯定还活得很滋润。
要知道宋朝虽然信仰自由,但很多人还是相信道教的,起码在养生什么的,道士要比和尚吃香多了。所以,这道士凭着卖相都能成为王公贵族的座上宾,自然是活得很不错的。但是自从张小官人横空出世,这道士就倒了血霉了。
声名狼藉不说,连吃饭都成问题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大宋富豪圈就那么大,他的声名一臭,还有谁请他?先前请过他的,更是翻脸无情,避免被人知道这种丢人的事。按理说,这道士应该离开汴梁城,去其他大城市再混出头的。偏生他生性挥霍,钱财从来不留身,以至于连路费都没了。流落到街头算命,只能勉强混口饭吃而已。和以前出则大酒楼,入则勾栏瓦舍的生活,相去甚远。
“小官人,你到底想怎样,给个痛快话罢!”
这道士受不了这种精神上的折磨了,忍不住露出求饶的神情说道。
张正书一脸戏谑地说道:“哎呀,真人怎生说这话?我好似没得罪真人罢?”
“你是没得罪我,可你却断了我的财路啊!”这道士要哭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把人整倒了还不算,还要在泥土里踩上两脚,这简直是不给人活路啊!“小官人,我再也不敢了,你且放我一马吧……”
张正书可没想到,这道士的骨头那么软,当街就求饶起来,弄得他像是个欺男霸女的恶霸一样。这不,看着周围越来越多吃瓜群众围了过来,张正书拉起这道士就走,说道:“走!”
“小官人,你慢些……”
这道士看似仙风道骨的模样,但没想到却是个草包,中看不中用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回到了广福坊,喧闹声已经远了,这道士有点害怕,还以为张正书要在这里殴打他。不过,看着张正书“瘦弱”的身形,他倒是不怕。
“你会炼丹吗?”
正当这道士胡思乱想的时候,张正书突然这么问道。
“难道这小官人,突然对炼丹术感兴趣了?”
这可是他的强项啊,连忙应声说道:“略懂,略懂,金丹之术乃吾道中人修炼之法门之一,道家以烹炼金石为外丹;龙虎胎息,吐故纳新为内丹。《抱扑子内篇》有言,‘金丹之为物,烧之愈久,变化愈妙。黄金入火,百炼不消,埋之,毕天不朽。服此二物,炼人身体,故能令人不老不死’。金丹诀有云,‘真意发真知,灵知也自应。三家合一家,倏尔身心定……’”
“好好好,停,懂得炼丹就行了。”
张正书速度放慢了下来,也松开了抓住这道士的手,说道:“我打算弄个跟炼丹炉差不多的蒸馏器,你过来帮我看火。”
这道士一愣:“小官人是要炼丹?”
“我又不嫌命长,吃那些朱砂和汞。”张正书白了他一眼,说道:“我要提炼酒精,再提炼花露。”
“那随便寻个人就成了啊,为何小官人要盯着小道不放?”这道士有点慽慽地说道,无他,实在是他怕了张正书了。
张正书“不怀好意”地打量了他一番,说道:“没什么,我就是瞧你顺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道士郁闷得差点想吐血,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小道身有要事,恕不能奉陪……”
看着这道士转身欲走,张正书淡淡地说道:“要是我一月给你三贯钱呢?”
这道士的脚步一顿,猛地一个转身,却差点晃晃悠悠摔倒在地上:“小官人,你是说真的?”
“你去打听打听,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算数的话?”张正书淡淡地说道,“你做还是不做,不做我去找其他人……”
“做,小官人,我做……”
这道士登时来了精神,这真的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原本他以为人生就此堕落了,没想到突然间又来了转机。
“别那么激动,我还有条件的。”张正书也不是傻子,无端端就用一个人。
这道士拍着胸脯说道:“小官人,你说,贫道肯定能做到!”
“首先,你要签下契约。”张正书淡淡地说道,“要是泄露了秘密,你要赔一万贯钱。”
这道士一听,登时张大了嘴巴,半晌才说道:“小官人,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这是商业秘密来的,被你随便泄露了,我岂不是吃大亏?”张正书淡淡地说道,“这秘方,必须掌握在我手中。”
这道士思前想后,才一咬牙说道:“贫道对着三清发誓,绝不会泄露一个字!”
“发誓有屁用?签了契约再说。”张正书淡淡地说道,“这才是第一个条件,第二个条件是,你要是有什么师兄师弟,徒子徒孙都可以带来,我也会每月给钱。第三个条件,是考核。我这就画一个炼丹炉,你去找人熔铸,多少钱都没关系,叫那人到这里找我要钱,明白了吗?”
原来,他们走着走着,已经回到了“京华报社”这里。
“啊,难道这‘京华报社’是小官人你……”
这道士有点惊讶了,他这些天走街过巷,自然知道《京华报》,一时间风头无两。
“嗯,进来罢!”张正书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找这个道士来,主要是为了生产香水。张正书是知道的,会有多少人为这香水着迷。虽然宋朝这时候已经有花露水了,做法和提纯酒精差不多。但是花露水和香水,差别是天跟地一样的。花露水是用甑锅蒸料,等花瓣中的香精被蒸发出来,混入蒸馏出的水汽中,带有香气的水蒸气重新凝结成液,最后流到贮器之中。虽然一样有香味,但是挥发程度,水和酒精怎么能比得了?可以预见,这香水是绝对能风靡汴梁城的。甚至炒作得好,一瓶卖出一贯钱,甚至几贯钱,几十贯钱都是有可能的。
张正书甚至还想到了,去定制一批小瓷瓶,专门用来盛放香水。
相对于这个卖价来说,给一点点人工,已经不算什么了——这才是资本家的真面目啊,压榨劳动力的剩余价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香水,只是张正书心血来潮的一个产品罢了。
毕竟酒精都献给赵煦了,他也不是只知道奉献,不求回报的“好人”。香水就是张正书利用酒精收回的“专利钱”,要是拿到酿酒权,张正书还会考虑去酿酒,毕竟相对于酿酒来说,香水还是太小众了些。可惜,宋朝的酿酒权是很难拿到的,要不汴梁城中怎么就只有七十二家正店而已?
不是大宋没能力酿酒,而是怕百姓无节制酿酒。要知道酿酒是需要用粮食的,粮食都被用来酿酒了,在古代可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举动。资本是羊吃人的,酒吃人的事,找就被聪明的古人看到了,所以才有榷酤政策。
“可惜,酒精被朝廷垄断后,白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问世了……”张正书摇了摇头,他知道一旦酒精被垄断之后,民间想要出现酒精,起码要再过几百年。不过没关系啊,反正接近后世的白酒,也是要等到元末明初才出现的。所以,张正书并不觉得内疚,于是专心画起这个蒸馏器的设计图来。
相比起炼丹炉,这个蒸馏器不知道要大了多少。
经过系统的全景预演,把蒸馏器的效率提升到了百分之三十。这可了不得了,要知道宋朝这时候的蒸馏器,连百分之二十都达不到。甚至一些低效率的蒸馏器,只有百分之十,不知道要浪费多少。这个蒸馏器,与张正书画给赵煦的是一模一样的,所不同的是,张正书打算弄两个,一个专门蒸馏酒精,一个专门蒸馏花露,然后再按照比例勾兑。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多了。
首先和那道士签了契约,张正书才知道,这道士原来叫郭骞。然后,张正书也不管他用什么手段,反正把图纸上的蒸馏器弄出来就行了。至于郭骞的师兄师弟什么的,张正书其实是不抱希望的。以郭骞的样子,他的师兄师弟好得到哪里去?
“小官人,浴汤已经准备好了……”
这时候,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让张正书从新一期的《京华报》稿件中回过神来了。抬头一看,原来是郑时弼的小女,郑月娥。
“怎么是你为我烧浴汤,来财呢?”
张正书觉得有些奇怪,难道来财又偷懒了?
郑月娥低着头,不敢看张正书的面容:“月娥觉得应当为小官人做些事,所以斗胆让小官人的书童先去歇息了……”
“原来如此……”张正书也没想太多,站起身来,说道:“我这就过去洗浴,多谢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张正书却没有注意到,郑月娥脸上的窃喜。到底为什么窃喜,估计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翌日,《京华报》又火了。
因为一篇从来没有过的题材,让汴梁城陷入到了一场狂欢之中。由于是五日一期的,所以这份《京华报》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甚至还有杭州的商贾,专门囤积《京华报》,准备从水路拉回杭州,在杭州开卖。一时间,《射雕英雄传》火遍了整个大宋。
以至于一时间,汴梁城中卖木剑木刀的小贩都火了。就好像后世,多少青少年看了武侠后,无不把自己想象成大侠一样,整天幻想着能奇遇什么老前辈,或者跳崖都能找到一本武功秘笈。除了文人有些不屑,认为习武能有什么用,到底还是文人的世界。可是在市井中,一种向往“侠”之世界的力量,正在蓬勃生长着。这都是因为《射雕英雄传》实在是武侠的巅峰,也是张正书认为金庸老爷子写得最好的一部。再经过曾瑾菡简练的文笔刻画,改用白话文叙述,一下子就勾住了中下层百姓的心,让这些饱受欺压的百姓有着极强的代入感,引起了无数人的共鸣。
中国政治的黑暗,很多人的冤屈得不到伸张,所以便极度渴望有这么一个大侠出来,为民除害。“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是李白描写的侠客世界,已经被中下层百姓接受了。在封建社会里,很多人都认为为恶者,几乎全部来自社会上层,或为贪官污吏,或为豪强劣绅。因此,侠客的剑锋所向,大抵都在统治阶层。物不平则鸣,社会不平是造成“以武犯禁”的根本原因,也是织就中国人侠客情结的历史根源。
北宋的黑暗,张正书早有知晓,所以他笃定这武侠有市场,就是因为这样。这不,单单是因为曲三这个人物,张正书把他从皇宫里盗窃,变成从贪官污吏家中盗窃,就引起了无数人的共鸣,也为“曲三”这个人物积攒了一大波粉丝,这也是张正书所料不及的。
樊楼也火了,因为一句广告词。
准确的来说,是因为曾瑾菡的那个仙子画得太好,以至于文人好似一下子找到了精神寄托一样。从古至今,文人就没停止过对仙女的遐想。要不然,就不会有七仙女下凡尘的故事了。这些,几乎都是不得志的文人在yy,历史是由人民创造的,但是是由成功者书写的。不成功的读书人写不了历史,只能编编故事。而编故事的这些人都有一些特点:穷、孤苦、是个书生。
所以再看看仙女儿们都看上些什么人:董永,牛郎,刘彦昌之类的,都是些勤劳、善良、文弱的书生。这些故事最大的受众,依然是那些集丑陋与幻想于一身的穷刁丝。不然的话,那些仙女怎么会瞎了眼看上这些书生?世间有那么多文武双全的奇男子,也有出将入相的栋梁之才,凭什么仙女就看上一无是处的孱弱书生了?因为这些仙女下凡的故事,就是专门为书生量身订做的啊!
文人不喜欢《射雕英雄传》,却拒绝不了简简单单的一句广告词——“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再配上仙女在樊楼上踏着七彩浮云,这简直是文人的终极yy啊!
喝了酒,就能见到仙女,文人如何能抵挡得了这样的诱惑?
别说什么行首了,那都是可望不可及的。但想象中的仙女不一样啊,反正在yy里,可以让仙女做各种不可描述的事情,共赴巫山云雨那也只是寻常。
所以,樊楼的两种酒,“眉寿”、“和旨”的销量开始猛增,喜得范员外笑得见牙不见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正书并不知道汴梁城中的事情,他现在还跟张根富在解释有关银行的事。
“……所谓银行,是绝对稳赚不赔的事,你想想看,如果一个外地行商到汴梁城来做生意,带的钱太多,又怕沿路剪径的贼人。但如果他把钱放在我们的银行里,只需要花费百分之一的手续费,就能取出相等的钱来,这账恐怕是个人都会算罢?”张正书诱惑满满地说道,“若是每个大城市里,都有我们的银行,那我们的放贷业务岂不是越做越大?何必只是局限于汴州之内,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
“可当地收到的钱,又如何运送呢?”
这是张根富最着紧的事,他到底是做了一辈子钱民的,放高利贷都放了一辈子,当然知道放高利贷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了。张正书说行商怕剪径的贼人,难道放高利贷的就不怕了?行商把风险转移到他们头上,他们转移到谁的头上去?
张正书却早有想法,因为这也是他和赵煦签订的契约中的一部分:“让禁军来护送便是了……”这里面的钱,赵煦是有一半的,他当然很慷慨了。甚至还特许张正书,在押送钱银的期间,有指挥禁军的权力。反正禁军都借调出去了,几十人,个个都手持神臂弩,这样的武装力量,估计在大宋内是可以横着走了。甚至乎,赵煦还想着借调一两个武官出去,名为押送,实为练兵。这也是他和赵煦心照不宣的事,甚至张正书还主动承担了那几十个,甚至上百个禁军的一月军饷,从而减轻朝廷的负担。
张正书都做到这种地步,赵煦还有什么不满呢?自然是点着头应承了下来——就看章惇应不应承了,要是不应承,张正书也不介意到宰相府邸走一遭的。
“吾儿遮莫是在说梦话,这禁军如何能为我等护送?”张根富虽然肥胖,也老了,但他的脑筋却转得不慢,一下子就抓到了问题的核心。
“咳咳……”张正书神秘兮兮地说道,“这你就不用管了,肯定是合法的,你要信得过我才是。我又不傻,私自调兵,那是杀头的大罪,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我岂会乱说话?实话说,这几日我遇到了贵人……”
张根富明白了,这是官商勾结啊!
“罢了,罢了,吾儿想去做就去做吧,为父也是拦不住的……”他也知道,就算现在拦住了,等他百年之后,张正书也一样会去做的。到时候,又有谁能拉得住张正书?
“若是此事做成,我等就是天下第一皇商了,能延续家族几百年!”张正书掰着手指头算,就算按照历史的轨迹,北宋加南宋也还有两百多年的时间,能在宋朝风光这么久,除了曲阜孔家之外,应该就数他们张家了。这样的事,如何能不去搏一把?
“此话当真?”
张根富自然明白,“皇商”二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白纸黑字!”张正书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契约,在张根富面前扬了扬。“这可是官家的御玺,如何做得了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根富被说服了:“吾儿果是不凡,为父早已看出来了,哈哈哈哈……”
“那我就不去上县学了?”张正书试探性地问道,“那县学,也学不到什么……”
“不去也不去罢,做了皇商,还考甚么功名!”
张根富倒也拎得清,其实不是他不知道,而是他还幻想着张正书能读点诗书,去考个进士回来,也算是光宗耀祖了。没办法,自从宋真宗赵恒的那首《励学篇》一出,“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就风靡了整个大宋。崇文抑武,就此定下了基调。
可以说,张根富就跟后世的父母没啥两样,哪怕明知道儿女不是读书的料,却硬是要逼着他们去读。只不过,张根富用的是软办法罢了。可张正书真的对那些“之乎者也”一点兴趣都没。虽然,古代圣贤有很多道理,哪怕放在后世都是对的。然而,从社会进步的角度看,其实儒家到了宋朝这时候,已经是在退步了。没有了对手,儒家在内部制造了对手,理学、王学、安定学派、泰山学派、古灵学派等等层出不穷,然而很遗憾的是,儒学已经开始走入死胡同,只会在微言大义上,在礼法上做文章。
这种不能经世致用的东西,学来有什么用?
张正书不明白,也不想浪费时间。他宁愿花时间去种菜都好,起码算是做了点实事。只会夸夸而谈的清流,除了做文章,写诗赋之外,于事无补。所以,北宋的灭亡不是偶然的,而是存在必然的根基。整个社会的风气都是轻实干而重清谈,又会有谁真正脚踏实地去做事?
张正书当然是异类,因为他知道北宋此时还不算得病入膏肓,换句话来说就是还能抢救一下的。所以,他知道时间不多,离元符二年越来越近了,离金兵叩边而下,破汴梁也只有不到二十九年了。张正书等不得,他也没时间等。
必须在这不到三十年的时间里,自下而上,完成一个社会模式的转变。哪怕张正书是个穿越者,他也不敢打包票,这行得通。不过事在人为,努力总比混吃等死要好。就算让北宋有自保之力,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再现汉唐荣光。
于是,当张正是亲自去县学,找到教谕,说他要退学的时候,教谕差点没摔倒在地。
且不说张家是县学的大金主,没有张家,县学绝不可能这么悠然自得的教学育人了。再说了,张正是突然的开窍,让这教谕有种“爱才心切”的意思,其实就是想着张正书能不能去考个举子回来,再不济考多几年,也能蒙一个恩赐同进士出身,外放为官了。到那时候,照顾照顾他这个老师,也是应有之意吧?
男人,有哪个不贪恋权盏的?很多人是没有机会,所以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当机会来临的时候,你看他会不会抓住?这个教谕就是这样,他实在是想当官想疯了,所以他想竭力留下张正书。
张正书无奈何,最后只能用后世的办法“保留学籍”,身份还是县学里的秀才,但他却不去进学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要说到张正书不来县学,最落寞的不是赵鼎,因为他是有目标的人,学习是他既定的事,不会因为张正书的离去而没心思学习了。反倒是一直和张正书过不去的死对头朱逸文,却对张正书一直“念念不忘”——被反套路了一把,朱逸文还想着报仇呢!
可惜,他应该是没有机会了。
所以,朱逸文把主意打到了赵鼎的头上来。
“你这汉子宋朝时对男人的蔑称,可是那张傻子的远亲?”
朱逸文带着一帮狗腿子,来到赵鼎的桌前,一副大马金刀的模样问道。要是赵鼎看过后世天、朝的电视剧,那他应该就知道这朱逸文和电视上演的恶少横行乡里之时是一丝不差的。
“不是。”
赵鼎淡淡地说道,他一点都不想理这个朱逸文,这种富二代不学无术,专门惹事生非,跟他完全不是一路人。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赵鼎根本就无视他。然而,朱逸文却怒了,他这么做,无非是想获得一些关注度罢了。可惜,该配合演出的赵鼎却视而不见,根本不上路。
“啪!!!”
朱逸文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怒道:“你这汉子,怕是不知天高地厚,你可知道我是谁,敢如此对我说话?你就不怕我的拳头?”
“吾只闻古圣先贤,如韶乐耳。”
赵鼎这句话一出,朱逸文一愣,然后哈哈大笑道:“我尚以为这张傻子找了个谁,原来是个书呆子。也罢,也罢,今日且放过你。日后见着我,可需得尊称一句‘朱官人’,你可做得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吾尝闻‘君子上达’,而你,嘿嘿……”
赵鼎到底是跟了张正书不短的时日,也学到了一点张正书损人的伎俩。当然,张正书骂人的时候,往往是敞开了骂,没有遮掩的,好像也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是赵鼎可不一样,他自幼饱读诗书,典故张嘴即来。这个“君子上达”的意思是,君子会奋发向上,而且通达仁义。看似在夸奖朱逸文,然而“君子上达”后面还有一句“小人下达”,是说小人只会追求名利。看似在夸奖朱逸文,实则在骂他。可惜朱逸文是个草包,根本听不出里面的意思,反而满满自得地离开了。
然而,周遭懂得《论语》的县学学子,哪一个不是掩嘴偷笑起来?
这个小插曲,张正书自然是不知道的。如果知道,他也会为赵鼎鼓掌。首先,赵鼎不是张正书,所以他不敢跟朱逸文有正面冲突。赵鼎太需要进入县学这个机会了,且不说县学食宿全包,甚至书籍笔墨纸张,也会提供的。背后的金主,自然是“大桶张家”,还有朱家这样的大地主。甚至乎,还有老师教导。诚然,这些老师的水平甚至连樊母都有所不如,但起码赵鼎天资聪颖,估摸只用一年时间,就能升入州学。那时候,应该就能遇到名师了。
州学和县学,差别太大了。州学的教授,可不似县学那样良莠不齐的,起码在汴州,州学还是很有名的。很多县学的学子被推荐去汴州州学,都未必会招收。所以,州学是赵鼎的目标。接着,自然就是科举了。
要是跟朱逸文这草包起了冲突,被赶出了县学,那才是最大的损失!而且,赵鼎也没有在言语上吃了亏。毕竟读过书的人,和没读过书的人吵架,没读过书的肯定会落于下风。因为读书人骂人,根本不吐脏字啊!虽然,这有点阿q似的精神胜利法,但也是形势所迫,没有办法。
“小官人常说,‘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但现在显然不是以直报怨之时。”赵鼎叹了口气,继续埋头诗书。
如今的张正书,也忽而忙碌了起来。
李家村那边的纺织工厂建好了,三用磨坊也建了起来,恰好赶在了麦子成熟之前。磨坊,张正书打算免费给村民使用。毕竟每次使用磨坊,张正书都会缓慢得到一些经验值。虽然不多,但积累起来也是很可观的。
纺织工厂里,张正书找来了不少妇人,这些妇人在家,也是一个好劳动力,但听到张正书这做工有工钱拿,便一个个都来了。
张正书要做什么呢?这还没有棉花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错,张正书打算生产一批布娃娃,赶在过年的时候卖出去,又是能小赚一笔。这个行当,纯粹是张正书觉得不能闲置这纺织工厂而已,顺便让那些妇人,熟悉工厂里的制度。
张正书最为着紧的,还是蒸馏器的事。
好在那郭骞道士也没耍花招,不仅把蒸馏器弄了出来,甚至还带来了不少道士。据说,都是他认识的,有一定“本事”的同行。有了这些人,张正书突然觉得,是时候成立一间学校了。因为自从决定要开办工厂,张正书就感觉到了工人的匮乏。
不是说这时代的工匠匮乏,而是没有合作的意识,更不懂什么叫流水线。
也是,自从秦代以后,就没听说过中国还有流水线、标准化作业这事,这也是张正书的一大心病。没有流水线,标准化作业,那工厂还算什么工厂?!可见,培养一批工人,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了。
但是,培养一个工人,绝非易事。
像后世,中国也是经历了几代人的时间,才培养出顶级技工的。一个顶级技工,其实价值不比一个科学家低。不信瞧瞧那些顶级的焊工,车工,他们的学识可以说比大学里的教授都不差了,甚至在实践方面碾压那些教授。谁要是瞧不起工人,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可惜,张正书是绝对没办法培养出这样的工人的,因为根本没有条件啊。他本身也就是文科生,理科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好在有系统帮忙,不过也只能找到一些基础知识而已。
“也够了吧,成立一个技校先,其他的慢慢再来弄……”张正书叹了口气,在毫无工业基础的宋朝,也只能先这样了。把基础打好,科技总是会进步的不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成立技校的原因,还有一个。
就是张正书知道,赵煦很快就会从钱监那里把铸钱的工匠交付给他了。这些工匠,虽然只是会铸钱,但是在张正书手里,他们却堪比大杀器。能铸铜的工匠,岂不会铸铁?钢铁的技术,永远是衡量一个国家国力的重要因素。后世中国科技赶不上米国,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材料不过关。材料不过关,也包括钢铁技术达不到米国那种程度,于是很多东西都造不出来。
工业技术能弯道超车,那是因为有路可循。可材料科技,却是半分来不得假的。一项材料的诞生,起码要经过好几百次的实验,甚至上千次,上万次的实验才能得出的数据。然后投入商用,还得几年,甚至会因为成本太高而不得不放弃。材料技术的攀爬如此艰难,也怪不得后世中国进展如此缓慢了——此乃非战之罪啊!
谁让中国被耽搁了数百年呢?
自从南宋被元灭掉之后,中国上升的势头被戛然而止。要知道,在宋以前,中国的科技是遥遥领先世界的。但是到了明朝,中国不仅被追上,反而还被赶超了。这种中世纪的辉煌,在北方的铁骑践踏下荡然无存,坚决不肯同化,试图用治理草原大漠的方式来统治中国的蒙古贵族立刻就使中国社会向市场经济资本主义迈进的步伐停滞,甚至倒退回到了奴隶社会。
近百年后,虽然汉族起义者又夺回了国家政权,但朱元璋却错误的大开历史的倒车,将中国社会重新送回到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之中去,这一情况一直持续到英国人的战舰开进珠江口。而正是因为铁骑的野蛮征服,践踏和破坏,几千年的积累所剩无几!
可能是因为中国太过无敌,所以才“自暴自弃”?
屁,张正书是知道的,这都是因为统治者的短视,也是因为儒家走入死胡同后自己做的孽!
事实证明了,嘴炮只能误国,而科技才能兴国!
建立一个技校,其实张正书早就在筹备了,地址还是选择在李家村,而且在纺织工厂的旁边,只不过隔着一个三用磨坊罢了。这块地,也是张正书花钱买下来的。按理说,河边的荒地,既不肥沃,也不是很平坦,连开垦的价值都没,是不会有人要的。偏生张正书买了下来,还加固了河提。
李家村的人,都道张小官人是被打傻了,才会做这种吃亏的事来。
然而,张正书却有自己的打算。
办一个技校,哪里能没有工业母机——车床?虽然张正书没有能力造出车床来,但科技都是由人创造的嘛,终有一日会造出来的。所以,车床的动力由水来驱动是最好不过的,技校设在汴河旁,也是最合适不过的事了。
最麻烦的,不过是黄河决堤一事。这时候的黄河,远不似后世那般温顺。因为上游水土流失太严重,一下暴雨,就会河水猛涨,直有沛莫能御之势。汴河是黄河的支流,黄河一旦决堤,汴河是也是难以幸免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在张正书也不虚,把原始水泥弄出来之后,加固到河提之上,也就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了。
当然,这原始水泥还是要摸索才行,系统也给不了什么帮助。好在张正书十几年的义务教育加上应试教育也不是白学的,自然知道水泥是石灰岩加粘土煅烧,然后再混入煤渣研磨,差不多就成了。至于到底硬度如何,还需要进一步研究才行。毕竟张正书学这种东西的时候,也不过是填鸭式的学了一下,根本没有动手实践过,也不知道这法子能不能用。
当然,现在最关键的还是冶炼技术。
张正书知道,如果要铸币,就必须在铜钱里融入其他金属,以降低铜的含量。只要铜的含量低到一定程度,别人即便融了也要花大功夫才能分离出铜来,这样做没有经济价值,就没有人再用融铜钱来铸铜器了。当然了,还有重新设计铜钱的样式,尽量把铜钱造得精美一些,这样才能使得百姓接受这样的铜钱。而且,也是为了防止别人仿造假币。要知道,宋朝这时候的铸币权可不是归朝廷所有,要想防止伪造,只能在防伪上下功夫了。
混入了其他金属的铜钱,含铜量自然不会太高,能有七成就很不错了。
但是,却能当做一枚铜钱使用,靠的是银行的信用,也是货币本身的价值,两者合一,才能“劣币驱逐良币”。
这种理论,估计在宋朝,如果张正书不说破,即便有人领悟到了,也只是懵懵懂懂而已。这样一来,张正书就能通过倒腾铜钱,反而赚上一笔。当然了,这个不是张正书最主要的目的,张正书主要的目的还是解决钱荒,用过撬动货币杠杆,好摧毁辽国、西夏的经济。
至于女真,张正书还想不到有什么可以阻止女真崛起的经济制裁模式,毕竟人家只是渔猎民族啊!又不是一个国家,张正书有再厉害的经济制裁模式,也只能徒负呼呼。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张正书看着这个新建起来的技校——哦不,应该是学校和科研、工厂结合的所在,心中充满了自豪。
“那赵煦啥时候把工匠调拨给我呢,该不会是放我飞机吧?”
也难怪他会这么想,宋朝皇帝虽然信誉能保证,但那些大臣却是奸猾似鬼的。但凡是他们看不惯的东西,都会横插一脚,愣是和皇帝对着干。也是宋朝皇帝自作孽,如果他们培养起武将集团来对抗文官,那么文官就是一群渣渣,根本没有战斗力。可惜,宋朝皇帝极力打压武人,文官自然就独大了。不过,武将独大也是危险,毕竟皇帝可不能保证那些武将是不是忠心耿耿的,万一哪天造反了,他们岂不是丢了江山?相比较丢了江山而已,威胁小一点的文官就怎么看怎么可爱了。
可以说,不论怎么选,一个皇朝如果分不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没有手腕治理国家,没有能耐让百姓安居乐业的话,那不管文官还是武将,都是能为祸天下的。所不同的是,武将是造反,而文官则是引得异族入侵。看看宋明相似的历史轨迹就知道了,文官也是倚仗不得的!文人官僚集团一旦独大,定然是会为自己利益着想的。至于国家,呵呵,那是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是张正书瞧不起那些文人,实在是伪君子太多了些。
张正书也是想不明白,为了党争,他们能置国家利益于不顾;为了党争,他们甘愿引狼入室;为了金钱,他们能不择手段。好了,金兵南下,北方沦陷,那些出卖国家利益的大臣被一网打尽,就算是卑躬屈膝给金人做官的,也不似之前那般,做官做得威风八面。
何苦来哉?
只是有些事情,没经历过很多人是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的。就算经历过,看看明末那群士大夫文人,还不是一个吊样?
所以,最信不得就是人性,没有了律法,这些官员绝对能胆大包天!所以,摸透了赵家皇帝的伎俩,这些文人就更肆无忌惮拿皇帝来刷声望了。反正只要你不造反,没有犯下十恶不赦之罪,大不了就是贬官,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有了这些官员在扯后腿,朝廷朝令夕改就可以想象得到了。只是,苦了平民百姓。
张正书叹息着,出了这让营造匠顺便建好的技校,便看着那已经收割完毕的麦田,一时间怔住了。
“小官人,我这有水,这天热,要不要喝一口?”
一个佃户模样的汉子,提着一个陶瓮过来,笑嘻嘻地问道。这时候,他家已经收割完麦子,准备去磨坊那里磨面了。这是他一家子一年的口粮,丝毫马虎不得。张正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且让张家的佃户,都到我这来。”
“小官人,可是要开始种菜了?”
张正书大棚蔬菜种植成功的事,早就传遍了李家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先那些还嘲笑张正书的佃客,现在一个个都盼着冬日蔬菜能种植成功,好赚它一笔大的。那样子,说不定张小官人还会涨他们工钱呢。契约上写得清清楚楚,若是做工勤快的,会涨薪资。虽然这些佃户都不识字,却也熟知契约内容的——但凡是涉及到自身利益的,估摸没有人会大意的。
很快,佃户们都来了。
张正书见人齐了之后,朗声说道:“你们种的麦子也差不多收割完了,那我们的契约,就在白露后,正式生效。现在要做的事情,自然就是保持土地肥力了。你们把土里的麦根起出来后,深挖土地,培入肥料。再覆盖好土地,把麦根烧在田地上。争取在白露前完成,那种菜就会又快又好。”
见这些佃客都有点不以为然的样子,张正书知道,这就是拿工资的坏处了:干多干少一个样,干与不干一个样,这显然是大锅饭啊!
对付这种情况,张正书还是有办法的:“若是谁提前完成,我有赏。要是白露前有谁没完成,那对不起了,当月薪资扣一百文……”
话音都没落,那些佃户们就好像脚底抹油一样,猛地散开了。
笑话,要是一个月被扣掉一百文,那岂不是少了大半斗米?就算是换成士大夫不屑于吃的猪肉,那也有好几斤了啊!肉不吃没关系,可这没米,那就是大问题了。
看着这些佃户瞬间被点燃的积极性,张正书心中轻笑一声,不屑地说道:“跟我斗,小样……”
这时候,来财自远处跑来,大声喊道:“小官人,小官人……”
张正书皱了皱眉,心想:“难道又是我那个便宜老爹弄什么幺蛾子?”
然而,他却猜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官人,小官人……”
来财气喘吁吁地来到了张正书面前,“那些真人……真人……找你……”
“难道酒精的事,成了?”张正书脸上一喜,连忙说道:“走,立马回去!”
“啊?”
来财傻了眼,他刚刚跑来,难道又要跑回去不成?
好在张正书没有泯灭人性,他知道马车再慢,也比走路快。再说了,这马不跑就废了,天天给那么多精饲料给这马吃,伙食好得那些养娘僮仆都嫉妒,要是不拿来显摆显摆,那岂不是显得畜生都比人高级?
坐上了马车的张正书,让车夫加快了速度。至于颠簸什么的,张正书也不管了。能早一点看到酒精问世,比什么都重要。要知道,这酒精已经足足花去了他一千多贯了——虽然,大部分钱都是制造蒸馏器的,但这也让管家张通长吁短叹,暗地里直骂败家子。
然而他却不想想,张正书做的事,哪一件不是能挣钱的?
额,好像大棚蔬菜还没有开始挣钱,但可以预见,挣的钱绝对少不了的。再说报纸,投入不怎么大,产出却很恐怖。现在《京华报》的广告,已经炒到三百贯一期了,还得排着队。毕竟樊楼是第一个主顾,张正书要照顾一下范员外的。所以,按照之前的契约,再续了十期。张正书自然不会嫌钱少,乐得收了下来。至于其他的广告,不外乎是酒楼,布行,花行,米行等等大主顾,张正书自然也不会放过。收了布行的钱,张正书打出的广告是:“裁下天上彩虹,做就霓裳羽衣——xx布行”。至于图画嘛,自然是没有了。谁让《京华报》的版面就那么大呢?
不过即便是这样,那布行东家也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声说好。
“钱还是好赚的,但舍不得钱,也赚不来钱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不止一次跟张通这么说了,可惜张通除了看到张正书败家,还是败家。
“就让你看看我的赚钱能力吧!”
被人瞧不起的滋味当然不好受,张正书憋了一口气要弄出香水来,再狠狠炒作一番,让张通、张根富,还有那整天搬弄是非的张根富续弦的“夫人”看看,他张正书是有着赚大钱能力的!
“小官人,那些真人到底在鼓搞些什么,都弄了好几天了……”
来财有点好奇地问道,虽然张正书告诫过他,不关他的事少问,少说,可他一个年轻人,哪里能不好奇的?
“酒,你要尝尝么?”张正书嘿嘿一笑,不怀好意地说道。
“好喝么?”来财也不是没喝过酒的,那日在樊楼,他就偷偷尝了尝“眉寿”酒,甜甜的挺好喝。
“不好喝,像火一样烈,还会烧坏喉咙,喝一口能醉死。”张正书淡淡地说道,好似这很平常。因为这些话,他也对那些道士说了。这是怕那些道士忍不住嘴馋,闻着酒香忍不住尝一口。可是酒精哪里是尝得了的,喝一口都要洗胃!
“啊,小官人,你是在唬人吧?”来财是不相信的。
张正书戏谑地说道:“不信你试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还是算了罢!”来财看着张正书煞有其事的样子,怕是真会如此,也不敢以身犯险了。
张正书摊开折扇,看似悠闲,其实心中一点都不平静。“反正你要试试也没人拦着你,只不过你要是喝了酒精,我真的没法子救你了。”张正书说的是真的,酒精中毒可不是闹着玩的。让没喝过烈酒的宋人突然喝高达七十度的酒精,不是酒精中毒就是胃穿孔,反正下场都好不到哪里去。
被张正书这么一吓唬,来财吞了吞口水,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小官人,我就问问……”
马车一路匀速前进,不多时就回到了张家宅邸。
张正书径直来到了他的后院,这个后院已经成木工厂+蒸馏厂+菜地了。好在这时候的纺织机全部搬到纺织工厂那里去了,不然地方根本不够。
蒸馏器是放置在小院里的浴室内的,偌大的一个浴室,张正书觉得实在浪费,便先用来放置蒸馏器了。好在现在技校已经基本完工,随时能把蒸馏器搬过去。要是香水销量好,张正书还打算继续追加投资的。
这样一来,估计会促进酿酒业的蓬勃发展。发展香水业,等于把不喝酒的女人都笼络进了消费酒水的行业中。
不过,这样一来香水的价格可能会居高不下。按照张正书的估计,就算用蒸馏过一次的“大酒”来制作酒精,也起码要一贯钱才能制成一坛子酒精来。相对于百二十文的“大酒”,这起码贵了五倍之多。
“要是这样的话,是不是就倒逼得农民要多种粮食了?”
张正书想了想,这个情况还是真的会有。好在他有种田术,这个倒是不怕。怕的只是种田术传播得太慢,粮食产量会跟不上而已。
一边思考,张正书一边迈入了后院。
刚刚踏进后院,就能闻到一股浓洌的酒香,就好像走进了酒厂一样。甚至于张根富都惊动了,张正书看着正在掀动鼻子的张根富,就跟一个看见咸鱼的老猫一样,在抓心了,非得要拿到手不可。
张正书觉得好笑,不就是烈酒吗,至于这样?而且这酒还不能喝,喝了非得出事不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吾儿,这酒香是怎个回事……”
张根富见到张正书来了,连忙问道。他年轻时号称酒色双全,什么好酒没尝过?如今老了,色嘛,就别想了。可这酒啊,就是他的命根子。在张家的饭桌上,哪一顿没有一壶黄酒?看着张根富呷一口酒,吃一口菜的模样,张正书觉得很搞笑。张正书从来不觉得酒有什么好喝的,哪怕是宋代这时候甜甜的果酒颠覆了张正书的想象,张正书还是觉得酒这个东西,坏处大过好处。但是古人却不这么认为,反倒是认为喝酒能养生。
诗经里就说了,“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整句话是说,十月收割了稻谷,用这稻谷酿成酒,在春天到来的时候喝,就能求得长寿。这种观念,一直流传到宋朝,甚至后世天、朝还有人迷信药酒,喝死人的案例层出不穷。最著名的就算虹猫药酒了,以见不得光的手段拿到处方药的批准,然后大肆在各地电视台做广告,把药酒包装成保健品,不知道坑了多少钱。
药酒或许真的有用,但用药绝对不多。药讲究君臣佐使,君药分量最多,臣药次之,使药又次之。不可令臣过于君,君臣有序,相与宣摄,才能御邪除病。像宋朝这时候很火的养生酒,是陈直编著的《寿亲养老新书》中就有一个药方,但他只用了四味药:枸杞子,生地黄,火麻仁和酒,酿成后的药酒有明目驻颜、强筋健骨的功效。可以说,每天喝一点是没关系的。
但像张根富这样,每顿都要喝一壶黄酒的,还真不多见——有钱人才喝得起最顶级的黄酒!
好酒之人,闻见了酒香,真的比老猫见了鱼还要心急。张正书连连苦笑道:“我是在蒸馏酒,但这是酒精,也叫原浆酒,是喝不得的。”
“怎生喝不得,如此酒香,绝对是好酒!”
张根富心痒难耐,说道:“吾儿,可否让为父一观?”
张正书义正言辞地说道:“这原浆酒,乃是烈酒提纯再提纯,是普通烈酒的十余倍。喝之不仅会烫伤喉咙,而且一杯醉倒,甚至会当场醉死!”宋朝对酒精中毒的说法是“醉死”,要是救治不及时,基本就是死了。就算送医及时,不懂抠喉催吐的话,一样是没救的。
听了这句话,张根富立马偃旗息鼓了。他虽然好酒,可要直面死亡,他还是退缩了。
活到张根富这个年纪,巴不得再活多几年,哪里会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啊!
“那吾儿弄这个甚么……酒,有何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根富吞了吞口水,问道。
“做一款新的花露。”张正书说道,“若是顺利,一小瓶卖出十贯钱也是寻常。”
“十贯钱?”
张根富有点懵了,虽然他对钱没啥概念,但是“一小瓶”能卖十贯钱,简直比最贵的酒都要高出几倍,甚至几十倍,这岂不是证明这酒好到离谱了?“不对,这是花露?”张根富是从花花公子过来的,自然明白这“花露”是什么东西。虽然市面上的花露不便宜,但也只是在几百文左右。怎么张正书的花露,比寻常花露贵了十余倍?
“进来一看便知!”
张正书率先进入了他的浴室,张根富半信半疑地走进了这烟雾缭绕的浴室,隐约间只看到了一个庞大的炼丹炉。
“这是炼丹炉?”
张根富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他闹不清张正书到底在做什么。
“看着吧!”
张正书知道,这烟雾其实就是蒸汽,蒸馏哪里能没有蒸汽?只见他从那个叫郭骞的道士手中接过一小坛的酒精,然后再拿过一个漏斗,然后后盛好的花露,轻轻兑入酒精之中。霎时间,浓洌的花香掩盖住了酒味。
张根富是爱花之人,闻到了这花香,登时迷醉了:“这……这是花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把它叫做香水,怎么样,还可以吧?”
张正书也觉得有点惊讶,原本他以为能做出后世香水一半的功效就不错了。但看起来这酒精质量确实不错,甚至能最大程度催动花香,让张正书有种错觉,这就是后世的香水了。但面前这酒坛子实在有碍观瞻。
“我定制的那批小瓷瓶还没到吗?”
张正书觉得效率还是太慢了,一千个小瓷瓶,就那么难烧制吗?
“小官人,开封至钧州有几日路程,再加上烧制,怕是要用些时日。”这事的郭骞亲自去跑腿的,自然不敢怠慢。
钧州,是宋朝五大名窑中钧窑的所在地。钧窑有官窑和民窑之分,官窑的钧窑,有天青、玫瑰紫、天蓝、月白等多种色彩,其中“钧红”已经达到一个很高的境界。无论是呈色和各种纹理的表现,连窑变可控随心所欲,可见钧窑的官窑是多厉害了。民窑也差不多,但质量嘛,自然就比不上官窑了。
又因为张正书对青花瓷有着偏爱,虽然知道宋朝这时候的青花瓷不怎样,但他还是要求在瓶身上勾画出人物形象来,甚至连起来一套五个,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没错,就是杨贵妃与唐明皇的故事。
可能正是因为要求太高,所以这一批小瓷器才制作得那么困难。甚至张正书还花费了百来贯来定制,不过张正书相信,如果这批小瓶子烧制成功的话,那么钧窑的民窑会立马跃升一个台阶——青花瓷就此问世了!
可能这也是蝴蝶效应吧,张正书的一个要求,直接让大宋本来已经达到瓶颈,达到巅峰的制瓷业,再次突破,直接跃进了一个档次。虽然青花瓷在宋朝也有出现,但烧制技术还不完善。但有时候技术就是这样的,隔着一层砂纸,往往在不经意间一捅就能捅破了。
“嗯嗯……”
张正书点了点头,不再作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因为这瓶子不重要,相反,香水能卖出高价,全靠这精致的小瓶子。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香水再高级,如果用酒坛子装着,它也卖不出高价来。如果要把香水卖出高价,那么包装是必不可少的。
“小官人,这酒精是否成了?”
道士郭骞有点小心翼翼地问道,其实他也知道,这酒精大概是成了的。毕竟他也是炼过丹的人,哪里不知道这蒸馏多几次,水银混着朱砂都能成丹,更何况这是酒?只不过这道士郭骞觉得这小官人实在是败家子。整整两坛子美酒,才炼成这么一小坛子的酒精。算算成本,不计那些柴火,不计工钱,都已经超过五贯钱了。
“算是成了,浓度也还行……”
张正书估摸了一下,大概能达到后世香水的百分之六十左右了。但由于这酒精里的酒香祛除不了,对香味有着一定的抑制。不过这也是难免的事了,毕竟这时候没有条件制成高锰酸钾,无法完全消除酒精的香味。虽然已经用碾碎的木炭除掉了一部分酒精的香气,但还是感觉香味被破坏了不少。而且在这些道士看来,完全是在浪费。
这时候,一个道士低声说道:“这就是所谓的能值一千贯的秘方?”
“就算是有一千贯,我也不做这事,简直是赔本买卖!”
“说不成这小官人又点石成金的仙术哩!”
……
这些道士在说着风凉话,张正书也听在了耳朵里,心道:“等一瓶香水卖出一百贯来,你们不要惊掉下巴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已经决定了,下一期报纸,就主打这个香水。
而且,他决定要请一个代言人。
谁最合适?
自然是和乐楼的行首,李师师了。张正书很自信,如果李师师用了这香水,那绝对能带起汴梁城里的一股香水风潮。整个汴梁城里,富贵人家不在少数。如果每个大家闺秀都买一瓶香水,那么这一小坛子香水,卖出几百贯来根本不是难事。相对于几十贯钱的成本,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而且,有哪个女人抵挡得住香水的威力?
张正书想象不出来,因为女性的天性就是喜欢香味的。特别是张正书用的是混合香味,里面有茉莉花,有蔷薇花,还有柚花……这么多花瓣蒸出了花汁,自然是香气浓郁。基本是被酒精破坏了一些,但也还是芳香扑鼻而来。
张根富迫不及待地问道:“吾儿,这香水如何使用?”
“喷在衣物上即可,也能放入浴桶里沐浴。”
张正书淡淡笑道,“若是骚包一些,还能直接喷在身体上。”
张根富自动忽略了“骚包”这个词,从张正书手中拿过那坛子香水,用指甲蘸了一点,抹在了衣物上。果然,比什么肥皂团要香得多。而且,用皂荚制成的肥皂团,加入的是香料,洗澡之后浑身都好像从香料里捞出来一样。这香水就不一样了,天然的芳香,比花露更浓,比肥皂团更加自然。这种香气,别说是女人了,就连张根富也被吸引住了。
“吾儿是怎个想到这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根富原先还有点怀疑,这什么“香水”怎么可能卖出十贯钱?但现在,张根富完全不会再怀疑了。别说十贯钱,如果这香水是别家的,张根富愿意出百贯来买。
张正书被一下子问住了,最后才挤出一句话来:“因为我天才啊……”
这明显是敷衍的回答,张根富却根本没怀疑,这是对他儿子有多大的信心啊!
“只是这香水制作不易,三天才能得到这么一小坛。”张正书有点可惜地说道,“再加上鲜花难以采集,熬制更是不易。想要加大产量,估摸要动员不少人……”
“人不是问题,不就是花么?你且放话出去,比市面上多十文的价钱来收,保管有人抢着送花过来!”
张根富笑呵呵地说道,一点都不担心。“吾儿,为父打算腾出汴梁城的一家店铺来,让你售卖这香水,你看如何?”
张正书没想到,张根富居然会这么说,一下子愣住了。不过,既然不用他亲自去寻找店铺,那自然是好的。
“之前店铺是卖什么的?”
张正书觉得奇怪,怎么张根富一点都不心疼?
“是卖些杂货的,诸如肥皂团、发烛、灯草、席草之类。”张根富笑道,他似乎见到了香水热卖的场景了。张正书也不得不佩服张根富的眼力,仅凭第一眼,就能断定香水能大卖。其实,这也和张根富是风流人物有关,他是最清楚不过,这香水对富家子有多大诱惑了。可以说,抹了香水之后,连见行首的成功率都会成倍提升!至于小娘子什么的,那还用说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汴梁城外,宜春园中。
初秋的天气,凉凉的风在呼呼的吹。树木的叶子开始泛黄,飘落在地,好似铺了一层毯子似的。一个轻移莲步的小娘子,轻轻巧巧地走在落叶上,一张俏脸,在四处张望着,好似在寻人一样。
“在找我吗?”
这时候,一个温柔的声音自一大棵树后传来,一个翩翩佳公子出现在一旁的树木之中。
这个带着轻灵之气的小娘子,先是美目流盼露出了笑意,然后故意说道:“谁找你了,不害臊!”这声音中,带着三分娇憨,还有七分清柔,动听得似黄鹂啼鸣。
这少年轻轻一笑,眼眸里好似蕴藏着一泓清水,这小娘子瞧见了,不自觉低下了头来。只听这少年的话语中带着很明显的笑意:“那我的礼物,岂不是送不出去了?”
“甚么礼物?”
这小娘子脱口而出道,瞬间就红了脸颊,暗中懊悔自己这么不矜持。
这少年轻笑一声,走到她身旁,牵起她的柔荑,说道:“你肯定会喜欢的。”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在了她的手上。
容色清丽的小娘子看着这小瓶子,一下子就被蓝白相间的图画吸引住了:“啊,这是青瓷,上面还有插画!”
“是唐明皇和杨贵妃的故事,你看,这是华清池。”张正书笑道,“这是我托人去钧窑定制回来的,足足花去了半月时间,才做出这么一批瓷瓶子来。而且,这瓷胎很薄,基本不能大力去碰,不然很容易就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就为了送我这瓷瓶么?”
这小娘子略微有些失望,不是她贪心不足,而是这少年给了她太多惊喜了,今天这个惊喜程度有些不够。这个瓷瓶虽然还算精美,但这小娘子什么瓷器没见过?就好像吃惯了山珍海味,突然来一碟苦涩的野菜,这差距实在太大,让人有些无法接受。这也是为什么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不消说,这少年便是张正书了。这半个月以来,他都在忙自己的事。京华报社,已经全程交由曾瑾菡打理了。他所要做的,不过是在报纸刊印前,审定最终稿件罢了。虽然没有了张正书主导,可《京华报》的销量一直稳定在一万两千份以上,不知道让多少小报羡慕嫉妒恨。好景不长的是,已经有人开始山寨《京华报》了,只不过名字更加优雅,叫做《诗词报》,学的是《京华报》出诗词歌赋的内容,但销量实在不怎样。只是被分了销量之后,《京华报》的销量也在下降。
看到《诗词报》行之有效,于是一时间汴梁城的报纸如同雨后春笋一样,猛地冒了出来。反倒是许多小报已经销声匿迹了,或许已经纷纷从游击队转变成了“正规军”。所以,《京华报》能维持在一万份以上的销量,确实不简单。
当然,这也是《射雕英雄传》还没有进入正轨的缘故,虽然开头很惊艳,但金庸老爷子的,都是前面慢热,后面却环环相扣的。比如笑傲江湖,张正书一开始还以为林平之是猪脚了,但看到后面才发现是令狐冲。比如天龙八部,张正书以为就段誉一个猪脚,没想到还有两个。前面太过慢热了,导致订报的人开始下降。但没关系,张正书相信,他很快就又能制作一个报纸的销量神话。
秘密武器,自然就是这个小瓷瓶了。
“看到那软木塞了么?”
张正书笑道:“你且轻轻拔开塞子,里面大有乾坤。”
“内有乾坤?”
这个小娘子,便是曾瑾菡了。只见她伸出纤纤素手,轻轻拔开了小瓷瓶上的软木塞。“啵……”的一声,小瓷瓶被打开了塞子。霎时间,一股浓郁的香气在空气中四散弥漫开来,幽雅浓香,似麝似兰,曾瑾菡一下就迷醉了。
“甚么味道,好香啊……好似是茉莉花的香味;不对,是蔷薇的?不不不,是牡丹……哎呀,怎么还有柚花的香气……这是甚么,怎么……怎么这么香,是花露么?”曾瑾菡又惊又喜地问道,脸上的红晕更加动人,略施粉黛的脸上,明艳动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笑道:“这是香水,比花露更香。使用时,轻轻倒一点在手上,涂抹在衣裳处。或者在沐浴之时,放入香汤之中,混着肥皂团用,也是不错的。你中意么?”
“中意!”
曾瑾菡连忙把塞子塞住瓶口,似乎怕那香气全都逃逸光了一样。贪婪地闻了闻空气中残余的香气,曾瑾菡才问道:“这是你做的么?”
“嗯,我找个几个道士,把樊楼的‘和旨’酒蒸馏了好几坛,才得到一酒坛子的香水。加入茉莉、蔷薇、柚花等花瓣蒸出来的花露,再勾兑清水,便成了这香水了。”张正书笑道,“这么一小瓶香水,造价在两三贯钱了。”
“啊,你还有那么多香水,怎么就送我这么一瓶?”曾瑾菡嘟着嘴,不满地说道。
张正书想不到,曾瑾菡不在意这香水的造价,反倒是质疑起他来。看来,这香水对女性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就连曾瑾菡这样脱俗的女子,也不能免地被吸引住,甚至想独占。可想而知,这香水是多么受欢迎。
“乖姝儿,这香水是我打算拿来卖钱的。”
张正书一边温和地笑着,一边解释道:“我保证,你是第一个拿到这香水的人。”张正书在心中补上了一句:“除了我那便宜老爹和娘亲之外,不过他们是抢着拿去的,和我主动送的不一样……”
“真的么?”曾瑾菡果然信了这说辞,“你真好!”
张正书不禁感慨,这年头的小娘子就是好哄,随便说说她就信了。若是在后世,什么套路都被摸清的女生,可能会认真地看着你的表演,然后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自古以来,还是套路得人心啊——前提是,你的套路一定要新颖,不然的话,很容易就演砸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可为何要拿来卖呢?”
曾瑾菡眼睛里带着一丝浅浅的哀求,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看得张正书有点于心不忍。
“这香水是很赚钱的,我打算一小瓶卖十贯钱哩!”张正书不敢直视曾瑾菡的眼眸,目光闪躲地说道。“再说了,一小瓶香水,便是天天用,也能用好些时日了。一个人,怎生也是用不完的。”
即便张正书这么说,曾瑾菡还是有点不乐意。哪个女子不希望情郎送给自己的东西是独一无二的?只是曾瑾菡也不是普通小女子,知道自己可能是有些无理取闹了,怕张正书生气,只能怯生生地拉着他说道:“那好,今后你要每月送我一瓶……”
张正书松了口气,大方地说道:“莫说每月送你一瓶,若是你喜欢,每天你拿一瓶都没关系。只是这香味,大多雷同,何必要囤积那么多呢?”
“那我去看看怎么制成香水的,可否?”曾瑾菡眨着眼睛问道,随着张正书的步伐,也微微有些凌乱了。
“自然是可以,你什么时候得闲了,可以到张家庄,我领你去看。”张正书说道,这时候他已经把香水作坊搬到了技校里面去。那些道士一瞧,这么好的房子,就他们几个人住,开心得不得了。然而好景不长,张正书把一些孩童领了进去,让这些道士教他们认字,算术,还要学什么藩国的数字,这就让那些道士很是郁闷了。然而东家决定了的事,他们也反抗不了,只能默默接受。
技校的班子算是搭建起来了,张正书打算在汴梁城里网罗一些算术人才,充当技校的老师。至于物理人才,张正书早就盯上了赵煦给来的工匠。只是赵煦签了契约之后,好似根本不当一回事,至今过去半个月了,什么消息都没。张正书早就怀疑了,是不是赵煦忘了这件事?
“你在想些甚么?”
曾瑾菡把玩了好久这香水,然后才恋恋不舍地放入随身带着的香囊里,怕弄丢了。做完这事后,曾瑾菡扭头一看,张正书心不在焉的模样,让她有点落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在想报纸的事……”张正书随口应道,这也不算说谎,他确实想到了报纸,因为要给香水炒作嘛!
一听到报纸,曾瑾菡就有点闷闷不乐了。
注意到曾瑾菡情绪的波动,张正书也有点慌了神,连忙柔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郎君,说我是不是很无用,连报纸都做不好……”曾瑾菡泫然欲泣的模样,让张正书一时间慌了手脚。“你做主编之时,报纸销量都差点突破了三万份。而我做主编,销量才一万多份……”
“怎么会呢,姝儿做得很不错啊!”张正书明白了事情的起因,自然好哄她了。“报纸的销量之所以能差点突破三万份,是因为报纸这种形式很新颖,之前没有人做过。但现在汴梁城中,起码有三家报纸了。这就形成了竞争,也会分流读者的。是以,这不过是很正常的事。便是我来,销量也是在下降。何况你写的《射雕英雄传》,准备进入大剧情了,买报纸的人肯定会逐渐增多的。”
“嗯……”曾瑾菡轻轻应了一声,然后说道,“我也知晓的,很多人不看报纸,宁愿去酒肆茶舍内听博君人评书……”
张正书点了点头,轻轻抚弄她的秀发,说道:“这便是了,他们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但我们《京华报》,始终是有优势的。对了,我打算在报纸上刊登香水的广告,你不介意罢?”
“啊?”曾瑾菡有点震惊,“那樊楼的广告,岂不是要撤下来?”
“这倒不需要,我打算在内文刊登。嗯,不过需要找个代言人才行,你认为和乐楼的李行首怎么样?”张正书拿出折扇,轻轻地扇着风,似乎在思考着可行性。然而,他却没注意到,一旁的曾瑾菡脸色倏地就变了。
“哼,好你个张小官人,原来还是对她念念不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罢,曾瑾菡甩开了张正书的手,自顾自地一路疾走,甚至还差点摔倒了。满地的落叶,还是很滑的。
“姝儿,姝儿,你听我说……”张正书知道坏事了,他怎么就忘了女生都是小心眼的,在她们面前谈论另一个漂亮女子,岂不是自讨苦吃?按理说,张正书不应该犯这种错误的,可是张正书一想到李师师的倾世容颜,却好似忘了这“注意事项”一样。
跑过去拉着曾瑾菡的藕臂,张正书才诚恳地说道:“姝儿,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的。李行首再漂亮,也与我无关啊?我不过是想利用她的名气,打响香水这个品牌,顺便再拉升一下报纸的销量罢了。你知道的,第一期《京华报》,不就是靠着李行首那三首曲子打响的名声么?”
“哼……”
虽然曾瑾菡还是气呼呼的,但张正书知道,她其实已经听进去了。“你果真不是想着去和她卿卿我我的?”曾瑾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明知道这年头男人一妻多妾很寻常,就算是她爹爹曾文俨,也有好几房小妾。可她就是不喜欢张正书去讨好别个女子,这让曾瑾菡的心中堵得慌。
“若是不信,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的。”
张正书虽然觉得可惜,但他本来就和李师师毫无瓜葛,而且知道历史走向的他,自然明白李师师可是未来皇帝赵佶的情人。跟皇帝抢情人,是什么下场?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了。皇帝想要整你,不要有太多的手段。像贾奕,官职虽然不高,但他是个帅小伙,人长得高,样貌非常俊俏,得到了李师师的倾心。结果因为赵佶吃醋,一怒之下把贾奕贬官到了琼州。没错,就是苏轼曾经呆的地方。还有周邦彦,这个风流才子,虽然年岁大了点,但禁不住人家有才啊。赵佶还是吃醋了,先是罢官免职押出京城,后来觉得不够解气,又召了回来,给了一个侮辱性的官职——大晟府乐正。
瞧瞧,谁还敢皇帝抢女人?
反正张正书是不敢的,先前那个倒霉蛋之所以敢为李师师争风吃醋,是因为无知者无畏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好不容易哄好了曾瑾菡,张正书才松了口气。吃起醋来的女人和男人,其实是一样一样的,都不讲理。但曾瑾菡还好,因为她不过是一个小女子,最多闹个别扭。但宋徽宗吃醋,那问题就大发了。因为个人喜好就贬官升官,而不是因为才能,这对国家是一种巨大的伤害。
所以,北宋的灭亡不是没有原因的,问题都是在一点点累积。
“那李行首真个是很美么?”
曾瑾菡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有点小脾气的。
“她啊?不知道……”
张正书违心地说道,“她总是带着面纱,我怎生知道她相貌得如何?”
“那为何汴梁城的秀才士大夫,都痴迷于她呢?”曾瑾菡有些不解地问道,随着张正书走在回城的路上。汴梁城的繁华,她却好似视而不见一样,眼眸全都围绕着张正书在转。
张正书想了想,说道:“这就是差异化的作用吧?”
“差异化?这是甚么意思?”曾瑾菡不明所以地问道。
“就是说,李行首与别个行首不太一样。”张正书想了想说道,“别个行首,要不是美艳动人,便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李行首的风格却不是凄楚婉约,而是豪放大气。就如同鹤立鸡群一样,一下就知道李行首的不同了。再加上她整日蒙着面纱,琴歌也是一绝,自然就能凌于其他行首之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曾瑾菡点了点头,其实她也是这般想的,只不过她不够了解男人,所以不敢确定罢了。
张正书基于男人的角度去分析,才让曾瑾菡确定自己想的是对的。
“是了,听说李行首曾经到过‘京华报社’?”
面对曾瑾菡看似不经意的询问,张正书却不敢怠慢。“那不是第一期报纸帮她打响了名气么,她是来感谢我的。”
“原来如此……”
曾瑾菡虽然嘴上这般说,但心中怎么想,张正书却不得而知了。
……
中午时分,和乐楼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你们想求见李行首?”
和乐楼的老鸨,觉得啼笑皆非。“你们可得到了李行首的邀约,或是有什么诗文要交给李行首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两人,就是张正书和曾瑾菡了。
从郊外宜春园回来,曾瑾菡先是换上了儒衫,打扮成了一个书童模样,跟在张正书身旁进了和乐楼。这和乐楼里,大多都是来求见李行首的。见张正书这么说,都投来了戏谑的目光。
“我与李行首熟识……”
张正书以为能刷脸见到李师师,毕竟他的“光荣事迹”,汴梁城里没有人是不知道的。可惜,偏偏便是和乐楼这里不买账。
“小官人,来和乐楼的,都是这样说的。你瞧瞧,这里的酒客,都是想求见李行首的。”老鸨拿着团扇,掩嘴偷笑道,“若是你有什么诗词好的,便拿出来,我递给李行首,让她决定要不要见你……”
张正书一愣,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往后走了去。
“瞧那张家的傻子,还是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啊!”
“不就是,也不去照照镜子,以他的学识,岂能得到李行首的赏识?”
“便是周大才子,也不过见了李行首一面而已……”
“哪个周大才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便是周邦彦周美成了,他诗、词、文、赋无所不擅,也是这样的才子,才入得李行首的眼……”
“原来是他!”
……
其实张正书已经把周围的议论声听在了耳中,说不恼那是假的。
“郎君,他们这般说,不若我写首词罢……”曾瑾菡见情状如此,也心疼起张正书来。她看中的男儿,哪里容得别人诋毁。
“无妨,我已经有一首词了。”张正书淡淡地说道,不就是诗词么,哥好歹也是念过九年义务教育,上过高中大学的人,随便拿首诗词来,不吓坏你们都好了。况且,哥还有系统助阵,岂是尔等渣渣能比的?
“官人亲自填词?”
曾瑾菡也大吃了一惊,这是她怎么都想不到的。
张正书决意要写一首词,杀杀这些自诩才子的威风。当即对那小厮说道:“可有文房四宝?”
和乐楼与樊楼一样,肯定会准备文房四宝的。这是因为酒客写了诗词,如果被美妓看中的话,自然会应邀成为入幕之宾。那小厮拿来文房四宝之后,张正书摊开了宣纸,亲自磨墨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郎君,我来罢!”曾瑾菡没忘了自己的角色,想尽心扮演好一个书童。
然而,张正书却哪里肯让她动手,笑道:“无妨,等会我来念,你写……”
曾瑾菡先是一愣:“我来写么?”然后想起张正书那一手字,只能忍住笑意,怕别人看轻了。
“我还道这张傻子有甚么能耐,原来自己都不敢亲自写词,要让书童代写!”
“怕是他自知自己的词见不得人,所以才想着遮丑罢?”
“哈哈哈哈……”
……
周围的戏谑声传来,曾瑾菡也觉得面红耳赤。她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原来这些个文人骚客,也是有这般可恶嘴脸的。“怪不得官人说了,这些文人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自诩为道德君子,其实是严于律人,宽于律己。名为君子,实为小人也!”
张正书却在专心磨墨,等墨汁浓稠之后,他把笔递给了曾瑾菡,柔声说道:“莫要让这些闲言碎语污了心,我说你写,慢慢来。”
曾瑾菡收敛了心神,微微地点了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酝酿了一下情绪,高声缓缓吟诵道:“水龙吟……”
“哟,还真的写词啊,还是甚么《水龙吟》!”
“哼,真个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且听听看,这张小官人能作出甚么好词来?”
……
张正书的声音丝毫不受影响,继续陷入了自己的感情之中。“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这首词是前一世张正书在高中时学的,哪怕是历经了几百年,当时的张正书也能感受到辛弃疾的愤懑。如今在他嘴中念出来,更是结合了北宋的状况,一时间情感到位,连曾瑾菡都被感染了。
“‘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郎君,我愿为你揾去英雄泪的……”曾瑾菡想着想着,笔迹也豪放了起来,龙蛇舞动之后,一首词写就,满堂鸦雀无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所有人都看向了张正书,目光惊骇。
在场的不乏有精通诗词,熟知典故的人,听了这首词,一下子就懵了。
“这……这是他写的词?”
“这是水龙吟么,怎生写得如此豪迈?”
“似乎有些苏东坡的痕迹,但这首词不似苏东坡那般大气,反倒是有些英雄末路的意味……”
……
不得不说,宋朝的读书人没有一个是吃干饭的,虽然他们可能考不了进士,甚至中不了举,但并不妨碍他们对诗词的赏析。毕竟,这就好比后世高考要考的内容一样,诗词也是科举必考的。但是这秀才不相信这是张正书写的,一个“不学无术”的“傻子”,怎么可能写出这么好的词来?
“哼,不过是请人代笔的,还洋洋自得!”
很快就有人开始挑事了,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场的人都写不出这样的词,偏偏一个“傻子”写出来了,这不是在打他们读书人的脸么!虽然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嫌疑,但为了脸面,这些秀才、文人也是豁出去了。再说了,文人间的事,能说是龌龊么,这是切磋好么!
然而,张正书却冷笑一声:“在场的人,若能写出比这首词更好的,我立马离开。”
这其实就是在打脸了,摆明了说,你行你上啊,不行就别哔哔。你们不是自诩是文人骚客么,怎么写不出一首比我更好的词?张正书的性子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干他丫的。人家都欺负到面前了,当然要反击了。
“若是你自己写的,何不再写一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话的这个秀才,倒似有些钱银的模样,穿着丝绸儒袍。但衣冠再好,也遮掩不住嫉妒的丑恶嘴脸。
张正书拿出折扇,摇晃着,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能不能写词,不过是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我才学如何,用得着你们承认么?”这句话瞬间激起了在场的文人秀才同仇敌忾,文人向来是“花花轿子人抬人”,你吹捧我一句,我吹捧你一句。被张正书这么赤果果地撕破了他们的伪装,他们哪里肯罢休。
于是乎,和乐楼的厅堂中,骂声一片。
然而张正书却根本不为所动,对那老鸨说道:“怎么,我这首词不能递给李行首么?难道和乐楼的规矩,因为我就改变了?”
这老鸨深深地瞧了张正书一眼,原本以为出个难题,张正书就会知难而退的。只是这老鸨万万没想到,张正书居然真的写出了一首绝佳的词来,而且还切合了李师师的口味。这老鸨对张正书倒是挺看好的,毕竟“大桶张家”的名声在外,这小官人绝对是多金少年。可老鸨也是迟疑的,很明显张正书犯了众怒,要是李师师真的见了张正书,那岂不是断了其他财路了么?一时间,踌躇不定的老鸨,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罢了罢了,这是师师她定下的规矩,万一坏了规矩,其他达官贵人也如此用强,奈之若何?”
老鸨思量了好久,才唤来若桃,把这首词递给了她。
若桃自然是认得张正书的,当即吃了一惊,捂住了樱桃小嘴:“这是你写的?”
张正书笑道:“这字不是我写的,但词是我作的。”
若桃不可思议地瞧着张正书,仿若第一次认识他一样。汴梁城中哪个不知“大桶张家”的小官人是不学无术之辈,最近传闻连县学都不上了,这种“不思进取”的人,又如何能写出这等精妙的词来?
“‘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若桃自幼便在李师师身旁,看待诗词的眼光也是很高的,自然不难看出,就算是那号称此时词坛第一的周邦彦周美成过来,一时间也作不出比这更好的词了。不仅在意境上,格局上更是甩开寻常诗词好几个台阶。这倒像是唐时的边塞诗,可后面笔锋一转,写尽了英雄迟暮,壮志未酬的愤慨,让人不胜唏嘘。看着这词,若桃也呆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去罢,把这词给你姊姊看,若是能入得她眼,今日便不再接待娇客了……”
老鸨也知道,这首词已经达到了一个巅峰,短时间内是无人能敌的了。今日能入幕的,必定是这“大桶张家”的小官人无疑。
若桃眼神复杂地瞧了张正书一眼,眼睛里的疑惑尽显。拿着那首《水龙吟》,施施然地走回屏风之后,几经转折,才进入了李师师的香闺。
“小官人,这首词真是你作的?”
曾瑾菡咬着嘴唇,听着周围的污言秽语,忍不住问道。
“自然是我作的,怎么,对我没信心么?”张正书心中却道:“辛弃疾老弟,不好意思了,让你的词提前问世了。要是日后你写不出词来,就怪李师师吧。都是她,红颜祸水……”然而张正书却不想想,如果不是他执意要用李师师做代言人,又怎么会有今日的场面。
“不是不相信,只是……这首词意境,不似郎君这等年纪能作得出的……”曾瑾菡自然明白,这首《水龙吟》的意思,特别是那一句“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简直就是一个心怀壮志,却流年无运,壮志成灰,最后只能流下英雄热泪的英雄迟暮形象。这如何是张正书这等轻轻年纪就有的感怀?但如果是别人作的,这首词应当很出名才是。可如今大宋,豪放派词人没有几个,婉约派倒是一大堆。所以,这才是曾瑾菡最不解的地方。
饶是张正书脸皮厚,也有点讪讪。
“艺术加工嘛……”打了个哈哈之后,张正书顾左右而言其他:“这艺术来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其实,我是揣摩着狄公的心境,才写下的这首词……”狄公即是狄青,说狄青壮志未酬,在朝堂上虚度流年,最后郁郁而终也是说得过去的,可以蒙混过关的。
“原来如此……”曾瑾菡小声地说道,然而张正书却知道,瞒得住谁也瞒不住聪慧如曾瑾菡。现在曾瑾菡虽然接受了这个说法,但辛弃疾和狄青,到底在心境上还是有所差别的。时日一久,曾瑾菡应当是能看得出端倪来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姊姊,你一直念念不忘的张小官人来了!”
若桃拿着那首《水龙吟》,兴冲冲地推开了李师师的香闺。此时的李师师,正在看着当今词坛第一人周邦彦周美成写给她的《洛阳春》。说是当今词坛第一人,不过是众人吹捧周邦彦罢了,要知道苏轼还健在哩!所以,周邦彦不敢担起文坛第一人的称呼,只敢在词曲一道上标榜第一。
不过,这个周美成的婉约词,确实是北宋以来的集大成者。周美成的词兼收并蓄,博采诸家之所长,又摒弃它们的弊端,引导词的创作逐步走上富艳精工的道路。在他的词中,既有温庭筠的秾丽,韦庄的清艳,又有冯延巳的缠绵、李后主的深婉,也有晏殊的蕴藉和欧阳修的秀逸。至于柳永的铺叙绵密乃至是淫冶恻艳以及苏轼的清旷豪达,我们都能窥知一二。同时,对于婉约词和豪放词的某些缺点,他也尽量避免。自有词人以来,不得不推为巨擘。
从他赠给李师师的这首《洛阳春》就能窥见一二了。
“眉共春山争秀,可怜长皱。莫将清泪湿花枝,恐花也如人瘦。
清润玉箫闲久,知音稀有。欲知日日依栏愁,但问取亭前柳。”
精美是精美,但周美成的词不外乎男女恋情、别愁离恨、人生哀怨等传统题材,反映的社会生活面不够广阔。跟苏轼的词比起来,在格局上就输了一大筹。所以,很多人推崇周邦彦,不外乎是出于嫉妒心理,凭什么苏轼什么都行,文章行,诗词也行,辞赋也不在话下,那叫其他文人的脸面往哪里搁?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就是认为周邦彦厉害,你能怎么着?
不过事实上,周邦彦的词确实很精致工巧,可惜就是过于精美,少却了感情。在这方面,苏轼甩开了周邦彦几条街。
只不过,女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虚荣,周邦彦被人誉为当今词坛第一人,还写了首诗给李师师,李师师怎能不窃喜?于是,很自然的,李师师想着怎么给这首《洛阳春》谱曲,一看就忘了时间,直接入迷了。
此刻刚刚有些头绪,却被若桃这么一搅,李师师微微蹙起眉头,一张未施粉黛的俏脸上有些不豫地说道:“若桃,有甚么要紧之事,这般慌张?”
“姊姊,张小官人来了!”若桃脸上的震惊神色还是没有褪去,满脸的不敢置信:“他还写了一首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师师也是讶异:“‘大桶张家’的小官人么?”
“不是他还有谁,前些日子你还念叨着哩!”若桃有口无心地说道。
李师师的脸颊上泛起了红晕,便是若桃这女子,也要觉得她美艳得不可方物。“你这妮子,别乱嚼舌头。张小官人虽有大才,却不在诗词一道,如何能写诗词了?”李师师对张正书的了解,绝对是比大多数人多得多的。起码每期《京华报》她都要买一份,除了帮衬之外,更多的是想知道张正书的抱负,如何通过一份《京华报》体现出来。最近大火的《射雕英雄传》,她却隐隐觉得,这是在影射当今朝政。李师师很怕《京华报》连载的武侠因为影射朝政,而被朝廷查封了。
李师师是知道的,凭着张正书的文采,可能写得出《射雕英雄传》,却断断写不出什么诗词来。
诗词一道,寻常人哪里能那么容易摸得着门径?便是饱读诗书的人,很多时候也只是填字而已,对仗不成,韵律平仄更是不成。没有平仄韵律,又算得什么词了?不是李师师小看张正书,而是她知晓能把词写好,绝非易事。
“姊姊,这词写得真不错,你肯定会喜欢的……”
若桃怕李师师不看,连忙递到她面前。
李师师一瞧,登时笑了起来,宛若芙蓉盛开:“这字便不是张小官人的……”
“听闻是他书童写的字,但词确实是张小官人作的!”若桃也听说县学的秀才说过了,张小官人的字,也只比初学蒙童好一些罢了,根本没有韵味,只是在写字,而不是书法。
李师师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凝神去看这首《水龙吟》。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胸襟很是广阔啊,不过是他的话,也难免了……咦,这词,这词……”李师师惊骇地抬起头,再次问道:“果真是张小官人作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真!”若桃信誓旦旦地说道,“满厅堂的酒客都看见了,张小官人是吟诵出来,让书童挥毫于纸上的。”
李师师喃喃地说道:“这不可能啊……”
“姊姊,怎么了,这词不好么?我看了,觉得很是精妙啊?”若桃有些奇怪地问道。
“唉,你还不懂。”李师师怎么跟她说呢,这词根本不是张正书这年纪能作得出来的。“罢了,你请张小官人在酒阁子候着吧,我稍作梳妆便过去。”
若桃掩嘴偷笑道:“姊姊这是挂念张小官人么?”
“就你这妮子多事,快去,快去,少贫嘴油舌!”李师师徉怒道,把若桃连赶带推,推出香闺后,她才寂然落座在梳妆台前。铜镜里,面容姣好的可人儿,再瞧瞧桌上的两首绝妙的词,李师师一时间心乱如麻。凡事就怕对比啊,周邦彦这词虽好,但哪里能及得上《水龙吟》的真情流露?李师师一时间,也不知道心中到底偏向哪一边了。
“难道,这真是他写的?”
李师师心念一动,再仔细一看这首《水龙吟》:“这字如此清秀,莫不是……”不得不说,李师师的心思极为细腻,也是精通诗词歌赋、笙管笛箫的人物,到底还是瞧出了一丝端倪来。“按理说,张小官人是写不出这等豪情的,难道他是有感前人而作?”李师师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解释能解释得通了。
“里面用典,有西晋张翰张季鹰,有刘备刘玄德,还化用了苏轼、北周庾信、唐时韩愈、李贺之诗词,绝非等闲。这等典故寻常人也不知,难道那张小官人真的如此大才么?”
想到不解处,李师师微微叹息了一声,放下了手中宣纸,拿起了胭脂、画眉篦,开始对镜施上粉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酒阁子里,张正书悠闲地摇动着折扇,一边看着曾瑾菡在吃着蜜饯。
可能女性天生就喜欢吃零食,可惜宋朝这时候的零食不算多,蜜饯算是其中挺好吃的了。要不就是瓜子,没错,宋朝也有瓜子,但不是葵瓜子,而是甜瓜子。也是炒熟了之后,颇有耐心才能嗑一颗。要想嗑葵瓜子,那还得去到美洲引回来才行。
在张正书面前,还有几样下酒菜,分别是蚕豆、豆腐干和凉拌菜。和乐楼的酒,也是有名堂的,叫做“琼浆”酒,真个似琼浆玉液一样,只是稍稍辣喉,非普通人能喝。张正书也不打算喝这种烧酒,免得误了正事。
但即便不喝酒,钱银还是照样要给滴。
算上打点什么的,张正书已经花去差不多十两银子了。换算成铜钱,已经足足用去了三十贯钱。所以说,想见李师师一面,荷包里没钱根本就不可能。那些穷秀才与佳人的“成人童话”,真的只存在于说书里面而已。现实中,穷秀才连酒楼的门都不敢踏入——因为一踏进来,就要给酒保、小厮赏钱了,这些个穷秀才哪里有钱啊!
这还只是求见阶段而已,如果李师师接了一位娇客,便是词坛第一人周邦彦,也要按照市场价给钱。给多少呢?看李师师的心情,不过怎么说,都要十贯钱起步。这就好比后世的心理医生一样,李师师负责跟你排忧解闷,跟你谈天说地,但这都是建立在收费的基础上的。十贯钱是起步价,李师师瞧你人不错,聊天聊得很有兴致,就收你十贯钱好了,大家以后还能经常聊天。
要是话不投机的,李师师收费几十、上百贯,也不过是寻常。意思就是,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来了,再来我也不会见你的。你这人太闷,说话根本不得我心。
为什么收费这么贵呢?
自然是因为李师师乃是行首,行首哪里能自降身价啊?
不过,遇到特别对眼的人,如果钱没带够,这行首还会倒贴的。只不过,李师师尚未遇到这样的人而已。或许,这就是所谓穷秀才入幕行首的评书由来了吧?不过,若是那穷秀才是柳三变或者是秦观之类的大词人,就又另当别论了。不知道多少清倌人,多少美妓行首愿意倒贴哩!
“郎君,你怎么不吃,这蜜饯挺好吃的……”
曾瑾菡的话语,让张正书有点无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当着未婚妻的面,张正书不敢做什么逾矩之事,可这是来青楼啊,是来喝花酒的啊,不是来吃蜜饯的!这曾瑾菡看似冰雪聪明,但奈何她也没到过青楼,没有找过美妓,自然不知道流程了。可张正书——咳咳,张正书附身之前的那个倒霉蛋,却是个中老手了,什么流程都知晓。
“好吃么?待会走的时候,我去买些给你。”
张正书只能这么说了,难不成要直言相告么?
只是若桃见了,颇觉有些好笑,笑吟吟地离开酒阁子后,心中道:“这小书童也是个不知世情的!”
“郎君,这李行首果真如你所说一样,与寻常女子不同?”
曾瑾菡见张正书对她毫无隐瞒,自然也不会再吃飞醋了。现在倒是对李师师感兴趣起来了,她早就听闻李师师喜欢豪放派诗词,性情豪爽而慷慨,寻常女子哪有这样的?便是曾瑾菡与之对比,也觉得有些自愧不如。并非是才学上的自愧不如,而是在气度格局上。
“你也与寻常女子不同啊?”
张正书笑道,“寻常女子,哪里敢担任报社的主编?”
“嗯哼……”曾瑾菡骄傲地扬起了头颅,虽然未施粉黛,穿着儒衫,但别有一番风情。自信的女人是最漂亮的,张正书一时间也看呆了。
就在这时候,酒阁子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
若桃陪着已经蒙上面纱的李师师,缓缓地步入了酒阁子。
只见今日的李师师穿着一袭白裙,鬓鸦凝翠,鬟凤涵青,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哪怕是蒙着面纱,曾瑾菡也能感受得到扑面而来的风情。“这便是行首么?”曾瑾菡的感觉,就跟后世普通人看到明星一样。明星到底比普通人要漂亮的,所以曾瑾菡也被震住了,感觉李师师的气质实在是太出众了。就好像一片绿意中,傲然绽放的红花一样。便是走在人群中,也不能掩盖这种光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官人,别来无恙?”
李师师轻轻地说道,声音如同山间清涧,叮咚动听。
张正书笑道:“李行首,要见你可真不易啊……”
确实不容易,张正书连辛弃疾的词都拿出来了,才能见到李师师一面,要是寻常人,哪里见得到?
“小官人真会说笑,奴家不过是想清静些,好好唱些小曲罢了。”
李师师到底是经过长时间训练的,施施然在张正书面前坐下,然后打量起曾瑾菡来,心道:“这张小官人又换书童了?这个书童好似挺俊俏的,难不成……”李师师虽然心中有疑惑,但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早听闻李行首的小唱冠绝汴梁,今日可否有机会听得到?”张正书非常熟稔地说道,这几乎是美妓陪酒的必备项目了。
李师师笑道:“若是唱得不好,小官人包容则个。”
说罢,李师师便唱了一首《水调歌头》,她的歌喉琴艺,在东京,是少有匹敌的。听了她柔绵婉约的弹唱,曾瑾菡也深陷了进去:“想不到还有这种歌技,果真是名不虚传啊!”她也擅长唱曲,可却达不到李师师那种境界。李师师的小唱,果真如同传言一样,就算是听惯了流行音乐的张正书,也觉得余音袅袅,绕梁不绝。
“若是李师师在后世,肯定会是一代歌后,能火二十年以上的那种……”张正书叹了口气,“可惜生不逢时啊……”
一曲唱罢,张正书叹了声说道:“苏东坡的词,豪放大气,李行首演绎得出神入化,深得其中三味,佩服,佩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李师师嫣然一笑,虽然戴着面纱,也能感受得到扑面而来的那股风情。张正书暗叹,不过十五岁的李师师便有这种风情了,要是再过得几年,汴梁城中还有谁能与她争锋?
“小官人过誉了,奴家也不过是寻常罢了……”
李师师谦虚地说道,“好似樊楼的封行首、徐行首、崔行首,都是个中大家,奴家不值一提。”
“李行首真会说笑,整个汴梁城哪个不知,当今和乐楼的李行首,方才是汴梁城第一行首?”张正书恭维着说道,他要请李师师做香水的代言人,自然是要捧着李师师了。而且张正书是知道历史进程的,以后汴梁城中,真的是“只闻师师好”,其他美妓,都要活在李师师的光芒下。在这种情况下,张正书还去找其他代言人,这不是脑子少根筋吗!
所以,李师师是一定要拿下来的,这是双赢的买卖啊!
“这还得多亏了小官人的《京华报》。”李师师也笑道,“若是没有小官人的《京华报》,奴家哪能这么快名满汴梁?只是,这样一来,想要奴家陪着闲聊的人愈来愈多,奴家也是不胜其烦哩。小官人就不打算补偿奴家一番么?”
说罢,李师师风情万种地给了张正书一个白眼,长眉连娟,微睇绵藐,张正书登时有些心猿意马了。
“刚刚那一首词,还不算补偿么?”
张正书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已经开始轻佻了,立时引来了曾瑾菡的不满。
“咳咳……”
曾瑾菡一声咳嗽,张正书这才回过神来。这未婚妻在身旁都敢乱来?张正书也有点后怕,这李师师的功力太厉害了。当然,如果是别个行首美妓在张正书面前,张正书还是能坐怀不乱的。但偏生对面是千古第一名妓,这人的名树的影,让张正书心态都有些变化了。
曾瑾菡也是惊讶,别说张正书了,就算是她,也难免会被李师师说吸引。别以为女人就不懂欣赏女人,其实女人才是最能发现自己和别人差距所在的。于是,曾瑾菡有些不自信了。
李师师也是有着七巧玲珑心的人物,她很快就发现了这小书童的不对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什么理由,主子在一旁狎妓,书童还能坐下来吃蜜饯的?甚至轻轻一咳嗽,张正书就立马没有了轻佻的语气和神色,这都是不正常的。再联想到那首词的笔迹娟秀,虽然字迹很不错,但笔力浅浮,似乎出自女子之手。李师师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留心观察了一番曾瑾菡,发现她的嘴边还有点点绒毛。这不是男子十五岁时会长出来的胡子,而是女子尚未褪去的细毛。而且这小书童,也没有喉结。再一闻,似乎还有什么花露的香味。
李师师心中明了了之后,更加奇怪,张正书为何带着一个女子来见她?
“难不成,这是张小官人的未过门的妻子?”
前些时日,“大桶张家”即将和大宋第一丝绸商贾曾家联姻的事早已甚嚣尘上,李师师自然是知晓的。“这便是曾家小娘子了罢,确实有过人之资。”李师师还是不明白,张正书来见她,所谓何事呢?
这些,都是在电光火石间就完成的判断,李师师笑着开口说道:“小官人这首《水龙吟》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精品,只是奴家有些不明白,为何小官人能写得出这等意境?莫非小官人是揣摩某位壮志未酬的将军,才有如此感慨的么?”
张正书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这首词是抄辛弃疾的,现在辛弃疾都还没出世,这叫他去哪里找托词?
“咳……这是我为狄公写的……”
李师师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那小官人,奴家想将这《水龙吟》编成小唱,可否?”
张正书一听,就知道到该谈条件的时候了。
“也不是不行,但我也有个请求,望李行首应承。”
李师师也是一愣,然后才明白过来。原来,张正书今日专程来找她,并非想来狎妓,谈论诗词,畅谈天下大势的,而是有事相求?
“小官人且说,若是奴家力所能及,当为小官人排忧解难……”
李师师感激张正书为她打响名声,自然是要投桃报李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轻轻一笑,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这个小瓷瓶,自然不是送给曾瑾菡的那个。但里面的香水,是一样的。毕竟都是一个酒坛子勾兑出来的,所不同的是,这瓶香水明显量要少一点。
“这是香水……”
说着,张正书就打开了软木塞,霎时间一股幽幽的花香就传了出来。
“啊,好香啊!”
李师师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是花露么?”
“比花露厉害多了,这香水香气更加持久,而且能飘得更远。”张正书笑道,“我想请李行首做这个香水的代言人,代言的价钱嘛,在两百贯。钱虽然不多,但是我会每月提供给你这样的香水……”
还没等张正书说完,李师师就说道:“奴家接下了……”
张正书一愣,说道:“不再考虑考虑么?”说着,他把香水放在桌子上,李师师已经迫不及待拿起来,放在琼鼻前轻轻一嗅,露出一个迷醉的神情。
李师师看着张正书,突然轻笑一声说道:“奴家相信小官人。”
“早知道你这么好说话,我就不写词了,直接让人把香水拿给你,你就会见我的吧?”张正书看着李师师如此模样,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失策了。
李师师风情万种地笑道,眉眼挤出一个很好看的弧度:“若是小官人先把这香水递给奴家,奴家说不定便忘了见小官人了……”说着,李师师瞧了一眼曾瑾菡,似乎在顾及她的感受。这就是行首和其他美妓的差距了,只有性情好的行首,才能站在对方的角度看问题,也才能和宾客“相聊甚欢”。若是一般的美妓,肯定做不到这种程度。
“那看来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张正书叹了一声,他确实低估了女人对香水的疯狂。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小官人,这个代言,是甚么?”
直到恋恋不舍地把香水塞好之后,李师师才想起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张正书先是把香水的用法介绍一遍后,才说道:“所谓代言,便是要李行首你每日都用这香水。而我呢,则会在《京华报》上宣传你用了这香水。同时,会公布哪里有这香水卖。大概下一期报纸,就会刊登了。”
李师师目光如炬地看着张正书,双眸露出看破人心的光芒:“小官人想必是预借奴家之名,来给这香水造势罢?”
张正书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李行首,你觉得这香水,比之花露如何?”
“自然是更胜一筹。”李师师毫不犹豫地说道,确实,这香水散发出来的香味,已经把她征服了。可以说,没有一个女人,甚至连男人都难以抵挡香水的魅力,这是花露所不能及的。花露虽然能涂抹在脸上,充当护肤品。但是香味太淡,而且难以持久,除了大家闺秀之外,没有哪个小娘子会用。所以,花露的生意并不好做。然而,花露价钱也比较昂贵,一个胭脂盒大小的花露,也要百十文才能买得到。寻常小娘子,买了胭脂敷粉,又哪里会舍得再买个花露。
“这便是了。”张正书笑道,“既然香水比花露好用,而且还有李行首你的‘推举’,你说会不会风靡全城呢?”
李师师一愣,然后笑道:“小官人果然非常人,奴家甚是佩服!”
“我还打算在报纸上插画,画中内容,自然是李行首你使用香水的情境,这应当没问题罢?”张正书笑道,“至于这画,便是由我的书童主笔了。”说罢,张正书把目光看向曾瑾菡。
在一旁默默吃着蜜饯、蚕豆的曾瑾菡一听,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李师师见她如此娇憨,心中好笑之余,也是暗叹她的福气。有哪个男子为了撇清“狎妓”,甚至是“夜宿”的嫌疑而带上未过门妻子的?想必也就是张正书做得出了,这就让李师师很是佩服了,甚至还生出了一种不一样的情愫来。
“看来,这张小官人是个性情中人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师师有些艳羡,少女情怀哪能不怀春?她也曾想着寻一称心如意的好儿郎,真心实意爱她护她一辈子。可惜,这只能想想罢了。想到自己的身世,如此坎坷,李师师也难免有些神色黯然。
曾瑾菡喃喃地说道:“李行首风姿绰约,我怕自个画不出神韵来。”
张正书柔声说道:“无妨,且画一幅,画得不好也没关系,我不急。下期报纸赶不及,那就再下一期;还是赶不及,就再下下期。总之画好了,我才出也不迟。”
如果李师师也是穿越者,她肯定会酸溜溜地吐槽一句:“喂,当着单身狗的面撒狗粮,这真的好吗?”
就算是不懂这种吐槽,李师师的心中也是不好受的。
说实话,李师师对张正书是有些许好感的,今日见他如此回护曾瑾菡,如此包容曾瑾菡,更是对张小官人的好感度提升了一个档次。人的心理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内心深处渴望得到爱情的李师师,看到如此体贴的张正书,一时间也痴呆了,内心五味杂陈。
“是了,不如当下就画?”
曾瑾菡怕自己记得不清楚,提出了这个建议。
张正书当然是没关系了,这其实就相当于是速写了,只不过用的不是素描,而是用中国传统绘画而已。可惜张正书也不懂画素描,只会画一些线条漫画。不然,把李师师的形象跃然在纸上,那报纸的销量绝对会大大增加。
想想看,汴梁城有多少人把李师师当成梦中女神的?又有多少人想一睹芳颜却不得的?如今花十文钱就能看到一个“活生生”的李行首,那“破坏力”绝对是核弹级别的。可以说,汴梁城实在是太繁华了,远超这个时代。偏生是因为繁华的经济,却得不到对应的精神生活,所以才会产生这种轰动的效果。如果是几百年后,上海刚刚把女明星搬上广告时,也是引起了全城轰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在想,宋朝即使会比上海差,但也不会差太多。轰动全城,那是必须的。
“可惜啊,要是早知道能穿越,我提前把素描学了多好……”
张正书自哀自怨着,懊悔前一世浑浑噩噩地过了二十多年。除了应付似的读了十几年书以外,记忆里居然都是满满当当的工作。“技多不压身,这话是真理啊……”张正书还嘲笑北宋那些清流,只会清谈不干实事。然而前一世的他不也是这样?要不是有个系统,估摸他连种田都不会。这就是文科生的劣势了,哪怕明知道科技进程,但一碰到实际操作,就两眼一摸瞎,都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才好。
李师师还道张正书为她着迷了呢,眼神迷蒙地看着自己。
殊不知张正书早就把心思放在了怎么通过一系列改变,从而影响北宋,避免北宋再次走上歪路。至于李师师的美色,虽然惊艳,但由于李师师蒙着面纱,吸引力就下降了不少。曾瑾菡呢,则是在认认真真地勾勒着线条。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曾瑾菡才总算是画好了大概。
“咦,这个创意,是你想出来的吗?”张正书大为吃惊,原来曾瑾菡画的,居然只是李师师的侧脸,坐在梳妆台前。画中,李师师的前面是一面铜镜,而她正打开了香水,恰在此时,一只蝴蝶出现在了画中。
张正书突然想起历史上的一则轶事,历史上宋徽宗开创了画画录取人才的先例,而且这个文青皇帝经常用诗句诗句为题,让应考的画家按题作画择优录用。有一次,宋徽宗出题“踏花归去马蹄香”,有的画家绞尽了脑汁,在“踏花”二字上下功夫,画了许多的花瓣,一个人骑着马在花瓣上行走,表现出游春的意思;有的画家煞费苦心在“马”字上下功夫,画面上的主体是一位跃马扬鞭的少年,在黄昏的疾速归来;有的画家运思独苦,在“蹄”字上下功夫,在画面上画了一只大大的马蹄子,特别醒目。只有一位画家独具匠心,画了个游玩了一天的官人骑着马在夏日黄昏死回归乡里,马儿疾驰,马蹄高举,几只蝴蝶追逐着马蹄蹁跹飞舞。
怎么曾瑾菡这个创意,和那画家不谋而合了?这真的是意外之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官人觉得不妥?”
曾瑾菡有些委屈,她已经很尽力了。因为李师师的风情实在太难把握,所以她才想着画个侧面的。至于那只蝴蝶,完全是心血来潮,一时兴起。
张正书不是不满意,而是太满意了,叹声说道:“绝了,真绝了。这个香字,已经完全展现出来了,这只蝴蝶,便是点睛之笔啊!”
李师师也大为赞赏:“画得真好,奴家也画不出来……”她可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的,却也说逊色于曾瑾菡,可想而知曾瑾菡的绘画功底到底多厉害了。李师师心道:“怪不得张小官人对她这般好,原来这曾家小娘子果真堪比大家闺秀啊!”李师师早就听闻曾家小娘子自幼聪慧,琴棋书画,诗花香茶无所不擅,今日得见,果真如此。
一时间,李师师感怀身世,不禁有些黯然。说实话,她也想有这个郎君,将她呵护备至。可惜,身为红粉中人,从良都是奢望。要知道,做了美妓之后,就算是卖艺不卖身,要从良也得受人白眼。毕竟,老鸨不可能在你青春年华时放人的,等你从良了,就是人老色衰之时。
美妓人老色衰,琴技歌喉再好,又顶个什么用?
唐时白居易的《琵琶行》早就暗中说明了这个道理:琵琶女“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虾蟆陵下住。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看看那琵琶女,看看自身,几乎是相同的命运轨迹,李师师一时间也黯然了许多。
“李行首,那就按照这画来刊印了……李行首,李行首?”
张正书有点奇怪,怎么李师师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难不成她的心早就飞到香水那里去了?
也是,张正书想当然地认为,没有女人可以抵挡得了香水的诱惑,李师师想要立时试试也正常。奈何在张正书这个男子面前,她自然不好意思把香水往自己身上涂抹——若是娼妓那可能不拘,可李师师是角妓啊。宋人谓之风流蕴藉为“角”,“角妓”就是风流美貌,才艺出众的名妓。一般来说,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所以,李师师是断断不会在男子面前做这等事,除非是在她认定的男子面前。
可惜,女人心哪里能这么容易猜得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师师回过神来,也不见尴尬,只是幽幽一叹,说道:“小官人,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奴家便想不到居然可以用蝴蝶来展现香水的‘香’。”
张正书点了点头,这“香”能用鼻子闻得到,可是用眼睛却看不到,而绘画是用眼睛看的,所以难于表现。蝴蝶出现在画中,自然使人立即联想到是香水泛起的香味引来了蝴蝶,蝴蝶误把香水当成了花。这样的广告手法,如此的画境,自然是妙到巅毫了。
曾瑾菡被这么一夸,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其实心中是很受用的。
“行首不必妄自菲薄,常言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绘画,也是一般无二的。”张正书叹了声说道,“有些时候,就是那么灵光一闪,才会迸发出这种神来之笔。”他对这种灵光一闪的事情感慨是最多的,因为正是有这种灵光一闪,科技才会进步。
事实上,很多科技都是灵光一闪的体现。哪怕是唐朝时炼丹炼出了火药,不也是那道士灵光一闪的结果?虽然本意并非是制成火药,但却“无心插柳柳成荫”。这种灵光一闪,其实就是人类进步的根基。
“这是哪里的常言,奴家怎生未曾听过?”李师师也是一愣,不解地问道。
张正书也是一愣,这时候系统提示了,这是陆游的诗,这时候陆游还没出生呢!张正书尴尬地一笑,然后说道:“是我说的常言……”
“奴家看,这本是一首诗罢?”
李师师倒是很会捉住张正书的漏洞,一双美眸盯着张正书的脸,似乎想要看出点什么来。
张正书不得不佩服这李师师,怪不得是千古名妓,这洞察力实在太厉害了。“确实是一首诗,乃是我游戏之作……”
“哦,奴家可否听听?”
李师师看似不经意的一个要求,却让张正书有点尴尬了。他虽然知道这一句诗,可全诗不知道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在,系统及时给出了这首诗的全文,张正书心道:“有系统,这都能做个文抄公了……”
不过,该抄的还是得抄啊!
只见张正书拿出折扇,一边摇着,一边微微晃着脑袋,说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粹然无疵瑕,岂复须人为。君看古彝器,巧拙两无施。汉最近先秦,固已殊淳漓。胡部何为者,豪竹杂哀丝。后夔不复作,千载谁与期?”
抄书这种事,做了一次之后,张正书再做,好像脸皮都厚了些。反正现在辛弃疾啊,陆游啊都没出生,拿几首来用用,也是无伤大雅的嘛。至于辛弃疾和陆游怎么办,张正书只能摊手示意了——怪我咯?
看张正书吟出了这首《文章》,不仅是李师师有点发愣,就连曾瑾菡都不曾想到。
“郎君他何时真个会写诗作词了?”
曾瑾菡看向张正书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在宋朝,哪个少女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文采斐然?只是曾瑾菡先前只知道张正书并非“不学无术”,而是有着非同寻常的经世之才。可今日的张正书,却突然文采大爆发,先是一首《水龙吟》震惊全场,然后一首《文章》,也是不可多得的妙作。
“小官人果真是大才!”李师师品味良久之后,才突然叹道。
张正书脸上微微一热,然后说道:“哪里哪里,游戏之作,游戏之作……”
面对两个美女“崇拜”的眼光,张正书还是有点心虚的。最后在签了代言契约之后,张正书带着曾瑾菡赶紧撤出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姊姊,这真是那登徒子写的诗词?”
若桃看着李师师写就的这首《文章》,有点不敢置信。虽然在之前,她见识到了张正书是怎么“写词”的,可今日张正书的表现太神奇了,不仅能作词,还能写诗?是这个世界太疯狂,还是先前张正书在“韬光养晦”?
“若桃,怎能如此说张小官人?”
李师师面纱下的面容,弯起了一个很微妙的弧度,“张小官人是有大才的,我早与你说过了,你偏不信……”
“有大才也是登徒子啊……”
若桃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咦,姊姊,这是甚么物事?”
李师师的梳妆台上,放着张正书送过来的那瓶香水。这小瓷瓶非常精致,青花瓷的青蓝色,非常符合宋人的审美,有种不能言喻的雅趣。更何况,小瓷瓶上还勾画着杨贵妃和唐明皇的故事,这对渴望完美爱情的女性来说,这简直是无法抗拒。
“这是张小官人亲制的香水,乃是花露的一种……”
李师师汉真的当香水是花露,虽然她说得没错,这香水里确实含有花露,可花露和香水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花露么?”若桃心念一动,拔开了小瓷瓶的软木塞,霎时间就呆住了。“这……好香啊!姊姊,这便是香水么?”
“嗯!”
李师师也有点沉醉,这香味真的是沁人心脾,让人的心情也不觉大好起来。
“姊姊,这香水给我了罢,反正你与张小官人熟,让他再送你便是了……”若桃脸上现出狡黠的笑意,把香水护在胸前,不舍得放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李师师哪里舍得?听张正书的语气,这香水制作不易,就算下月能拿到多一瓶香水,可李师师怎么能等到下月?“若桃,你别闹了,快些给回我罢,我已经签了契约,给这香水代言的……”李师师和若桃抢夺香水,但怕若桃动作太大,弄洒了一地,所以李师师的动作也不敢太大。
若桃有些不信,说道:“甚么带盐?姊姊你又不掌勺,要盐作甚?”
“不是吃的盐,而是为香水做推广,意为‘代言’。”当即,李师师拿过她签字画押的代言契约给若桃。若桃一看,还真的是如此,也只能悻悻地放下了香水。然而,不舍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
“那下月送来的香水,我先占住了。姊姊,你可不能拿给其他人啊!”
看着若桃对香水“念念不忘”,李师师也是一阵好笑。
“这香水一时半会儿也用不完,你可以每日来涂抹一些在衣裳上的。是了,沐浴时还能替代花露。听张小官人说,便是一两滴,亦能比寻常花露更香。”李师师有些宠溺地笑道,若桃做她的贴身侍女已经好几年了,她早已把若桃当成了妹妹一般。
“就知道姊姊待我最好了……”
若桃兴奋地再次拿起了香水,迫不及待地滴了几滴在衣裙上。然后,贪婪地嗅着那香气,继而又喃喃地吟诵道:“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欹枕钗横鬓乱。”若桃吟诵这半阙词,其实不过想体现一个“香”字罢了。
然而,李师师知道,这是苏轼前些年写的词,叫做《洞仙歌·冰肌玉骨》,还有下阙:“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想到五代十国时期后蜀末代皇帝孟昶和花蕊夫人夏夜在摩河池上纳凉的情形,再想到张正书对曾瑾菡的呵护备至,一时间有些默然……
汴梁城的街道上,人流拥挤。
原本偌大的街道,却被“占道经营”的小贩给占得只剩下了一半的路面。
穿着儒衫的曾瑾菡和张正书走在大街上,吃着小摊上买来的小吃,一时间都忘了要回去了。
其实,宋朝风气虽然开放,但未嫁的小娘子抛头露面还是很少见的,就算是有,那也只是在庙会、上元节等节日或集会时,才会出来闲逛。当然,也有一些家境不怎么样的小娘子,年纪小小就要帮着做生意,出摊了,这和后世是一模一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感慨,别以为宋朝是天堂,若是穿越时他不是附身在富贵人家,而是在一个贫农家中,那么他奋斗几十年,估计都达不到“大桶张家”的高度。可以说,出身富贾让张正书有了更多的资源可以调动,能快速地做一些自己打算做的事。
“郎君,你是甚么时候学会写诗作词的?”
吃得满嘴油腻的曾瑾菡,突然想起这件事来,嘟着嘴问道。
张正书眼神里满满都是宠溺,拿出自己的丝巾,递给她说道:“擦擦嘴,都是油……”
看着曾瑾菡拿过了丝巾,张正书才傲然地说道:“不就是写诗作词么,只要我想,没什么难得倒我的!”
每个男人,都会在心仪的女生面前吹牛,张正书自然也不例外。
男人嘛,怎么能说不行?更何况,张正书也是有底气的——他有系统啊,随便拿几首诗词出来,那不是简简单单的事?
“郎君,果真么?”曾瑾菡有些狡黠地笑道,“不若你送一首诗词给我?”
张正书一愣,然后突然明白了,原来这小妮子还是吃醋了。
他为了求见李师师,拿出了一首词,甚至还附送多了一首诗。张正书对一个美妓都这样,作为他未过门的妻子,曾瑾菡哪里能不吃醋啊!要是曾瑾菡就此放过了张正书,那才是奇事。张正书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了,宋朝的文人都是以诗词表达心意的。张正书送了李师师两首诗词,却没有送过诗词给曾瑾菡,这实在说不过去。
不过,既然曾瑾菡吃醋了,那证明曾瑾菡确实是一颗芳心紧紧系在了自己身上。可能这也不算吃醋,大抵上曾瑾菡想是得到自己的肯定吧?想通了这一点的张正书,自然是心情畅快,当即豪情万丈地说道:“这有何难?”
于是,曾瑾菡开始用美眸看着张正书的侧脸,满怀期待地等着张正书的新诗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虽然张正书把胸脯拍得很响,然而心中却有点忐忑。毕竟他的肚子里没啥墨水,就算是“写诗作词”,也是抄人家的——准确来说,是抄“后人”的。那些还没出生的诗人词人的妙作,就是张正书的猎物了。
然而尴尬的是,现在霎时间想要抄一首“后人”写的爱情诗词,张正书却怎么都想不到有什么好的。想到的,都是唐诗宋词,比如秦观的,晏殊的,晏几道的……反正就没有“后人”的。
“怎么办呢,海口都夸出去了……”
张正书也急了,只能拿出折扇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曾瑾菡倒是不急,她也知道写诗作词那是需要灵感的,也是需要仔细斟酌的。能七步成诗的,世间也没多少人。历史记载中,七步成诗的曹植,五步成诗的史青和三步成诗的柳公权、寇准罢了。至于张正书,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几步成试的人啊?所以,曾瑾菡也不急,一边吃着小吃,一边看着思索中的张正书,居然也觉得是很有趣的事。
“有什么南宋以及元明清时的爱情诗词吗,江湖救急啊!”
张正书心中急道,这时候就得靠ai系统了。不然的话,以张正书的诗词积累,一时间根本没办法抄到一首好的诗词。
好在系统虽然不怎么智能,但总算是没有掉链子。很快,系统就说道:“正在按条件搜索……”
不过几秒钟,系统那不咸不淡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了:“已经搜到合适诗词……”
看着好似列表一样的诗词,张正书都看花眼了,这到底有多少首啊?“这是《摸鱼儿》?”张正书有点震惊,因为这首词实在是耳熟能详了。“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它有名,是因为金庸的武侠《神雕侠侣》的影响,女魔头李莫愁经常会念“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虽然改了一个字,但意思却更加清楚,所以这首《摸鱼儿》便广为人知了——确切来说,是张正书听过这首词,但并不知道整首词是怎么样的。
“这首词也太悲催了些……”
张正书以浅显的诗词知识,直觉这首《摸鱼儿》不太好,就好像后世的伤感情歌一样,失恋听还行,要是在蜜恋时听,心境再好也会被弄坏了。殊不知,这首词的诞生是因为词人元好问在赶考途中看到一个猎人,将一对大雁射下一只,另一只在空中盘旋哀鸣,确信伴侣已死,便也头朝地撞死。于是,便有这首感人至深的词。可惜张正书并不知道其中典故,只凭字面意思就否定了这首词。
“嗯,这首不错。”
选来选去,张正书总算是选定了一首比较容易懂的,而且意思也很直白。
“我作好了……”
张正书信心满满地说道,这能不信心满满吗,都开始找系统帮忙了!
曾瑾菡眼睛里满满都是期待:“是诗还是词?”
张正书笑道:“一首词……”
曾瑾菡眼眸里的光芒开始帜热,要知道作词比写诗要难多了,不仅有格式上的要求,还有韵律上、平仄上、对仗上的要求。当然了,这只是相对来说的,诗歌里的乐府诗也是不简单的。
“《长相思》:折花枝,恨花枝,准拟花开人共卮,开时人去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张正书的低吟,配合着摇晃折扇,一步一句的模样,十足像个大文豪。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汴梁城又出了一个大才子。殊不知,张正书这是在脑子里有着底稿,不过是有“感情”的“朗读”罢了。
可惜,曾瑾菡并不知道内情,听得这首小令,登时痴了。从花枝写到相思,这等才情斐然,感情自然流露。整首词清新淡雅,流转自然,似乎在写曾瑾菡,但其实是在写张正书自己。一时间,曾瑾菡喃喃再念了一次,不觉眼眶都红了。
“郎君……”
一声清唤,张正书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呢?
其实,张正书也是闹笑话了,若是他把这首词给李师师,李师师只会说他是登徒子。为啥呢?因为这首词活脱脱是女子的口吻啊,只有张正书这个“不学无术”之辈,才会以为是男人的口吻来写的,还以为自己多深情。这也就暴露了自己对诗词的缺乏研究,要是换了个有文学素养的穿越者,肯定会知道这首词是有猫腻的。偏偏张正书虽然是文科生出身,但诗词一道,除了上学时学到那几十首还算了解以外,其他的都是两眼一抹黑。没办法,后世的中国就是这样,学习只是为了高考。高考不考的内容,大多数学生都是不会去学的。
不过歪打正着,也是他运气不错。要是换了对象,他非得再落个“登徒子”的骂名不可。
怕旁人看出意外,张正书连忙拉着曾瑾菡转入到小巷中,为她拭去泪水后,才得知她为何要哭。“不会吧,怪不得周邦彦那家伙四十多岁了也能得到李师师的青睐,原来在宋朝大才子还真受欢迎啊!”张正书做了几次文抄公之后,心里已经没有了一丝负担,甚至还想着:“我是不是要多抄几首诗词,做个大才子呢?”一想到有无数“女粉丝”,张正书就有点心猿意马了。但是,张正书也知道自家的事。要不是曾瑾菡解释了一番,他还真不知道刚刚那首《长相思》里的蕴意。
“算了算了,我这种文学素养,还是别装太多了,适可而止就好,适可而止就好……”
张正书也是心有余悸,好在运气不错啊,不然就露馅了——“做文抄公有风险,装、逼需谨慎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回到“京华报社”之后,天都已经黑了。
怕未来老丈人对自己有什么不满,张正书只能先把曾瑾菡送回家。至于她画的那幅李师师用香水图,就留在了张正书这里,准备排版刊印。
不得不说,因为《京华报》给的稿费很多,所以不少秀才乐衷于投稿到《京华报》来。不仅有籍籍无名之辈,也有颇有才气之人。张正书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只能归结于《京华报》经常拿出一小个板块来刊登诗词,还附带赏析点评,这就催生了文人卖弄攀比的现象。
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嘛!
但张正书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投稿的都是诗词,却没有文章呢?张正书猜测,可能是因为诗词朗朗上口,远比文章流传得要广。就好比后世的流行歌,当然是远比戏曲流传得广了。这没办法,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流行的东西,诗词就是宋朝的流行歌。文人写诗词,无非就是想出名嘛。《京华报》提供了出名的平台,使得新诗词能更广泛的传播,何乐而不为?
再加上《京华报》的编辑,也就是那些落第秀才们都有着不错的赏析水准,能选上报纸刊登的,自然都是精品。这也是宋朝的一个特色,秀才们对诗词的赏析是很有水平的,不管是文学大家还是落第秀才,品味大体上一致。就好比后世的天朝学生,每个人都能说几句英语一样,为啥?高考要考啊!宋朝也一样的,科举要考诗词,所以秀才们哪里能不懂诗词?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要是赵佶做皇帝了,学画画的人就会骤然多起来了。
这个模式,大体是有效的,除了后世天、朝的足球,那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不提也罢。
“要不要把那首《水龙吟》也写出来呢?”
张正书思虑了一番,决定还是算了。他并不需要什么名声,也不需要用文人来标榜自己。
“还是把那篇软文写出来吧……”
写软文,其实没啥技术难度。
不外乎就是吹捧李师师,然后再带出香水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配合曾瑾菡的插画,简直是神来之笔。写完之后,张正书就知道,这一期的报纸的销量绝对是很高的。而香水的销售,也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推广香水,是张正书的目标,其实就是希望蒸馏这门技术能有所发展。蒸馏对科学的发展意义,不言而喻。张正书希望,通过香水播种下一颗科学的种子。如果只是一味在研究什么科学而没有产出的话,那么科学的发展根本无从谈起。
不论中国还是外国,其实都一样的。在利益驱动下发现的现象,发明的东西,肯定要比没利益的发明有动力多了。甚至张正书还打算在时机成熟之后,建立一个科研院,再结合工厂、学校,来一个大宋版本的研学产一体化,把科学转化成生产力。
但是现在距离这个目标还太遥远,张正书在宋朝这里,还真的没见过有什么对研究有兴趣的人。别说什么科学家了,就连数学家都不多。
“看来,是时候推广阿拉伯数字了……对了,弄一个有奖数学题,会不会激起全民的数学热?”
张正书一拍大腿,这个可以有啊!
要知道,这数学是科学之王,是最集中、最深刻、最典型地反映了人类理性和逻辑思维所能达到的高度。中国人很聪明,但中国人的聪明,往往都是小聪明,却没有大智慧。看看朝堂诸公就知道了,聪明人都去当官了。所以历朝历代,几乎都是奉行愚民政策。
宋朝还好,提倡读书,起码文化开明了不少。所以,在唐宋元明清这几个朝代中,宋朝的风气其实算是最好的了。哪怕有文字狱,也只是针对政客而言,要不然宋朝也不会发展出那么多儒家学派了。
要改变这种状况,就要诱之以利。
张正书是洞悉人性的,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当学数学有利可图的时候,那么有谁还会抗拒数学呢?
然而,对于大多数读书人来说,算术不过是闲暇时的一项消遣罢了。跟下围棋,玩象戏是一个道理的。但不会有多少读书人,真的把毕生精力都放在数学上——因为玩数学没前途,也没钱途啊!人都是要生活,要吃饭的,没前途还没钱途的事,谁做?
张正书现在,就要改变这个看法,他要为玩数学的人,提供大量金钱,还会帮他扬名。工作什么的,自然是不用愁了。张正书想着,如果是有钱人,可能看不上张正书提供的工作岗位。但为了钱而解数学题的,想来不会是有钱人。所以,张正书打算用这一招招揽几个数学人才。别的不说,张正书想要发展科技,发展物理化学,那么数学人才是绝对少不了的。
想到就做,张正书当即挥毫,写下了一道颇有难度的数学应用题,相当于后世初中的应用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有商贾,欲进两种磨喝乐,其一成本两百文一个,售价两百五十文一个;其二成本两百四十文一个,售价三百文一个。商贾欲投入市面百个,成本不少于两万两千四百文钱,但不多于两万两千五百文钱。问商贾如何进货,方能获得最大收益?”
这道题目其实很坑人,因为不止一种方案,而是有三种方案。
宋人的数学思维,估计不会想到。张正书却在题目后面加了一句话,若能解出此题,赏金十贯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张正书可以想象得到,这一期《京华报》会卖疯的。
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这么晚了?”
书房里,张正书觉得奇怪,叫了来财出去看看情况。
虽然宋人有夜市,也会通宵达旦娱乐,但其实多数人还是按时作息的。
这个时间,起码相当于后世九点钟了,张正书都打算睡觉了,怎么还有人来敲门的?
“……你是何人,为何要硬闯私宅?”
张正书一愣,这是来财的声音,难道有人闯进来了?出于人身安全的考虑,张正书把一根木棍拿在了手中。虽然他知道,如果有人要害他,以他的身板是没办法的。但拿了一条木棍,好歹也会有一定的安全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不能硬闯的,小官人,我拦不住他……”
这时候,张家的僮仆也叫了起来,突然又安静了下来。
张正书悄悄推开门一看,乖乖,那不速之客居然是带着刀进来的。
“张正书呢,唤他出来!”
领头一人,看模样像是一个秀才,穿着打扮什么的都是儒衫。但是腰间却别着一把刀,就把彪悍的气质展露无遗了。
“难道是开封府的巡捕?”张正书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开封府的巡捕虽然有武器,但带刀的不多。更别说,来人几乎都是穿着儒衫常服了。要是巡捕,怎么可能不穿巡捕的衣裳?四大名捕什么的,都是温瑞安杜撰的罢了。“到底是什么人呢?”张正书心道,“我好像也没得罪谁啊,不至于犯法吧?报纸的言论,也没有出格啊?难道是无妄之灾?”
张正书太清楚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莫须有不是宋朝的特色,而是贯穿整个中国历史。在中国历史中,当权者想要碾碎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要不然,民间就不会有那么多“青天”传说了。甚至乎,很多青天本意并非为民伸冤,而是夹带着政治目的去攻讦政敌罢了。但百姓哪里管那么多,他们所祈盼的,无非是有个相对清平的环境而已。可以说,中国百姓的要求实在是太低了。
可惜,人总是记吃不记打的。
一个王朝覆灭前,肯定是民不聊生的多。
哪怕是北宋,其实也有很多隐藏在深处的黑暗。
真的以为北宋就是繁华盛世,百姓安居乐业,没有黑暗了?错了,恰恰是因为经济太过发达,黑暗也就更多了。张正书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历史上朱元璋一定要倒行逆施,把中国重新定义在小农经济上。因为“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这才符合中国统治者的期望啊!恢复到这种淳朴的小农经济模式,统治者不用劳心劳力,轻轻松松就能做皇帝了。因为这样的模式持续下去,肯定是不会有什么造反的。可朱元璋忘了一件事,社会是发展的,小国寡民的时候可以做到“老死不相往来”,可当人口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这个模式就等于是自杀。
明朝是怎么亡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是自己作死,税收太少;二是文官集团太无耻,党争频繁;三就是官商勾结,侵吞国家利益了。
其实宋朝也是差不多的,可惜没有一个人有张正书这种历史眼光,因为张正书是“过来人”,宋人却是懵懵懂懂的。所以对于黑暗,张正书看得比谁都多。
于是,张正书更不敢出去了。
“你家小官人呢?”
张正书在门缝里瞧见,那个领头的秀才,脸色有些阴狠。看着战战兢兢的来财,他掣出了腰间的铁尺,挑起了来财的下巴,虽然带着笑意,但却让人不寒而栗。张正书一愣,原来这不是刀啊?那看来,很有可能是巡捕了,哪怕他们穿的不是巡捕的衣服。张正书是知道的,宋朝的捕快,一般都是“编外公务人员”,捕快是“捕役”和“快手”的合称,“捕役,捕拿盗匪之官役也;快手,动手擒贼之官役也”,他们负责缉捕罪犯、传唤被告和证人、调查罪证。性质呢,跟后世的刑警差不多。
有道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其实官员在地方上,在具体政务上,基本是被胥吏架空了。像“捕役”“快手”之类的胥吏,搞额外创收,那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因为这些捕役、快手都是没有固定“工资”的,只能滥用职权搞创收了。
“难道是来收‘保护费’的?”
不仅是张正书这么想,就连见惯了风浪的郑时弼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位官人,小老儿有礼了,敢问诸位官人因何事而来?”
郑时弼这句话说得很有艺术,他不去问这个拿着铁尺的阴冷秀才为什么要胁迫来财,而是问他为何事而来,避免了正面冲突。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张正书本来都想出去的了,听得郑时弼这么一说,他连连点头,心道:“姜还是老的辣啊……”即便他两世为人,也是年轻人心性,沉不住气。可这郑时弼不一样,他经历了大风大浪,潮起潮落,自是懂得怎么应付这些胥吏。
“你是何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阴冷秀才皱眉说道,一股寒意逼迫而来。
郑时弼也是一愣,然后不卑不亢地说道:“官人,小老儿忝作张家账房,已有些时日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阴冷秀才并没有进一步逼迫,而是淡淡地说道:“那你快些叫你家小官人出来罢,若是耽搁了事情,他也是担不起的。”
张正书听了这话,有点诧异:“难道是开封府府尹吕嘉问找我?”想了想,又觉得不对,“都这么晚了,他找我干嘛?”想不通的张正书,决定再观望看看。
“官人,官人,你这是……”
见到这个阴冷秀才想要硬闯,郑时弼想要去阻拦,却被另几个不速之客按住了,甚至拿出了铁尺,明晃晃地在他面前耀了两下。“老汉,你还是莫要动,动的话,保不齐扎你两个窟窿!”其中一个人嘿嘿笑道,但话语里完全没有笑意,反倒是一股透骨的寒意。
“张正书,你再不出来,我就派人进去搜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长得什么模样,天底下还没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阴冷秀才的这句话,让张正书有点发愣。
“卧槽,这个人真嚣张啊!”张正书也知道,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这个秀才这么大的口气,想必是有所倚仗的,而且倚仗还很大。“天底下,还有衙役敢这么夸海口的?”张正书也觉得奇怪,就算是开封府府尹吕嘉问,也不会这么说话啊?相反,吕嘉问还想靠着张小官人捞政绩,怎么会找张正书的麻烦?一时间,张正书也糊涂了。
“这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仅是张正书,“京华报社”里的众人,心中也泛起了这么个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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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张小官人是不打算现身了……”
这个阴冷的秀才叹了口气,说道:“非得咱家动手么?”
说罢,他的手一挥,那几个不速之客,纷纷掣出了铁尺。别小看这铁尺,虽然不是钢制的,可也能在人体上扎出一个窟窿的。
“且慢!”
张正书也藏不下去了,因为这个宅邸也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一搜就出来了。张正书心想,既然他们不是拿刀过来的,那说明暂时是没有性命之忧的。张正书喊出这一声,其实是要护着来财的。这个书童虽然有点一根筋,不懂变通,也没有什么机灵劲。但作为张正书穿越后陪伴他最多的人,张正书不希望来财因为自己的原因遭了毒手。
“肯出来了么?”
这个阴冷秀才居然扬起了嘴角,挥了挥手,他的手下都收好起了铁尺。“小官人,以后莫要如此了,光阴宝贵,我等可没多少闲情逸致等你耍弄。”言语里,警告的意味很足。
张正书却听出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心道:“他说他没时间跟我浪费,不对啊,这汴梁城里不是军备废弛,防御防火都形同虚设了吗?他们若是公门之中,那怎么会……是了,我怎么想不到?”
张正书突然想起大宋的一个衙门,这个衙门只对皇帝负责,谁都调动不了。虽然官职不高,但是地位绝对是京官里数一数二的。因为这个衙门,是对皇帝绝对忠诚,不管哪个皇帝登基,他们都会效忠于皇帝。没错,就是大宋的特务机构——皇城司!
其实不管哪一朝哪一代,皇帝身边都会有一个直属的特务机构,负责刺探情报和护卫,监察百官。宋朝当然不会例外,只是没有明朝的锦衣卫、东西厂那么凶名赫赫罢了。甚至在张正书穿越前,他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特务机构。穿越后张正书才知道,原来皇城司的名声早就传遍了整个大宋,但为何后世声名不显,张正书也觉得奇怪。
更奇怪的是,汴梁城百姓都知道皇城司的总部在京都,偏生没有一个人知道确切所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都是因为特务机构中的特务执行的不过是秘密行动,对外没有任何的地位。
但没有人敢小看皇城司,因为皇城司虽然不受三衙辖制,但没有人敢轻视它。因为皇城司的人员,全都由最精锐的禁军充任。而且领军的人物,都是武勋正七品以上的,甚至有五、六品的武阶官,可惜一旦入了皇城司,却不得对外人讲。特别是充任刺探的探事司,出入都是平民服饰,一如眼前这几个人一样。
想通了这一点,张正书也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惹到了什么权贵。现在看起来,好似不是什么坏事?不过,官字两个口,这种事还是谨慎一些好。
当然了,这也只是张正书自我安慰的说辞罢了,别看就这么几个人,几乎全都是禁军的精锐,扫平这里根本不算什么事。好在皇城司不比明朝的锦衣卫,没有缉拿的权力,更没有扑杀的权力。只要乖乖配合,短时间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不知道几位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张正书镇定了不少,从他的站姿就看得出来。
这个阴冷的秀才,露出了一丝笑意,但看在张正书的眼中却好似毒蛇张开了嘴。这个阴冷秀才自然不是吃干饭的,做得皇城司,观察细致入微是基本功。先前张正书虽然强自镇定,但不安的脚在动,这就出卖了他。现在,张正书站得挺直,显得从容不迫,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尔等在此戒备,小官人,随我进屋吧!”
那阴冷秀才好似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一样,率先进入了张正书的书房里。
张正书叹了口气,形势比人强啊。“对了,赵煦那小子给了我一块令牌,不知道能不能号令他们?说不得,先探探他们的底细再说。万一要是弄错了,那就大发了。”张正书知道,涉及这种特务机构的时候,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因为皇城司知道你,你却不知道皇城司到底有谁。万一泄露了底牌,被赵煦知道了,那恐怕就出大事了。
“不该说的还是不说吧……”
张正书打定了主意,说不定这家伙就是来试探自己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带上门!”
这阴冷秀才淡淡地说道,言语里带着一股不可置疑的语气,就好像在公堂上的官员,看着犯人一样。
张正书关上了门,然后不卑不亢地说道:“这位官人找我,可是有要事?”
阴冷秀才大马金刀地坐在张正书原本坐着的太师椅上,抚摸着这张太师椅,一时间没有说话。张正书也没有尊敬他的准备,也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他的斜对面。这就是运用心理学了,如果面对面,张正书难保自己不会紧张,从而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斜对面的话,张正书看不到这阴冷秀才的眼睛,紧张感大幅减少,犯错的几率也就大幅减少了。
这阴冷秀才好似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一句话也没说,反而盯着张正书在看。
“玩心理战么?”
前一世的张正书,虽然没训练过什么反心理战术,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张正书怎么会被这样的伎俩给吓到?越是这样,张正书反而越是放松。反正这阴冷秀才说了,皇城司的时间宝贵,他是耗不起的。
张正书好整以暇,端起了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果然,不多时,这个阴冷秀才轻笑一声,抚掌说道:“我原先还不信,今日一见,张小官人的胆色果然厉害。”
张正书一愣,然后心道:“对啊,我还有系统的……”心念一动,张正书立马启用了“洞察”技能。但很可惜,系统提示道:“对方属性数值比你高,无法使用‘洞察’技能。”虽然张正书早就预料到了,但还是忍不住有小小的失望。
“我哪里有什么胆色,只是瞧着你们不像是要对我不利的样子……”张正书苦笑一声,半真半假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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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阴冷秀才有点意外,“何以见得?”
“要是你们想行凶,入门之后就会行动了,何必浪费口舌?”张正书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这不是问废话吗?
阴冷秀才先是一愣,然后觉得好笑:“哈哈,你当我大宋的《刑统》是摆设么,无端杀人,是要偿命的!”
“若是江湖寻仇,还会怕这个?汴梁城不设防,行凶之后,立即远遁,又有哪个青天大老爷能这般厉害,能抓得住如此凶徒?”张正书也觉得好笑,在他看来,宋朝的武备松弛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程度,别说是什么汪洋大盗了,就连普通人作案,规划得好,完全是有机会逃脱的。
“恐怕小官人对皇城司一无所知?”
这阴冷秀才冷哼一声,“没有人可以在皇城司手上走脱!”这虽然有点夸大,但张正书知道,皇城司是有这个底气的。
瞧瞧皇城司的设置就知道了,一部分称亲从官,管警卫;另一部分称亲事官,也称察子,这些人就管在京城各处,下至花街柳巷、上至政府大臣,探听大小消息。人数也从最初时的几十人发展到最多时的七千余人。
更有意思的是,这么多人,偏偏都是在汴梁城内,不能外出。这是因为宋太宗曾经下旨,严禁皇城司逻卒出汴京。从此以后,一般没有皇帝特旨,皇城司都只能在汴梁城内活动。所以,这阴冷秀才说没有人能在皇城司手底下走脱,这确实不是在吹牛。
“原来如此……”
张正书等着就是这句话,这阴冷秀才等于承认了自己是皇城司的官。
说实话,张正书对皇城司的好感是一点都欠奉的。前不久,御史中丞刘挚曾上奏弹劾皇城司:“领皇城司石得一,夫皇城司之有探逻也,本欲周知军事之机密与夫大奸恶之隐匿者。而得一恣残刻之资,为罗织之事,纵遣伺察者所在棋布,张阱而设网,家至而户到,以无为有,以虚为实,上之朝士大夫,下之富家小户,飞语朝上,而暮入于狴犴矣……凌辱棰讯,惨毒备至,无所求而不得,无所问而不承,被其阴害,不可胜数。于是上下之人其情惴惴,朝夕不敢自保而相顾以目者殆十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意思是,皇城司内宦石得一诬告陷害别人,不管是士大夫还是富家小户,统统都成了他的“钱袋子”。因为诬陷了,就要花钱疏通。疏通的钱,还不是流入了皇城司的口袋?
要说皇城司有功劳吗?肯定是有功劳的,但现在的皇城司,已经被权钱的欲望蒙蔽了双眼。打击敌国间谍不见他们这么用力,反倒是在搞钱上下了很大的功夫。之所以“大桶张家”没有被皇城司盯上,是因为“大桶张家”的主营业务是高利贷和租佃田地,至于汴梁城的商铺是名声不显,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那是“大桶张家”的产业,这才避免了皇城司的毒手。不然的话,“大桶张家”早就被勒索几回了。
商贾天生就反感这种恶意勒索的胥吏,大宋的重重矛盾里,这也是其中一个。基于此,张正书对皇城司有好感才怪。
阴冷秀才也知道,他的身份可能瞒不过张正书。本来,他也不想着瞒过张正书。
“以小官人的聪慧,怕是知道我等是何人了罢?”
面对阴冷秀才的试探,张正书装傻充愣道:“你们不是官差么?莫非不是开封府衙门的,而是大理寺的?”
“得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阴冷秀才淡淡地说道,“张小官人连官家的身份都看得出,如何能看不出我等的身份来?”
张正书苦笑一声说道:“我若是聪明,那汴梁城满大街的,又如何会叫我傻子?”
这个典故,阴冷秀才自然是知道的。
“若是能造出自行灌溉系统、创办报纸、造出酒精的人都傻子的话,那天底下就没有甚么聪明人了。张小官人,你的聪慧别人不知晓,难道我皇城司不知晓么?”阴冷秀才淡淡地说道。
张正书连忙起身,装作才知道的模样,拱手作揖说道:“原来是皇城司的官人大驾光临,草民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恕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既然对方是皇城司,那私闯民宅什么的,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的了,想从这个方面弹劾他们,基本不可能。张正书也不打算和皇城司起冲突,要是惹恼了一个官员那还好说,起码人家整你也是摆明了车马。比如,突击检查你的报社,怀疑你的言论不当什么的。没有证据,官员也不能拿你怎么样,最多只是让你不得安生罢了。可得罪了这些特务,那就只能是寝食不安了。因为这些特务一旦诬陷你勾结敌国间谍,甚至诬陷你杀了人,那你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
阴冷秀才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张正书莫名其妙。
“张小官人,你叫咱家说甚么好?你莫非打算就这么装傻充愣么?”
张正书这就有点不明白了:“官人此话怎讲,草民真个是糊里糊涂啊?”
“难道非得让咱家挑明么?”
阴冷秀才笑意不减,但眼中的寒光越来越盛,甚至张正书还以为他要暴起伤人了,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双手紧张地攥着双拳。他也知道,这个阴冷秀才想要动粗,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草民真个是不明白?”张正书额头上有汗渗出来了,声音都不自觉有点飘。
“莫非小官人忘了,官家曾经赐予你一块能号令皇城司上下的令牌?”
阴冷秀才淡淡地说道,“换而言之,如今你才是皇城司的上司,虽没有明文下令。但只要小官人你拿着令牌,汴梁城中皇城司七千余人,除了亲从官外,亲事官一律听你调遣!咱家跟了官家这般久,也没有小官人你如此圣眷,你是真个不知晓?”
这个阴冷秀才的语气虽然平平淡淡,但是一双鹰隼般的利眸盯着张正书,似乎想要把他彻底看清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啊?”
张正书实在没想到,一块原本他以为只是能自由进出皇城司的令牌,居然用处是这么大的?
“莫非小官人是真不知晓?”阴冷秀才也有点诧异了,他审讯过不少人,什么是作伪的表情,什么是真正的惊讶,他还是分得清的。这也是张正书的演技不过关,没办法,张正书虽然两世为人,但在经验上确实还不及对方。
见张正书说不出话的样子,阴冷秀才也不好继续试探了。“官家有口谕,已在琼林苑外置一作坊,器物已备好,令小官人隔三差五要去巡查一番,更进工艺。着令皇城司,负责警卫。”
这阴冷秀才也是奇怪,他说“官家有口谕”的时候,还特意停顿了良久,却还是没看到张正书怎么样。只能继续念下去,念完了张正书还是傻愣愣的样子,他就微微皱起了眉头。
然而,这阴冷秀才不知道的是,他这话一出,已经坐实了自己的身份,张正书也没有什么疑虑了。在这个年头,矫诏,也就是假传圣旨是杀头的大罪来的。若这个家伙真的是皇城司,那他肯定不敢这么做。既然不是矫诏,那么问题来了,赵煦让他去那个作坊,应该是酒精作坊来的。去酒精作坊,肯定是想着让他去指导怎么生产酒精。既然是准备好了,张正书再过去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不说别的,蒸馏这道工序,其实在汴梁城中随便找个酿酒的工匠就行了,何必张正书去“瞎指挥”呢?
“赵煦是什么意思呢?”
张正书琢磨开了,但这道口谕下得莫名其妙,张正书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小官人,莫非你想抗旨不成?”
阴冷秀才有点讶异,他等了半晌,都没等到张正书的回话,反倒是看到了张正书若有所思的模样,登时想拍案而起了。在他看来,赵煦的旨意是要彻底执行的,皇帝的威严不容挑拨!你小子不按照程序走,你想干嘛,造反吗?目无君父,抗旨不遵,皇城司是可以当场缉拿的。
张正书当然不会抗旨不尊了,对于自己的小命,张正书还是看得很重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即,张正书学着天朝电视剧里的模样,说道:“草民接旨!”
这话一出,把阴冷秀才都雷得不轻。
“草民接旨”?这是什么东西?阴冷秀才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张正书,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心中想着:“怪不得被称作是傻子,原来这张小官人在礼仪方面,真个如同傻子一般!”
要知道,在宋朝但凡遇到皇帝下诏,是有独自一套礼仪的。最起码的,要恭祝皇帝身体健康吧?也就是说要说:“恭请圣安。”其次,要说感谢的话吧?要知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啊!于是,你要说:“恭谢天恩。”最后,你得表示服从皇帝的训话吧?于是,还得说:“永服词训。”
这阴冷秀才都准备好走个过场,连说三句:“圣恭安”、“天恩浩荡”和“宜城乃戒”了,可这张小官人不按套路出牌啊,这“草民接旨”都出来了。阴冷秀才先是愣了好久,然后才哈哈大笑起来:“小官人果然是妙人,妙人!”
张正书也是摸不着头脑,难道他说错了吗?要是他知道自己被后世的历史神剧坑了的话,那张正书估计会郁闷很久。其实张正书也是知道的,那些历史神剧的编剧很是神通广大,很多历史上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都能给整得“融会贯通”了,不知道误导了多少人。但张正书并不知道,宋朝迎接圣旨是怎么个模样的。那个被张正书俯身的倒霉蛋,对这种事也是不上心。张正书只能从他零零散散的记忆中找到一些关于迎接“诏令”、“敕令”的片段,好像要下跪的?
不过,不管他了,张正书想着,敷衍过去就行了,反正他只是个“屁民”,不懂规矩也是正常的。
张正书这个想法确实挺正确的,因为不是官员,并不熟悉那一套礼仪。做了官之后,会有一天专门到礼部去学习礼仪的,就是怕那些新任进士在君前失仪了。对于平头百姓,除了一些专门研究礼法的秀才之外,有谁又是真正懂礼仪的呢?
怪不得司马光要竭力恢复前朝礼法,甚至想着恢复周礼,可惜他这是逆了大势,在经济空前发达的宋朝,哪里有时间弄那么多虚头扒拉的礼仪?能继承唐朝的礼仪都不错了,司马光注定是做了无用功。
当然,司马光也不是没有收获的,起码算是给一些嚷着“推礼乐,复井田”的腐儒有“学术”支撑。可惜,除了腐儒以外,没有谁愿意买他的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妙人?”张正书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好像闹笑话了,但不明白好笑在哪。
阴冷秀才收敛了笑意后,才淡淡地说道:“咱家是勾当皇城司公事,王庆。既然小官人接了官家口谕,那么这差事便推脱不掉了。明日,咱家会在此间外候着小官人,一同前往新郑门外琼林苑。”
张正书只能点头应承,皇帝要你办事你都不办,这有点说不过去了。哪怕是做做样子,张正书也要去一趟的。
看着张正书愁眉苦脸的模样,王庆有点奇怪。他不知道多羡慕张正书的圣眷,要知道王庆是跟了赵煦多年的老人了,还是没有得到赵煦如此器重。张正书小小年纪,也不知道赵煦图他什么好,仅仅是因为酒精么?
王庆百思不得其解,见了张正书真人之后,他就更迷糊了。
“官家为何要把那令牌给他?分明是不看重皇城司啊……”王庆也是有点郁闷的,虽然皇城司越来越多人马,但圣眷却有减无增。一来,皇城司近些年确实做得有些过了,也有不少害群之马;二来,皇城司的权柄太大,皇帝不得不以亲卫禁军来制衡。三来,皇城司里的山头也很多,王庆虽然名义上是头,但勾当皇城司公事却不止他一个,而是还有九个之多。山头多了,皇帝也不好统领了,疏远皇城司是正常的。
但匪夷所思的是,赵煦居然会把一个能号令亲事官的令牌给一个白身之人,这是王庆怎么都想不通的。
然而,张正书却好像有点明白赵煦的意思了,不得不感慨,帝皇家出身的,果然没有简单的货色——除了赵佶。当然,如果赵佶把精力全都放在治理国家上,以他的聪慧,应当是一个中兴之君。哪怕再不济,也不会闹出宋江、方腊起义,不会弄得天怒人怨,不会傻到“联金灭辽”。
赵煦给这块令牌,但又通过王庆传出这个消息,无非就是在考验张正书罢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为什么考验张正书?
可能赵煦是不相信这个世上有人真的不想当官的,所以才给了张正书一块能调动皇城司庞大力量的令牌,却不透露半个字。仅仅是说,拿着这块令牌,就能通过皇城司传信给他了。然后,再派皇城司的头头王庆出面,不经意地透露了令牌的消息。
这个设计,可谓暗藏玄机,也很符合赵煦的性子。这些年来,赵煦就是故意卖了破绽,不知道撸掉了多少坚持旧法的官员。可以说,元祐一党已经在朝堂上基本不见了踪迹。剩下的都是支持新法的。
如果张正书利用这块令牌发号施令的话,那么肯定是中了赵煦的计谋了。张正书也等于打了自己的脸,不是说好不做官的吗,怎么还贪图权力呢?
张正书想明白了这一点,不禁有点后怕。“皇帝都是这么可怕的吗?”张正书也不想想,如果赵煦没有一点点手腕,那他岂不是要被大臣们牵着鼻子走了?很多人都评价说,如果赵煦不是那么短命的话,或许真的能和他老爹宋神宗一样,做出点功绩来。可惜,赵煦还是太短命了一些。
“但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张正书不由得琢磨开了,也不能怪他揣摩赵煦的意思,要怪就怪中国的政治,上级领导总喜欢说一半做一半,然后藏起来一半。怎么样?就是让你猜啊,你猜对了,可能没奖;但如果你猜错了,那问题就大发了。“怪不得说伴君如伴虎,面对一个随时可能掀桌子的皇帝,你还真的没啥好反抗的……”
然而,张正书并非坐以待毙之人。他既然知道性命暂时无忧,就开始思量着怎么退出赵煦的视线了。虽然他明知道,汴梁城中有皇城司监视着,他是难以逃出赵煦的视线的。唯有潜伏起来,希望赵煦能忘掉他吧……
一时间,书房里的气氛很是尴尬。张正书和王庆“各怀鬼胎”,都在思量着接下来的问题,然而谁也没有出声。
“小官人,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
王庆是皇城司的头头,失态了也很快能调整过来,见张正书没有回话,就当他默认了。“明日一早,咱家会在门外恭候,切勿晚起……”丢下这句话,王庆自顾自地起身了,也不管张正书是什么态度,径直打开了书房的门,走了出去。
如果张正书是他上级,或者是同级,对这种情况肯定是勃然大怒的,因为这王庆实在是太过无礼了。然而,张正书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皇城司没有来勒索他,已经很不错了。一开始,张正书猜测是皇城司的时候,还真的以为他们会来勒索自己。
王庆做出这等动作来,虽然是无心之举。但内心深处,何尝不是在向张正书示威?“别以为你一个草民,得了官家的圣眷就能凌驾在咱家头上,咱家的威望,是坐了十二年这个位置,才巩固下来的!”
要是张正书知道王庆心中所想,肯定会苦笑。后世太祖说得好啊,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不管是什么组织,哪怕是皇城司内部也好,也是有很多小山头的。这王庆是皇城司里官职最高的,但也并非能统领全局。在皇城司里,起码有九个人和他分享权柄。只不过王庆深得赵煦信任,毕竟是先前太子东宫的老人,圣眷自然比其他人多一些了。于是,王庆嫉妒张正书,也在情理之中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官人,小官人,那些官差没有为难你罢?”
等张正书走出书房之后,郑时弼和来财等人,纷纷围了上来,关切地问道。
“大家莫要慌,没事的。”张正书开始稳定军心了,“那人确实是官差无疑,而且也是皇城司,来照例问话的。明日,我要与他们出去公干,恐怕一时半会回转不了。来财,你回去通知我爹娘,郑老,麻烦你统领报社全局了。赵鼎,若是明日曾主编来到报社,你如实相报就是了。”
嘱咐完众人之后,张正书才挥退了他们,独自一人留在院中,开始思虑着接下来怎么办。
他不是不知道,被皇帝盯上了,那肯定是喜忧参半的。喜的是,他知道《京华报》确实能上达天听,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施政了。忧的是,张正书接下来要搞些手脚,也很不方便了。比如说要鼓吹战争,就不能通过《京华报》,只能是发行小报。可是皇城司把他盯得死死的,小报一出街,就知道幕后之人是他了。这让张正书怎么隐藏起来呢?
“唉,早知道就先隐蔽起来,把别人推上主编的位置了。还是朱元璋那套有用啊,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我就是太操之过急了……”张正书知道,现在他的安全已经没办法保证了。皇城司里面,难保不会有朝廷大员的眼线。他的个人信息,也难保不会被泄漏。他进入了赵煦的视界,其实就等于进入了朝堂的视界了。
就算皇城司是铁板一块,只要那些朝廷大员想知道张正书是谁,也可以打听出来的。
“失策,失策,我就应该躲在幕后的……”
张正书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自己还是太年轻了,什么都想着要快,然而却忘了欲速则不达。”
转念一想,张正书又觉得这事其实也不算太糟糕。“虽然被赵煦盯上了,但我却能利用他是皇帝的身份,推广一些东西。比如蒸馏技术,就是很好的。要是在提点他一句,说宋朝的火药还能再改进,是不是就能增强一下宋朝军队的战斗力,稍稍扭转一下历史?”
不过,张正书还是有点犹豫的,因为他不确定赵煦会重视火药技术。
有时候先知的痛苦就是这样,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是疯子。更何况,张正书是知道历史进程的,火药技术在接下来的战争中,会占据越来越重的比例。如果可以,张正书还想着给大宋造炮呢!可惜,宋朝的冶铁技术不过关——不是不过关,而是中国的冶炼技术,其实只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而已。再加上中国铁矿的质量低下,冶炼出来的铁大多是生铁。哪怕是有钢,也只是百炼成钢,而且只是包钢而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可以说,从唐朝开始,与汉族政权敌对的少数民族政权的冶铁业就不再居于劣势,反而居于优势。辽的宾铁刀、西夏的冷锻甲,都是宋朝难以企及的。这也不难看出,为何经济繁盛的宋朝对外战争屡屡失败了。因为在武器上,宋朝已经不能占据优势,反而处于劣势。农耕民族的武器科技比游牧民族的武器科技还要落后,这怎么打得过?
这也是为什么宋朝长枪兵那么流行的缘故——没办法啊,刀兵和敌人的大刀碰撞的时候,往往是宋朝士卒的刀先缺口,甚至大力的敌人能一刀砍断宋朝的刀。这样渣质量的武器,居然还大量装备宋朝军队。
没有机动优势,连武器优势都没了,要不是弓弩犀利,估摸宋朝连现在的疆域都守不住!
张正书回想了一下汴梁城郊外的那些铁匠铺,几乎都是在用煤炭来炼钢。连张正书这个文科生都知道,用煤炭来炼钢,能炼出钢来吗?肯定是不可能的,因为煤炭里含碳量太高了,炼出来的只是生铁。哪怕经过了淬炼,也只是硬度稍稍提高的生铁,和钢这个概念相去甚远。
这也难怪为什么张家的佃户在田里耕作的时候,用锄头挖到一块石头,都能蹦开一个口子,原因就是这铁的质量不过关啊!
“炼钢需要用什么来着?”
张正书一时间忘了到底要用什么来炼钢才行,隐隐约约觉得是和蒸馏有关的,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这也是文科生的弱项了,总是一知半解,却怎么都记不起关键点。“反正就是要减少碳元素,碳多了,铁就脆……”
想想看,自唐代以后,汉族的锻造和焊接工艺长期没有大的进步,而且还愚蠢到的用煤炼铁,造成原有的冶铁优势缩小乃至消失。没有武器优势,被游牧民族压着打也正常了。如果有点选择,没有一个帝皇是不想开疆拓土的。可惜,武器质量,或者说是冶铁的质量,制约了中国对外扩张的脚步。
“有时间真的要去问问,辽国、西夏到底是怎么炼钢的……”
张正书想了想,这个问题还是问皇城司比较好。
“要是我献出了炼钢术,找赵煦换什么好呢?”张正书可不是什么一心只有君主的腐儒,甚至连腐儒也不是什么忠君爱国之人,张正书更加不会了。在张正书的观念里,他献上技术,就要换来一点什么。然而,他却是知道的,北宋对于武人,甚至武备的重视程度,可以说是一点都欠奉。比如说,献上神臂弩的李定,只得到一个区区防团之官,要知道,这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吏罢了!这样的情况下,还有谁去改进武器,发明新的杀人利器?
反观被人说是“鞑、,子”的忽必烈,对于献上回回炮的工匠,却不吝赏赐,大手一挥就赏了一个万户侯,封为镇国上将军,管军总管,恩宠一时无两。
孰高孰低,一眼就看得出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科技不重视,特别是对武器科技不重视的宋朝,注定是要被游牧民族吊打的。
怎么改变这个风俗呢?
张正书认为是没救,起码在儒家学术贯穿的宋朝,是没救的。因为士大夫不可能给武将坐大,也不可能让厉害的武器一再发明。除非得到皇帝的支持,是不是很讽刺?绕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政治问题。但没办法,如果不明白这个,做再多也只是无用功。
除非让赵煦明白,他的皇位是靠军权才坐得稳的,军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反叛他的,武人才有机会崛起。不然的话,宋朝的士大夫集团一直到灭亡,还是异常强大。当然了,这种强大其实在张正书眼中不值一哂,就是宋朝的皇帝没有打破坛坛罐罐的勇气。如果有勇气重新来过,那么这些没有兵权的文官都是渣渣。看看汉唐时,哪个腐儒敢在朝堂上叽叽歪歪?立马被整倒了,叫你嚣张!
但是宋朝呢,反过来了,武将被打到尘土里,文官崛起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宋朝的皇帝都不傻,甚至还很聪明,知道文官再厉害,也只是嘴炮。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嘛!可武人造反,那就是说反就反的了。换句话说,就是文官比武将更好控制。然而讽刺的是,不管是宋朝还是明朝,都是毁在文人士大夫手中的。
而在张正书看来,不管文强武弱,还是武强文弱,都是不可取的。可惜宋朝的皇帝不会听他的,因为他根本信不过武将。为何?因为宋太祖就是靠陈桥兵变起家的,都害怕别的武将学他一样。不仅赵匡胤怕,赵光义也怕,甚至他的子孙都怕。而且,优待文人,那是宋朝一概的“政治正确”,反正祖宗之法不可改嘛!
殊不知此一时彼一时也,此城危急存亡之秋,还拘泥于祖宗之法而不懂变通,那么灭亡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了。按照唯物主义的观点,世上就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物,每一个事物都处于不断运动、变化、发展中。
“难道真的要从哲学入手,把宋朝的学术界掀个底朝天么?”张正书内心有点蠢动,但他却是知道的,这件事绝对不能急,而且得缓缓来。儒家学术的势力太大,而且张正书也无意推翻儒家。哪怕儒家有这不好,那不好,但无可否认,儒家已经融入中国里了,早就和中国不可分割了。每一个中国人,不管是宋人,还是后世的人,血液里或多或少都流淌着儒家思想。不管怎么否认,这都是无法泯灭的。
“相对于这个,我还是想想怎么找一条退路吧……是了,出海!”
宋朝对海上贸易已经不陌生了,甚至可以说北宋的财政税收,有十分之一二强是市舶司收上来的。宋朝对海贸的看重,比任何一个朝代都要强。海贸的繁盛,让宋朝财政得到强有力的补充,不仅造就了发达的海船制造业,还带动了海上航行技术的发展,指南针普遍应用在航海上就是证明。所以,出海在宋朝之前看似九死一生的事,到了宋朝就几乎是家常便饭了。
基于此,张正书心道:“何不去第一宝岛呢,那可是鱼米之乡啊!”对历史还算了解的张正书,知道这时候的流求,其实就是个无主荒岛,岛上还有很多原始部族。被皇帝逼得没有退路的情况下,出海逃亡是最好的选择。“除了流求,还有南洋啊,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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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刘邦屡战屡败,却总是能逃出生天,积蓄力量。项羽一辈子都在打胜仗,西楚霸王的名声远扬。可惜,这两人最后的一战,常败的刘邦赢了,赢了他想要的一切;常胜的项羽输了,输掉了他原本唾手可得的一切。
可以说,笑道最后的往往是懂得保存自身的人。
后世太祖都说了,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大抵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可以说,古今往来的战略家,之所以能比其他人看得更远,是因为他们都想通了关键点。打仗打的战略,其实就是保存有生力量,消灭对方有生力量。只要弄明白了这一点,那么在战略上就不会吃亏了。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如果宋朝的军队能做到这个程度,何愁不把西夏、辽国拖到经济崩溃?
可惜,宋朝就没有战略家,眼光实在太差了。
张正书现在呢,倒是很懂得保存自身,皇城司一露面,结合赵煦的企图,张正书立马就打算退居海外避难了。没办法,他一介屁民,根本承受不住皇权的倾轧啊!如果赵煦想对付他,轻轻调动皇城司就能办到了。再结合遍布大宋的安抚司,张正书第一次有种危机感。原来大宋也不安全!
确实,大宋是挺不安全,在汴梁还好,要是在民风彪悍的地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有之;杀了人之后落草为寇的有之;甚至还有人开黑店做人肉馒头的——别以为是《水浒传》杜撰的,在大宋穷山恶水之地,还真的有这种事情发生。
“那怎么才能组办一支远洋船队呢?”
张正书知道,组办一支远洋船队可不是简单的事情。首先,你得有一个经验丰富的船长。还要有一个认识航线的人。通常船长也是认识航线的,但越多人知道航线越好。懂得使用指南针,懂得看天象的人才必不可少。操帆手,也是很重要的组成部分。最后,就是船员了。按照大宋这时候的叫法,叫纲首、副刚、杂事、火儿、梢工、贴客、招头、碇手、作头等等,而且出海也分为贸易业务和操船业务两类,船员的来源渠道多样,甚至还有“入股”的雇募方式,让船员成为了船上的利益团体,有利于船员队伍的稳定和发展。
宋朝的远洋船队,早就形成了独特的体系,要想创办一支船队,必不可少的是招募到人才。
可惜汴梁城这里,没有什么航海的人才。要想招募,就必须去到海贸繁荣的沿海城市,比如福建路,广南东路,京东东路、两浙路等等的沿海城市。
“要提上议程了,也要创办一个属于自己的密探组织……”
张正书也不是傻子,面对危险不懂自保。谁能想得到,哪一天皇帝突然要抄他家,捉他下狱?抄家也就罢了,钱财乃是身外物。可被拿下狱,甚至被砍头,那就死得太冤了。作为一个穿越者,张正书对皇帝有种深深忌惮。应该说,张正书有种极其强烈的不安感。
毕竟这是在古代,是人治高于法治的时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管后世史学家怎么渲染,都遮掩不了这么一个事实,那就是皇帝一声令下,你就要被抓拿下狱;或者是法官斟酌“仁义孝道”什么的,从宽处理一个杀人犯。这些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不然的话,怎么会有直躬案,三北案?在古代,儒家是被孔子定了性,孝永远是在忠面前的。所以,很自然的,宋朝如此崇敬孔子,肯定会依照“仁义孝道”来判案,而不是根据事实真相。
别看后世把包拯渲染成一个包青天,其实包拯也只是一个酷吏罢了。但为何酷吏能名流千古呢?这都是因为宋朝的判案太过主观,“酌情减刑”的情况层出不穷,让苦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包拯这个酷吏出现了,恰好就迎合了民众秉公执法的渴望。于是,包青天的名声就传开了。可想而知,宋朝的百姓对官员的期望有多低,只要秉公执法,不残民害民就行了。
基于这种没有人身保障的情况,张正书是万万不敢相信当权者的,不管是官,还是官家,其实本质上都一个样。
不思退,那就等于把生命的主动权让给别人,这是最愚蠢的。
“还是要远离政治漩涡么?”
张正书其实有点不舍,不舍汴梁城的繁华。
可以说,汴梁城的一切,除了不像后世那么方便以外,其他一切都是和后世相差无几的。
可惜,张正书还是想离开,因为在宋朝这种环境里,有钱人太不安全了,怪不得一个个有钱人都想着做官,因为做了官之后,就加入了剥削的阶层,就等于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了。可惜,张正书觉得做了官之后更惨,凭借他的政治嗅觉,不被那些文官玩死都算好了。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很烦闷。
明明自己有着超越时代的想法,却不敢表露出来。张正书可以预见,就算是他献上炼钢术,得到的赏赐很可能也就是工部的一个小吏而已。哪怕是皇帝想再给他升官,最多最多也就是个八九品的寄禄官。
这种社会风气下,还有谁想搞发明创新?
从这个角度看,完全是儒家制约了中国的发展。自宋朝确立了儒家无上地位之后,中国的科技发明好像断崖式的下降。到了清朝,已经沦落到连世界之大都不知道了。要知道宋人,还知道世界的宽大,看看,这里面的差距有多大?可以说,这就是中国的倒退,固守在小农经济上,不思进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看来,这个问题几乎是无解的……”张正书叹了口气,心道:“但也不算是无可救药,像清朝那种完完全全杜绝‘奇技淫巧’,那才是无可救药。嗯,诱之以利这个计划,还是得进行。成立银行后,拿出一部分利润,鼓励科技发明。发明东西都能挣大钱,估计中国立马多出很多爱迪生来……”
张正书知道,中国人的聪明是毋庸置疑的,可惜都喜欢放在做官上。即便是对发明,对科技有兴趣的官,也只是把科技当成消遣罢了。像记录活字印刷术,建议大批制造“神臂弩”的科学家沈括,还有制成了水运仪象台的苏颂,被中国古建筑界所供奉的祖师爷李诫,写下《洗冤集录》,被尊为世界法医学鼻祖的宋慈等等科学家,其实都是当官的。
可想而知,当人才都跑去当官了,那这个国家其实已经没有前途了。
事实上也验证了张正书的想法,国家真正的栋梁,其实不是那些当官的,而是工匠农民等人灵光一闪,在闪闪发光的文明河流中拾取到的一个贝壳。这个贝壳,名为创新,也叫发明。
发明,有被动的发明,也有主动发明。但很可惜,中国的发明,大多都是被动发明。像火药,原先是道士炼丹无意中发明的;硫酸也是炼丹时候发现的,只不过还是硫酸铜没有提纯而已。当然,也有主动发明,比如蔡伦造纸,毕昇改进印刷术等等。
但是,张正书觉得还不够,需要有些刺激才行。这个刺激,自然是金钱了。很多发明者,并没能利用发明赚钱,甚至还穷困潦倒。这种情况下,哪里还顾得上发明?金钱上的支助是必然的,但张正书也不是白支助,是要利用这个发明赚钱的。
一时间张正书想了很多,一阵清风拂过,张正书回过神来,苦笑一声,自嘲道:“想那么多干嘛,明天的那一关,还不知道能不能过呢……”
皇城司,一听就知道是不好惹的。
偏生赵煦让这伙人盯住了自己,就好像给张正书上了一个枷锁一样。
现在张正书满脑子都在想,赵煦到底想干什么?
“小官人,喝碗姜汤压压惊罢!”
这时候,一个温婉的声音传来。
张正书一听,有点诧异地扭头看了一下,居然是郑月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怎么……”张正书也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郑月娥的心意。但他救人,并非是为了贪图美色的啊!这就尴尬了,那张正书要怎么面对郑月娥呢?无奈何,只能接过了这碗姜汤,张正书笑道:“不过是皇城司罢了,也不用太过担心。”
这句话其实就是在安慰郑月娥,没事的,不用这么为张正书着想。
郑月娥也明白了过来,低着头说道:“小官人是好人,好人自有好报……”
张正书接过了碗,问道:“听闻这段时间,都是你在帮你爹爹记录账本?”
“嗯……”
郑月娥应了一声,却好似蚊吶一样,要是听力差点,还真的听不出来。
“怎么,学会了么?”张正书可是手把手教郑时弼的,不知道郑月娥的领悟能力如何。要知道,张正书还留下了一个小本子,上面写了阿拉伯数字的对照表,然后把复式记账法的原理都写了一遍。如果看得懂的话,自学都是没问题的。
“嗯,不是太难……”也许是天生脸皮薄,郑月娥说着说着脸颊上就显出了红晕。虽然是在月色下,还有微弱的烛光照耀着,但张正书还是看到郑月娥确实别有一股小家碧玉的风情,怪不得那叶弘泽对她这么上心。可惜,张正书并非是那种挟恩图报之人,自然不会生出那种心思。
“你多谢帮你爹爹,若是你做得好,那你以后就是报社的账房了……”张正书笑道,“好好努力吧!”
“啊?”郑月娥有些意外,“这账房先生都是……都是汉子,奴家一介女流,如何……如何做得?”
张正书不以为意地说道:“这有甚么,皇帝都有女的,账房先生如何不能是女的?最多以后,不叫账房先生,叫账房小娘子了……”说着说着,张正书不经意地开起了玩笑来。然而他想不到,郑月娥的脸皮实在是薄,一下子从脸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整张脸都红扑扑的,煞是惹人爱怜。张正书不敢再看,他怕控制不住自己,连忙掩饰尴尬,端起姜汤一饮而尽。
等张正书接过碗喝了姜汤之后,郑月娥立即抢过碗,低着头就一路小跑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摇了摇头,心道:“这都啥事啊……”
摇了摇头,张正书慢慢地踱着步子,回到房中。
一夜无话。
第二日,那王庆果然是“信守承诺”,公鸡刚刚司晨,他便准时地出现在了“京华报社”门外。
来财伺候着刚刚跑完步的张正书,递上了毛巾。张正书一边擦着汗,一边无奈地说道:“要不要这么快,能否等我换身衣裳,再吃个早饭先?”
王庆脸上闪过一丝不豫,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你还有一刻钟,若是一刻钟后你还不成,我等便拖着你走了……”
张正书淡淡地说道:“一刻钟够了……对了,诸位官人吃早饭了么,这里有王楼梅花包子、曹婆婆肉饼,还有稀饭,若是没吃,可以来吃的。”
然鹅,尴尬的是那些皇城司亲事官一个都鸟他,张正书只能尴尬地笑了笑,自嘲地说道:“天子亲卫,果然是不凡……”
王庆皱着眉说得:“小官人,莫要磨蹭!”
张正书知道,他的缓兵之计也是无法进行了,这些皇城司大抵都是头脑一根筋的,怎么都无动于衷。
“不就是皇城司么,神气什么……”嘴上虽然是这么嘀咕,但是张正书知道的,别说是现在的皇城司了,就算是后世的公务猿,也是一样的嘴脸的。普通人在他们眼中,几乎和蝼蚁没啥区别。要想他们高看你一眼,除非你的官职高过他。但皇城司更厉害,什么官员都不鸟,因为他们是天子暗探,不怕任何官员。甚至于,这些皇城司亲事官还有许多扮作货郎摊贩,在汴梁城中的京官宅邸前后蹲点。这样的皇城司,哪里会怕什么官啊,哪怕是宰相,也无法拿他们怎么样!因为皇城司不受三衙管辖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皇城司和官员间的矛盾由来已久,摩擦也不少。皇城司作为只听命于皇帝的特务监察机构,本身就受到官僚集团忌惮,恨不得一下子将皇城司打倒。再加上亲从官、亲事官狂行悖法、纪律废弛,皇城司的风评并不算好。
其实,不论哪一朝哪一代都是这样的,明朝也不见得官僚们和锦衣卫,东、西厂的关系有多好,甚至可能是皇帝故意造成的局面。
谁要是小看了皇帝平衡势力的手段,那他肯定是要吃亏的。哪怕是几岁就登基的赵煦,也有个高太后在给他做榜样。帝王心术这个东西,其实根本不需要什么耳提面命,只要皇帝不蠢,稍稍一琢磨,就能在极度的不安全感之下做出类似的决定。只不过帝王心术有高有低,高明的帝王心术不仅可以让文武对立,还能促使他们互相为国家利益而竞争;低劣的帝王心术,只会破坏朝堂气氛,形成党争,内耗国力。
最无奈的事情就是,明知道皇帝对你使了帝王心术,你却毫无办法。
毕竟张正书不是政治斗争的高手,他也没有资本,没有能力去反抗。这也是为什么张正书要思考退路的原因了,这种不安全感不只是皇帝会有啊,屁民的不安全感更甚!
“怪不得历史上那么多忠臣良将最后没啥好下场,原来是多疑的帝王把他们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张正书吃着肉饼,喝着稀饭,心中很是不忿地想着。要知道,他站在历史制高点上指出大宋要攻击的敌人不是西夏而是南边,却被赵煦惦记上了。这种事情搁在谁身上都觉得不太好受,更何况是张正书这样没有忠君思想的穿越者,那就更加为甚了。
缓兵之计最后只拖延了一刻钟,在王庆等皇城司亲事官的“押解”下,张正书只能乖乖地跟着他们走。
琼林苑在新郑门外,俗呼西青城,是举行宴饯之所。琼林苑的大门牙道两旁,种满了古松怪柏,因为年代久远,所以参天蔽日;琼林苑两旁有石榴园、樱桃园之类的小园子,各个小园子里都兼有亭榭。可惜的是,多是被酒家所占用了,谓之曰“脚店”。
琼林苑的东南隅,是政和间创筑华觜冈,高达数十丈,上有横观层楼,金碧相射,下有锦石缠道,宝砌池塘,柳锁虹桥,花萦凤舸。种的花都是素馨、茉莉、山丹、瑞香、含笑、麝香等闽、广、二浙所进南花。有月池,梅亭牡丹之类,亭子多得不可悉数。每逢有大官外出任职,往往会在琼林苑举行“燕饯”。
张正书似乎有点明白了,为什么酒精生产的作坊要选择在琼林苑旁边。
这都是因为在琼林苑旁,有诸多“脚店”,里面存着大量的酒。如果想大量生产酒精的话,那么这里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起码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这些脚店里“杂买”不少大酒。所谓“杂买”,其实就是皇家的采购,也不是不给钱,相反还按照市场价进行。从这一点来说,宋朝做得还算不错的,起码尊重了市场经济的规律,没有用强权征收。
当然,负责杂买的太监宦官,就不会那么好说话了。想要结账?行,给回扣吧。不给?那不好意思,拖你几年的赊账都是正常的。
要知道采购本身就是很多油水的,更别说是皇家采购了。要搞定皇家采购,必须要朝中有人,在朝廷采购清单下达之前获知信息,早作准备;还要与负责某项采购的州府关系铁,批文一到,能抢先把这项采购弄到手。这样一来,肯定能赚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作为商贾之子,对于这种发家方式也不陌生。
甚至“大桶张家”很多生意场上的“朋友”,都是靠着搭上皇家采购这条线发家致富的。
反正大宋的官员贪钱,宦官贪钱,只要给足好处,那么这次采购的指标就是你的了。至于你怎么抬价,他们都乐意给你做账。可以说,宋朝皇家所用的物品,大多都是市价的两三倍,白白做了好多年的冤大头。
当然,这样的猫腻张正书是不会明说的,不然会断了无数人的财路。不仅杂买务的官员会恨死他,负责杂买的太监宦官也会恨死他。没有实力之前,这种事还是少做一些吧。但是,张正书也不会袖手旁观。要知道,旁边的皇城司,就是最好的“替罪羊”啊,反正他们又不怕和朝廷大员正面硬刚。
“王公事宋朝称呼官员大多是姓加上官职名称,草民想知道这用的酒,是自哪里采办的?”
这句话其实就是给皇城司下圈套了,然而王庆并没有察觉。
“自有杂买务给宫中办事,你不必操心……”王庆阴沉着脸,好像谁都欠着他几万贯一样。
张正书则装着好像没事人一样,漫不经心地说道:“是极是极,草民也曾听过‘杂买务’的威名,所买之物,皆质差价高。草民常常想,是不是皇家特别有钱,才会高价买进物事。便是草民家有万贯,亦不会如此挥霍啊……”
“你说什么?”
王庆做了那么多年的勾当皇城司公事,要是听不出张正书话里的话,也是白当了。他敏锐地察觉到,这或许是一个大新闻。要知道,杂买务分两个,一个是开封府置办的杂买务,一个是宫中太监宦官管理的杂买务。
“难不成,两个杂买务都是一般货色?”
王庆留了个心眼,暗暗把目光投向了东门。东门,就是宫中太监宦官管理的那个杂买务所在,大多是管事太监任主官的。一想到将要和众多官员、宦官开战,王庆阴冷的脸上,更是展现出了毒蛇吐信的阴狠,甚至有些迫不及待要露出獠牙了。“前些时日,御史台倒是弹劾皇城司弹劾得挺欢的,今个叫你瞧瞧,甚么叫皇城司的手段!哼,文官,要是不爱钱,那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正书见王庆如此模样,心中也暗笑。不费吹灰之力,就让皇城司为自己冲锋陷阵,这种成就感,早就把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了。
皇城司会毫不犹豫地出手,这早就在张正书的预料之中。皇城司和朝中官僚集团本来就不对付,如今捉到把柄,岂能不把它放大,好闹出一些什么事情来?换做是张正书,也会这样做的。
以己度人,张正书就肯定皇城司会出手了。
“少几个蛀米大虫,终归是好事。”张正书心道,“省下的钱,用来奖励工匠,说不定能促进科技大跨步发展呢……”然而张正书却知道,这只是个奢望罢了。要是宋明会舍得投钱进武器研究上,就不会有外族入侵的事了。就是因为腐儒当道,老是在鼓吹什么“三代之治”,“复井田周礼”,“祖宗之法不可变”,结果你不变人家在变,你自然就落后了。落后就要挨打,这是必然的事。
可以说,汉人王朝是自己玩死自己的,明明历史上科技领先世界,却偏偏不重视。就好像王安石笔下的方仲永,自小是个神童,会作诗,但后天不努力学习,结果被别人反超了,最后泯然众人矣。科技发展也是这样,你不去投入心思,不珍惜领先地位,那被人追上来了,你就要挨打了。不过宋朝也还算好,起码是个实用主义。神臂弩好用,于是宋朝精锐军队多多装备。从这个角度来说,宋朝还是有救的。
想着自己的心事,张正书不知不觉间随着王庆走到了一个似乎刚刚新建起来的作坊外面。
这个作坊,看上去很像是酿酒的作坊,烟囱不停地往外冒着蒸汽。但张正书知道,里面别有乾坤。因为在这个地方,居然有不少的禁军,执械把守。
虽然明知道这些禁军只是做做样子的,但张正书还是有点慽慽。
毕竟这不是在看电视剧,而是亲身体验这种距离冷兵器只有几米的距离,这种心悸感,没经历过的人是体会不到的。那闪着寒光的枪头,血槽在上面,好像露出了獠牙。张正书可以肯定,一枪扎过来,在这个医疗技术不过关,连伤口缝合的技术都没有,那只能等死了——流血都能把人流死。
就算没扎中要害,失血不多,那跟着而来的,几乎是百分百的感染,都能要了人命。当然,及时用酒精消毒,做到止血,还是有救的。前提是,不要伤及要害、内脏,不然在这个时代,真的是大罗神仙都难救。
张正书知道,为什么赵煦会应承他的条件,都是因为酒精的发明应用,对于军队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如果能救活一半战争伤员,那么宋朝的战斗力就不会下降得那么快。“要不要把伤口缝合跟他说说?”
想了想,张正书觉得还是等合适的时机吧,献上这个技术,应该要换点什么东西回来。比如要求多一些冶炼金属的人才,铸币需要大量这种人才。如果新铸的钱币含铜量太高的话,一样躲不过被熔铸成铜器的命运。当然,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发行纸币,但是张正书知道,发行纸币只能一步步来,要先建立信用体系才行。
只是张正书真的把宋朝看得太扁了,在宋朝军医里,已经有伤口缝合的外科手术,而且是沿用隋、唐清创方法,剔除异物等,已经懂得用桑白皮尖茸为线,或用麻线缝合伤口,并用盐水洗净,或烧葱汁涂伤口然后涂贴药物。关于感染创口,宋朝的军医还懂得如采取“淋渫”洗疮法以祛秽解毒,用刀剪清除坏死组织,用活血药物以生肌收口等等。由于宋朝这时候麻醉技术的进步,外科手术水平与器械已有针、线、柳叶刀、钩刀、镊、剪、凿、钳,锥、锤等,均已取得进步,在复杂骨折的切开复位技术,也取得了发展。特别宋朝的随军医生,已运用了切开复位与凿除死骨治疗粉碎性骨折等。只是苦于伤口依然会感染,所以因为伤口感染而死的士卒还是太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也不能怪张正书,因为后世把西医吹得太过“神”,却把中医贬得一无是处,所以张正书对中医的发展一无所知。
要知道,华佗给病人麻醉做外科手术的时候,西方还处在愚昧时期!要说中医没有外科手术,那纯粹是后世对中医的误解。可笑的是,不去钻研老祖宗留下的宝贵遗产,反而崇洋媚外,一味相信西医。看看后世日本人抢注了多少中药方剂,赚了多少钱吧!你能怪别人偷么,明明就是自己不重视!
张正书一肚子心事,眼神奇怪地随着王庆进入了这个作坊。
要知道,寻常人根本进不来,因为需要检查令牌。
“嗯,还算是保卫得当……”
张正书点了点头,在宋朝这个时候,酒精的发明,确实是神兵利器,怎么重视都不为过。虽然隋唐之时,已经有随军医生懂得用烈酒来防止感染了。但是隋唐时候的“烈酒”,最高也就是二十度左右,这样的酒,还是度数太低,起不到杀菌的作用。士卒受伤感染还是会病重而死,导致这个技术推广不开。
刚刚踏入这个作坊的门口,张正书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
但是张正书却知道,这是酒精没有继续提纯的味道,因为酒香太浓了,就好像后世的老窖酒一样,太过浓冽。
“小官人,你且说说看,为何这蒸馏出来的酒精浓洌至此?”
王庆来到了作坊,也终于说出了让张正书来这里的目的。“蒸馏的匠人,已有四五人尝了这酒精后,已经昏睡一天一夜了,醒来后还是神志不清!匠人都说,这不是酒,而是传闻中的‘百日醉’!”
“什么,你们喝了这酒精?”张正书一脸惊愕地看着他们,怪不得他们会醉,要知道宋人喝惯了低度数的酒,霎时间喝下这么一杯蒸馏多次的“酒精”,度数起码在五十度以上,能不醉都是奇迹了。“这酒精是喝不得的,喝多了会中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正书是再清楚不过了,酒精中毒有多可怕,甚至会死人的。幸好那些匠人喝得不多,要不是现在都能出殡了。
“中毒?!”王庆一惊,“这是毒药?”
张正书苦笑道:“酒精不是毒药,但摄入过量,也就是喝多了,会死人的。这就是醉生梦死了,我忘了告诉你们,这酒精是喝不得的。好在你们蒸馏次数不多,这酒精还不算太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王庆脸上表情丰富了起来,复杂地望着张正书:“果真如此?”
“嗯……”张正书点了点头,他继续查看那蒸馏器,比之张正书让道士郭骞制作的蒸馏器要大上不少。但是效率嘛,却比张正书的那个蒸馏器低了不少。蒸馏器并非越大越好的,因为热量跟不上,效率自然就降低了。系统全景预演制作出来的设计图,效果那自然是不用说的。赵煦贪图大气,反倒是落了下乘。
“为什么这蒸馏器这么大?我记得我的设计图上,明明标注了尺寸的。这么大的蒸馏器,效率不知道要低多少倍!”张正书毫不犹豫地指出了缺陷说道,“若是按照我的设计图做出来的蒸馏器,这酒精的浓度还能再上一层楼。只有蒸馏到那种程度是酒精,才能真正的防止伤口感染!”
王庆有点脸皮挂不住了,因为这个作坊,是官家赵煦命皇城司去置办的。为了讨好赵煦,皇城司费尽心思才弄成了这个大三倍的蒸馏器。可没想到,这下弄巧成拙了。
“小官人,这如何是好?”
王庆有点着急了,万一给赵煦知道他坏了事,那他这个勾当皇城司公事还干不干了?别说其他的,就是他的竞争对手,其他几个勾当皇城司公事也不会放过他的。
“能怎么办,赶紧融了再重新铸过!”张正书也被气乐了,他总算明白什么叫官僚了,真的是为了升官,拍马屁拍得无所不用其极啊!当然,做了皇城司是很难升官的,除非是得到赵煦的认可,重新调回到禁军去。想必,这王庆打得就是这个主意。不然的话,就算是升官,那也只是升他的武官官阶,实权没有增加一丝一毫,还是管着那么多人,这叫王庆怎么能甘心?
要知道,王庆自赵煦登基起,就是勾当皇城司公事了,做了十几年,除了武阶官阶从武功大夫一路爬升到正五品的协忠大夫以外,位置就没挪动过。
若说待遇,还是皇城司好。毕竟在皇城司,就根本不惧怕满朝文官,可要是到了禁军,就要夹着尾巴做人了。不然,枢密院会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文官打压武官,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王庆对这个早就心知肚明。可为什么他还是想跳出皇城司呢?那就是因为宋太宗的一道操蛋的诏令,有鉴于皇城司的权柄太大,所以不给皇城司出汴京。没有特殊诏令,谁要是敢出城,那就要视为间谍了。
间谍在皇城司里,是被整治得最惨的。所以,没有一个皇城司亲事官胆敢犯这条规定。
为什么呢?
这都是因为宋太祖自陈桥兵变后,所以要严防诸将串谋及禁军异动。因此,伺察、特务活动就非常频繁了。但如果皇城司勾结禁军呢?宋太宗是怎么上位的,民间众说纷纭,但终归不是太光彩。所以,宋太宗禁止皇城司出京,也就了然于胸了。张正书甚至还揣测过,宋太宗能搞出烛光斧影,就是通过皇城司勾搭禁军的。为了防止别人也这么干,宋太宗下这道命令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以说,赵家这一家子,就是有被害幻想症。宋太祖有鉴于唐朝末年节度使割据的局面,他又是因陈桥兵变起家的,所以极力抬高文人地位而贬低武人;宋太宗怕别人也学他这么篡位,下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诏令。如果从阴谋论的角度看,那么都能解释得通了。
矫枉过正,就是酿下祸根的开始。
宋朝矫枉过正,抬高了文官地位;明朝矫枉过正,经济畸形,最后困于财政。要是张正书熟知历史,那应该会知道明朝方孝孺的《深虑论》,里面就有论述:“当秦之世,而灭诸侯,一天下。而其心以为周之亡在乎诸侯之强耳,变封建而为郡县。方以为兵革可不复用,天子之位可以世守,而不知汉帝起陇亩之中,而卒亡秦之社稷。汉惩秦之孤立,于是大建庶孽而为诸侯,以为同姓之亲,可以相继而无变,而七国萌篡弑之谋。武、宣以后,稍削析之而分其势,以为无事矣,而王莽卒移汉祚。光武之惩哀、平,魏之惩汉,晋之惩魏,各惩其所由亡而为之备。而其亡也,盖出于所备之外。唐太宗闻武氏之杀其子孙,求人于疑似之际而除之,而武氏日侍其左右而不悟。宋太祖见五代方镇之足以制其君,尽释其兵权,使力弱而易制,而不知子孙卒困于敌国。”
可惜,方孝孺虽然眼光犀利,看出了问题根源所在。但是提出方法的时候,偏生又迂腐得厉害。
须知,世界上从来没有一劳永逸的方法。世界在变,那么管理国家的方法自然是要改变的。一成不变的,只会原地踏步,被时代所淘汰。
可以说,宋太宗一道莫名其妙的诏令,让皇城司束手束脚,连汴京都出不去,更别说打击敌国间谍了。可以说,如今汴梁城郊敌国间谍不少,就是多亏这道诏令,让大宋都城几乎成了不设防的地方。这就形成了一个很奇怪的风景,敌国间谍进不来汴梁城,皇城司出不去汴梁城,大家大眼瞪小眼。
这样子做皇城司,有什么成就感?所以王庆想调离皇城司,就很正常了。
“可赶不及了……”
王庆有些慌了,“说不准官家就来巡探了……”
张正书好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那你为什么自作主张,把蒸馏器弄大了几倍?”
王庆低声说道:“还望小官人留情,莫在官家面前提及此事,若不然……”王庆剩下的话没说出口,然而张正书却知道他的意思,看着他眼神巴巴地看着他。
“你现在立即去按照原来尺寸弄几个,或许还能赶得及。”张正书淡淡地说道,“欺君之罪有多重,你比我清楚。”
王庆点了点头,立马唤来几个人去办这件事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是了小官人,官家有圣谕在此,你接了吧……”王庆有点谄媚地说道,讨好的意味溢于言表。
但张正书却有点起鸡皮,你能想象得到一个特务头子对你献殷勤么?这种情形就差不多了。“什么东西?”张正书嘴上说了一句,然后拿过这封信,走到一旁看了起来。“我去,给工匠就给工匠了,为什么要我来这里领回去?”
原来,赵煦的这封信,哦不,是圣谕,其实就是告诉张正书,在这个作坊里有他承诺给张正书的铸币工匠。至于名单,都在信里了。为什么要用皇城司送信,哦不,是传递圣谕,这都是因为宋朝皇帝想要下一道圣旨,并没有那么简单。
宋太祖宋太宗还好,毕竟他们算是开国之君,一言九鼎那是真的。可随着宋朝皇帝的更替,文官集团越来越庞大,皇帝再想随心所欲就难了。圣旨是有专门机构草拟的,由中书舍人负责起草。中书舍人草拟时对圣旨要发布的命令审查,如果认为不合理,还能拒绝写圣旨。如果中书舍人认为这道圣旨没问题,草拟圣旨后交给皇帝签字下发。下发时先到中书舍人那里,中书舍人不止一个,而且是轮值的,如果这时候有个中书舍人认为这圣旨不行,不签字,写好了的圣旨照样怼回去。
如果中书舍人复核没有问题,这时候的圣旨还没有法律效应,因为圣旨上必须经过宰相的附属签名,否则无效。就算宰相签字了,这时候,门下省的给事中一样可以怼回去的。如果给事中觉得圣旨可行,签字之后,圣旨就算生效了。不过还有最后一关,如果圣旨在执行的过程中有问题,御史台谏官会出来弹劾,有些圣旨因为台谏官的弹劾不得不收回或修改。
可以说,宋朝的皇帝做得实在没啥意思,怪不得宋徽宗会不务正业了。
也怪不得赵煦要用皇城司来传递他的旨意,实在是那些官僚集团太过烦人了,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弄得赵煦一腔热忱,现在都快冷却了下来。要不是张正书的出现,说不定赵煦就开始懈政了。只不过这样绕过朝廷会有风险,被台谏官知道了,能指着皇帝的鼻子骂。好在张正书并不是官,赵煦才敢这么做的。
正因为张正书不是官,所以他也不明白做皇帝的难处,还以为赵煦这是多此一举。殊不知赵煦为了满足他的条件,花费了多少心思,甚至要比他花在女人身上的心思都要多——毕竟皇帝想要女人,还是很简单的。
绕过三省,绕过宰相,这都是需要一定技术的。好在满朝上下都不在乎工匠,不就是几个铸币的匠人么,就算知道了,满朝的文官也是不当一回事的。
不管怎么说,张正书都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工匠,银行一事,可以提上议程了。
银行要是建立起来了,那么就能盘活很多事情了。起码,首先可以缓解“钱荒”的问题。其次,树立信用后,还能通过报纸宣扬搞发明有钱拿这件事。最后,就是为张家谋得了一个显赫的地位。虽然中国不比国外,有钱人不见得就像罗尔柴斯德家族那样活得很滋润,甚至还可能是有权者的提款机。但不管怎么样,一旦确立了以银行为主的金融体系,那么“大桶张家”就算是和宋朝休戚与共了。可以说,就算是赵煦翻脸不认人都好,脱离了张正书的管理,那么银行很快就会陷入危机。这,才是张正书的目的。
“不过,这样做的风险也大……”
张正书叹了口气,宋朝其实还算好的,起码尊重市场规律。要是换做唐朝、清朝,做贡品那是看得起你,说不好听的就是强行征用,你能怎么样?宋朝起码还真的给钱,只拖不欠;明朝也还算好,但给的钱是宝钞,真的是拿去擦屁股都嫌硬,和强买强卖其实也差不了什么了。还亏得朱元璋曾下诏,光禄寺采办货物时,要比市场价多十文钱。确实给多了十文钱,但是用宝钞支付的,这就呵呵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狡兔死,走狗烹”这是自古以来的教训,特别是给皇帝办事,还不是皇帝的人,皇帝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张正书深知皇帝那多疑的尿性,所以已经在谋划退路了。
没理由为了国家而丢了小命不是?要是这样,张正书还不如好好享受人生,何必费那么大劲来一点点改变宋朝?反正就算金兵洗掠汴京,那也只是二十多年以后的事。大不了,张正书提前到杭州去布局,继续逍遥人生。
“在汴梁建立银行后,再去杭州弄一个,顺便组一支船队,让他们去流求探险,去南洋探险……”
王庆绝不会想到,张正书看了一封信之后,居然会想了那么多,甚至已经在谋划以后几年的事情了。他还以为官家赵煦给了张正书什么秘密任务,或者是让张正书来统领皇城司什么的……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毕竟张正书只是一介白身罢了,何德何能可以统领皇城司?就算是王庆,在皇城司里也不是他说了算,何况是毫无根基的张正书?
“王公事……”张正书笑呵呵地说道,“官家说了,这作坊里有好些匠人是让我带走的……”
听了这话,王庆才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找他茬的,什么匠人都行!
“既然是官家的旨意,小官人自便就是了。”
王庆很上道,毕竟他的把柄还在张正书手里握着。“小官人,官家想知道,这酒精一月之内,能有蒸馏出几多?”说罢,王庆有点哀求地看着张正书,希望他口下留情。其实,他杜撰一个数字报上去也不是不行,但万一哪天赵煦问了张正书,和王庆说得不一样,那王庆的下场可想而知。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杀头的!特别是给自己的特务暗探欺骗了,赵煦能手下留情才怪!
张正书知道,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当即说道:“但凡是生产,和匠人工艺熟练与否有很大关联。一项新技术,第一月产出的酒精和第二月,第三月产出的酒精绝不会相同的。一般来说,第一个月通常都不多,我估摸,能蒸馏三百坛酒,得到一百坛酒精已经很不错了。”
王庆大喜过望:“小官人大恩大德,咱家铭记在心!”
张正书笑道:“好说,好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到了这时候,张正书完全就定下心了,开始“视察”这个酒精作坊。皇城司?也不过如此嘛!
当然了,张正书是不会说出来的,在心里嘲笑一番就行了。不过张正书这也算是狐假虎威了,如果没有赵煦在后面撑着腰,估计张正书见到了皇城司就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栽在皇城司手里了。
确实,汴梁城中的富户,或多或少都被皇城司敲诈过。要不是“大桶张家”比较低调,开店铺也不是主营业务,说不定皇城司早就上门勒索了。而且,你还拿这群人一点办法都没。
试想,就连台谏官都无法弹劾皇城司,没权没势的商贾又能如何?宋神宗时下诏给开封府:“今后皇城司亲从、亲事人员已下真犯罪,勘见情理系杖罪已下,合牒皇城司一面断遣。”就算是真犯罪了,那也只是杖责一番,然后遣送皇城司,内部处理,开除还是怎么着,给外界一个交代就行了。是不是很眼熟?没错,这就是中国从古至今一脉相承的做法,出了事都是临时工!没出事嘛,大家都没事,啧啧。
赵煦比他老爹宋神宗更甚,在元祐元佑元年十一月六日下诏:“勾当皇城司三年无过犯者,与转一资。皇城使及遥郡刺史以上与子,有官者转一资,无子者许回授有服亲,减二年磨勘。再任满者减二年磨勘,皇城及遥郡刺史以上,许回授与子。如无子,与有服亲,仍减一年。见任再任官准此。”啧啧,这待遇,也是没谁了。
不过,这也是有前提条件的。那时候宋哲宗刚刚登基,只能收买皇城司做心腹,王庆也是那时候做了勾当皇城司公事的。不然的话,满朝都是元祐党人,都是听命高太后,赵煦岂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不得不说,赵煦也是有点神童的意思,不然也不会在登基之后,先求自保了。
张正书表面上狐假虎威般的指点了一番酒精作坊的生产,心中却是在想:“难不成赵煦又想打仗了?”
也难怪张正书会这么想,实在是因为赵煦的表现太过奇怪了。
按理来说,就算张正书拥有酒精的生产秘方,酒精也确实可以防止创口感染,可赵煦为什么要答应张正书的条件?要知道,你有技术,为国家献出来那是应该的——古人都这么想,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子拥有一切,你就应该为天子做贡献。唯一的解释就是,赵煦不敢赌。
“这几天,小报也少了很多啊,特别是关于边事的小报,几乎见不到了……”
张正书看了一眼旁边的王庆,心中似乎有点明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来是西夏人有动静了,要不然就是赵煦想要进攻西夏了……”
对历史不太熟的张正书,隐隐知道西夏在后期是干不过北宋的。但具体是哪次战役,张正书就不知道了。不过,按照历史来算,这都算是北宋末年了,还不把西夏打趴下,那么就一点机会都没了。而如果北宋能一战平定西夏,并利用河西地区的资源优势继续打造一支强悍的骑兵,或许整个宋朝的历史,都会改变。
“看来,还是要指出宋朝在铸铁上的不足才行……”
张正书想了想,觉得既然上天安排他出现在宋朝,那么他利用穿越者优势给宋朝一点点帮助,让偏离轨道的武器科技回到正轨,那么宋朝也不是那么不堪一击的。
“是了,那些铸币的工匠,似乎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啊!”
想到这,张正书已经打定了主意。
王庆心中有点忐忑,因为这张小官人的表现太过“奇怪”了。虽然看似在巡查作坊,但他的眼光几次扫过王庆的身上,神情古怪。王庆不知道审问了多少“嫌疑犯”了,对这种审视般的眼神最是熟悉不过。但往常都是王庆用这种眼神看别人,哪里轮到别人看他?
“难不成他又抓住了什么把柄?”
也难怪王庆会这样想,毕竟做特务的都特别多疑,看谁都像是对他不利一样。
“匠人已经带到!”
就在张正书和王庆都“各怀鬼胎”的时候,那些皇城司的亲事官已经把工匠全都带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看着这些工匠,似乎小日子过得挺不错。要知道,在宋朝的官营手工业坊场中,雇佣工人也领薪水的,虽然不上比宋朝的官,但相对于前朝,或者是元明时期的匠人要好得多。再加上社会对工匠的认可上升,这些工匠得到重视,生活水平提高也就不奇怪了。
要知道,宋朝的官营手工业大多是“和雇匠”与“差雇匠”,“和雇”是从劳动力市场上招募工匠,作为雇主的朝廷与工匠是平等且自由结合的雇佣关系,按照市场上的价格给工钱;“差雇”则带有强调征调性质,但朝廷还是需要按市场价向工匠支付工资的。可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如今,张正书像赵煦要来这几个工匠,其实是“差雇匠”来的。若是按照后世的分法,也就是国企的员工。他们大概也知道了自己的前途,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似乎提不起精神来。也是,在国企混得好好的,旱涝保收,怎么突然间就被发配给一个私企了呢?要是做工偷懒,得过且过的家伙派遣过来,他们不会不高兴。可这些匠人,都是个顶个的大匠啊,谁手里没有一两门技术?
奈何皇命不可违,宋朝虽然规定要给工匠工钱,但是“差雇匠”的人身自由是被限制的了。
张正书不明所以,还以为赵煦把一些歪瓜裂枣塞给了他,当下直皱眉头。
不过,这时候也不能挑三拣四了,将就用吧。
“希望他们能铸成合金铜币吧……”
张正书知道,其实宋朝用的也是合金铜币,而且是铜锡铅合金,也就是青铜,所以后世大量的宋钱都呈现出青色来。用青铜做钱,也是无奈之举。如果宋朝够铜的话,何必用青铜呢!就算是这样,宋朝铸钱还是亏的,而且亏了不少。
那么,宋钱的比例是多少?大概是含铜量在62%左右,而锡铅的含量占了38%。怪不得宋朝铸钱会亏钱,含铜量太少了,币值不够。但也是没办法,宋朝规定了铜钱每贯必须“四斤半以上方得行用”,要是含铅量少了,那么重量就达不到要求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正书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赵煦连想都不想就把这个铸币权给了他,原来是把一个烫手山芋丢给他啊!
不过,张正书也是有应对办法的,因为他知道铸铜钱的时候,还能加入铁元素的。只要改变一下合成比例,不仅铜钱颜色艳丽,重量也是能达到要求。宋朝确实缺铜,但并不缺铅和铁。只要把铜的比例降到百分之六十左右,铅的比例提高到百分之三十,锡的比例下降到百分之十,那么就会形成一种新的合金。这种铜合金会很耐磨,比纯粹的青铜要好上不少。
而且,根据劣币驱逐良币的经济原理,只要在市面上投入超过二十万贯这样的铜钱,那么银行就能回收差不多百万贯的铜钱。再利用银行的信用杠杆,能少发行不少金属货币。回收上来的青铜钱,也能重新熔铸再加入铅元素。
最为关键的是,这种铜钱的重量还不轻,因为铅的比例提高了,铅比铜重,能达到一贯钱四斤半到五斤这样子。
在银行的初期,金属货币还是必不可少的。张正书不仅打算铸铜币,还打算铸银币,金币——当然也是金属货币了,而且金银的含量不能太高,不然会有人在上面刮金粉、银粉下来重新打成金器、银器的。
张正书在看到这些匠人之后,心里立马把之前思来想去,早就深思熟虑的计划再思考了一遍。
王庆只看到张正书一愣神,然后就说道:“嗯,既然找到了,那我就告辞了。王公事,你尽快把蒸馏器弄好,不然……”
“多谢小官人提醒!”
王庆怕他吐露秘密,连忙制止了他说下去。
张正书嘿嘿一笑,带着那些匠人就离开了作坊。
“收获还算可以啊!”
回到“京华报社”,张正书请那十余个匠人在正厅坐下,又让僮仆沏来好茶,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这些“差雇匠”哪里被人如此礼遇过,有点受宠若惊,一时间也闹不清张正书和朝廷官府的关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茶过三巡,张正书才总算开口了:“实不相瞒,尔等是官家亲自下旨,调动尔等听我所用的。这里面牵扯到了一个大机密,可以令我大宋国力腾飞的大机密。我知道,尔等原先是铸钱监里有数的工匠,领着俸钱也不少。但我敢保证,在我手下做工,钱银只会比你们的俸钱更多。”张正书也知道,这些工匠就好比后世八十年代那会的停职留薪制度,不同的是,后世的停职留薪是国企职工想要下海搏一把,看能不能发大财,又怕没有了后路,所以才“发明”了这个制度;而这些工匠则是被动的,两者的性质有些不同。但从结果来说,却是差不多的。
一个年纪稍大的工匠,有点不相信地说道:“小官人,你如何能保证?”
“不知道诸位可曾听过‘大桶张家’?我就是‘大桶张家’的张正书。”张正书淡淡地说道,“我说出口的话,从来不会收回来的。”
这些工匠登时大喜过望,虽然“大桶张家”的名声不算好,但是在诚信一道上,却是可圈可点的。这样说来,他们的工钱就有着落了。没有了后顾之忧,这些工匠也都放下心来,问道:“不知道张小官人雇佣我等,可是要铸铜器?”
朝廷让私人铸铜器,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大宋也不是没有先例。这些工匠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可能了。不然的话,为什么要皇帝下旨呢?
张正书笑道:“非也非也,我雇佣你们,一样是铸钱。”
“铸钱?”
这些工匠有点发愣了,不过想想也是,他们这里已经是一个完整的铸钱小组了。在宋朝铸钱,“勇工之序有三:曰沙模作,次曰磨钱作,末曰排整作……模沙、冶金、分作有八,刀错水莹,离局为二。”可见,这铸币有严格的工序要求和操作规范之则。翻砂铸钱工艺,让这种标准化作业得以实现。
“不错,但铸钱的金属比例有所改变……嗯,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等下,我就带着你们到城郊的李家村去,那里已经建好作坊了……”
张正书为了银行一事,连县学都不上了,作坊这种事,也是小事情而已。而且铸造铜器也好,铸造铜钱也罢,作坊都是差不多的。有道士郭骞在,这种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作坊用不了多少工夫就完工了。
正说着,张正书瞥见曾瑾菡在外面晃悠了一下,眼睛巴巴地看着他。知道她有事,张正书让这些匠人休息一会,自己却失陪了。
“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追上了曾瑾菡,见她脸色不对劲,张正书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怒她了,连忙温柔地说道,“是不是有事要对我说?”
见曾瑾菡都不理会,张正书也有点无奈。后世有个段子说:研究表明,百分之八十的男生都找不出女朋友生气的原因。而剩下的百分之二十,连女朋友是不是生气都看不出来。当然,曾瑾菡还只是个宋朝的小娘子,没有学到后世女生那种“高超”的生气技术,张正书还是轻而易举就看出来了。
见她这样子,张正书突然拉起她的手,走进了书房之中。
“放开我!”
说着,曾瑾菡的眼泪开始簌簌地落下,好似梨花带雨一般。张正书连忙带上了门,柔声说道:“都是我不好……”
“自是你不好,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立即告诉我。皇城司是好惹的么,便是我爹爹,也要给他们钱银保平安。”曾瑾菡虽然在赌气,但对张正书的关心却溢于言表。
张正书柔声说道:“这不是怕你知道担心么?现在也没事了,不哭了,哭就不漂亮了……”
“那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曾瑾菡还是有点不依不挠地说道。
张正书叹了口气,说道:“这事不是我不想说,而是寻常人都不会相信的……”
“我信!”
曾瑾菡的眼眸里闪着光芒,“你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正书愕然,眨了眨眼睛,才醒悟过来,他好像被套路了。这种完全没有征兆的套路,估计也只有智商超群的曾瑾菡才能想得出。张正书落入毂中不自知,也是正常的事。无奈之下,张正书只能把遇见赵煦,一直说到准备创办银行的事说了,曾瑾菡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毕竟她早就知道张正书见过赵煦了,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合谋这么多东西。
“银行真的这般神奇?”
曾瑾菡半晌才说出了这句话,眼眸里有着异样的神采。如果一个银行就能左右大宋的经济,甚至还能左右敌国经济,那银行确实是一个利器。
“都说了你会不相信的……”
张正书却是知道的,当宋朝解决了钱荒之后,所展现出来的经济实力,绝非西夏、辽国能抵挡得住的。最普通的模式就是银行开始发行纸币,那大宋慢慢地开始使用信用纸币,铜钱大量使用只是在对外贸易上。这样的话,宋朝不输出铜钱了,反而从邻国赚回铜钱,白银、金子。铜钱开始只进不出,敌国无法使用宋朝的铜钱,只能自己铸钱。但不论是西夏,还是辽国,都无法铸成好的铜钱,肯定会极大的打击经济。那时候,就是扰乱西夏、辽国经济的时候了。
而且,还能极大地打击走私贸易。宋朝都不怎么使用铜钱了,你赚回来的铜钱还不是宋朝的制钱,怎么办?除了融了做铜器以外,基本没啥用。当然了,张正书可不会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也不会放过打击敌国经济的好机会,银行会以三换一,甚至五换一,十换一的比例,兑换别国铜钱和宋朝制钱,人为地制造币值差额。最后,肯定能使得辽国、西夏的经济陷入崩溃之中。只是要达到这个效果,没个几年是实现不了的。这算是在用软刀子,给西夏和辽国放血。等把他们榨干,引起社会动荡的时候,就是宋朝反攻的时候了。
“我信!”
曾瑾菡也是对经济有研究的,她仔细地想了想这个法子,觉得真的是严丝合缝,就算是西夏辽国明知道是对付他们的,也无法阻止。因为宋朝的经济量比他们高太多了,银行只不过是使了个巧,集中经济实力去碾压他们罢了。“只是,若邻国也用银行发行的信用……纸币,那将如何?”
张正书邪邪一笑,说道:“那就更好了,我们可以加大纸币的印发量,几乎零成本掠夺他们的财物……”
“这……”
曾瑾菡有点震惊了,之后有点不忍地说道:“官人,这是不是有些残忍了?别国也是有平头百姓的……”
张正书苦笑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国与国之间,为了得到生存的土地,无所不用其极是必然的。若是西夏、辽国有大宋这等经济实力,他们也会这么做的。这叫合理利用自身优势,并非是残忍。”
曾瑾菡沉默了好久,才说道:“官人要做就做吧……”她也想通了,既然是官家要做的事,她无论如何都阻挡不了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西夏、辽国也不会那么傻到用纸币的,因为纸币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张废纸,他们只认金属货币。”张正书叹了口气说道,要是他们用纸币多好,他就能像后世米国一样,大肆印钞去掠夺别国资源了。货币战争,除了经济实力要强,军事实力也要强。可惜大宋瘸了一条腿,军事跟不上——事实上也是,如果军事够强的话,大宋早就把西夏拿下,夺回幽云十六州了。
不过,张正书还有句话留在心里没说。这就是经济实力取决于军事实力,一旦辽国、西夏真的穷疯了,他们会不管不顾来攻击宋朝的——因为宋朝富裕啊!这样的话,即便文官想压着武官都压不住了,战争会出现常态化。为了打胜仗,朝廷也会慢慢调整施政方向,不再倾向于文人,毕竟战争已经来临了。那时候,就是武人地位崛起和文人地位下降的时候,甚至会平起平坐!
“嘿嘿,到了那时候,文人就算是上蹿下跳也没用了,武人注定要崛起了……”
张正书虽然知道武人崛起也不是什么好事,看看清末军阀割据就知道了,不过是隋末、唐末之类的翻版而已。但武人崛起,起码能平衡文武,不至于彻底崇文抑武。这样的话,说不定北宋还有救。
要是文官知道张正书心中还憋着这股坏水,那肯定是要不顾一切把他干掉的。可惜,没有谁看得出来。
殊不知,资本一旦成型,肯定会遭来觊觎的。到时候,大宋想不打仗都不可能了。一打仗,武人就不可能压得住——看看北宋中期的狄青,不就是因为军功卓绝,一路平步青云,最后做到枢密使吗?
一个狄青,就饱受文官集团倾轧;但如果有数个狄青呢,怎么打压?武人集团一旦形成,那对不起,文官也打压不了了。更何况张正书使了坏,跟赵煦透露了怎么收武将的心——办一个大宋版本的军校就行了。只要武人集团形成,军校肯定会提上议程的。
“就看赵煦有没有命等到那会了……”
一想到赵煦的短命和宋徽宗赵佶要上台,张正书就一阵头疼,文青不是病,但文青做皇帝绝对是种病。在短短一瞬间,张正书就想了很多。这个也是他深思熟虑的事情。在宋朝这会,估计没有人会相信办一个银行居然能引起战争。但张正书是知道的,世间的事情都是有规律的。不管是大宋壮大自身后会攻击敌国,敌国被长时间放血后,也是会忍不住要开始掠夺止血的。虽然他们都不知道内情,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做出这样的选择。
张正书把话题扯开,说回报纸上,笑着问曾瑾菡校对得怎么样了。
把佳人哄得笑逐颜开之后,张正书才总算松了口气。直到张正书要去李家村忙正事,曾瑾菡也没阻拦,而是担忧又牵挂地让张正书悠着点,别忙出病来。张正书自然是满嘴应承的。
带着十几个工匠,走在城郊的黄土官道上,张正书心情还算不错。相对于报纸,银行才是大杀器。有了银行,敢于借款做生意的人才会多起来。钱只有流通起来,才会创造更多财富。等资本兴盛到某个程度,你不去打别人,别人都会觊觎你的。到时候,能不能把大宋催化成真正的资本主义萌芽,那就要看造化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李家村的技校,早就开始招收学生了。不仅免费学习,还包两顿吃食。甚至还不管男女都收,不管多大年纪都能来听课。于是,一到农闲时刻,不知道有多少李家村的村民到技校听课。
授课的,自然是那些道士了。道士郭骞原本想着讲授修道知识的,奈何不仅村民没啥兴趣,而且张正书也不准。后来被迫无奈,道士郭骞只能讲授怎么种田了。粗浅的种田术,被张正书编成了一本书,自费刊印放在“勤卷堂”售卖。这些天道士郭骞讲的,就是这些粗浅的种田术,比如怎么选种育种,怎么精耕细作,怎么提高粮食产量……结果一传十,十传百,技校来听课的不仅有李家村的村民,甚至十里八乡的农户,都跑来听课了。
有鉴于此,张正书专门分开大人班和孩童班。孩童由道士们教认字,学基础。而大人班因为人太多,课室装不下,只能到操场上讲课。看着道士郭骞拿着一个铁皮大喇叭在讲课,张正书就觉得好笑。
不过好处是杠杠的,随着种田术的推广,张正书的经验值开始疯长了。特别是道士郭骞说到种一茬小麦或水稻可以接着种一茬大豆,因为种完大豆之后,再种植各种作物都能增产。因为大豆是豆科植物,根系入土较深,可以疏松土壤,而且在根上长有根瘤,能固定空气中游离的氮素,除满足大豆的需要外,还遗留在土壤中一部分氮素,供给后茬作物利用,相当于天然的肥料了。不止如此,种大豆还能减少病虫害,这是农户们最喜闻乐见的事。
更何况,大豆还能榨油,榨完油之后的豆饼还能喂牲畜家禽,甚至还能喂养战马。种大豆是不会亏的,这一点农户也心知肚明。因为大豆可谓是一身都是宝,就算是拿来食用,能直接煮了吃,也能生豆芽来吃,还能加工成豆腐、豆浆、腐竹、腐乳、臭豆腐、豆瓣酱、酱油、豆豉……反正大豆做豆腐是没风险的,做干了叫豆腐干,再干了叫豆粉,做稀了叫豆腐脑,再稀了叫豆浆,做厚了叫豆腐块,做薄了叫豆腐皮,放臭了叫臭豆腐,连豆腐渣都能喂牲畜家禽。
中国的农民不傻,被点醒了之后,立马回去种大豆了。至于能不能行,那得试过才知道。
恰好这会刚刚收割完麦子,田地丢荒也是丢荒,没东西可种。立马种上大豆,还能赶在冬天来临前收获。毕竟才是七月多,离满天飞雪的十一月还有四月时间。如果太阳给力的话,勉勉强强还能赶得及收获。
也许是传授的种田术太过“新颖”,而且实用,技校的名声算是彻底打响了。李家村周围十里八乡的农户,都抢着把子女送来技校。以至于张正书回到技校的时候,差点没吓一跳,他才离开几天啊,怎么多了那么多人了?特别是那些小孩子,张正书怀疑自己办了个幼儿园了。
没奈何,张正书只能出台一个规定,只招收六岁以上的孩童,不论男女。
这一招,把很多孩童都筛选了下来,惹得很多农户不满。张正书却说道:“若是不遵守,永久取消入学资格!”这一下,那些农户就安静了,乖乖照办。其实,张正书也是为了孩子们好,没到六七岁,加上营养不算充足,智力会跟不上的。别说学写字了,就算是理解都难。而且中国的文字博大精深,现在又没有什么专门针对蒙学的课本,一上手就是小学六年级初中的内容,没有一定的理解能力还真不行。
当然,打一个巴掌要给一个甜枣,张正书保证,这些农户种出来的豆子,技校会第一时间收购。这样一来,所有农户都接受了,纷纷赞扬张小官人是个好人。“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这是乡绅都会做的事情。只是宋朝很多地主怕建立私塾麻烦,所以捐献钱物给县学,其实也是出于这个思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办校,虽然花费不少,但张根富也没说什么,反倒觉得这是积阴德的事。倒是张根富续弦的妻子又开始乱嚼舌根,讽刺张正书是个败家子。张正书当然无视这个名义上的姨娘了,反正任她说自己都不会掉一层皮。
铸钱的作坊,就建在技校里面。
当初买地的时候,张正书为了未来规划,一下子买下了河边的一大块贫瘠的荒地,当时还被人嘲讽是傻子。现在,张正书却觉得很赚。起码想弄个试验室,弄个作坊啥的都方便得很,反正地多啊,随便盖个房子就是了。铸钱的作坊,就是这样建起来的。
买地都是为了未来规划,张正书可是要把这技校弄成培育科技的摇篮,少了地方怎么施展?
别看张正书现在投入很大,但他却知道,如果技校集教学、科研和产出为一体,那么还缺少赚钱的东西吗?随随便便拿出一个发明出来,都能赚得盆满钵满了。当然,技校最主要的还是培养合格的工人,毕竟纺织厂就要投产了,为了赶在明年冬天织成棉布,张正书不得不让管家张通请来岭南那些懂得纺织棉布的人,签了契约让他们传授纺织技术。当然,用的是张正书“发明”的水力纺织机。
“小官人,这就是技校么?”
那些匠人有点发愣地看着技校里的学生,不敢置信地问道。
要知道他们也不算是目不识丁的工匠,相反他们懂得看图纸,也算得了算术,虽然不通经史,但说到专业技能,他们绝对不输给谁。只是由于宋朝这时候的工匠,技术都是保密的。不客气的说,就是吝惜自家的手艺,往往是摸索出一些高超的工艺手段之后,却敝帚自珍不肯外泄,还创造出什么传男不传女之类的“规矩”。当然,技术保密是对的,像这些工匠,最担心的就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因为没有专利或者类似的东西保障,别人纷纷效仿,你也无可奈何。
所以这些工匠对技校一事,显得极为震撼,甚至感到害怕。因为这是官家的旨意,他们无法违背。进了技校,是不是也要贡献出自己的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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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年纪稍长的匠人,小心翼翼地说道:“难道不是?”
张正书笑道:“绝非如此,敝帚自珍只是闭门造车,技术得不到发展的。如果大家交流心得,技术发展了,那么新技术带来的收益,是旧技术的好几倍。若是尔等不信,且静待一段时间再看看,我说得是对是错。再说了,我并不是贪图你们的技术,而是贪图你们的经验。为何?因为你们都是熟练的工匠,要培养一个熟练的工匠,那是需要很长时间的。若说到技术,说不得你们还要学我的技术!”
这些匠人有点不乐意了,这是在质疑他们的技术啊!要知道,他们可是官匠,可不是寻常市井匠人来的!
“你们要是不相信,跟我过来吧!”
张正书带着他们,走进了铸币作坊里。这里面,早就有张正书挖来的冶铜匠人了,而且给的薪资还不低。
“小官人,你来得正好,这铜冶出来了,只是颜色有些不对……”这时候,一个匠人浑身是汗地走过来,“似乎变得黑了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张正书想着在铜里提高铅含量呢?
“黑一些没事。”张正书无奈地说道,“这些匠人乃是官匠,他们或许知晓为何。”
“倒是冶出来的铁块,似乎质地上乘了不少……”
这匠人有点不太明白,他是冶金匠人,铜冶炼过,铁也冶炼过,但他不明白为何用木炭炼出来的铁,会比用煤炭炼出来的铁在质量上要好很多。甚至已经接近钢的标准了,这让熟稔“灌钢术”、“百炼钢”、“炒钢”等技术的这个匠人十分不解。
张正书却笑道:“木炭和石炭宋朝对煤炭的称呼,差别太大了。石炭里含有大量的硫,会影响铁的质量的。”这是系统告诉张正书的,不然张正书一介文科生,哪里知道煤炭里有什么元素?甚至张正书都不知道铁里面硫含量增加了会有什么差异,要不是系统提示铁里硫元素增加会使得金属延展性、韧性降低,不适合做兵刃,张正书还不是一样用煤炭来炼钢?
“石炭里有硫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仅是在场的匠人,就连还在冶炼的匠人都惊愕地看向张正书,眼神里充满了疑问。
张正书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说道:“肯定有,而且含量还不少。”
虽然宋朝这时候的产铁量已经超过了十万吨之多,但是却没有人能明白燃料对钢铁品质的影响。经过张正书这么一说,他们才恍然大悟。甚至有人想了,如果知道这个秘密,是不是就能把铁制品卖出天价来?
但一想到用木炭炼铁的花费,这些匠人就退缩了。
开什么玩笑,这样的成本大大增加,也就是张正书这个败家子才做得出来。
“冶铜可以用煤炭,但冶铁必须用焦炭。我已经让人去定制焦炭了……”
其实宋人已经大量使用煤炭了,只不过还没发现焦炭而已。但张正书的出现,干馏技术就提前被“发明”了。干馏其实没啥技术含量的,建一个窑,上面只留一个小门。然后下面是可以烧火的坑,把煤炭放进窑里密封好之后,在下面烧火就行了。
可惜的是,用这种土办法制成的焦炭,收集不了煤炭干馏时产生的煤焦油和煤气。但没办法了,张正书只是想拿来试验而已,也没弄太多。
干馏的技术,自然也是系统提醒的。要不然以张正书的“渊博”的知识,怎么会知道炼钢需要焦炭,焦炭需要煤炭干馏才能得到?
“如果你们不信,大可自己用焦炭来冶炼一番。是了,炼钢时,温度越高,炼出的铁品质越是上乘。”张正书补充了一句,“若是得到经验,要将这法子写成文字,我有大用……”
这些匠人没吭声,其实他们也知道,以张家的家世,这种可以一辈子营生秘密,却毫无保留。他们也是感慨,如果他们知道这个秘密,那肯定是秘不示人,流传子孙的。
“小官人,写成文字,是要公诸于众么?”
那个年纪稍长的匠人非常不解地问道,“若是小官人保守这个秘密,岂不是能赚更多钱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说道:“我可没那么大方,要公诸于众。我只是要献给官家罢了,这可是关乎家国安危之技术,堪称屠龙之技,岂能轻易示人?是了,你们也莫要外传,传给子孙徒弟尚可,但若流传到外国,那可别怪皇城司,安抚司无情了。是了,等下你们这些‘差雇匠’一样要签下保密契约。”
“保密契约?”
那些“差雇匠”有点发愣,他们可从没遇到这种事。
“自然要签保密契约了,我这技校里,秘密众多,被你们泄密了怎么办?我们先小人,后君子,日后就免却很多麻烦了……”
面对强势的张正书,这些“差雇匠”也无话可说了。
这也是技校的规矩,不管是哪个进来做事,都签了保密协议。别说“差雇匠”了,之前招来的冶金匠人,道士,哪个不是签了保密协议的?张正书让道士郭骞拿来保密契约,让那些差雇匠签了。签了契约,张正书才能保证他们的薪资不会短缺。
完了之后,张正书吩咐他们开始铸钱。反正宋朝铸币权分散天下,只要含铜量足够就是标准的货币了,这个是没问题的。
拿着签好的保密契约,张正书走出了这个铸币作坊。道士郭骞跟在后面,感慨道:“若是贫道知晓有技校这般传道之法,何愁清风观香火断绝?”
“哦?”张正书问道:“怎么你们清风观没人去进香祭神了吗?”
“藏在深山老林中,如何有人会去?”道士郭骞叹了一声,“但如果我们当时知道免费传道的法子,也是能聚拢一批信众的……”
张正书笑笑不说话,宋朝的道教经过了晋代的发展,已经变得神神化化了,一心想着长生不死,却偏偏作死炼丹。更奇怪的是,居然还真的有人信,包括皇帝。要是用这个免费传道的法子,确实能聚拢一批信众,但问题是这些信众能供养你们么?说到底,你们还不是要找个金主,来支撑你们的伟大的“炼丹”事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道士郭骞也知道,自己有点异想天开了,讪讪一笑,也没再说话。
张正书又询问了一番技校里的管理,授课等方面的事情,然后才勉励道:“真人继续努力吧,若是得空,可以到铸币作坊去,试验试验点水成金。”
所谓点水成金,其实就是“湿法冶金”,是把铁片放入天然的硫酸铜溶液中,置换出单质铜来。西汉《淮南万毕术》中记载,“白青得铁则化为铜”。晋葛洪《抱朴子内篇·黄白》中也有“以曾青涂铁,铁赤色如铜”的记载,沈括的《梦溪笔谈》也说:“信州铅山县有苦泉,流以为涧,挹其水熬之,则成胆矾,烹胆矾则成铜,熬胆矾铁釜,久之亦化为铜。”
这种类似“点石成金”的“术法”最是受道士的欢迎,这道士郭骞差点没高兴得跳起来:“多谢小官人成全!”
“是了,没事也可以折腾一番绿矾,高温下的绿矾,说不定会产生出不可思议的效果。”张正书笑道,“便是胆矾,干馏也能产生同样的效果。”
张正书好像拿着棒棒糖引诱一个小朋友一样,他不是不知道,这么做是可以得到硫酸的。张正书想要掀起工业革命,那么三酸二碱是必须要制备出来的。当然,没有时间的积累,化学工业会进展得很慢。但不管怎么说,先弄出个化学基础,那么宋朝的科技就会突飞猛进了。
把一切都办妥之后,张正书叫上了在一旁认真旁听的来财,一起出了技校。
“小官人,我……”
来财跟在张正书后面,良久才鼓起勇气说道,“我能在技校听课么?”
张正书一愣,然后笑道:“你想学那些东西?”
“嗯!”
来财的眼中,有一团很浓烈的火焰。“我想学那什么科学种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似乎有点明白了,来财是农家子出身,估计未来也是想回去种田的。现在开始谋划,多学一点“科学”种田的法子,也是人之常情。
“那你跟着我就是了,何必去技校?”张正书笑了,“那本书都是我编撰的,也是我到‘勤卷堂’印的,你不跟我学,反倒是去技校,真是舍本逐末……”
来财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张正书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小书童情绪上有了波动,而是静静地看着路两旁的,已经破土而出的大豆。“就算是没有什么技术,在宋朝这会推广两茬作物,一样是可以增加粮食产量的……”张正书心中想着,“随随便便传授了一招,就全都种上大豆了。看来明年汴京的大豆,豆芽的价格,豆腐的价格都要下降不少……”
这是明摆着的事,产量一多,自然就不值钱了,物以稀为贵嘛!
“对了,我的经验值有多少了呢?”
张正书一边走着,一边默默地打开了系统属性界面,查看了一番自己的属性。
【人物】:张正书,别名轩奴,曾用名张振凡
【状态】:健康
【等级】:0
【生命】:3030
【体能】:1010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经验值】:999810000
【轮盘抽奖】:无
【技能】:种田术1级
【基本属性】:力量1,敏捷3,体质1,精神3131
【特殊属性】:悟性5,根骨0,洞察3131
【物品栏】:无
【任务】:种田术升级到十级。任务奖励:消耗品*1,额外抽奖机会*1
【商场】:尚未开启
……
“哇,不会吧,就剩下两点经验升级了?!”
张正书也被这经验增长的速度吓到了,虽然他很久没看界面了,但是这经验值的增长还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这传授种田术,居然有这么大的效果吗?”张正书不敢想象,如果这“种田术”传出汴梁,传到整个大宋,他的经验将会涨多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事实证明,能增产的种植技术是传播得很快的。中国农民虽然朴实,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心眼。这些农民,可以很清楚地知道邻家,邻村,甚至隔了十里八乡,他们的田里到底打了多少粮食。如果粮食有增长,而且是大幅度增长,那么不用说,肯定是有新技术发明了。当初水稻只有亩产一石的时候,农民都不懂得精耕细作。结果,有农民精耕细作了之后,亩产达到了惊人的三石。于是乎,整个大宋很快就传遍了。
张正书似乎看到了无数经验在向他飞过来,一时间忘乎所以,差点就想手舞足蹈了。
这时候,经验值悄悄然又增长了一点。
“嗯,9999的经验值了,还差一点!”
张正书兴奋地挥舞着手臂,“还差一点就能升级了,升级之后属性增长怎么样呢,好像还有一次抽奖几乎?这一次,能抽出什么好东西来?”
来财在一旁看着张正书时而沉思,时而兴奋的表情,还以为张小官人魔怔了,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官人,你怎么了?”
张正书恢复了正常的神态,看到周围没啥人,才松了口气。“没事……”张正书随口应道,发现离张家庄很近了。算了算时间,大概是十分钟左右就增长一点经验值。等回到张家宅邸后,张正书正好可以升级。
“小官人,你为何懂得这么多?”来财突然很崇拜地问道,“不仅懂得办报纸,还懂得种田,懂得蒸酒,我却什么都不会……”
张正书听了觉得好笑,一派为人师表的模样说道:“你要多看书,书里自然有答案。当然了,我说的书,不是什么经史典籍,那没啥用。要看,就看沈括的《梦溪笔谈》《浑仪议》《浮漏议》《景表议》《熙宁奉元历》《圩田五说》《万春圩图记》《天下郡县图》《南郊式》《诸敕格式》《营阵法》……还有苏颂的《新仪象法要》《图经本草》……这些都是生财之道,可惜没有人精研……”
张正书说的是事实,很多东西在沈括和苏颂的记载中,都是很粗劣的,没有经过细究的。如果有人细究里面的道理,不难发现一些新东西。比如《梦溪笔谈》里的活字印刷术,如果有人继续研究,不难发现能用铅活字吧?至于油墨的问题,也可以从里面记载的石油提炼出来。如果用上了铅活字,岂不是比雕版印刷要快得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可惜,中国人就是这样,研究了一点点就放下来了。
为什么呢?因为活字印刷术不实际,起码初生的活字印刷术,是比不了成熟的雕版印刷术的。中国人有时候就是太实际了一点,觉得这发明没有实用价值,就“弃之迤逦”。好在张正书是穿越者,知道活字印刷术的价值,已经着令研究铅活字了。
来财不相信张正书的话,疑惑地说道:“若是赚钱的法子都在书上,那为何别人看不出来?”
张正书正色道:“那是因为他们不肯进去钻研,要是钱那么好赚,岂不是人人都腰缠万贯了?真宗说得没错啊,书中自有黄金屋,只是很多人看不出来而已。”
来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觉得这有点匪夷所思,但看到张正书“点石成金”之术,他又觉得小官人说得是对的。“或许是那些比较傻,小官人比较聪明罢!别人都说小官人傻,依我看是他们傻了……”
张正书自然不知道来财在想什么,他心中却高兴地要跳起来了。因为刚刚收到系统的提示“经验值已经达到10000,人物升级,同时开启【商场】功能。下一次抽奖经验值:20000。”
打开界面一看,张正书乐了。人物属性都加了一点不说,生命值和体能值都增长了。虽然还没达到正常人的状态,但起码有了奔头不是?
【人物】:张正书,别名轩奴,曾用名张振凡
【状态】:健康
【等级】:1
【生命】:3535
【体能】:1515
【经验值】:020000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轮盘抽奖】:1次
【技能】:种田术2级
【基本属性】:力量2,敏捷4,体质2,精神3232
【特殊属性】:悟性6,根骨1,洞察3232
【物品栏】:无
【任务】:种田术升级到十级。任务奖励:消耗品*1,额外抽奖机会*1
【商场】:开启中
【兑换点】:20
……
“商场里面有什么呢,希望不要让我失望啊……”张正书打开商场一看,登时惊呆了。这商场里面,居然空荡荡的,没啥东西好买。孤零零在货架上面的,只有两个商品。其中一件商品,就是张正书曾经用过的“低级疗伤药”。但是兑换条件非常苛刻,必须达到“医术2级”。
“我去年买了个表啊!这不是坑爹吗!”张正书登时大骂起来,亏他还这么期待这个商场,居然是这么坑爹的。再看剩下来的一件商品,张正书也是无法克说。第二件商品,居然是低级化肥!兑换的条件,是要种田术2级以上。至于用什么兑换呢?谁都想不到,居然只是一个兑换点!是的,一个兑换点!而那个“低级疗伤药”也是用兑换点来换,只不过兑换点要高了很多,要30兑换点才能换得了。虽然张正书不够条件兑换,但标价还是看得到。
再看看上面的简介:“低级化肥,配合种田术使用,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哦你个大头鬼!”
张正书忍不住骂出声来,来财在一旁听得莫名其妙,但又不敢还嘴。“糟了,小官人又傻了……”
不明所以的来财,看着张正书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小官人这是怎么了?”
张正书怎么了?当然是气着了。本以为开启了商场是一个惊喜,没想到是一个鸡肋。化肥是好东西没错,但是坑爹的是,系统里面的东西只能自己用。也就是说,哪怕张正书想用化肥,他也没办法凭空“变”出化肥来。
要怎么用呢?说明里说了,要配合种田术使用啊!也就是说,张正书亲自种田的时候,才能使用。而且,兑换点都不知道怎么拿得到,这还不算坑爹吗?
就在抱怨的时候,系统的提示声来了:“兑换点通过完成任务得到。”
张正书一愣,他这才想起来,好像之前完成了两个隐藏任务,所以有20点兑换点?这么一说的话,好像也说得过去啊。
“兑换点太少了,可以兑换的东西也太少了……”张正书叹了口气,“果然是鸡肋啊,算了,还是看看抽奖能抽到什么吧……”
轮盘抽奖,这是张正书最期盼的了。“希望这次能抽个好东西!”
把满天神佛都求了一遍之后,张正书开启了轮盘抽奖。
全都是未知的空格,张正书深呼吸了一下,虚拟地点下了抽奖的按钮。
轮盘开始飞速转动了起来,好像老虎机一样,外面的霓虹灯在闪着红黄蓝绿的光芒,看得张正书眼睛都点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按照抽奖的规则,不是技能就是物品,不管怎么抽,都是五十五十的几率。
“是什么呢?”
张正书屏住了呼吸,看着越转越慢的抽奖轮盘,心中不停地喊道:“我要好东西,我要好东西,我要好东西……”
等指针彻底停下来之后,被指针指定的空格,突然爆发出一阵闪光来。然后,一本书籍模样的东西,闪着金光,然后慢慢地腾空而起,越变越大。
“又是技能吗?”
张正书心中一喜,技能好啊,多一个技能,就能多一个经验值的增长渠道。
“恭喜你获得,技能——厨艺。”
那个不男不女的电脑合成音再次传来,可张正书却已经愣在了原地。良久他才鬼哭狼嚎地叫了起来:“这是什么鬼?!坑爹啊,不带这么玩的!”
这一次,张正书是彻底无法克说了。第一次种田术,张正书忍了。第二次,你居然给厨艺?“这是让我开饭馆的节奏么?种田种出来的菜,然后拉到饭馆里卖?这个节奏,简直是不给人活啊!”
狠狠吐槽了一番的张正书,无奈地在系统中调出了【物品栏】,那本好像书籍一样的“厨艺”,静静地躺在格子里。这也是【物品栏】里唯一的物品。
“没办法了,还是学吧,反正教会了大家炒菜,每天炒菜产生的经验也很可观……”这么想,张正书还是觉得不错的。下达了学习“厨艺”的命令之后,又是一阵金光闪烁,系统再次提示:“已经学习了一级厨艺,上限十级。厨艺获得的经验,也将变成人物经验。同时,自动触发任务:升级到十级厨艺。奖励:消耗品*1,额外抽奖机会*1。”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正书只觉得学习了“厨艺”之后,他发现自己的手都变得有力了不少,也变快了不少。想想也是,做厨师手上没有力气,怎么抛锅颠勺啊!“这么说来,还是不错的……”拥有了顶级厨师的技能,张正书甚至有点自己做一顿饭的冲动。
张正书又打开了系统里的人物属性,仔细地看了一遍。
【人物】:张正书,别名轩奴,曾用名张振凡
【状态】:健康
【等级】:1
【生命】:3535
【体能】:1515
【经验值】:4520000
【轮盘抽奖】:无
【技能】:种田术2级、厨艺1级
【基本属性】:力量2,敏捷4,体质2,精神3232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特殊属性】:悟性6,根骨1,洞察3232
【物品栏】:无
【任务】:种田术升级到十级。任务奖励:消耗品*1,额外抽奖机会*1。厨艺升级到十级。任务奖励:消耗品*1,额外抽奖机会*1。
【商场】:开启中
【兑换点】:20
……
“决定了,在技校里传授炒菜技艺,做大宋版本的新东方!”张正书“豪言壮志”地下定了决心,他知道以系统的尿性,虽然给的都是坑爹的技能,但每一个技能学习了之后,都能达到顶级。所以技能1级和10级,差别只是在经验而已。“虽然开饭馆,以我的厨艺,肯定能招揽很多熟客。可是这样一来,升级就变慢了。还是把厨艺传授出去,那样经验增长会快很多。”
虽然民以食为天,可张正书觉得这个技能太过鸡肋了。要说有什么用,就是满足自己的口舌之欲罢了。额,还有就是让经验快速增长,增加人物属性。有时候张正书真的怀疑,这个系统就是为了传授技能而存在的。要不然,以他自己去种田,去颠勺,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攒得够经验升级。
“不过,盘下一个饭馆好像也不错……”
张正书突发奇想,“然后当众来个炒菜表演,岂不是能让炒菜技术传播得更快?”
这么一想,张正书一拍大腿,决定就这样了。反正他本来就是不务正业的,盘下一个饭馆算得了什么?至于正店,张正书可没本事拿得下来。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人家不肯转让的问题。朝廷严格控制正店的质量,是因为怕粮食都拿去酿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事得好好琢磨一下,但首先得有个炒锅才行……”
张正书也是无奈,因为炒菜刚刚兴起,酒店里懂得炒菜的大厨,都把这视为独门绝技,概不外传。别说炒锅,炒勺了,就连怎么炒菜的,寻常人都不知晓。但张正书是穿越者啊,随便指点一下,在村头的铁匠铺都能打出一口锅来。虽然可能质量不咋地,但是好歹也是一口炒锅啊!
“等下,商场是不是会有更新商品?”
张正书心念一动,打开了商场一看,呵,还真的是有更新了,但可惜只是增加了一件商品而已。
“你妹啊,调味品?!还特么要一个兑换点?”
张正书忍不住爆粗了,这系统还真的是不把他往死里坑不罢休啊!调味品是什么鬼,虽然宋朝没有辣椒,可张正书也不是那么喜欢吃辣的人,有茱萸,有芥末,有花椒,有姜,有胡椒张正书也觉得够了。甚至还有张正书从来没见过的什么“扶留藤”,还有常用的“桂皮”。这些都是宋朝的辛辣调味料,来自后世的调味品虽然多,可张正书有了顶级厨艺,什么酱料不懂做了?
随随便便收上来几十斤大豆,张正书都能自己酿出酱油来。至于其他酱料,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张正书做不到的——除了没办法得到原料,比如辣椒以外。
所以综合来看,这个“调味品”就是多余的,根本没用的东西。
再看看“调味品”的介绍:“来自公元2220年的调味品,酸、甜、苦、辣、咸……百味皆有,助你厨艺更上一层楼!”
张正书已经无力吐槽了,这东西基本没用。
“算了,我不生气,我不生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调整了一下心情,画了一张图纸,让来财去村头铁匠铺那里打一口铁锅,打一只炒勺。
“小官人,这是甚么物事?”
来财从未见过炒锅,脸色有些古怪。
“做菜的厨具……”张正书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他已经准备去厨房大展身手了。作为一个吃货,虽然宋朝的口味已经很接近了后世,但对于张正书这个后世的人来说,还是略嫌单薄了些。这个时候的做菜法子,因为炒菜刚刚兴起,所以技法都没完善。再加上那些厨师敝帚自珍,会一道炒菜已经不错了,厉害一点的还会香煎。比如樊楼的旋煎羊,大概就是这样做的。
除了炒和煎以外,烹饪的技法,宋朝才解锁了煮、蒸、炖、卤、拌、烤、熏、脍、糟、炙,至于其他技法,要不就是还在摸索中,要不就是还没出现。张正书平时吃得最多的是蒸、煮、炖,想吃一顿炒菜,还得去到樊楼。去到樊楼也不是一定能吃到炒菜的,因为懂得炒菜的只有一两个厨师,碰到他们轮休的时候就吃不到了。而且还得看准备的菜是不是他们会炒的,如果樊楼的厨师不会炒,那行菜的唱菜就不会有炒菜的菜式。
张正书憋了这么久,早就想自己来一手了,于是,他出现在了家中的厨房前。
张家的那厨娘很惊讶地看着张正书,说道:“小官人,你是饿了么?奴家尚未做好饭菜啊……”
“我是美团,不是饿了么!”张正书随口应了一句,“今天我来做菜,你歇歇……”
“啊?”
厨娘脑筋有些转不过来,今天小官人又傻了吗?怎么突然又想做菜了,先前是收获了生菜,所以小官人亲自下厨,这倒也说得过去,今日怎么又心血来潮了?还说什么“梅团”,是梅花么?就在厨娘发愣的时候,张正书已经走进了厨房,看了看今日准备的食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今日张家的菜肴比较简单,但怎么简单,作为大户人家,吃的也比寻常人家好得太多。就拿主菜来说,吃的是鱼。这鱼当然不是普通货色,而是正宗的黄河鲤鱼。黄河鲤鱼,素有“诸鱼之长,鱼中之王”之美称。口鳍鲜红,尾、鳞呈金色,脊灰褐色,腹部白,小嘴金眼,外形美观、肉味纯正、肥嫩鲜美。在宋朝这时,黄河鲤鱼很火,是因为宋太祖赵匡胤征伐北汉时,专门叫属下带来鲜活的黄河鲤鱼,现做现吃,可谓是享受了。有了宋太祖做榜样,宋人喜欢吃黄河鲤鱼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中国人对鲤鱼有着特殊的感情,《诗经》上就说了:“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岂其取妻,必宋之子。”古人把美女与鲤鱼相提并论,可见鲤鱼地位之重要。孔子得了儿子,国王鲁昭公送去一条大鲤鱼,表示祝贺,孔子引以为荣,给儿子取名鲤。
要说到鲤鱼,天下鲤鱼数黄河鲤鱼,黄河鲤鱼数开封。
开封的黄河鲤鱼很好辨认,只需看鲤鱼剖开后内膜是白的还是黑的:白色者是真黄河鲤,黑色者是假货。以张家人会吃的劲头,这黄河鲤鱼也不会是假货了。要说这时候做黄河鲤鱼最出名的,当属东华门外何家和吴家这两间脚店做的鱼鲊,时有诗人梅尧臣《和韩子华寄东华市玉版鲊》写诗赞道:“客从都下来,远遗东华鲊。茶香开新苞,玉脔识旧把。色洁已可珍,味佳宁独舍。莫问鱼与龙,予非识物者。”可见在开封鱼鲊,声誉响彻全国。
什么是鱼鲊呢?其实就是蒸好的鱼块,先用盐将黄河鲤鱼腌入味,沥干水;用花椒、桂皮、酒糟、葱丝、姜丝、盐一起拌匀成粥状,放入鱼块拌匀,装入瓷坛内。放置若干天,使其发酵,产生新的滋味。要拿出来做菜时,从坛内取出来,然后用料酒、清水各半放在一起把带糟的鱼块洗净,再加桂皮、葱、姜丝、少许盐、胡椒粉拌匀,用鲜荷叶包成小包,蒸透取出装盘即可。这样的鱼鲊叫做“东华鲊”,糟味浓郁,荷香扑鼻,最是受喜欢清雅的文人欢迎。
后世杭州传统名肴宋嫂鱼,也和黄河鲤鱼有点关联。南宋高宗赵构在登御舟闲游西湖时,偶遇一卖鱼羹的妇人叫宋五嫂,自称是东京人,随驾到此,在西湖边以卖鱼羹为生。赵构吃了她做的汴京鱼羹,不禁勾起乡情和对故国的怀念,便赐了宋五嫂金银绢匹。从此,宋五嫂的鱼羹声名鹊起,富家巨室争相购食,宋嫂鱼羹也就成了临安的名肴。
张正书心中也有了计较,准备做一道不同鱼鲊的美味——毕竟现在做鱼鲊也来不及了,腌制就要花费几日功夫。
再看看其他菜肴,除了鱼之外,就是牛肉了。
宋朝禁止宰牛,但吃牛肉还是可以的,因为牛死亡后,是允许吃肉的。宋初时,耕牛金贵,所以不给宰杀牛肉。但是到了元符年间时,牛肉已经很普遍了。特别是大户人家,不屑于吃猪肉,那么牛羊肉就是首选了。
除了牛肉之外,就是面食了。这时候的面条,叫做汤饼。蔬菜则有莴笋、生菜、同蒿,还有豆腐。若是按照习惯,肯定会做一道羹汤的,张正书知道,这黄河鲤鱼可能就是用来做汤的。但现在,张正书并不想拿黄河鲤鱼来做羹汤,只能用蔬菜做汤了。
大概知道有什么食材之后,张正书就心神大定了。
虽然这顿饭在这时候看起来已经算是很奢华了,特别是黄河鲤鱼和牛肉,平常人是吃不到的。正宗的黄河鲤鱼,要近两百文一尾;而私宰的牛肉,选取了最嫩的里脊肉,价钱在百文一斤。这一顿饭,不算上其他的菜肴,已经是寻常人家好几顿饭的价钱了。
厨娘有些心疼,她是知道这些食材的难得,深怕张正书不懂处理,最后弄得鸡飞蛋打,什么都吃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下一刻,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这个厨娘是看着张正书长大的,知道张正书就没进过几次厨房。上一次,那道白灼生菜已经让厨娘大开眼界了,认为张小官人是“天资聪颖”,一下就能做出一道还算可口的菜肴。但这只是一道蔬菜而已,做肉菜和蔬菜,是完全不同的。
“咦,小官人这是?”
厨娘瞪大了眼睛,简直有点不敢相信。原来,张正书刚刚拿起菜刀,就好像做过几十年大厨一样,一把菜刀居然被他耍出了花样来。开玩笑,真以为系统给的技能是假的啊,别的不敢说,拥有了“厨艺”技能后,张正书在厨艺上的造诣,已经可以说是当世大家了。
这不,一把菜刀寒光闪烁间,一条两斤多重的黄河鲤鱼已经摔在砧板上,活杀、破腹、去鳞、开刀花……这动作行云流水,天衣无缝,简直不浪费一丁点时间。哪怕是厨娘做了二十多年的厨房,也没有张正书这一手来得娴熟!
张正书的动作不仅信手拈来,还特别的有节奏感,虽然不是一板一眼,但每一个步骤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用粗盐稍稍腌制之后,再用神乎其神的刀法,切好了葱、姜、蒜。
“这……这神了!”厨娘念叨了一句,看着张正书把整条活鱼提溜起来,放入一个碟子上面。然后,张正书把油、胡椒粉、豉油、黄酒倒在鲤鱼身上,然后连同碟子一起放在甑锅之中,准备蒸熟。
没办法,这时候没有炒锅,张正书又不想做一道鱼羹汤,就只能清蒸了。
接着,张正书把厨娘已经做好的面团放入甑锅下面,准备和着馒头一起蒸熟。
张正书喜欢吃米饭,但张根富每顿饭都要吃白面馒头,所以这馒头是必不可少的。还好这甑锅有两层,类似于蒸笼一样,但是陶制的。一起蒸熟的话,少了很多步骤。
生火,然后把甑锅放在柴火上面,用猛火蒸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厨娘看呆了,她还记得前一阵子张正书连生火都不会,今天怎么做得那么娴熟,就算是她,也只能做到这个样子了。“难道,世间真有生而知之者?”厨娘想到这,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时候,一个养娘走了进来。“徐娘子,官人催我来问,今日的菜肴做得如何了,他今日宴请了一个贵客,需早些做好饭菜……咦,小官人?”
这个养娘也吓到了,她万万没想到是张小官人在下厨。
“徐娘子呢?”这养娘嘀咕一声,才发现在一旁眼睛瞪大,无法相信眼前一切的厨娘。养娘再看了看张小官人,发现张小官人的动作,真个是如同在跳舞一样,双手灵动得如同在弹琴,在吹笛,这么快的手法,这养娘从来没见过!
“你去说,今日我下厨,包不会让他失望!”
张正书头也不抬地说道,他还在处理牛肉。这牛肉的吃法多种多样,如果张正书想的话,这些牛肉完全可以弄一道牛扒。以他现在的厨艺,煎牛扒简直是小菜一碟,不算什么。但张正书对西餐没啥好感,倒是念念不忘一道水煮牛肉。哪怕张正书前一世是南方人,也不怎么吃辣。但听到水煮牛肉这道菜,他却忍不住食指大动。而这,也正是川菜的魅力所在,即便是不怎么吃辣的人,也能吃得满头大汗,淋漓尽致。
张正书前一世去过一次川蜀,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到了正宗的水煮牛肉。但即便是不正宗的,也让张正书念念不忘那味道了。如今,有了厨艺技能加成,岂能不做一道水煮牛肉,来满足自己的口舌之欲?
别看水煮牛肉好像没啥技术,就是牛肉片放在辣味汤中烫熟就行了。这是大错特错了,水煮牛肉要做得好吃,最讲究两个点。一个是刀功,一个是火候。为什么刀功要讲究呢?这就关键到牛肉的口感问题了,如果切得太厚,那么牛肉难以烫熟;如果切得太薄,又会卷到一起,影响卖相。所以,水煮牛肉的牛肉切片,最好是一寸五分长、八分宽、一分厚的薄片,厚薄得当,前后均匀。
火候要讲究,就是牛肉在下入热汤锅后,等到颜色转白断生时,要立即起锅,受热时间一长,牛肉口感就会变老了,不再滑嫩了。所以,火候掌握不好,这道普通家常菜的水煮牛肉都做不好。
张正书自然就没有这个问题了,真当那“厨艺”技能是白瞎的吗!只见他再次展现出了惊人的刀法,一柄菜刀如同蝴蝶般翻飞起来,然而切出来的牛肉却好像用尺子量过一样,厚度大小都几乎一模一样。单单是这份功力,已经吓呆了在场的厨娘和养娘了。
“神乎其技!”
厨娘脑子里,只能想到这个词。如果她读的书再多一些,知道庖丁解牛的典故,肯定会用庖丁解牛来形容的,这份刀功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一柄厚重的菜刀,在张正书的手上舞着刀花翻飞着,美得动人的同时,却又轻灵飘逸,切出来的牛肉又厚薄一致。这样的刀法,不是庖丁解牛又是什么?更让她们惊掉眼珠子的是,张正书不仅在切着牛肉,另一只手还在搅拌着生粉!宋朝的生粉,是木薯粉。不是大户人家做菜,都不会备着的。这时候的木薯粉,精贵得很!
切好牛肉后,张正书拿过一只大碗,把牛肉放在碗中,加入盐、豉油、醪糟、生粉水,然后搅拌均匀。
接着,张正书在一个炉灶生了猛火,把一个瓦锅放置其上。瓦锅中,张正书放入了水、油、花椒、葱、姜,还有捣碎的茱萸,最后放入了一点豆芽菜。张正书想了想,又切下一点莴笋,倒入瓦锅之中。等到烧开之后,张正书再把牛肉片放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紧接着,就是蔬菜了。
蔬菜的做法也简单,因为没有炒锅,蒸煮炖成了主角。
但是,张正书再次展现了一次白灼的技巧,把生菜做成了白灼生菜。
至于面条,不对,是汤饼,这就厉害了,张正书打算弄个凉面。顺便再把凉拌莴笋放在一起,绝对是美味。所谓的凉面,其实就是指凉吃的面条。凉面的做法很简单,把面煮熟之后捞起来放凉,在没有凉的时候淋上香油,豉油,洒上葱花,然后把凉拌好的莴笋倒进去。彻底放凉之后,就是一道凉面了。
至于茼蒿和豆腐,张正书是拿来做汤的。
宋人吃饭很讲究,在吃饭前必须喝汤。这个习惯,跟后世的广东人很像。喝了汤之后,或者吃了羹之后,吃饭或者是喝酒,都随便了。所以,这汤必须要做。如果非要说这茼蒿豆腐汤有什么奥妙之处,估计就是张正书那“非凡”的厨艺了。集中华上下五千年之大成,飞禽走兽,河海两鲜,只要能吃的,好吃的,张正书都能做成人间美味。
这都是因为张正书在做菜的时候,系统的“厨艺”有着美味加成。“厨艺”1级,加成是1点。如果厨艺10级了,那么加成就是10点了。自己亲自下厨时,这个特殊效果是自己触发的。如果是想给别人加成,就要耗费精神值了。反正张正书不会做这种事,他的精神值可是很宝贵的,用在这种事上简直是浪费。
“小官人是什么时候会做菜的?”
这个养娘非常疑惑,在她的印象中,张正书就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二世祖。这样的二世祖,居然会做菜了,还似模似样?
厨娘也是一脸不敢置信,震惊莫名地说道:“是啊,而且你闻闻,这菜真香!”
话音刚落,那养娘的肚子就发出了“咕”的一声,原来是被这香味刺激得食欲大增,继而有种饿了的错觉。
张正书觉得好笑,心道:“这算啥啊,要是做好了炒锅,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厨艺!”心中虽然有点遗憾没有炒锅和炒勺在手,但实际操作了一番,却感觉自己对“厨艺”有种误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凡是一门技术,到了高深的水平,那都是几近“道”的。对于种田术,张正书没有这种感觉。因为他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天天照顾那些庄稼蔬菜。但是厨艺就不一样了,张正书亲手完成了几道菜之后,对火候和时间的感悟,已经到了一个极其高深的境界。
张正书的这种感悟体现在对柴火的掌控中,对甑锅、对瓦锅等厨具的掌控中。他都不用看,就能感知到这柴火燃烧到了什么程度,锅里的菜的火候到了什么程度。这是一种玄之又玄,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境界。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张正书突然用麻布包裹着甑锅,把清蒸鲤鱼端了出来。然后再把已经熬制好的香油,淋在上面。伴随着“滋”的一声,一股浓郁的清香飘过,让张正书都觉得食指大动了。
“徐娘子,帮我一下,把馒头装碟。”张正书吩咐了一句,忍住了下筷子的欲望,又去端出那瓦锅里的水煮牛肉了,然后倾倒在一个装着羹汤的盆子里。
那厨娘愣了一下,没想到张正书会突然叫到自己,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哦!”她之所以愣神,是因为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张正书的动作上面了。伴随着张正书起锅的动作,一股扑鼻而来的,纯粹是食材原本的清香飘来,让厨娘一时间头脑都短路了。“这清蒸鲤鱼我也会,怎生小官人做得如此鲜香?”
那养娘也一时间呆住了,怔怔地看着张正书在表演。
好像神奇的魔法一样,看似平平无奇的一道菜,在张正书的摆弄下,居然卖相也起来了。
“别愣着了,快把菜端出去吧!”
张正书皱了皱眉,他已经很饿了。今日从汴梁城走到李家村,又再走回张家庄,还下厨做菜了。体力消耗不小,张正书恨不得立即开饭了,甚至还觉得今晚能吃多一碗饭。
“是,小官人……”
那养娘回过神来,脸色有点不正常的潮红,连忙过去端起那盆水煮牛肉走出了厨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把所有菜肴的时间都计算得刚刚好,清蒸鲤鱼和水煮牛肉同时起锅,是因为这两道菜都讲究起锅就吃。如果不是趁热吃的话,那么口感会下降一个档次的。黄河鲤鱼是现杀的,而且是清蒸的,蒸熟了之后淋上热油,热气腾腾地送上桌席。一筷子夹下去,那真的是嫩得不行,入口即化,味道绝对是人间至鲜美的食物了。水煮牛肉也是一样,如果在汤里再浸泡多一会,看似入味了,但其实肉质已经变老,再吃就感受不到那种嫩中带韧,香中带麻的感觉了。可以说,这两道菜最最考量厨师的火候。
想想看,清蒸鲤鱼和水煮牛肉,后世但凡学过一下厨艺的谁不会?可真个说做得顶好吃的,却寥寥无几。
因为这两道菜,不仅考究挑选食材,更注重火候,注重细节。细节决定成败,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顶级大厨,就是因为细节做到位了,然后一步步拉开差距的。如果不明白这一点,厨艺想要精进,那也是枉然。而张正书对细节的掌控,因为有“厨艺”技能傍身,已经妙到巅毫了。
至于那汤饼,早就被抄过水后晾起来了,张正书又把凉拌莴笋放进去,配上制好的调料,虽然香味已经被清蒸鲤鱼和水煮牛肉所掩盖住,但张正书却知道,这一道凉面也是极为不凡的。大道至简,越是简单的菜肴,就越考究功力。在后世看起来很普通的凉面,在宋朝这时候也是极为新奇的。至于白灼生菜和茼蒿豆腐汤,都没有火候的要求,也不用在乎次序,所以装碟装盘就能上桌了。
忙完了这几道菜,张正书估摸了一下花去的时间,也就将近一个小时那样子。这还是厨娘把米饭蒸熟的前提下,才花去了一个小时,不然时间还要增加。
“我这已经算快了吧,怪不得古代生产力发展不起来,单单是做饭,就花去了几个小时了……”
张正书说这话还真的不是夸张的,像张家这样,一顿饭起码要花费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
当然,这也跟张家一直用柴火做饭有关,在汴梁城内外,大部分人家都用上石炭,也就是煤炭了。可张根富觉得煤炭做出来的饭菜不行,带着一股味道,所以还是用柴火做饭。煤炭的效率比柴火要高一点,起码燃烧得久一点,这也是汴梁城百姓喜欢用煤炭的缘故。
脱去身上的围裙,张正书拍了拍衣裳上沾染的火灰,然后走出了厨房。
“不知道我那个便宜老爹请了谁过来?”
张正书洗了洗手,才慢慢地往偏厅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没走到偏厅,就听到了一阵爽朗的笑声:“林老弟莫要拘谨,把这当做是家就行了。来来来,我们起筷,起筷……”
“还是等等罢,令郎尚未坐席,我一个客人,如何好意思先动筷子?”
张正书也是皱起了眉头,心道:“丫的,别吃完我的水煮牛肉和清蒸鲤鱼了……”辛辛苦苦做出一道菜想祭奠一下自己的五脏庙,要是被人抢先吃光了,张正书就要暴走了。这就跟《三国演义》里的周瑜一样,“几郡城池无我分,一场辛苦为谁忙”!是可忍,孰不可忍也!叔叔能忍,嫂嫂也忍不了!
带着火气走进偏厅,张正书发现陪坐上坐着一个年约三四十的中年人,正和张根富说笑着。之所以不敢确定年龄,是因为宋人长得都太着急了。像赵鼎,如果他不说自己只有十四岁,尚未束发,谁都会当他是十七八岁,甚至说是二十多岁都有人信。
“说着就到了,这是不成器的犬子,来见过你林世伯!”
张正书无视了张根富这句话,看到桌子上的菜肴没有被动过之后,才算是松了口气。还好,不然张正书真的要发飙了。
“林世伯好……”
张正书随便地作了作揖,这是宋人的礼节,礼不可废啊!
这个“林世伯”抬起了头,感慨地说道:“许久不见,一晃就长这么大了。来来来,张小员外坐这,我们好好喝一杯……”
张根富这时候适时地说道:“你林世伯是汴京城中拥有最多商铺的,你与他好好亲近亲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来不及思考张根富的意思,张正书告罪一声,说道:“我饿了,先动筷子了……”
这个“林世伯”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但他涵养还算到位,也没恼。毕竟“大桶张家”小官人的“名声在外”,那就是二世祖,混世魔王的代名词,别说在客人面前无礼了,就算是殴打客人随从的事,张小官人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张根富有点尴尬地说道:“林老弟,犬子无礼,见笑了。动筷吧,不然这饭菜就凉了……”
这个姓林的中年人不动声色地藏起了自己的不满,然后说道:“恭敬不如从命,张老哥,请!”
这时候,张正书已经开始风卷残云了。不得不说,经过系统特殊效果加成做出来的菜肴,那绝对是精品。更别说,张正书已经拥有了超越时代的顶级厨艺。就算是在前一世,张正书也没吃过这样美味的菜肴。
清蒸黄河鲤鱼的鲜美,水煮牛肉的嫩滑麻辣,凉面的筋道,莴笋的爽脆,白灼生菜的清甜,再加上一碗消食开胃的茼蒿豆腐汤,张正书吃得不亦乐乎,根本不管那个“林世伯”怎么看。
“轩奴怎么今日吃得这般没教养,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啊?”
张根富微微叹了一声,知道他图谋的事已经有很大几率失败了。心烦意乱之下,一筷子先是夹到了一块水煮牛肉。“今日的菜,怎生大失水准?”张根富微微有些愠怒地说道,平日里那厨娘做菜,也没有这样子啊?
这道牛肉羹汤,红彤彤的一片,看着都不敢下筷子,这简直就是乱来嘛!张根富把水煮牛肉看成了牛肉羹汤了,这不怪他,他也没见过啊!要知道,这水煮牛肉之所以没辣椒也会红,是因为他加入了醪糟。宋朝这会,已经会制作红米酒了,这醪糟就是红米酒剩下的酒糟,也可以叫做红糟,跟后世闽南一带用的红糟是一模一样的。用这种天然的红糟提色,不仅不失风味,还添了一点点酒味。
但是,不舍得牛肉美味的张根富,还是把这块牛肉放到了嘴里。
“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宋朝人来说,一股又麻又辣的灼烧感猛地在舌尖跳动了起来,让张根富差点想把这块牛肉吐了出来。但是,麻辣的劲头过后,张根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美味,就单纯是牛肉的味道,却比任何肉质都要鲜嫩。
“这……这……?”
张根富已经有点说不出话来了,这道牛肉羹汤,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在张根富味蕾退化的这年岁,他根本想不到居然还有一道菜能让他吃出了年轻时的感觉。一时间怔住了,一双筷子都没放下来。
“张老哥,这菜肴不错啊,怎么说大失水准?”这个姓林的中年人有点奇怪地说道,“若非是在你家,老弟我都怀疑是不是请到了樊楼的厨子了。”他一开始就夹了一筷子的清蒸黄河鲤鱼,入口即化的鲤鱼肉,让他差点没把筷子都吞了下去。这一道清蒸鲤鱼,就足够让他惊为天人了,何况还有好几道菜?
张正书出手,谁吃谁知道啊!
“可能是今日厨娘她尝试了新菜式罢……”
张根富也是很满意,水煮牛肉一片接着一片,像吃了炫迈一样,根本停不下来。张正书都忍不住跟他抢吃了,再慢一些说不定一大盆水煮牛肉都没了。三个人都不说话了,筷子翻飞得好像在打仗一样,吃到最后,连残羹剩菜都被他们一人一碟,用馒头蘸着吃掉了。张正书则特殊一点,他不怎么吃馒头,反倒是把剩下的菜汁倾倒进饭碗里,和着米饭,又多吃了一碗饭。
“林老弟……嗝……”
张根富想说点什么,但因为实在是太饱了,所以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不好意思啊,请你来寒舍,原本是想与你喝几杯的。但现在……嗝……已经没有肚子了……”说着,满足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而眼睛却遗憾地看着桌子上那一瓶没有碰过的美酒。不消说,这是张正书特意用高度酒精兑了小酒的美酒。酒兑酒,兼着两种滋味,这已经有点鸡尾酒的味道了。
“不干事不干事,今日的菜肴实在太过可口……”
这个姓林的中年人也感慨地说道,因为远来是客,他没有吃得那么没有吃相,不然就太没礼貌了。于是,也就刚刚吃饱那样子,不会像张家两父子,吃相那个夸张,连最后一点点剩余的菜汁都不放过,愣是要就着饭吃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瞒老弟,老哥也觉得奇怪啊,怎么今个我家厨娘好似换了个人似的。平日里,都没这等菜的……”
张根富想不通就对了,要是他猜到了,那才有鬼!
“老哥啊,打个商量如何,你家的厨娘让出来,到我家那脚店去做个庖厨怎么样?”姓林的中年人笑着说道。张正书听了好笑,所谓“庖厨”,是宋朝这会对厨师最高的褒奖了。其余的褒奖词还有鼎俎家、菜将军、厨师、当局、铛头、着案、师公、量酒博士等等。厨师也分好多种类,御厨、衙厨、肆厨、家厨、寺厨、船厨、军厨、妓厨。其中分类,看字面意思也能理解得来。
然而,张根富却犯难了,苦笑道:“不是老哥我不厚道,是老哥我也舍不得啊……嗝……现在老哥我都还在回味刚刚那菜肴……嗝……真是‘此菜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可惜可惜……”姓林的中年人叹了声,“不若这样,老弟我让我那脚店中的着案过来,跟着老哥你家的厨娘学两手,如何?”
“不必这么麻烦的……”
一直没说话的张正书突然开声说道,“林伯父,能打个商量么?”
“打个商量?”姓林的中年人看着张正书,有点愕然地问道,“小员外你且说,若是能办到的,肯定会鼎力相助……”
张正书笑了笑,说道:“敢问这菜肴,你吃了之后,觉得怎么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珍馐百味,不足其一也!”
可以说,这个姓林的中年人也是珍馐百味,山珍海味都吃了遍的人,但从来没有吃过这么一顿让人终身难忘的饭菜。于是,溢美之词脱口而出,也不怕张正书骄傲了。当然,他也不知道,这个做菜的人就坐在席上。不然的话,他也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张根富捋着小短须,说道:“是极是极,我也自认是尝遍了人间美味的人,却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菜肴。看来,那厨娘的工钱要加了,不然的话给林老弟你抢了去,我岂不是不能天天尝到这美味佳肴了?”
这话里,已经带着几分活跃气氛的意思。张根富是瞧着张正书已经说得太着急了,以为儿子猜到了他的用意,想要拿厨娘做交易。可这儿子也不想想,若是他老爹不贪吃,怎么会有这个身形?反正张根富现在家财万贯,多一些少一些没关事。可吃不到这么好的菜肴了,那张根富就要抓狂了。
姓林的中年人满满的希望又落下了,原本他还以为张正书跟他商量的是厨娘归属问题,可听得张根富这么抢着插话,他满心的期待就落空了。张根富再宠张小官人都好,可真正话事的,还是张根富啊!
“这菜是我做的……”
张正书轻轻的一句话,好像风轻云淡一样,没什么杀伤力。
张根富好像没听清,说道:“哈哈,我就说嘛……甚么,这菜……吾儿,这菜是你做的?!”笑了一半,张根富才算是反应过来,惊骇之下,连饱嗝都不打了,说话也顺畅了。只是这个样子不太雅观,毕竟都失态了。
张正书点了点头,说道:“不信你们可以找厨娘问一下,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小员外怎生会说谎呢!”这个姓林的中年人高兴了,厨娘挖不走,可这张小官人说不定会就范啊!毕竟他的社会阅历不多,容易骗!就算失败了,蹭几顿饭吃,好像也说得过去吧?不过,这个姓林的中年人一想到“君子远庖厨”的说法,他就觉得有些惴惴不安了。
“吾儿怎生能亲自下厨啊……”
张根富有点急了,张正书去种田,行,没问题。反正宋朝的社会风气也不会瞧不起农民;去办报纸,那也很好,这样一来就算是半个文人了吧?办工厂,在张根富看来就是办一个作坊,整个大宋的大小作坊数以百万计,这也很正常。办技校,那是积阴德的事,张根富没理由反对。可张正书不务正业到了去做菜,做厨子,那岂不是“自甘堕落”吗!要怪就怪孟子他老人家,好端端的没事说什么“君子远庖厨”,简直是教坏人。看,张根富都吓得魂不附体了。
也难怪宋朝的风气会这样,虽然宋人都好吃,但却看不起做吃的厨子,认为那是低贱的职业,和屠夫差不了什么。看看那些腐儒就知道了,天天把孔子孟子挂在嘴边的人,哪里会看得起厨师啊!虽然孟子的原意不是这样,但他们就这么理解,你还真的就不能说他们错了。
“怎么不能了,民以食为天,人难道还能不吃饭?”张正书反驳说道,然后对姓林的中年人说道,“林伯父,听闻你有一个脚店?”
“对,在东华门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姓林的中年人也有点看不明白了,张根富和张正书这两父子居然在顶牛啊!
“那就好了……”张正书笑道,“我的厨艺,想必林伯父也见识过了。我想这样,这脚店的股份分我一半,我把技术传授给你们,怎么样?”技术入股,是张正书首先考虑,毕竟自己也不是哪吒,有三头六臂去管理那么多东西。报社、纺织厂、技校,还有一千亩田地,张正书都觉得自己分身乏术了。
“那敢情好啊!”姓林的中年人一拍大腿说道,“小员外果然是青出于蓝,做起生意来,也是不输任何人啊!”他已经被张正书的厨艺征服了,虽然平白损失了一半股份有些不快,但是一想到张正书的厨艺,他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凭借着张正书的厨艺,他随便去寻一处铺位,开个脚店也是可以做得红红火火的。这张小官人看中了自己的脚店,不正是给他面子吗!
姓林的中年人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张正书有点愕然。
“林伯父,你不觉得这个提议有点不妥吗?”张正书有点不解地问道,“若是我插手脚店的管理呢?”
“小员外,不瞒你说,我平日也是不怎么管脚店的……”
姓林的中年人有点尴尬地笑道,“我都是委托掌柜的替我管理,若是我自己管,那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张根富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了,笑道:“你林伯父在汴京城里有着商铺不下百间,脚店不过其中一间罢了。你可知道你林伯父的诨号么?人称‘汴京林百间’便是了!”
张正书一愣,原来是林三郎啊!“汴京林百间”的名头,和“大桶张家”不相上下,怪不得他能和张根富称兄道弟了。不管在什么社会,想要进入一个圈子,都要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不然就算强行进入,也只不过徒增自己的尴尬而已。“穷人走亲戚,富人混圈子”的社交价值观,在商业颇为繁盛的宋朝已经兴起了。所以,张根富认识一些汴梁城中的富豪,那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至于“林百间”的真名,很少人知道,认识他的人都叫他“林三郎”。而不认识他的,只听过他名字的,都叫他“林百间”。汴梁城中,他拥有的百间商铺,给他带来的收益颇为可观,用日进斗金来形容并不为过。
“那就好了……”张正书笑道,“我也不插手你们的管理,只是想推广我的厨艺罢了。”
“推广厨艺?”
这个林百间有点疑惑地问道,在他看来,拥有这样的厨艺不应该是藏着掖着,最好别人永远不知道才好吗?怎么……突然,他笑了。“我倒是忘了,小员外怎么会是倚仗厨艺营生之人。只是不知道要如何推广厨艺,又要伯父为你做些甚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得不说,这个林百间真是纵横商场多年的人物,张正书只是说了个开头,他已经可以领悟到另一个层面了。张正书心道,永远都不用小看商贾,特别是大商贾,他们拥有的智慧也是不比聪明人差多少的。
想想也是,所谓智慧,也讲究为人处事。世界上,有三个最锻炼人的圈子,一个是官场,一个是风月场所,一个就是商场了。这三个圈子,尔虞我诈,逢场作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等等技能,那是使用得淋漓尽致。再纯洁的人进入这三个圈子里,也会被浸染得失去了颜色。除非,这人特别有风骨,特别有原则,一如明朝海瑞海刚峰,于谦于廷益一样,那都是民族脊梁。至于宋朝的包拯,那是因为宋朝对高官很不错,俸禄很高,包拯并不用去贪。可明朝的俸禄是出了名的低,海瑞、于谦都是家无余财之人,自然更受人崇拜。
风月场所里也不是没有巾帼英雄,比如抗金名将韩世忠的妻子梁红玉,不就是出身青楼?至于商场里,爱国商人有,但为了私利贩卖国家利益的商贾,也大有人在。
张正书从来不敢小觑了天下英雄,只是他们困于历史的局限性,无法看得再远一步罢了。而张正书恰恰拥有这个优势,他也是凭借着这个优势,想要最后努力一把,力挽狂澜一下,看能不能救一下还没病入膏肓的北宋。
至于推广厨艺和拯救北宋有啥关联?张正书会说,没啥关联,但为了给自己增加经验,顺手做的一件事罢了。
“林伯父,推广厨艺有何难?我把厨艺传授给你家脚店的厨子,然后让这些厨子在脚店的店门前面展示就是了。连续展示几日,估计就能传开了罢?”张正书随口说道,他还真的不怎么看重这事。
“可这样……”林百间有点犹豫了,他要是得到顶级的厨艺,怎肯轻易示人?这不相当于把商业秘密拱手让出吗!虽然脚店赚的钱不算多,可蚊子肉再小也是肉啊,更何况他为了得到张正书的厨艺还付出了一半的股份,这么一算,好似真的划不来……
“林伯父,有时候人的眼光要放长远一些……”
张正书站起身来,慢慢地在偏厅里踱着步子,一幅老气横秋的模样,看得张根富都想笑了。
“轩奴,莫要乱讲!”
张根富连忙挽回场面,这不是在说林百间没眼光吗,这让一个成功的商贾怎么能接受得了?
“我没乱讲,这是事实。”张正书淡淡地说道,“虽然如今樊楼的小炒乃是一绝,但其实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不过是一口铁锅,一把铁勺罢了。若是知晓了奥秘,届时整个大宋,甚至西夏、辽国都会了,这样的技术就没有什么保密的价值了。换而言之,就是这种技术太容易学到了,可以预见,未来整个大宋就没有人不会小炒的。不瞒你们,据我所知,以西夏、辽国暗探的能力,估摸这小炒的奥秘,早就被他们知晓了……”
听了张正书的这话,林百间开始沉思了起来。然而他却不知道,除了前面的那些话,后面的张正书都是在胡诌的。西夏、辽国的暗探又怎么会刺探这种“无聊”之事?他们刺探的都是军国大事,至于炒菜的技术还不被他们放在眼中。这些暗探最想得到的是宋朝的神臂弓,那才是真正的大杀器,随随便便都能射出一百五十步,也就是相当于两百米以上的距离。在火、药技术没发展起来的中世纪,这确实是一个bug。
可以说,宋朝就是靠着神臂弓才让西夏、辽国心生畏惧的。除此之外,还有八牛弩,床弩等等,那都是守城利器,最远能射出四百步,也就是五六百米。要是射中人,是能穿透三四人的,像串起个糖葫芦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西夏和辽国最是忌惮宋朝的弓弩,若不然他们早就开始进攻中原了。可惜林百间不知道其中内情,但他认为张正书说得没错,因为这个时代的“科技”是很原始的,只要不是有太高技术含量,只要看到实物,就能进行逆向工程——嗯,就是俗称的“山寨”。
所以,中国人的“山寨”是有历史的,反正在拳头大就是老大的时期,你自己保密不了,就不怪别人盗窃了你的技术了。
“小员外,此事当真?”
林百间还是不太好糊弄的,他现在也就半信半疑。
这也是因为宋朝反间谍太犀利了,起码在政事、军备等方面,就没有被敌国暗探入侵过。皇城司在这方面做得实在不错,如若不然,宋朝历代皇帝会这么维护皇城司。因为历代皇帝都知道,皇城司的不能被撤销的,撤销的话宋朝就危险了。不说别的,一旦宋朝没有了弓弩优势,那么宋朝接下来面临的就是最致命的入侵,唯一下场就是灭国亡朝,不会有第二条路。
正因为是这样,林百间才觉得不太可能。但张正书说得这么信誓旦旦,他就有点迟疑不定了。
看到林百间这个样子,张正书知道要下猛药了。
“林伯父应当比我更清楚,有多少商贾是在出卖国家利益的……”
张正书淡淡地说道,“人性最是不能直视,一旦面临巨额财物的诱惑,难保不会出售这种技术……”这就是心理战的方法了,张正书说得模棱两可,林百间却误以为是在说炒菜技术,一时间也陷入了张正书的陷阱中。
“就算林伯父不推广炒菜的技术也好,我也会让人当街演示的……”
这一剂药实在太猛了,张正书又没有金钱上的短缺,他要传播一项技术,根本不用考虑什么利益问题。林百间听到这,知道就算自己不配合也好,张正书也是会做的。至于为什么张正书要这么做,他却闹不明白。
“轩奴,怎能这般和你林伯父说话?”
张根富连忙打圆场说道,“林老弟啊,老哥我原先只想向你讨一间杂货铺的,没想到犬子居然会向你讨要一间脚店,实在过意不去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林百间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无妨,小员外言辞犀利,直指人心,我亦是不如。也罢,既然小员外这么有信心,我也跟着搏一把了。”
张正书笑道:“这就对了。其实,樊楼之所以能兴盛至此,全是因为有小炒。但如果所有人都具备了这个技术,那就是要看谁做得更好吃了。这么一来,脚店也未尝没有机会做大的。”
林百间眼前一亮,细细想来,似乎真的是这样的。心中有了计较,林百间也定心了下来:“我对小员外的厨艺抱有信心!”
确实,拥有顶级厨艺的张正书,比那些刚刚掌握了炒菜技术的厨子,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如果大家都处在同一起跑线上,那么自家脚店绝对是有优势的。积累了口碑之后,说不定还真的能挑战正店的地位!
“那我们签契约?”张正书轻笑地说道,“我敢保证,林伯父你的脚店未来将会宾客盈门,前来吃饭吃酒的人定会络绎不绝!”
林百间也爽快,说道:“若是签了契约,小员外也是脚店东家了,脚店还需要你多多上心啊!”
“那是自然!”张正书理所当然地说道,他可是穿越者,随便弄个点子过来,都能招揽来不少顾客。这种事,对张正书来说是轻而易举的,几乎费不了什么脑筋,拿后世成熟的经验来用就是了。虽然宋朝的酒楼行业已经成熟,但是要说到花样,还是比不过后世的。
“林老弟,老哥我原先只想向你讨要一间杂货铺的……”
张根富苦笑一声说道,“想着买下来,没想到……”
林百间一愣,然后哂笑说道:“张老哥,你是居心不良啊,居然觊觎着我的是铺子!”
“说句痛快话罢,你卖不卖?”张根富有点霸气地说道。张正书总算明白了张根富是怎么发家致富的了,别看他也是二世祖出身,但“大桶张家”有现在的名声,和张根富有绝大的关系。可以说,没有张根富的经营,张家的财富不会累积得那么快。任谁小觑了张根富,那么肯定会吃亏的。
林百间苦笑道:“张老哥,说实话给你一间也没事,反正我也知晓,你肯定依足了价给钱的。我如今就想知道,老哥要买下一间杂货铺,所谓何事?”
“轩奴,该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根富知道,张正书应该能理解他的用意的。
张正书一怔,然后才说道:“应该是用来卖香水的吧?”
“香水是何物?”林百间追着问道。
张正书当即让来财取来香水,递给了林百间说道:“其实就是花露,但比花露好用很多……”
这不是张正书自夸,一些花香比较清淡的花露,不到两个小时就没什么香味了。就算花香浓郁的花露,也不过能坚持三个小时左右罢了。时间一到,花香几乎就闻不到了。但香水不一样,虽然不是精制的香水,但挥发四五个小时是没问题的。如果懂得使用,滴入香囊之中,配合香料,那香味更是持久。
软木塞一打开,一股浓郁的花香开始弥漫开来,让人头脑一阵清醒。
“这就是香水么?”
林百间惊讶地问道,“似乎与花露有些不一样……”他的胭脂店中也在出售花露,自然懂得这里面的区别。
“用法和花露大致相同,但它还能滴洒在衣裳上,也能滴洒在肌肤之上。”张正书笑道,“不知道林伯父对这香水有何看法?”
“花香浓郁,一般女子怕是会异常钟爱……”林百间果然是纵横商场多年的人,一眼就看出了这香水的价值所在。
张正书鼓掌说道:“林伯父果然慧眼如炬!”
“小员外折煞我了……”林百间叹了口气说道,“这香水,想必也是小员外做出来的罢?”他是知道张家内情的,也是关注了张正书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看着张正书把一个报社弄得风生水起,他也是很佩服的。
别看林百间这个模样,但他最是喜爱《京华报》里的《射雕英雄传》,每期不漏地追更着。再联系到张正书弄的大棚蔬菜,自行灌溉的水车……林百间自然会想得到,这香水也是张正书的杰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确实是我弄出来的。”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林伯父若想拿到香水的销售权,恐怕要等几个月了。”
“为何?”林百间有点着急了,他很是看好这香水,连忙说道:“我们也能签订契约,我愿意付出胭脂店的五成股份!”
张正书原本也想着和脚店一样,用技术入股林百间的胭脂店,但现在看起来,他并不需要加盟商。因为香水的产量太少了,且不说蒸馏是个技术活,是个耗费时间的活,就是花露的蒸馏,也受节气限制。简而言之,深秋即将到来,百花凋谢,想要得到花露更是难上加难。
将这事说了一遍,林百间也只能悻悻而退了。
张根富也明白了,原来他先前考虑的事是有些多余的。不过也不算亏,起码得到了一个生意还算好的脚店一半股份。
最后签订了契约后,张正书又和林百间签了一份独家供货协议,来年春季开始,张正书向林百间提供香水,供货价格是市场价的八成。这个价格已经出乎林百间的意料之外了,他原本还以为张正书会要价到市场价的九成。
“没想到啊,这张小员外居然有这样的度量……”
拿着张正书赠送的那小瓶香水,看着上面青花勾勒出的唐明皇和杨贵妃,林百间感慨了一句:“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吾儿,你这香水不是打算独自售卖的么?怎生还要给那林三郎供货?”
张根富有点想不明白,这香水的生意不是做独家的最赚钱吗?
张正书当然也知道,垄断行业是最赚钱的。但他一个人分身乏术,而且张家也没能力铺货整个大宋,所以借用林百间的渠道是必然的。张正书都不用去调查,都知道林百间不可能只有汴梁城中那数百间店铺。甚至在整个大宋,他应当也有不少店铺的。通过供一点货给林百间,然后让香水之名传遍整个大宋,似乎是一件很划得来的事。甚至于,张正书还怀疑林百间有西夏、辽国、高丽等渠道,能让香水入侵这几个国家的统治阶层。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香水对于女人来说,几乎无法抵挡。
那么,通过香水来实现斩首计划,似乎也有施展的空间了。要知道,现在西夏国的真正统治者是梁太后,而西夏的外戚梁氏家族,已经专权西夏三十余年了。张正书心念一动,用系统调出正史,知道这梁太后将会死于明年,也就是元符二年。具体死因是这女人昏了头,在输掉平夏城第二次战役后,还敢对辽国使者出言不逊。辽国契丹人岂是易与之辈?当即使动潜伏在西夏皇宫的棋子,毒杀了梁太后。
“看来,香水只能迷惑梁太后心智,而不能掺杂毒药了……”张正书也是可惜,因为这个梁太后简直是宋朝派去的卧底,她执掌大权的这十几年来,任用外戚、穷兵黩武,西夏原本蒸蒸日上的国力开始凋敝,邦国将危。平夏城之战就是很好的证明,西夏人都吃不饱肚子了,还要打仗,可见这个梁太后是志大才疏之辈。
“如果梁太后活多几年,大宋岂不是能攻下西夏了?”
张正书做了这个假设,但又觉得不可能。西夏、辽国和大宋,就好像三国时的魏蜀吴一样,辽国用西夏牵扯着大宋,大宋想夺取河套之地等养马地、耕种地,然后再向辽国夺回燕云十六州。而西夏呢,也贪图大宋的富庶,甘做辽国的先锋营。三国之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表面上却只体现在大宋和西夏的连年战争。云谲波诡的形势,也让身处在汴梁城的百姓十分好奇,不然也不会这么热衷于小报的“小道消息”了。这都是因为宋朝境内封锁了边事,不给国内百姓知道的缘故——因为害怕又打败仗啊!
“那能不能阻止辽国使者行凶?”
张正书这个念头一兴起来,他就觉得有些不可能。梁太后的死,和西夏皇帝李乾顺绝对脱不了干系,连皇帝都和辽国勾结在了一起,那么梁太后想不死都难了。甚至,张正书还怀疑是西夏皇帝李乾顺故意鼓动平夏城第二次战役的,目的不是为了打赢,而是为了消耗忠于梁太后的军队,最后他能亲自掌权。
历史上,这种为了掌权而不顾国家利益的大有人在,比如隋炀帝杨广,为了消灭门阀势力,三征高句丽,最终隋亡了。杨广也是无奈啊,虽然他是皇帝,但是政令出了皇宫,出了两京以外,就基本没用了。整个中原,可以说都是门阀世家的天下。换做是谁,都要睡不着觉的。所以杨广三征高句丽而故意失败,为的就是消耗北方人口,然后把南方人口北迁,来抵消门阀世家对朝政的影响。可惜杨广忘记了一件事。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换句话说,就是不作不死。
再看看西夏,虽然在梁太后的把持朝政下,是穷兵黩武了一点,但这又何尝不是大宋给的压力太大了?赵煦自掌权以来,屡次进攻西夏,西夏这是不得不进行“穷兵黩武”。从这个层面上说,梁太后做得没错。然而,李乾顺更是出色,他看出了大宋联金灭辽的政策的失误,先联辽侵宋,夺大片土地;又在辽天祚帝向西夏求救时断然拒绝,联合金朝灭辽、宋,趁机取河西千余里之地。可以说是极其出色的皇帝了,张正书有时候想,为什么宋朝就是出不了这种皇帝呢?
“不应该让李乾顺掌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心中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轩奴,你怎么了?”
张根富发现张正书突然打了个寒颤,不禁有点奇怪地问道。
“没……没什么……”
张正书有点慌乱地说道,然后理了理顺思路,才说道:“我先去沐浴了……”
心不在焉的张正书,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中。来财早就准备好了热水,就等着张正书了。
把身体泡进浴桶的张正书,觉得自己应当利用穿越者先知先觉的优势,让西夏陷入内乱才是。不然的话,等到女真崛起——现在已经开始崛起了,辽国覆灭后,西夏就会显露出狼子野心来。这是张正书不愿意看到的,因为“我之英雄,彼之敌寇,我之敌寇,彼之英雄”。只有死去的李乾顺才是最好的李乾顺啊!
“怎么把这个消息传给梁太后呢?”
张正书已经脑补出了李乾顺为了亲掌大权,已经布局几载,处心积虑,就为了除去外戚梁氏。甚至于,不惜赔上几十万兵马,也要打掉梁氏的脊梁。这种阴沉的心计,若非张正书是穿越者,估计没有人敢这么想。
“好计谋啊,一战把忠于梁氏的外戚集团给打掉了。就算不能打掉,也能打击梁太后的威信,剪灭梁太后身边的忠臣之士。然后再和辽国暗通曲款,最后诱导梁太后激怒辽国使者,然后再炮制辽国使者使用毒酒计的假象,然后把矛盾顺利转向辽国……妙计,真的太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通这一个节点的张正书不禁要抚掌赞叹,换做是他,百分百是想不出这个这个计谋的。
更何况,现在的李乾顺才十五岁!若是在几年前布局的,那年岁只会更小。
想到这,张正书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就是人心吗,太可怕了……”张正书心中有点不舒服,为了掌控大权,居然设计害死自己的母亲,还顺带把母系的外戚全都斩尽杀绝。这样的帝王,腹黑冷血,却又是极度可怕!这样的对手,怪不得能看得出大宋决策失误,不仅联金灭辽灭宋,还攫取了大片土地。
“可怕!”
张正书觉得再不能迟疑了,一旦西夏发动了平夏城第二次战役,那一切都晚了。
“希望宋朝在西夏埋有暗探,能亲自接触到梁太后吧!”张正书叹了口气,心中感慨道,“彼之英雄,我之敌寇啊!还是让西夏陷入内乱,这才是对大宋最有力的!”既然想通了全局,张正书就要想着怎么写信给赵煦,让他决断了。
“希望赵煦他能听得进去吧,不过他并非是善于纳谏的君主,唉……”
张正书摇了摇头,甚至想,如果赵煦和李乾顺调换一下位置多好,那么大宋绝对能扩土千里,光复燕云十六州的。甚至还能打到辽国上京,把辽国再次逼入草原!“可惜没有如果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正书在挑灯奋战,这封信他不得不亲自来写,因为这关系到大宋的前程,越少人知道越好。
“噼啪”一声轻响,这是烛花在燃烧的声音。
稍稍被打断了思路的张正书,用鹅毛笔蘸了蘸墨水,继续在宣纸上写着他的推断。
一个惊天大阴谋,慢慢地在他的笔下浮出了水面。
“若是此计能成功,那么可保得大宋四十载无虞!”
张正书在信上如是写,因为他知道历史进程,当初若不是西夏牵制了大宋好大一部分的西军,那么汴梁城保卫战,超过五十万人马的大宋,又怎么会输给区区七万人马的金兵?历史,自有他的因果。李乾顺上台了,扭转了西夏的国策,从穷兵黩武到韬光隐晦,暗地里却是等待时机,准备给大宋和辽国致命一击。
历史上,李乾顺做到了,成功扩土千里,成为西夏有名的中兴之君。然而,北宋和辽国却轰然倒塌,成就了李乾顺的威名。要想扭转历史,就必须抢在李乾顺前面,让梁太后看清楚自己这个亲生儿子是多么冷血和腹黑,从而让西夏陷入一场持久的内乱之中。
如果知道了李乾顺的计划,就算梁太后“虎毒不食子”,不忍对李乾顺下手,那么外戚梁氏集团也会幽禁李乾顺的。如此一来,继续掌权的还是梁太后这个目光短浅的女人,那么大宋就有机会灭掉西夏了。
“计划是很完美的,就看西夏人会不会内讧了……”
张正书把写好的信晾干,再把废掉的草稿放在灯烛下烧掉,才贴身收好,准备明日到皇城司一趟。这封信,一定要呈给赵煦!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奇妙,如果张正书不是穿越了,他恐怕也看不出大宋大胜西夏的平夏城之战有什么阴谋诡计。但现在再一看,乖乖,用外戚梁氏的实力去消磨大宋的国力,李乾顺好像算准了大宋无力再作深一步的入侵,这计谋大胆得让人看得心惊胆战。接下来,就是巴结辽国求得喘息之机。再伺机候得赵佶上台,李乾顺冷眼看着大宋国力被赵佶慢慢地消耗殆尽。最后,等到金国伐辽的时候,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或者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举使得西夏中兴。
布局之深远,眼光之老辣,知道了真相的张正书,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惜,张正书不能把未发生的事写在信上,不然赵煦就当他是神棍了。可李乾顺的一生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一旦亲自掌权,那就是大宋的敲响之日了。相反,如果西夏在内讧中被大宋灭国,大宋就能腾出兵力来对付辽国了。
历史,往往就是一两件关键的事,就绝定了它的走向。
“能不能改变历史,就看这一次了……”
张正书也是懊恼啊,如果他能早点看出李乾顺的阴谋,就不会白白浪费几个月时间了。“但愿赶得及……”
因为心中有事,张正书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最后等到深夜时分,他才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窗外明月皎洁,月色如水,倾泻在地面。
一夜无话。
翌日,汴梁城的大街小巷,在一声声清脆的卖报声中醒来了。
和乐楼李行首、“兰蔻香水行”和“香水”的消息,霎时间传遍了整个汴梁城。
“兰蔻香水行”是张正书的恶趣味,也算是符合宋人的审美。毕竟兰花在这时候的宋人看来,那是高雅清纯的象征,再加上一个“寇”字,豆蔻年华很是形象地描绘出了一个少女的模样。单单是这个名字,就让宋人浮想联翩了。
然而,若是宋人知道这不过是咱们张小官人的恶趣味,会不会想要宰了他?
不过怎么说都好,李师师又火了,香水也跟着火了。“兰蔻”香水只一日便家喻户晓,以至于张家刚刚改头换面的“兰蔻香水行”里的香水,已经被抢购一空。这可不是大白菜,而是每一瓶都卖出了二十贯钱的天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了,这不是张正书定的价,他原本认为十贯一小瓶已经是天价了,没想到宋人的疯狂至此。更让张小官人想不到的是,来买香水的,居然几乎都是男子!怎么回事?张正书在去汴梁城的路上,已经知晓了这个情况。稍稍一琢磨,就明白了。
这些个男子,无非是三种人。
第一种人,自然就是李师师的脑残粉了。像词坛第一人的周邦彦肯定要派人去买一瓶的,不然怎么能和李师师有共同话题?万一李师师说到“香”一道,你堂堂一个词坛第一人却不解风情,那多煞风景。
第二种人,就是吃醋的妇人们,硬是缠着自己男人去买香水。或者是心中嫉妒,也要买香水来装扮一番自己。可妇人不宜和男人争啊,自然就只能是遣家中僮仆过去抢购了。
第三种人,骚包的纨绔子弟。这种纨绔子弟,什么薰衣剃面、戴花纹身、穿胡服胡裤,那是走在时尚潮流前端的宋朝时尚达人,最是猎奇不过。
不管怎么说,香水脱销了,甚至最后卖到五十贯一瓶都脱销了,产量一时间也跟不上,导致在“黑市”里,一小瓶香水,居然高达百贯钱。很多“牙人”宋朝的中介看到其中有利可图,甚至都亲自下场,囤积了一两瓶香水,奇货可居。
“都疯了……”
张正书路过“兰蔻香水行”时,发现即便香水已经售罄,却还是有人在锲而不舍地排着队。甚至还有人为抢位置而打架的,这不,开封府发巡捕都过来了……
“是啊,都疯了……”来财也感慨了一声,“小官人,要不我们调头吧,我怕这些人会拆了那香水行……”
张正书点了点头,前面确实没有路可以通过了,“兰蔻香水行”前早已水泄不通。至于来财说会拆了香水行,张正书是不相信的。起码,不是还有开封府巡捕在么?
“走罢,去顺天门……”放下了车帘,张正书淡淡地说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顺天门内,倚着城墙处的第一间房屋是税务所,第二间是军巡捕屋,也就是大宋版本的消防站。但现在,这军巡捕屋已经成了军酒转运站,屋内扑火用的三杆麻杆都成了摆设,估计稍稍一碰就会断裂了。军巡捕屋前八只木桶,原来是消防存水之用,此时已变成了存酒的酒桶。
在军酒转运站对面,是一个民宅,但由于繁华的汴梁影响,已经改成了一个酒肆。
这个酒肆,其实也算是脚店的一种,但实际上这个酒肆并不提供住宿,也不会提供什么吃食。换句话说,它就是卖官酒的,相当于官府的一个专卖店。当然,你想在里面吃东西也是可以的,唤来“逐时施行索唤”,叫个外卖人家也是不理的。
这时候,一辆马车缓缓向酒肆行来。
酒肆里,原本懒懒散散的小厮,眼睛里突然放出一抹精光,然后又黯淡了下去,继续懒懒散散的模样。
马车停下,里面走出一个富家子,摇着折扇的模样,已经把他出卖了。不错,正是张正书。
“小官人,吃些甚么酒?小店里有汴京中的所有官酒,瑶泉、蔷薇露、流香、玉练槌、有美堂、中和堂、雪醅、真珠泉、皇都春……”这酒保小厮络绎不绝地报着酒名,看模样好像很专业的样子,但张正书知道,他们并不是什么酒保,也不是什么量酒博士,更不是什么小厮,而是隐藏最深的皇城司亲事官。可以说,皇城司自从把这里定为秘密基地之后,就没有人知道这里是皇城司衙门所在。
就好像温润安笔下的《四大名捕》一样,这里就是宋朝的神侯府。从前面看是一个酒肆,但后面的民宅,却是皇城司的秘密所在,内有乾坤。只可惜温瑞安的神侯府是杜撰出来的,而皇城司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要想侵入到皇城司这个秘密衙门,基本不可能。周围的街巷,都有皇城司的“便衣”暗探,或者是伪装成货郎,或者伪装成算命先生,或者伪装成卖鞋的小贩……都是别人想不到的眼线,稍有风吹草动,你就被拿住了。守卫不可谓不深严,这里甚至比皇宫的守卫更加严密!
“来一壶瑶泉……”
张正书淡淡地说道,说着走进了店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店里面,有着量酒博士一人,酒保两人。在酒架子旁边是一道门,门上有着厚厚的门帘,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奇怪的是,店里面没什么客人。这在酒文化异常浓厚的汴京城中,显得有些另类。不过,张正书也不觉得奇怪,因为他知道这里是皇城司的基地,能有寻常人过来喝酒么?不仅没有吃食,服务态度也没上一个档次,更没有什么博君人在说书,也没有娼妓陪酒。这样的酒肆,除了位置在汴梁城中,已经和乡村里的酒肆不差什么了。
能有心情来这种小店喝酒的,大抵都是想幽静的人。
当然了,也不排除是皇城司自己的人。
张正书想明白了这一点,笑着上了楼上雅间,根本不用小厮酒保前来推荐。
“这个就是张小官人?”
“嗯,官家跟前红人,你们的招子放亮一些吧!”
“你去送酒的时候,注意他的动作……”
“甚么?”
“他今日来,绝非是来吃酒的,想必是有要事……”
“难不成,官家已经许官给他了?”
“嘘,噤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正书在楼上,自然不会听到门帘后的对话,但他却发现,这个酒肆的位置实在是太好了。从楼上雅间看,只能看到顺天门内大街的景象,却看不到民宅里的境况。而周围的房屋,都是平房,唯独这间民宅有两层。居高临下的时候,对于任何情况都能看在眼中。顺天门,是汴京城最重要的城门之一。虽然客流量不算大,但来往商贾众多,敌国间谍也会混在其中。经过顺天门,皇城司就能第一时间掌握情况,从而在根源上杜绝情报泄露的可能。
“不错!”
从地形上看,张正书觉得皇城司这个秘密基地是真的不错。大隐隐于市,他们隐藏在市井中,掌控着汴梁城的一举一动,也为大宋保驾护航。虽然慢慢的脱离了设立的初衷,皇城司亲事官亲从官多有不法之事,但瑕不掩瑜。一个皇朝要想长治久安,就必须有一支隐藏在黑暗的队伍。
不多时,就有酒保送酒上来了。
看着端着银壶的酒保,张正书慢慢起身,关上了窗户。
“小官人,请慢用……”
酒保虽然说了这句话,但却没有立即退出去。
“你们的头,是王庆吧?”
张正书摇晃着折扇,慢悠悠地说道。
“小官人,小的只是一个酒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小厮说话果真是滴水不漏,但张正书却见怪不怪了。特务机关嘛,总会很有防备的。没办法,张正书亮出了赵煦给的令牌。“自己人,别玩了。”
“小官人,请稍等……”
这个酒保不卑不亢地退出去之后,一瞬间从微微躬腰的状态挺直了脊梁,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拿下来,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好似没事人一样,慢慢地回到了门帘后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帘后才出现一个脸色有些阴沉的男子,慢慢地踱着步子上了二楼。
“吱呀”一声,雅间的门被打开了。
“王公事,别来无恙啊?”
张正书端着酒杯,示意了一下,然后慢慢地饮了一口。“不是我说,你们这酒啊不太好,有点酸。”
“酒不都是这样的吗?”
王庆大大方方地在张正书对面坐了下来,“小官人总算登门了,说罢,你是想求见官家么?”
“嗯,有点新发现。”张正书也不客气,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摆在了桌子上。“此事关乎大宋安危,一定要呈给官家亲自过目。”
王庆突然感慨说道:“也唯独是你而已……”他这么感慨不是没有道理的,换做另一个人,赵煦怎么会对他另眼相待?完全是因为张正书有着非同一般的创意,让赵煦不得不注意到他了。结果一番密谈下来,赵煦就认定了张正书是个人才。这种事,搁在别人身上,肯定是奔着求官去了。可这张小官人倒好,一句话就回绝了赵煦的许官。这种潇洒,不是一般人能学得来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王公事,酒精作坊那边怎么样了?”
张正书见此事已经办妥,心中大石算是落了下来。接下来,就看赵煦的判断了。如果他认为不可行,那张正书再努力,也是没用的。不过,这是千载难逢的时机,如果能挑起西夏内讧,那么大宋就有机会一举攻占河套之地了。凭借着河套的养马地,训练出一支精兵来,充实西军,拉到北方伺机而动。如果辽国看不惯要武力插手宋朝和西夏的事,那么肯定还有一场大战。
这是因为张正书已经点在了历史的节点上,历史悄悄改变了走向。
如果按照正史来走,那么距离李乾顺上台,也不过是一年多时间罢了。
以李乾顺十几岁就腹黑冷血布局夺权的狠辣,别说赵佶,就算是赵煦再有几年寿命,估计也是干不过李乾顺的。可以说,除了国力不及之外,李乾顺和完颜阿骨打是一样的枭雄,懂得隐忍,也精擅谋略,眼光极为长远而且狠辣。一出手,就打在了敌人的七寸上。这样的枭雄,是大宋最大的敌寇啊!如果不能在他成长之前就剪灭他,让李乾顺掌了大权,那么迎接大宋的就是战略上的完全失败了。
“可惜,赵煦没有这个魄力,调一部分西军跨海攻击交趾,不然的话……”
张正书有点无奈,这就是大宋,内部牵扯太厉害了。文官对武将的压制实在是太过厉害了,而文官又没有几个是真正懂得战略的。这样的大宋,被李乾顺、完颜阿骨打真的是玩弄在股掌之上。当君子遇到了小人,君子是永远吃亏的。大宋就是君子,但凡是统治阶层有点血性,以汉人的能力,岂会惧怕什么西夏、契丹、女真?
王庆哪里知道眼前这个张小官人,居然在短短一瞬间就转过了那么多的念头?他随口说道:“酒精作坊?我已经把原来的蒸馏器融了,再重新铸了三个合乎尺寸的蒸馏器。已经在产出酒精,送往西军了……”
张正书点了点头,看来大宋现在还不算无可救药,起码在行动力上还算高效。
算了算时间,西夏已经在紧锣密鼓地备战平夏城了。这也是李乾顺的阴谋诡计,准备借大宋之手,把外戚梁氏彻底铲除。诚然,西军现在确实是一支精锐的军队,领军大将也不算是文官,折家将的名声斐然在外,种家将也不会弱多少。可若是说西军能一战灭掉四十多万西夏军队,当场击杀超过两万以上,如此大捷张正书是不相信的。
就好像后世足球踢假球一样,如果一支向来的弱队小胜强队一球,或许有人相信是奇迹;但如果大胜好几球,超出了实力之外的事情,那就显得很假了。
梁太后纠集了四十万大军,想一举夺回平夏城,这种决心之下,是看出了大宋对西夏的志在必得。而梁太后也是志在必得,这是国运之战。从正史上的结果来看,若非赵煦短命,接下来大宋只要稳扎稳打,把西夏按在地下摩擦那是可以预见的。
国运之战,双方都拼尽了全力。
哪怕大宋占据了坚城之利,但看看双方的人数对比,大宋这边西军坚守城池的只有两万人,而西夏大军有四十万。哪怕是宋将章楶以数万兵马迂回偷袭西夏军,总兵力的对比也是在十比一,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打赢,怎么能让人不怀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惜,正史上没有一个宋人看出里面的端倪。当然,也不排除看出了端倪,但举国欢腾的情况下,也没有人敢跳出来质疑的。
想想看,第二次平夏城之战梁太后居然选择在初冬发动攻击,这在兵法上就失去了天时。想想杨广第一次出征高句丽,这何其相像?都是在冰天雪地里作战,虽然双方是一样艰苦,但有坚城和没有城池倚仗,这完全是两个概念啊!
梁太后犯了兵家大忌,她一介女流可能不清楚,但李乾顺呢?他能不清楚吗!然而,李乾顺也没阻止,甚至连反对都没反对。最诡异的是,西夏这么严密的军事行动,居然被宋朝提前得知了,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恐怕习惯于政治斗争的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宋朝现在看不出来,是因为他们一叶障目,而不见泰山罢了。
如果张正书把这封信呈上去,赵煦还没醒悟过来,那张正书只能说,赵煦也是扶不起的阿斗。
“西军啊……”
张正书叹了口气,只是缓缓地呢喃了两句,然后把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北宋这时候的军队可分为禁军、厢军和乡兵三种,其中厢军和乡兵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而作为主力军的禁军,又分为三部分,即河北禁军、西北禁军以及中央禁军,至于南方各路,所有的禁军加在一起,其数量也不及以上三部分中地任何一部。西北禁军简称西军,因驻扎民风彪悍的永兴军路,又长期对西夏战争,得以长期保持强悍战斗力。当然,这也离不开熙宁变法。若非熙宁变法给大宋留下一支精锐的西军,恐怕北宋早就岌岌可危了。
自古以来,关中之地,民风彪悍。秦陇之士,汉风唐韵重义轻生到了宋朝也并不稍减。其中,被后人所熟知的麟州杨家将就是在西军之中,除此之外,还有府州折家军、青涧城种家军等。西军将领一般世代相承,与“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普通宋军大相径庭,所以战斗力彪悍。
张正书想起这支西军在靖康之耻后穷途末路,甚至折家祖坟都被西夏尽起,这种事情,让人怒发冲冠,却无力改变什么。
这都是因为北宋末年,朝廷内部在争权夺利,却把西军的利益卖得一干二净。这叫崽卖爷田心不疼,西军就是这般被活生生在挽救了汴梁城之危后,拆散在了河北禁军和中央禁军之中。原因嘛,自然不用说,这是怕西军重演“陈桥兵变”!
后果自然就不言而喻了,西军被拆散了,没了战斗力了。金国最后一丝忌惮尽去,靖康耻就此上演。西夏也趁西军主力南下之际,击败西军而屠城……不得不说,北宋末年投降派一系列拙劣的表演,贯彻了澶渊之盟以来的花钱买平安想法,最后落得二帝大臣数千人尽数被掳的凄凉下场。祸根,在澶渊之盟已经种下了,可惜现在没有一个宋人能看出来,或者看出来了,也不敢说。
怪不得岳飞说“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然而此时宋朝投降派的脊梁都断了,怎么还直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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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庆心念一动,似乎看出了点什么来,心中暗忖道:“莫非这信里面说的是西军之事?”但他又很快否定了,连皇城司也是刚刚接到地方安抚司的暗报,说西夏在调动大军,似乎要发起攻势,怎么这张小官人就知道了呢?
要知道,这可不是后世,能通过网络截取秘密信件的。安抚司和皇城司之间,有着极为保密的传送信息通道,根本不是张正书这等商贾能接触到的。王庆之所以敢这么笃定,完全是基于对皇城司和安抚司的信任上。
张正书知道,跟王庆说这事,就等于是对牛弹琴。像王庆这种特务头子,目光也是短浅。他只会关心西夏纠集军队的事,却不会关注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才导致西夏人会在冬日发动攻势,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在冬季对倚城坚守的军队发动攻势,那是自杀性的行为。这里面会没有阴谋?想想就知道了,不可能没有阴谋的。
可惜,王庆也好,皇城司也好,安抚司也罢,都没人在意这个问题。
“王公事,我想见见官家。”张正书淡淡一笑道,“我发现了一个快速练成钢铁的办法。”
王庆一愣,然后沉吟了好久才点了点头,说道:“小官人放心,我会对官家说的。”
“那就有劳王公事了。”
张正书起身,准备打开门离开。但好像想起什么,又退了回来。
“王公事,若你想官家高看你一眼,这事最好你上点心……”
没人比张正书更了解赵煦,如果赵煦像正史上一样短命的话,那么对西夏连年战争,连战连捷就是他一生的功绩,没有一个帝皇是不在乎自己一生功绩的。张正书怕王庆出于嫉妒还是怎么,不肯在求见赵煦的时候提及他想见赵煦的事,于是才有了这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庆哑然一笑,没有说话。
如果这么容易就升官,这么容易就调离皇城司,他早就调离了。
“这个小官人,不知天高地厚啊……”
王庆感慨了一句,一入皇城司深似海,想要脱身,恐怕只有身首分离的那一日了。摇了摇头,王庆苦笑一声,然后端起酒杯,自斟自酌了几杯酒。“嗯?没了?”王庆倒了三杯酒之后,才发现银制酒壶里的酒已经没有酒了。“这个小官人,真是口是心非之人,若是这酒不好,为何要喝这般多?”
如果张正书在这,肯定要反驳了:“你丫的慢吞吞才出现,我一个人在雅间里无所事事,不喝酒能做什么?你的酒差就是差嘛,掺水了变酸也能怪我?下酒菜都没有,要不是官营的,亏死你们!”
王庆摇了摇头,也打开了门走了出来。
“头!”
下面的几个酒保、量酒博士都轻声叫了一句。
王庆觉得有点奇怪,也低声说道:“怎生回事,我要进宫面圣,尔等打起精神来,莫要出了什么纰漏!”
“头……”
量酒博士等他走下楼梯,才慢慢地靠过去,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王庆直皱眉头。“尔等可是皇城司亲事官,难不成在汴京之中,还有哪个敢与尔等起冲突?便是御史台,我等也不怕!记住这一点,我等乃是天子亲军,那些文官,都不过是无牙老虎罢了,看着可怕,实则也就是个架子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种日常训话,王庆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真的是信手拈来,毫不费力。
“不是,头,那个张小官人喝酒没有给酒钱!”
量酒博士要哭了,都什么人啊,居然敢到皇城司喝“霸王酒”,真个是胆肥!但他一点办法都没,因为张正书有着赵煦御赐的令牌,别说来这里喝“霸王酒”了,就算号令他们出来办事,他们也是没办法的,只能照办。事后禀告赵煦是必要的,那收不收回张正书的令牌,也不是他们能左右的。
皇城司哪里吃过这种亏,别说跟文官斗了,哪怕是台谏官也不怕!可偏生今日吃了一个亏,虽然是“小事”,但他们心中不爽啊,平白无故多了一个人骑在他们头上,这叫向来眼高于顶的皇城司怎么接受得了?
王庆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没给酒钱?”
量酒博士也好,小厮也罢,酒保等人都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状况。
王庆失神了一会,才接受了这个事实。“暂时不用理会这个小官人……”事实上,王庆也惹不起啊,张正书手中握有令牌,真的能号令整个皇城司的。他不清楚赵煦给令牌张正书所为的不过是增加张正书向赵煦进言的通道罢了,即便知道了,王庆也不敢赌张正书不知道这令牌的用处。
被人拿住七寸的感觉确实不太好,王庆心道:“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酒钱的事,随意补回来便是了。也就一壶酒,不过几十文钱的事。”王庆低声说道,“事不宜迟,我要进宫了,你们看好这里!”
“遵命!”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出了这个酒肆,王庆暗中感受了一下藏在怀中的信件,心中无奈地想着:“这个张小官人,是故意来示威的么?”
“阿丘!!!”
张正书坐在马车里,毫无预兆地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才喃喃地说道:“看来我又被人惦记上了……”
“小官人,莫不是着凉了?要不要去看看大夫?”
来财关切地问道,眼眸里闪着真诚的意味。
“没事,估摸是我故意吃酒不给钱,那些人又拿我没办法,才咒骂我的……”张正书没事人一样,反正以他“之前”的名声,真的是臭大街了,被人骂几句,真的没啥,不痛不痒的。
来财也是佩服自家小官人的厚脸皮,能唾面自干。“为什么小官人你不给钱呢?”
张正书理直气壮地说道:“我给皇城司出谋划策,不叫他们给辛苦费都好了,还要我吃酒给钱,世间有这么个道理?”
“好像是这个理……”
一时间,来财也被带进了坑中,觉得张正书说得很有道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汴梁城,皇宫里,垂拱殿中。
垂拱殿也叫常朝殿,并不似崇政殿那般空旷威严,反而会让皇帝心生几分温馨,这种温馨才让皇帝感觉皇宫是家。宋朝皇帝平日处理政务、召见众臣都在垂拱殿。垂拱殿在福宁殿南,是皇帝“内朝”,也是在例朝外,日常接见群臣,商讨国家大事的地方。
一个小宦官疾步走入垂拱殿,拿着拂尘低头尖声说道:“陛下,皇城司王庆王公事殿外求见。”
赵煦在龙案上抬起头来,悬腕停笔,有点惊讶地说道:“他一个人?”
“回禀陛下,王公事乃是一人在殿外求见。”小宦官非常确定地说道。
赵煦心思转得飞快,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宣他觐见罢!”
得了赵煦的旨意,这个小宦官很快就出去了。
不多时,一个身形还算魁梧的穿着常服的官员在赵煦面前深深作了一个揖礼:“臣王庆参见陛下,恭请圣安?”
“朕躬安……”赵煦淡淡地说道,“王卿突然求见朕,可有要事?”
“回禀陛下,今早张正书持令牌进皇城司,让臣递交一封密信进呈陛下,请陛下过目。”王庆立即回答道,不敢有半分懈怠。
赵煦眼前一亮,有点惊讶,心道:“这个胆大包天之人终于忍不住要给我进言了么?”脸上却是波澜不惊的模样,淡淡地说道:“且呈上来给朕一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庆把张正书那封信从怀中拿出,低着头,恭恭敬敬地上前递给赵煦。
信没有封口,赵煦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从里面抽出一张大大的宣纸,赵煦耐着性子看了起来。
王庆见赵煦一看这信就眉头紧皱,时而阴沉着脸,时而沉思,时而用手瞧着龙案……一系列小动作看得王庆是心惊胆战:“那小子该不会是揭我的老底吧?酒精作坊一事,若是被他揭露了,我又该如何自辩?若是弹劾皇城司不法之事,我又要如何自处……”
一时间,王庆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要知道,在大宋皇宫里,冬暖夏凉的,绝不会有在秋季还冒汗的大殿。王庆这时候冒汗,证明了他心中没底,生怕被张正书揭露了皇城司的不法之事。“早知道我先拿这封信看一看算了,也能提前知晓他到底胡诌了些甚么……”王庆这时候的念头很乱,因为他的黑料太多了。
没办法,一个特务头子没有黑料,那么皇帝是根本不会放心的。
可以说,王庆之所以黑料满满,完全是形式需要。或者说,这也是为了迎合赵煦的帝王心术。
对于皇帝来说,没有污点的臣子,永远比有污点的臣子更难掌控。但凡是做了皇帝的,掌控欲都炒鸡强烈,你一点污点都没,叫皇帝怎么能放心?这就是人心了,只不过美曰其名为“帝王心术”罢了。哪怕是官员,几乎都是有点“前科”的,或者是有“把柄”的。如果你都没有,怎么混得进官僚的圈子里,怎么把你当成自己人?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清官在贪官扎堆的北宋官僚里,显得那么耀眼了。都被同僚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能不耀眼吗!
忐忑不安的王庆,看着赵煦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好像下一秒就要愤怒得拍案而起,指着鼻子骂自己了。
要是赵煦肯骂他,倒也没事。反正皇城司就是天子的私军,是用天子的内藏库拨下的俸禄,看赵煦的脸色那是正常的事。但如果赵煦连骂都懒得骂他了,那就证明他已经不值得皇帝骂了。等着王庆的,恐怕就是流放千里,永不叙用了。
就在王庆胡思乱想的时候,赵煦突然站起了身子,在垂拱殿中踱着步子。
北宋的皇宫不大,而垂拱殿中也是像普通百姓家里大厅一样,并不算太大。赵煦来来回回地走着,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也不知道他转了多少个圈子,才猛地停住了脚。
“王卿,这封密信你看过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煦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中似乎孕育着一团火。
王庆则完全被吓着了,连忙跪伏在地上,颤声地说道:“陛下,臣不敢稍有逾越!”
“你真的没看过?”
赵煦继续逼问道。
“回禀陛下,今早那张正书把密信交由臣,臣就立即过来觐见陛下了……”王庆额头上冷汗淋漓地说道。
赵煦听了这话,良久都没有说话。王庆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赵煦目光迷离地看着殿门外的方向,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你是不是将边事跟他说了?”赵煦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节点,张正书是怎么知道得这么详密的?就算是枢密院,也是刚刚接到安抚司的密报,说是西夏人在调兵遣将,似乎要夺回平夏城。
西夏人要夺回平夏城,早在赵煦的预料之内。丢了平夏城地区,西夏就丢了兵源地,不夺回岂不是等于大宋丢了燕云十六州?西夏人的反攻,早就在赵煦的预料之内,而且也做了相应的布置。只是张正书能提前得知西夏人的布置,还大胆地预测了西夏人这次进攻是“自杀式”的进攻,其中牵扯到西夏内部的政权争夺,这就让赵煦举棋不定了。
如果张正书的预测是正确的,那确实是一个机会,可以将计就计,扩土千里,反正西夏人还在内乱之中,这地不拿白不拿。但如果张正书预测错了呢?那恐怕就是要葬送数万精兵的败仗了,赵煦亲自掌权以来,对外战争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一时间也踌躇不定了。
“陛下,臣对大宋,对陛下之忠诚,日月可鉴。那张正书也不是皇城司吏员,亦非皇城司官员,哪怕是皇城司内部,也是有严苛保密的一套办法,张正书绝无可能知晓边事……”王庆信誓旦旦地说道,这方面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赵煦对皇城司大体上还是很满意的,也相信王庆不会卖张正书的账,所以张正书应该真的是推测。没办法,汴梁城中的小报行业实在太过繁盛了,张正书通过小报大概知道边事,也是在情理之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王卿,你且看看张小官人的这封密信……”
赵煦拿起张正书的密信,面无表情地递给了王庆。
王庆也不知道赵煦是什么意思,但君王赐,他哪里敢辞啊?只好把手举高到头顶,慢慢地接过了张正书的密信,再伏在地上,准备摊开来看。
“站起来看吧,趴着成何体统!”赵煦微斥地说道。
但王庆听到这句话,反而面露喜色,连忙爬起来,站直了身子。毕竟王庆就是赵煦狗腿子,抱着皇帝的大腿,那肯定没错——当然了,也得皇帝长命百岁才行,不然就算再跪舔,换了个皇帝也会很尴尬。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嘛,你不是皇帝的心腹,你还赖在皇城司不走?
只不过,从这个角度来讲,对有志脱离皇城司的王庆来说,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打开密信一看,王庆顿时吓得身如筛糠,双手颤抖,好像得了帕金森病一样。一字一句看完之后,他立即跪伏在地上,颤声说道:“臣有罪……”
赵煦皱眉说道:“朕是问你看法,不是问你罪!起来!”
王庆战战兢兢地起身后,心中更是忐忑不安。连一个平民的张正书都猜测到了西夏内部的动荡,可皇城司也好,安抚司也罢,都没有得到一丝消息。更无语的是,张正书居然推测得有条有据,甚至拿出了隋炀帝杨广为了消灭关陇贵族、门阀世家而征高句丽的例子。阴谋论的论点,让人望而生畏。
“小官人,你真的不厚道啊……”
王庆快要哭了,这不是在抢饭碗吗?你把西夏人的伎俩都看穿了,这是在埋汰皇城司和安抚司啊!连一介平民都看得出来的事,安抚司和皇城司没得到一点消息,皇帝会怎么看?安抚司和皇城司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这也是张正书欠缺政治敏感度的特征,换个对官场熟悉的人,肯定不会独自出风头的,而是把消息透露给皇城司,甚至把自己从这件事摘清出来,不沾染一丁点因果。因为,这事都是猜测的,还没发生。自己又不是皇城司,更不是安抚司,何必强出风头?万一没发生,那岂不是自己承担了后果吗?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发生了,那对张正书来说也不是好事——皇城司和安抚司,将会把张正书视为敌人。平白无故给自己树立了一个敌人,何苦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这就是张正书,因为年轻,所以无所顾忌,只会考虑到某个层面。
这也是年轻人,无所畏惧。要是换了个浸淫在官场多年的人,绝不会第一时间就给皇帝进言。虽然这样做确实会让皇帝高看你一眼,但同僚会恨死你的。就你能干是吧,就你爱出风头是吧,行,你自己一个人玩,我们孤立你……到最后,你会发现自己真的成了孤臣了,皇帝也会觉得你很烦。你都比皇帝厉害了,你还不上天?
这样的臣子,下场可想而知,不是远离中枢,就是被流放千里——给同僚诽谤,下绊子,穿小鞋……你还不倒台,谁倒台?
可以说,在中国这样的官场中,想要做实事,做清官也是要讲究策略的。
做贪官要奸,做清官要比贪官更奸,不然怎么对付得了那些贪官?
这些事,是需要经过锻炼的。没经历过官场斗争的人,根本想不到这一个层面。
也正是因为这样,赵煦才敢笃定,张正书的这封信确实是他自己写的,没有任何人支招。至于辅证嘛,就是张正书那一手字了,不仅有错别字简体字,书法也是很渣硬笔书法,遣词造句也是平白直书……结合起来,就非常符合张正书“不学无术”的形象了。
赵煦对张正书放心,但是对王庆却不放心,要开始敲打敲打了。
“陛下,臣认为……这信上所言,极有道理……”
这就是在揣摩圣意了,王庆哪里敢说这是胡诌乱说的?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官员,绝对不会把话说死的:“……但臣并未收到安抚司的暗报,具体内情,臣也是不清楚……”
“好了,别说了!”
赵煦早就烦透了这些官场老油条,只会摘清自己的责任,把责任推卸给别人。这些官员打太极,踢皮球的功夫,实在是炉火纯青。甚至有时候赵煦也觉得,是不是他们真的没有一点责任?然而,次数多了,赵煦也摸透他们的规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白了这些老油条,就是怕担起责任,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他们享受人生就好了嘛,干嘛这么多事?是贪钱贪得不爽,还是小妾纳得不够多?反正责任这个东西,要他们主动担起责任来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担起责任的。平时就到衙门坐坐班,“指导”一下胥吏做工作,就是靠着演戏,才能维持得了做官的体面。在皇帝面前,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说话,说多错多嘛,沉默是金……
王庆见赵煦发怒了,也不敢再撇清自己了,只是低着头,不再吭声。
“立即去查清楚,若有可能,挑动西夏内讧!”
赵煦冷冷地看着他,“不要让朕觉得,若千号人的皇城司,几万人的安抚司,都比不过一个张小官人!”
“臣遵旨……”
王庆正待退出去的时候,赵煦又叫住了他。
“慢着,你去安排一下,今晚朕要见一下张正书。”
听了赵煦这话,王庆连忙又说道:“回禀陛下,那张正书也要求见陛下,说是有关铸铁一事,他好像发现了炼钢的技术……”
“哦?”赵煦听到这,沉思一会,说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去罢!”
等王庆退下之后,赵煦才独自一人在垂拱殿内沉思了起来:“西夏内乱,是大宋收复河套,夺取西夏根基的大好时机?辽国北方有女真作乱,不敢调兵遣将,只会虚言恫吓?他若非是运筹帷幄,就是满嘴胡言了,就如同怂恿我进攻交趾一样。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大宋要不要就此搏一把?可若是取了西夏,西军猛然壮大,便是河北禁军,汴州禁军也无法制衡,这又如何是好?”一时间,赵煦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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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在旁人看来,这就是庸人自扰而已,不管是西军还是其他禁军,不一样是大宋的军队吗?但对于赵煦来说,真的不一样。也许是赵氏一家都是这个尿性,极端不相信武人,所以对武人的防备,可以说是刻在了骨子里。哪怕是有机会一举攻下西夏,赵家人也要掂量一下,这么做是不是会让西军一家独大,朝廷再也制衡不了。
不懂得在历史当中汲取教训的人,就注定要重蹈覆辙。但是,人类这东西太复杂了,所以人类从历史当中吸取的最大教训,就是从来没有人从历史当中吸取教训。赵家人只看到武将作乱的严重后果,却忘了西晋时的“五胡乱华”。文人当道的世界,外族入侵;武人当道的世界,纷争不断。唯有文武平衡,方能长治久安。
可惜,这个在后世被认定的真理,换句话说就是“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没有武力,那统治的基础是肯定不会有的;但没有文人,似乎又不行。如果赵煦把这个难题抛给张正书,张正书会给出另一个方案来:用工程师治国。
没错,就是仿造后世天tian朝的模式,只有术业有专攻,明白科技对人类,对国家发展进程的意义,辅以强大的军事科技,文成武就之下,方能长治久安。
可惜,赵煦不是张正书,也无法理解这个模式。在宋朝这时候的人看来,什么工程师,不就是一个工匠吗!虽然宋朝的工匠,比任何时候,任何朝代的待遇都要高,可是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社会风气里,文人始终是占据了金字塔顶端的地位,任凭谁都撼动不了。
可惜,历史始终都有其局限性。
赵煦看不明白这个模式,更不会想到有这么一个模式可以治国。因为这时候的墨家,早就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留下的《墨子》一书,也是语焉不详,对于墨家的治国理念含糊其辞。再者,即便是墨家,也有其历史局限性。按照中国人崇古的尿性,墨家其实不是最好的选择。既然历史选择了儒家,那么儒家确实是有独到之处的。可惜儒家到了宋朝,已经没有敌手,开始腐朽落后了。
中国历史的圆周率,宿命般的注入了每个中国人的基因里。王朝的更替,就好像是一个又一个的轮回。汲取了教训,往往又是矫枉过正。真正的问题根源在于土地,却从来没有得到真正有效的解决。
在这个历史的局限性中,赵煦不得不考虑他的统治地位问题。毕竟做皇帝是一个高危职业,一旦有人造反掀翻他的统治,那么赵氏皇族有很大几率无法幸免于难。赵煦本人就更不用说了,肯定是死路一条的。
为了祖宗的江山,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赵煦总算是不再毛躁,开始思考制衡的问题了。这也是人性使然,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为自己做打算的,就看是私心多还是公心多。人是太复杂的一种动物,其复杂程度有时让人类自己也瞠目结舌。赵煦也是这样,他渴望超越自己的父亲,一举灭了西夏;却又怕西军坐大,威胁到他的地位,人性的矛盾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汴梁城,广福坊中。
在夜幕渐临后,京华报社也准备关门了。于后门处,看似兄弟分别的戏码正在上演。
“郎君,你还是回去罢,我一个人也认得回去的路……”
穿着儒衫的曾瑾菡柔声劝道,“若是给我爹爹瞧见了,怕是他不喜……”
张正书心中好笑,有着一个能赚大钱的女婿,曾文俨有什么不满意的?从他对曾瑾菡来报社的态度就看得出来了,原先是痛心疾首,就好像心爱的宝贝古董被人窃取了一样;而如今呢,看到曾瑾菡穿着儒衫外出,到报社挥洒文字也只是等闲,甚至还主动过问张正书最近在忙些什么。这种态度的转变,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不碍事,要是他敢反对这桩婚事,我与你私奔!”
张正书笑着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嗯!”
曾瑾菡内心窃喜,脸上都变成红彤彤的。虽然未施粉黛,但张正书却看得很是醉心。
携美同行,张正书也是畅快,恨不得这段路再长一些,步子再走得慢一些,时光也变得慢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着汴梁的繁华,张正书恍如入梦。
如果穿越是一个糟糕的选择,那么张正书现在的生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家财万贯不说,还有一个聪慧美貌的未婚妻,这在张正书前一世是想都不敢想的。唯一糟心的是,这个时代太过坑爹,太过黑暗。因为统治高层的政治博弈,硬生生断送了中国的希望,把中国带入一个长达两百多年的噩梦之中。每每想到此处,张正书都会想到异族铁骑入侵中原,中原大地在血与火之中哭泣,百姓被蹂躏,被剥削,被压迫,最后才不得已而奋起反击。
人,总是要吃过教训后才会懂得失去的东西珍贵。然而,人又是健忘的,不过两百多年,又好了伤疤忘了痛。历史的轮回,好像一个魔咒,套在汉人的头上。有什么办法逃离这个魔咒吗?最起码,张正书不想在这一世,看到异族嚣张的面孔。
看着身边的玉人,张正书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张正书脑子里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这句话,然后他发现曾家的宅邸已经在望了。
“姝儿,我们的婚期好像还没定下来?”
张正书笑着说道,“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娶你回家了……”
“你……莫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个……”曾瑾菡似乎想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登时羞红了脸。原来,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日在“勤卷堂”中,曾瑾菡因为好奇而抢过了张正书放下的“春宫图”,直接闹了个大红脸。
心有灵犀的他们,只一眼就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原来他她想得和我一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正书虽然是“愤青”,但其实也明白国家大事并非由得个人性子而来。但大宋这个做法实在太伤士气,前方将士拼死拼活,后方文人一转手就把他们拼了性命拿回来的国家利益卖了,搁在谁身上谁受得了?
“我只听闻过,软骨头人人都要踩上一脚,你要是一直软下去,谁看得起你?是男人,你就得硬起来,跟那些阉了似的文人划清界限!”张正书开始使用激将法了,没办法,即便是赵煦一朝,朝中的鸽派还是太多。人人都盯着自己的利益,却忘了国家利益。党争大过一切,党争之外都是小事,不断地在内耗,大宋哪里还有精力去管外国?
所以,朝中诸公都怕有敌国,所谓“赏赐”,其实不外乎是一句潜台词:你要的我给你了,别再动刀动枪了啊!
结果,大宋的虚实一旦被人探知,使者不断,“赏赐”自然也就不断。至此,大宋陷入了一个怪圈,哪怕对外战争胜利都好,也要花钱买平安。世界上,实在没有比这更奇葩的事了。
“想要改革,非从吏治入手不可!”
张正书一针见血地说道,“当今大宋,吏治已经崩坏。不客气的说,各地此起彼伏的造反,就很好地说明了一个问题——贪官污吏横行。如果吏治不改,那么大宋江山终有一日是不保的,会毁在这些贪官污吏手中!”
“唉……”
赵煦这时候好像放下了皇帝的架子,好像普通人向朋友一样倾诉道:“你道我不想么,可牵一发动全身啊!”
张正书不解地说道:“怎么可能牵一发动全身?且不说三条腿的蛤蟆难找,可两条腿想当官的人多了去!缺了张屠夫,没有人会吃带毛猪!更何况,据我所知,真正在衙门的做事的,永远都是胥吏?”说着,张正书似笑非笑地看着赵煦,“大宋冗官问题,杀几个贪官不就得到解决了么?”
“哪有这般简单!”赵煦忧心忡忡地说道,“若是他们勾结在一起,联名上书开罪,那又如何?若是罢朝,那又如何处之?”
“说到底,你还是没有打破一切坛坛罐罐的勇气……”张正书有点鄙夷地说道,“我都说了,就算把朝中诸公都罢官,能当官的还是一抓一大把,不知道多少人欢欣雀跃哩!”
赵煦脸色都变了,他实在没想到张正书会这么大胆,喉咙都有点干了,忍不住对外面说道:“来人啊,上一壶酒,几道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嘀咕道:“这就对了嘛,无端端被你拉到这里,连晚饭都没吃!”
赵煦苦笑着,没有答话。等外间端来酒菜,无关人等退出去后,赵煦连续喝了几杯酒,才总算镇住了心神。“刚刚你说的,会把大宋拖入无边深渊的!”
张正书正色道:“不这么做,大宋才会被拖入无边的深渊!当然,我刚刚说的把朝中诸公都罢官了,那是气话来的。政治斗争嘛,哪里能这么蛮干,是要讲究艺术和技巧滴。拉一派,中立一派,再打一派,这才是正道。而且还要团结大多数人,打击少数人,这才能体现政治正确……”
赵煦愣愣地听着,半晌才说道:“这道理是你自个想出来的?”
“当然……”张正书嘴上这么说,心中却道:“……不是了,这可是后世经过了天tian朝太祖认证的政治斗争方法,相对于宋朝来说,这可是核武器级别的了!”
“精辟啊!”赵煦抚掌而叹道,这小子真的是满肚子坏水,“我之前要是知道这个,何苦打压不了那些……”说着,赵煦住了嘴,然后转移话题道:“若是那人是道德君子,毫无破绽,又如何处之?”
张正书觉得好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可是皇帝啊,皇帝需要臣子去治理地方,又何必要什么借口?要是有贪污的,罢官、贬官还是流放,都随你意。和你政见不和的,纯属无理取闹,只顾私自利益的,统统贬到地方上。要是在地方上办事昏庸的,继续贬官……当然了,要做到让人无话可说,还得从考核制度下手,这个你比我在行,自己制定吧!”
张正书说的,那可是集中皇权的办法,赵煦一听就心动了。可惜,这道圣旨下不去,因为这涉及大多数官员的利益,下面一定会封驳回来的。所以,张正书的这个建议,几乎等于是白说。不过,张正书的话也给了赵煦不少启发,想要整治一个官,还得讲究方法。比如,先前把叶祖洽整下去的那办法就很不错。
脑筋一转动的赵煦,思索了良久才惊觉他要见张正书,并非是因为这事而来的。
“你给我的那封信里,写的都是真事?”
赵煦其实已经相信了七成,因为大宋朝堂里这样的龌龊也不少。甚至于他前些年,也曾想过夺过高太后手中的权柄。李乾顺做出这样的事来,一点都不足为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算没有这样的事,三人成虎,这事也就成真了。”张正书淡淡地说道,“这消息不在于西夏人信不信,而是在于外戚梁氏信不信……”
赵煦是聪明人,一听也就明白过来了。
正如张正书所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别看李乾顺现在真的乖顺得如同提线木偶一样,但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李乾顺心里是怎么想的?谁敢担保他这个“傀儡”皇帝没有死忠之士?
挑拨离间最高深境界就是这样,点到为止却留给无限的想象空间,西夏人绝对会中计!
“但是这个计策,一定要等到西夏人进攻平夏城失利后才能实施……”张正书的话不用说完整,赵煦已经心领神会。是啊,将计就计,扩大战果,一举灭掉西夏的根基,夺回河套之地,那么大宋就有能力和辽国叫板了。
面对这样的诱惑,赵煦也忍不住激动了起来:“就应该这样!我果然没看错你,你真的是大才!”
“什么大才,就是想得多了点而已……”张正书可不想被拉去做官,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他教唆皇帝撸掉贪官,那么大宋百分之九十的官都要遭殃,那张正书的日子可想而知有多难过了。这种事,看似是福气来了,其实是祸事!
“我想,你是不是要做个经略安抚使,专攻情报一事……”赵煦心血来潮,就想许官了,但其实他说了也不算……
张正书连忙说道:“别,我不想做官……”
赵煦听了这话,开始清醒了,他想起张正书早就说过了类似的话,不禁叹了口气:“可惜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正书认真地说道:“我知道自己不是当官的料,以我的性子,恐怕满朝树敌,甚至某天横尸街头都有可能……”
赵煦一脸严肃地说道:“绝无这种可能!”
赵煦说的是实情,在历朝历代,除了武人掌权之时,那种政治混乱的时代,才会出现大臣被暗杀的可能。因为这是政治禁忌,中国历来讲究君子和而不同,这只是政见不同,没理由也不会做这种事。如果有人开了先河,那么就乱套了。
所以北宋限制武人不是没理由的,就是怕武人政治,道理讲不过就动拳头,动刀剑。文官嘛,动动嘴皮子而已,再怎么样也不会闹出人命来。从两宋的角度看,后世天tian朝宫廷神剧,利用杀手暗杀大臣一事基本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打破潜qian规则了,会引起一连串反应的。
当然,这也不能说绝对。
历史湮没在尘埃中,谁也无法保证你的政敌会怎么攻击你。泼脏水那是常规操作,甚至欧阳修、王安石和苏轼都被污蔑成扒灰了,那些政客除了没明着使用暴力,其下作程度简直匪夷所思。就算是张正书看了,都觉得他们太没有技术性了。看似故事编得有鼻子有眼,但实际上纰缪百出。在宋朝这个以儒家纲常为主的时代,士大夫的名节真的比性命还重要!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开放的唐代,发生在杜牧、李商隐之流的身上,还有一丝可信之处。但是在宋朝,在饱读孔孟诗书,并以“正己、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的王安石、苏轼、欧阳修这样的名流身上是万万不可能的,他们完全没有理由置自己的名节于不顾。
然而,这种情况却比动手更可恨,毁人名节,就等于毁了这个人。
好在清者自清,王安石、苏轼和欧阳修总算没有被毁掉。
面对这样一个政治环境,张正书真的不想走进这趟浑水,免得惹火烧身。而且他也知道自己的性子,睚眦必报,锋芒太露,得罪同僚?那不是日常的事情嘛!到时候,满世界树敌,再被政敌一污蔑,那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种傻事,张正书不会去做的。
“官场太混乱了,我不想进。”张正书淡淡地说道。
赵煦也乐了:“你想做竹林七贤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嵇康他们?”张正书想了想,才想起“竹林七贤”是谁。“那不同,他们是对政治黑暗灰心,而归隐起来的。但如果给他们机会,他们肯定还会出仕的。在晋朝那个年代,所谓的‘终南捷径’就是要保持清高,但我不一样,我是真的不想做官。”
“罢了,人各有志……”
赵煦有点遗憾,在他看来以张正书的能力,做一个京官是绰绰有余的。“且说说你在铸铁那方面的发现吧,我对这个也有点兴趣……”
张正书当即把铸币的事情一说,然后添油加醋地标榜自己发现了干馏“石炭”,就能得到上乘铁制品的时候,赵煦眼睛都亮了。别看宋朝产铁量大增,但是用煤炭炼铁的宋朝,铁器的质量非常堪忧。常常在和别国对砍的时候,对面的刀还只是崩口,而己方的已经断了。这样的武器装备,能打的赢才怪了。
顺带,张正书又把自己工匠兴国的理念一说,赵煦登时来了兴致。
“你是说,尊重工匠,重用工匠,大宋就能蒸蒸日上?”
赵煦还是不相信的,因为这个理论和他接受的教育格格不入。
不管是他的老师,还是高太后,都教导他只要遵循祖宗法度,遵循圣人教诲,努力实现三代之治,那么大宋就无敌天下了。然而事实却是,司马光的政治理念破产了,韬光养晦并不能让别人尊重你,反而觉得你软弱可欺。这不,西夏连年挑衅就已经可以说明很多问题了。要不是赵煦在亲自掌权后强硬回击,说不定西夏人就得寸进尺了。
“世间物事,都有其道理所在。我个人认为,所谓‘格物致知’,就是把世间物事的道理探知到极致,那么也是几近得‘道’的。此道,方才是强国富民之道!若是不相信,我可以举个例子。”张正书略显兴奋地说道。
赵煦做了个手势,示意张正书尽管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春秋时,秦国不过是弱国;但是经过商鞅变法之后,忽而强盛起来了。很多人只看到秦国的军功爵制度,却忽略了法家真正强国富民的倚仗所在,那就是秦朝的科技成就。对了,所谓科技,就是发现和发明不为人知的东西,然后用这些东西组成强而有力的器物。比如秦弩,其部件可以互换;再比如秦朝的弓箭,全都是流水线、标准化生产,节约了时间,充实了武备……就是因为秦朝有这样的科技,所以才能横扫六合,一统八荒,建立秦朝。
汉朝也不遑多让,虽然很多人把汉武帝战胜匈奴归功于他手下的大将,但其实汉朝用的是铁器,而匈奴还在用青铜器,从这个角度来说,一汉当五胡成为可能,因为武器层面已经碾压了。再说唐朝,唐朝的陌刀,想必你也知晓吧?再加上玄甲军这样的重骑,在那时候真的是当世无敌。武器之利,可是能左右一国兴衰的。
再说说,为何我大宋无法压制辽国、西夏了呢?”
“因为武器不行?”
赵煦似乎也明白了过来,他不止一次听闻过东、西作坊制作的兵器不堪大用,但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连西夏和辽国都掌握了钢铁技术,大宋除了弓弩还能压制对方以外,其他武器根本不是这两国的对手,拿这样的武器去打仗,简直是拿士卒的生命开玩笑啊!”张正书叹了口气说道,“这都是因为用石炭炼铁,铁中含有硫元素,铁里硫多了,自然韧性就差,硬度也不够,还脆。这样的铁,能堪大用么?”
赵煦皱眉,他开始重视起来了。要知道,他是很在意对外战争的,武器都不行,拿什么打仗?“那你说的干馏石炭,又是怎么回事?”
“喏,设计图在这了……”
张正书拿出了一张设计图,“这个是干馏石炭的步骤……对了,这个办法对环境影响很大,选址最好远离人群,不然周围的人很容易得病,短命的。还有,你要下令多种树才行,特别是在秦凤路,树种多,种活了,那么黄河就不会那么泛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黄河泛滥,还和种树有关?”赵煦愣住了,他有点想不明白这里面的逻辑。
当即张正书又给他科普了一下有关植树造林的作用,赵煦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唐以来,关中沦为黄土之地,不是没有原因的啊?”
“世间一切都是有关联的……”张正书淡淡地说出了一个后世人尽皆知的哲理,要知道他可是根正苗红在红旗底下成长的“三好青年”啊!吃好、喝好、睡好,嗯,一点毛病都没。
可惜,以赵煦的理解能力,理解不了老马的这句话。
“咦,怎么又两张?”
赵煦看了看,第二张设计图居然是一个投石车,“这是砲吗?”
没错,宋朝这会叫投石车叫做“砲”。而张正书这个投石车,其实就是仿照回回炮设计的配重投石车。而汉人发明投石车,是在汉末魏初,魏朝大臣马钧发明了一种连发投石机,原理是做一个风车轮盘,上面挂石头,人在中心以杠杆原理搅动,然后慢慢越搅越快,最后在极限速度时拉刀把绳子切断让石头飞出。后来因为不实用也就不了了之了。经历了历史的洗礼,汉人的投石机技术发展愈来愈成熟,在宋朝投石车也不止一两种。
“没错,这个砲用齿轮将绳索上好,你看,齿轮位于投石机两边,通过人力行走上弦。如果训练得当,数十个士卒就能把数十斤的石头,抛投出四百步远。不管是守城还是攻城,都是利器。”张正书笑道,“数十斤重的石头,加上地心引力,砸在城墙上,啧啧,最多十次,城墙就垮了。”
“甚么引力?”
赵煦越来越觉得张正书的神秘,口中经常蹦出一些他听不懂的词汇。
“额,你不用理会,反正你对科学又没有研究。”张正书搪塞过去之后,继续吹嘘道:“更妙的是,这个投石车,我弄成了可以拆解的部分。反正攻击的时候也要十几个士卒,这十几个士卒再加上三五匹驽马,就足够运送到战场上了……”
“且慢,你说这个投石车能将数十斤重的石头抛出四百步近五百米远,你可曾试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煦目光炯炯地看着张正书,似乎有些不大相信。
要知道,就算是八牛弩、三弓床弩的射程也不过如此了,超过四百步就没了准头。但是八牛弩操作也不简单,需要好几名士卒上弦才行。更何况,八牛弩只是威力大,射程远,可以远程狙杀敌将而已,并不能摧毁城门,更别说摧毁城墙了。
这时候的攻城战,大多是蚁附式攻城,配合各种攻城器械,比如撞木、巢车、楼车、望楼、各种云梯,甚至八牛弩抵近射击还能在夯土城墙上钉入箭弩,可以让士卒攀登而上。只不过很遗憾,宋朝除了攻击燕云十六州以外,鲜少有攻城战。更难过的是,宋朝大多数都是进行守城战,要不就是被迫野战,反正都不是自己喜欢的节奏。
落入敌方的节奏,宋朝想不吃败仗也难啊!
所以,赵煦是怎么都不相信有这种投石车的。赵煦对军事有研究,就算是大宋最厉害的投石车,也不过能打出三百步,也就是四百米左右而已,而且还是没准头的情况下。
“怎么说呢,这就是科技的力量了……”张正书总不能说,你要是不相信,日后蒙古军队就是拿这东西欺负你的,到时候就不是数十斤的石头了,而是近百斤,甚至上百斤!“我是没有实际造出来过,但经过我的计算,这是可以达到的射程。当然,如果石块小一点,抛出的距离更远,但杀伤力就小了很多了。我虽然不懂打仗,但是我却知道,当制成数百架这样的配重投石车,即便面对敌人的冲锋,一起抛投,那火力也是很可观的。当然了,前提是你的士卒要懂得计算提前量,不要把石头都抛到敌人的马屁股后面……”说这话之前,张正书想了好久,决定还是不要把火药火器的技术泄漏给赵煦。毕竟宋朝这个时候也是有火药了的,只不过大宋的火器还处于很原始的阶段罢了。
“果真如此?”
赵煦脸上现出了潮红之色,如果有这样的攻防利器,大宋何愁打不赢西夏?
哪怕西北地方多山地,但这样的投石车也是大有用处的。
再联想到战力堪忧的河北禁军,如果装备了数千架这样的投石车,似乎战斗力羸弱的问题也能解决了。反正是守城战,只要凭借着投石车坚守城池也就行了。配合直射的八牛弩等大型床弩,抛射的投石车绝对能让来犯之敌喝一壶的!
“你让工匠制作一架试试不就行了?”张正书很无语地说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
张正书可不会跟他客气,他已经在大口吃菜,大口喝酒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煦眉头舒开,喃喃地说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好句啊,你写的诗句么?”
“额,算是吧?”张正书已经做了好几次文抄公了,这次又要对不住陆游了,不过没关系,这道理早点懂对大家都有好处。“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大抵就是这个道理。我总结了一下,那就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唯有实事求是,科技才能进步……”
“实践?”
赵煦眼前一亮,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但又苦恼自己把握不住。
“简单来说,就是实践出真知,要想知道事情的结果,亲自试一试就知道了,和古人所说的‘格物致知’,其实是一脉相承的。”张正书理所当然地说道,“你该不会不懂吧?”说完,张正书提着筷箸,疑惑地看着赵煦,好似在说你是皇帝啊,古圣先贤的教诲你都不知道?
赵煦心虚了,说道:“这种释义倒也新鲜,听起来还算有道理……”
“反正呢,就是多发展科技,国力自然强;在发展的同时,多种树,对环境好……”张正书总结道,“至于怎么对付西夏,你在行,我就不多说了……”
赵煦端起了酒杯,说道:“若是他日大破西夏军,你当记一功!”
说罢,敬了张正书一杯。
如果是换做其他人,早就受宠若惊了,可张正书偏偏不以为意。“记功什么的就算了,反正我不做官。倒是你的禁军记得给我的银行派来,很快我的银行就开业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彭元量,刚刚那张小官人的话,以你的身手,应当是全部听在耳中了罢?”
赵煦在好几个带御器械的簇拥下,走在御街之上,轻声问旁边一个看起来年岁已经不小的人。
这个彭元量,是赵煦的贴身太监,一身功夫好生了得,自幼看着赵煦长大的。“回禀官家,小的都听见了……”
“说说看,他讲的有没有道理?”赵煦很想知道,这个“工匠治国”的言论,到底是惊世骇俗,还是真的切实可行。
“小的才疏学浅,不敢胡乱下定论。不过,张小官人其实说得不错,军械要更新迭代才行,不然我大宋处境堪忧……”武人嘛,都明白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更明白“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并非虚言。高手之间,相争向来只差分毫。若是武器比不过对方,肯定是要吃大亏的,甚至会殒命。用在战场上,也是一样的道理。
“嗯……”相对于张正书给的炼钢法、配重投石车,赵煦更在意的是张正书给出的新思路,治理国家的新思路,似乎给赵煦打开了另一扇窗户,外面有着光明的未来,触手可及的未来。而这,才是赵煦最想要的。
“难道,他说的变法,真的可行么?”
赵煦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甚至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把元祐党人“斩尽杀绝”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赵煦笑了,这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可以畅快地大笑的时候。
“官家,今日如此尽兴,是否要去妃子那过夜?”彭元量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他说了,我最好少近女色,最近一段时日,我觉得身子确实比之前好多了……”赵煦坚决地说道,“还是按照定下规矩来!”他不仅对张正书的“求子计划”言听计从,还把皇宫里的铅汞全都起出来了。不然,他哪里有现在这等好气色?对身子好转有信心的赵煦,自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纵欲过度了。他可不想身后之名变成一个荒淫无度的昏君,他可是要做一代明君的!
“遵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彭元量叹了口气,心道:“陛下给那张小官人影响太深了……”这绝对是有感而发,不管是高太后,还是司马光,抑或者是赵煦名义上的几位老师,甚至是当今宰相章惇,对赵煦的影响也及不上张正书。彭元量也不明白,那张小官人的言语里好像也没啥煽动的地方,怎么官家对他“言听计从”呢?
如果张正书知道彭元量的想法,肯定会告诉他一个道理——这就是所谓的愤青惜愤青了,那是相见恨晚啊!
……
张正书喝了不少酒,虽然这酒度数不高,但后劲确实有点大。再加上这一世的身子不同以往,张正书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好在樊楼距离广福坊“京华报社”不远,跌跌撞撞地总算能回到。
“小官人,小官人,你怎生喝这么啊!”
郑月娥是最先发现敲门的张正书,因为她担心了一个晚上,深怕张正书是出了什么事,预先守在了朱门后。如今见到张正书回来了,虽然浑身酒味,人也是不太清醒,但她已经喜出望外了。“来人啊,小官人回来了……”
两个身强力壮的僮仆架着张正书回到卧室,张正书虽然脑袋昏沉,但其实还是有一两分清醒的。“让我坐一坐,再弄一碗醒酒汤来……”张正书嘱咐道。
郑月娥听了这话,连忙去准备了。
“月娥,小官人虽是我们的恩人,但你不用这般的……”郑时弼突然出现在厨房,看着忙碌的女儿,暗中感慨了一番女大不中留,思忖了良久的话总算是说出口了。
“爹爹,我是知晓的,小官人眼中只有曾家小娘子。只是我……”郑月娥咬着嘴唇,剩下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来。
看着眼眶泛红的郑月娥,郑时弼于心不忍。“不若这般,待得爹爹我记账本事都教晓了别个,你我父女二人,到杭州去投奔亲戚罢……”
听了郑时弼这话,郑月娥良久不说话。末了,郑月娥才说道:“爹爹,我没干系,只是你身子骨弱,此去杭州不下千里,一路乘舟而下,路上多有颠簸。万一有个好歹,你叫我怎生是好?”
这话不是夸张,也没有什么夸大之处,而是事实。虽然宋朝这时候交通比唐朝时要发达,但是路途遥远之时,凶险也是不少的。“西出阳关无故人”的说法,在宋朝也能用得到。一离别,几乎算是生离死别了。看看历史上的苏轼就知道了,就算最后有希望回到朝廷中枢,也因为路途太过遥远而最终病逝在途中。要不然,怎么说流放其实就是死缓呢,要是去到“穷山恶水”之地,瘴气丛生,人的寿命就会大大地缩短,意外发生的几率也会猛然上升。青壮还好说,但中老年人赶远路,就是在拿生命开玩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唉,这可怎生是好啊!”
郑时弼连连叹气,“儿啊,你这般是在自讨苦吃啊!”
“爹爹,我只要看着小官人……已经很满足了……”郑月娥低声呢喃了一句,然后连忙盛好一碗醒酒汤。“莫要多说了,小官人还等着喝这醒酒汤哩……”郑月娥红着脸走出了厨房,只留下长吁短叹的郑时弼。
“小官人,醒酒汤来了……”
郑月娥把醒酒汤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见张正书良久没有动静,忍不住轻轻抬起头去瞧张正书。
只见张正书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似乎在想些什么东西。
“小官人,小官人?”郑月娥再唤了几声,总算是把张正书的魂给唤回来了。
张正书见醒酒汤在桌上了,笑道:“多谢你了……”说罢,端起这碗醒酒汤,慢慢地喝了下去。一边喝,汗也出来了。随着汗水渗出,张正书只觉得脑袋一轻,思路登时清晰了起来。
“赵煦应该会有点触动的,希望能对大宋的朝局产生影响吧,起码要消除大范围的党争,团结一致对外。但是要做到这一步,何其困难?”张正书摇了摇头,放下了碗。
“小官人,可是滋味不大好?”郑月娥有些紧张地问道,“可这醒酒汤,便是这等辛辣的……”
张正书见郑月娥紧张兮兮的模样,笑道:“不关你事,是我在想事情。对了,浴汤准备好没?我要沐浴了……”
“嗯,已经准备好了……”郑月娥脸色又是一红,那句“要不要奴家伺候小官人沐浴”始终说不出来,想到羞煞之处,郑月娥突然转身就走了,走得张正书都莫名其妙:“她怎么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元符元年的秋天,好像无声无息就降临了。
但张正书知道,暴风雨来临之前都是很平静的。这两日最火热的事,不外乎辽国使者来朝。这辽国使者到宋朝来,就好像回家一样频繁。这里面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一次还是小事,因为边境榷场那边出了点小事,辽国皇帝耶律洪基就派使者过来协商解决了。
不解决不行啊,辽国本地不产茶叶,而辽国的茶叶全都要从宋朝进口,万一宋朝倔了性子,把榷场关闭个三头两月的,可就够辽国受了。如今辽国看似强大,其实底子几乎给大宋掏空了,就剩下一堆牛羊,其余什么的手工业制品都要靠进口。甚至于国内人口增长过快,粮食都不够吃了,需要从大宋走私。
当然,宋朝也不会这么有血性,要是宋朝这么有血性,一怒就关闭榷场,那张正书就乐了。这可是大宋版本的经济制裁啊,可惜大宋怕了辽国的刀兵,不敢这么做。这也是因为大宋在河北的禁军,已经糜烂到一定程度了。辽国不来打大宋,大宋都偷笑了,哪里敢惹事?
所以,这一次辽国使臣进入汴梁,名义上是来解决纠纷的,实际上却是来耀武扬威的。
不过,张正书有的是法子治一治他们。
这不,第二天一份小报就流传开来了,彻底分析了一番辽国的内政情况,特别点醒了在白山黑水之间的生女真,已经磨刀霍霍向辽国了,可叹辽国连生女真的企图都不知道,还以为完颜部非常温顺,真的是讽刺。所谓生女真,其实就是相当于熟、女真而言的。熟、女真也是女真人的一部分,居住于南部,接近契丹,入籍于辽国,被辽国直接统治。这一部分女真人被称为熟、女真,也叫系辽籍女真、合苏款女真。而北部的那些非契丹籍女真人,则谓之生女真。
契丹人把女真族分而治之,他们把强宗大姓骗至辽东半岛,编入契丹国籍,称为“合苏馆”,又作曷苏馆、合苏衮、是女真语“藩篱”的意思。这些人就是“熟女真”。另一部分留居粟末水之北、宁江州之东,这些人就是“生女真”。黑水靺鞨后裔,是生女真的主体。这也促使女真族出现了联盟,后来渐渐尾大不掉,这又是契丹人所料不及的了。
当然,辽国内部人口激增,耶律和萧姓的矛盾,被契丹镇压的其他部族矛盾也被披露了出来,大宋百姓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辽国的内部情况,这份小报一时间几乎是“洛阳纸贵”!
不用说,这份小报是出自张正书的手。
如果只是张正书一个人,他当然写不了那么详细的分析情况了。
但是张正书有系统啊,张正书也总算明白这个系统是什么货色了,名为“ai”智能,但你不问它事情,它是绝对不会主动回答的。辽国的情况,也是系统结合后世的考究,然后告知张正书,张正书再“摘抄”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不其然,这份小报一出,不仅把宋朝内部震惊了一番,也让辽国时辰,甚至是西夏间谍、辽国间谍和女真间谍也大吃一惊。
“嘭!!!”
在汴梁城一处馆舍之中,一个女真商贾模样的人,把拳头狠狠地击打桌子上,似乎整间馆舍都有了震簌感。“是谁,是谁把此事泄漏了出来?”
此时,完颜部还没有一统生女真,但因为战胜活刺浑水的纥石烈部,这时的女真部落联盟已扩大到包括三十个部落了。而且内部的阶级分化日趋明显,一个奴隶制国家的雏形已开始形成。这时候,辽国的契丹贵族对女真人的剥削日益繁重,女真生出不满之心那是正常的。
虽然,女真人不知道“彼可取而代也”的典故,但草原游牧民族都是尊崇强者的,凭什么契丹开始衰落了,女真崛起了,还要被辽国剥削?更何况女真族并不是什么完全的游牧民族,而是渔猎民族,更是彪悍。为了猎物女真部落间还能打仗,这时候完颜部已经近乎统治了整个生女真,勃勃的野心哪里还按捺得住?
只不过,生女真的酋长,也就是都勃极烈还是要接受辽国封官的。毕竟这时候女真人还很弱小,拼不过辽国。但是,生女真的不臣之心已经生出来了。以往,生女真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越过辽国到大宋来行商的,但现在,生女真的商贾已经出现在了汴梁城,这说明了什么?辽国对生女真的控制开始减弱,生女真真的开始崛起了。
“一个个都哑巴了么!”
这个女真商贾有点怒不可遏,矮壮的身子撑在桌子上,好像一只发怒的猛虎一样,剃光了的头上,只留下一根小辫子,样子虽然滑稽,但此刻却凶相毕露。
“此人已经探知我女真虚实,需留不得!”
另一个女真商贾答话了,他已经留在汴梁不短时间,说话已经有了宋人的味道。
“哼,你可敢大肆翻找此人?”
那个看模样像是头领的女真商贾没好气地用女真话说道,“怕是皇城司会一时间就找上门来,汴梁城附近几十万大军,你还能像海东青一样飞回部族内不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如何是好?”
这些女真人虽然孔武有力,哪怕是做商贾打扮,也掩盖不住他们武力高强的样子。
“需尽快断绝!”
“我倒是有一计!”
这时候,一直不说话的,看模样很是文秀的,梳着宋人发髻的一个商贾说话了。而他用的,还是女真话。不用说,这也是一个女真人,只不过他经过了化妆易容了而已。
“完颜希尹,你是女真的智囊,你说说看!”
“……如此如此,就行了……”完颜希尹带着阴阴的语调,把计谋一说,众人皆服。
“就这么做!”
领头那人拍板了,他满意地看着完颜希尹,心道:“不愧是女真的智囊,脑子不输宋人!”
如果张正书在这,知道这人是完颜希尹,肯定会用系统查探此人底细的。这人确实了不得,不仅创制了女真文字,还预攻辽、建国等重大事件,甚至还亲自策划俘虏了北宋俩皇帝,也就是宋徽宗和宋钦宗。可以说,看出大宋虚实的女真第一人就是他!给张正书知道他在这,即便是拼了命也要干掉他的。留着这个祸害,女真早晚有一天挥军南下,进攻汴梁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就不能安份一些么?”
北宋皇宫中,垂拱殿内,赵煦看着皇城司呈上来的这份小报,感觉脑壳一阵阵生疼。
张正书太能惹事了,虽然赵煦明知道他是不会消停的,因为他知道,张正书肯定会弄出点动静来的。那日在樊楼上,张正书就表现得很清楚了,那是真的血性男儿,要不是看他太弱了些,他都能跳下去打人的。但是,赵煦却瞧不出这份小报有什么用处,可能唯一的作用,就是恶心恶心一下契丹人罢了。殊不知,这也正是张正书的目的,我不爽了,也要让你不快活!顺带,再挑拨一下契丹和女真的关系,搂草打兔子,顺手而为!
赵煦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突然感觉有点宽慰。原来,大宋并非是他一人热血,还有一个愤青陪着他的。而且这个愤青非常对他胃口,更是知晓不少道理,也懂得谋划,虽然醉心于商贾之道,可若是为官,那也是国家之栋梁。但这两天,赵煦也想明白了,张正书之所以不愿意为官,是因为大宋的官场太混蛋了。真就像张正书说的那样,干实事不咋地,但是扯起皮来,能“之乎者也”,引经据典讲几天几夜。
这样的官场环境,连皇帝都不怕的文臣,赵煦本来也拿他们没办法。但是听张正书说了几句话,他心思就活络开了,觉得张正书不在官场也好,起码身上那股子锐气不会被消磨。而且,赵煦要开始炮制他的撵人大法了。
哪个在朝中官声不好的,又是死硬顽固守旧派的,或者是墙头草的,统统都是赵煦的目标。
但还没来得及梳理出个头绪,没能开始布局,张正书又闹出这档子事来了。
“唉,到底还是嫩了些啊,若是等到西军大捷再说此事,岂不是有机会整饬河北禁军了么?”
赵煦感觉可惜,不过他也因此看穿了辽国的虚实。
没错,如今辽国是开始走下坡路了,也算是被大宋带入沟里了。契丹贵族不劳而获,因澶渊之盟从大宋那里得来的财物,已经够这些贵族挥霍了。再加上横征暴敛,辽国境内一时间也马贼丛生。前段时间,就是辽国境内的马贼流窜到榷场附近,洗劫了一支大宋的商队。怕引起大宋的不满,辽国才迅速反应派出使者的。而且,大军也开到了边境,借口说是剿匪。
辽国军队一动,大宋的禁军也紧张起来了,两国的局势开始微妙起来,剑拔弩张倒也不至于,但暗地里都加强了戒备。
基于这种情况,辽国派出时辰来说明情况,也是必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且,这个使者很有分量,正使叫做萧乙薛,是国舅少父房子的后人,也算是名门出身了,而且也算是外戚。外戚出使大宋,摆明了是不想打仗。毕竟耶律洪基崇尚唐文学,积极学习吸收汉文化,甚至曾经以白银数十两,铸成一个佛像,并在佛像后背刻下一行文字:“愿后世生中国”。有一次宋军越境打草谷,射伤辽人,耶律洪基甚至给宋神宗写信:“窃以累朝而下,讲好以来,互守成规,务敦夙契,虽境分二国,克深于难知,而义诺一家,共思于悠永。”
有了这么个辽国皇帝,确实是大宋的好运气。
但也是因为耶律洪基信佛教,广印佛经和建筑寺塔,劳民伤财,使辽国开始由盛转衰。再加上契丹贵族开始加大对其他部族的压榨,包括女真族之内的其他部族开始崛起,反抗。可以说,辽国的灭亡也和耶律洪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赵煦自然不知道日后的事情,但他却判断得出,辽国确实不想和宋朝打仗,毕竟两国都没捞着什么好处。赵煦也知道,辽国是不可能放弃燕云十六州的,因为那是辽国大半的钱粮税收之地,哪里肯轻易让出?
“唉,燕云之地啊……”
赵煦叹了口气,提笔写了一封密信给皇城司,让皇城司派人保证张正书的安全。赵煦知道,一旦那些外国的间谍知道了这份小报是出自张正书的手,那么张正书十有九八是要遭受暗算的。
王庆也是稀罕,从太祖起,哪一个平民能得到如此圣眷?
莫说是平民了,就算是朝中大臣也没这个福分啊!要知道,皇城司向来只为皇帝一人服务的,如今皇城司还有“照顾”张正书,那真的是奇闻了。
张正书也想不到,他的一份小报原本是想出口恶气的,没想到却给自己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京华报社来了六个不速之客,张正书知道,这肯定又是皇城司。
他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皇城司好像附骨之蛆一样,盯着他不走了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个皇城司亲事官也是无奈,我们也不想的啊?要不是你胡来,官家会这么着紧你?如果有可能,他们还真想劝劝张正书:小官人你就消停一会吧,再这么弄下去,皇城司都要专门帮你擦屁股了……
这六个皇城司亲事官,虽然不吃张家的,不用张家的,但是每日往京华报社这么一杵,张正书走到哪,他们就跟到哪,气得张正书拿出令牌让他们走远一点,却得到硬梆梆的一句话:“恕不能从命……”
当今圣上的密令,怎么着都比一块令牌更有用吧?反正这几个皇城司就认准了张正书,像一块牛皮糖一样,怎么都甩不掉了。“我这不是自找麻烦吗!”张正书哭笑不得了,好在他在忙银行的事,多几个护卫也还说得过去,也就留他任他了。
两日之后,最令人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辽国的使团之中,居然有人被刺杀在了都亭驿外不远处!所用凶器丢弃在街上,是一柄朴刀,上面写着“兵部监制”,明显是一把宋朝的制式军刀。居然有人胆敢用宋朝军刀来刺杀辽国使团?这岂不是在打开封府的脸,打大宋的脸吗!
“轰”的一声,汴梁城沸腾了,这可是极其严重的外交事故啊,一个处理不好,就是两国的交战!
赵煦下旨,立即展开追捕,缉拿凶手!
同时,大宋也派出了使团,准备向辽国说明情况。
一时间,汴梁城中风起云涌。
而暗中,不知道是多少股势力的交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说,那辽国使团遇害,到底是何人手段?”
辽国使臣遇害一案,早已传遍汴梁城,人人都在讨论凶手到底是何人。酒楼茶肆之中,低声交谈此事的人可不少。
“不知晓,但辽人如此高调,依俺瞧来,早晚也是取祸之道……”
“马后炮!若是你知晓,怎生不去报官?”旁边一人嘲讽道,要是这么说,谁都能事后诸葛亮了。
“嗐,这有甚么难猜的,无非是几国相争,底下之人遭灾罢了。依俺瞧,那肯是辽人为祸太久,惹了别个,却想栽赃给咱大宋……”
“这不是和尚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么?”
确实,杀了人却遗留下凶器,偏生又是宋朝的制式军刀,这栽赃的意味实在是太足了些。但没办法啊,没有抓到凶手,从证物上看,凶手就是宋人,而且还是军中士卒。军刀的出处,很快开封府衙门的巡捕也查出来了,这是别州厢军的军刀,不知怎么地就遗失了。然后,又不知怎么地出现在了汴梁城中。这里面,好像有着很大的阴谋。
但是,要知道宋朝军队的装备实在铸造得太多了,这一把刀是多少年前遗失的,根本无从查起。
这些年来,各路各州大大小小起义不断,厢军忙着剿灭他们,自身也损失不少。遗漏几把制式的朴刀,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想从证物入手去追查凶手,那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些。
这桩悬案自带的话题性,不仅在汴梁城中热议,而且在辽国的中京大定府也在热议。没办法,使臣都被人干掉了,能不讨论吗?不仅讨论,还气势汹汹地要求宋朝交出凶手!说来也是冤枉,好端端的派出使团跟你说明情况,不要动刀兵。结果呢,你倒好,把使臣都咔嚓掉了。虽然明知道不会是宋人做的,那实在太没脑子了一些,可辽国毕竟是“蛮子”多,喜欢直来直去,捉不到凶手只好把宋朝看作是替罪羊了。
要说辽国的制度也是怪,因为是皇帝巡狩制度,所以都城也有五个,分别是上京临潢府、中京大定府、东京辽阳府、南京析津府和西京大同府。但只有上京临潢府是首都,其他均是陪都。至辽宋澶渊之盟后的极盛期,中京政治作用虽然加强,辽国皇帝也是经常在大定府,但仍没有改变上京首都的地位。
赵煦近来觉得诸事不顺,要说麻烦,几乎全都是张正书惹出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除了不知情的吃瓜群众,知情的人都知道那份小报是出自张正书之手,而那份带着非常明确攻击性的小报,就是这件事的导火索。
要知道,宋辽虽然表面挺好,但其实两家是世仇。
别的不说,两国征伐期间互有大将阵亡,这是不争的事实。这段世仇,可不会那么轻易就抹去了。更别说,宋辽边境上经常互相打草谷,这也是宋辽高层默认的事情。可宋辽虽然是表面兄弟,也不代表就能戳穿啊!而且,这份小报一出,肯定会刺激到了不少人的神经。
别的不说,单单是辽国对西夏的政策,对女真的政策,甚至对高丽,对统治下的其他部族政策一曝光,那么问题就来了。谁都知道,辽国现在不想和宋朝打仗,因为辽国内部的矛盾也不少,前些年还发生好几起叛乱的事。
这份小报并非怂恿宋朝要进攻辽国,而是旨在点明辽国的软肋,这个自称是天下第一强国的辽国,也不是那么顺风顺水的。而且此次辽国使团前来,就是要稳住宋朝,不要开战。
看不得宋辽两国靡合的人太多了,别的不说,女真、西夏都是这样的。特别是西夏这个疯狗,不仅和宋朝连年大战,甚至对辽国也时而示好,时而入侵掠夺人口和财物,两国之间也打过不少仗。乖乖,宋辽两国都和好了,岂不是要联手攻打西夏了?
“所以西夏人的嫌疑最大?”
赵煦有点不相信,连他都能猜得到的事,西夏人会做?
王庆也有点尴尬,不是他能力不足,实在是凶手太狡猾啊!
“回禀陛下,眼下的证据,都指向西夏人……”
西夏在汴梁布置有间谍,这事赵煦知道。就好像宋人也在西夏的都城兴庆府,西京西平府那里有着暗探一样。要想把这些间谍找出来也不容易,毕竟是间谍,肯定隐藏得很好。但是赵煦并不觉得西夏人会这么做,原因很简单,西夏人正磨刀霍霍向平夏城了,哪里还可能挑衅宋朝?别说什么,宋朝的刑侦手段是当世最高明的,若是被发现了蛛丝马迹,那就是弄巧成拙了。
西夏人不会这么笨,提前打草惊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既然不会是西夏人,那么问题就来了,到底是谁呢?
赵煦突然又拿起张正书的那份小报,目光锁定在女真二字上面。
“难道是女真人?”
赵煦心中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就越来越觉得可能了。就好像西夏李元昊建国那时候一样,都是要扭转宋辽视线,以赢得发展时间的。女真人现在做的这事,不也是这样吗?“查,立即去查女真人,不要走漏了任何女真人!”
不得不说,赵煦是非常聪明的,窥一斑而见全豹,可惜他这时候才发觉,还是太迟了。
等王庆派人赶到女真商贾之处,发现他们早已经提前撤离了,就算拍马去追,也赶不及了。赵煦那个郁闷啊,怎么就忘了女真人呢?他们是最希望宋辽再启大战的,那么他们就能浑水摸鱼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可不只是宋人才会的,女真人用起来也是极为熟稔!
没能抓住女真人,自然也拿不住凶手。
张正书虽然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他已经被皇城司盯住了,也无法传递信件给赵煦。关键是,他只是猜测女真和西夏有勾结,出主意的是女真人,动手的却是西夏人。只不过,拿不住凶手一切都枉然的。
最后,事情还是不了了之,以宋朝赔款二十万贯息事宁人。
平白无故丢了二十万贯,赵煦能给张正书好脸色才怪。于是,得罪皇帝的下场就出来了,张正书被皇城司困在了汴梁城中,出不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好在张正书的“事业”已经走上了正轨,也不用张正书去操心了。
大棚蔬菜已经建起来,香水也开始扩产,张正书坐镇京华报社,核心三个产业已经形成了互补。但最让张正书牵挂的是技校,那才是张正书真正想要搞好的事业。想要办工厂,没有合格的工人哪里行啊!
再说了,张正书未来想要做的事情,都是具备很高技术含量的。简单来说,大宋的高端人才几乎一个都没。就算有一个沈括,也已经逝世了。还有一个跟沈括齐名的苏颂,那可是朝中大臣,也不可能跟张正书鼓搞这些东西。
从目前来看,大宋的物理还算有点基础,但还处在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阶段;化学嘛,几乎是零基础,别以为道士炼个丹,弄个置换反应就是存在化学基础了,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啊!数学虽然有点成就,但这只是文人闲暇时的消遣,登不了大雅之堂。
可以说,大宋除了尊文以外,科学基础几乎是零蛋。
而张正书在技校收下的小孩子,他就不打算用宋朝的教育制度来教,而是照搬了后世的教育制度——填鸭式教育。还真别说,给张正书发现了几个还算不错的苗子。那些道士也很纳闷,怎么这些小孩子那么快就会认字读书了?但张正书把拼音法教给他们后,他们震惊了。
要知道,宋朝这时候读书,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要想供养得起一个读书人,一个月起码要花一贯钱。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了,非普通人能承担得起的。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汉字的博大精深,不仅难懂难精,甚至连入门都难。就拿宋朝官方字典《集韵》、《广韵》来说吧,从东汉末年起,当时受到梵文拼音字理的启示,于是反切法横空出世,用来注字音。这也是《集韵》、《广韵》一类字典的用法,简单来说,就是用两个汉字相拼给一个字注音,切上字取声母,切下字取韵母和声调。
比如一个“东”字,用反切法就是“德红切”,要这样念:“德红德红红德东”;再比如“谋”字,“莫侯切”,“莫侯莫侯侯莫谋”……这个办法的好处是,总算是给汉字注音了;然而用起来,非常难用,因为不识字的人根本对着这个字典学不来。
但是,拼音就不一样了。只要认全这些个拼音,只要用拼音注音的,都能读出来。当然,这也是有前提的,因为北宋这时候的官话,和后世的河南话很像,也就和普通话差不多,这也是拼音能存在的根基。要是像隋唐那样,官话是洛阳话,那张正书就真的抓瞎了。
二十三个声母,二十四个韵母,再加上十六个整体认读音节,没错,这就是完整的拼音法。
凭借着这个拼音法,张正书编撰的教材,那些孩童几乎不用教,都能认得了不少字了。唯一让张正书郁闷的是,好老师非常难找,特别是懂得算术的老师。好在,这个问题也不算太难。因为郑月娥已经学会了阿拉伯数字,再加上张正书编撰的数学课本也不算难,她来教数学也是不错的。
张正书早就察觉到了这个可怜的女孩对自己的情意,可惜他无福消受,只能用调离这个办法,让郑月娥悄悄收敛了心思。派人护送郑月娥等学会了阿拉伯数字的僮仆到技校去教书之后,张正书才总算没有那么牵肠挂肚了。
要知道,技校可是张正书最大的寄望,这里将会使得大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惜,这时候还没人知道。
不过,技校的名声在汴州已经传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特别是张正书传授的隔一茬种大豆的法子,已经风靡了汴州,甚至已经传到了隔壁州府。可以预见的是,只要给一定时间,传遍整个长江以北都不是问题。更难得的是,大豆附加的产业,也开始兴盛起来。且不说豆腐,大豆酿做的酱油,也是一笔很不错的收入。再不济,拿来发豆芽也是可以的。
张正书这段时间也没闲着,他准备接手林百间的那间脚店,然后推广厨艺。
铁锅炒勺已经到位,张正书实在有些迫不及待了。
只是,张正书有点踌躇,这样一来好像要断掉不少人的饭碗。
比如樊楼,就是以炒菜出名的。再有和乐楼,也是掌握了独到的炒菜技术。
“不管了,反正也不是很难学的技术……”
张正书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把炒菜技术推广出去更好。别的不说,起码能提前促进中华美食的蓬勃发展。再一个,张正书太需要经验值了。而且,张正书也不是无的放矢的,推广技术也是要讲究方法的,不然很容易引起汴京成中所有酒楼的公愤。
怎么做才能避免公愤呢?
那就是让别人来偷学。
张正书先是教会了脚店的厨师怎么炒菜,然后让脚店的厨师把厨房搬到后院中,露天来炒菜。但是,脚店后院的门没关紧,而窗户也是镂空的石窗。果然,不出三天时间,炒菜就传播出去了。樊楼东家范大郎那个郁闷啊,怎么一夜之间,满汴梁城都会炒菜了呢?会炒菜还不打紧,关键是酒楼的客人在减少啊!后来一查,得,是技术泄漏了。源头呢,居然是张小官人。
张小官人也耍起了无赖:“这不怪我啊,是别人偷学去的,要怪你就怪偷学的人吧!”
范大郎没辙,也知道这是吃了哑巴亏。毕竟人家愿意泄漏技术,你也拦不住人家不是?其实范大郎也知道,所谓的独家炒菜技术根本瞒不住多久,现在传扬开来也不算坏事。起码张正书给了他一个好消息——既然炒菜都宣扬出去了,不然索性樊楼牵头,弄一个厨艺大赛,好让大家开开眼界,也顺便给酒楼打响名声。
张正书知道,厨艺不是一天能练成的,樊楼能在汴梁城中混得风生水起,那是有底气所在的。会不等于精通,樊楼用这一招,立即就能扭转大家的印象——原来炒菜要炒得好吃,也是有技巧的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京华报社内,厨房里,一阵油烟升腾而起。
“小官人,这君子远庖厨,你怎么还亲自下厨了?”曾瑾菡怯生生地站在厨房外,有些不忍地说道。
张正书一边翻滚着炒勺,一边颠着锅,翻飞的动作,让曾瑾菡眼花缭乱起来。她没想到炒菜也能炒成这样,好像具备有艺术的美感。
“这不懂炒菜的男人,怎么能哄得了妻子?”
张正书嘿嘿笑道,油烟之下,他额头上的汗珠显而易见。
曾瑾菡啐了一声:“没个正形,尽说些胡话!”
“这可是实话,待会就让你看看你夫君的本事!”张正书说着,又抛了一次锅,差点吓坏了曾瑾菡。
“你可小心些,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曾瑾菡关切地说道,“要不,我来给你打下手罢!”说着,她就要进来了。
“别别别,你都没下过厨房……”张正书连忙出言阻止道,“这事我来就行了,你就等着吃吧!对了,那坛子里有果酒,你唤人来打一壶,待会我和你喝几杯……”
“啊,果酒?”
曾瑾菡有点不乐意了,这不是她挑剔,而是这会的果酒根本不能下喉啊!宋人酿造果酒的水平还真不咋地,又苦又涩。当然,这也是宋人舍不得放糖的缘故,也不舍得用粮食酒来浸泡,更加不知道果酒里面有种叫“单宁”的东西,是果子里苦、涩味的来源。当然了,就算宋人知道有这种东西,也无法消除,因为宋人根本不懂得制作甘油啊!
然而,张正书却没有这种困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用顶级厨艺来酿造果酒,其实是很简单的事。
至于甘油这种食品添加剂,其实也不算难。就算是张正书这种文科生也知道,用猪油弄个皂化反应就能弄出甘油来。皂化反应张正书是知道的,但甘油怎么制备,就完全是系统的功劳了。不然张正书自己摸索,非得花好一段时间不可。之所以不弄肥皂,是因为之前张正书觉得大宋已经有肥皂团了,用猪油弄肥皂,其实根本不赚钱,反而亏钱。
想想,一斤猪油最多能出三块肥皂,而人家用皂荚做的中等肥皂才五十文一个,这已经是富贵人家用的肥皂了。哪怕张正书用的猪油不算值钱,但也要十多文一斤。而要用猪油做肥皂,需要用到氢氧化钠,也就是烧碱。当然,用草木灰强行熬制也是可以的,但是成品效果不好。要制作烧碱也简单,用食用碱和生石灰混水按照比例制备也就行了。三酸两碱中的两碱好办,难的是制作三酸。
弄出烧碱后,把烧碱倒入热油中,边煮边加入水,等看不见油脂漂浮起来才停止加热,接下来就是趁没有凝固的时候分离出来,加入香精,就成肥皂了。分离出肥皂后,剩下的东西就是碱性废液。而甘油,就是从这种碱性废液里提取出来的。
碱性废液里怎么提取甘油呢?
其实很简单,用盐析出来就行了,完全是个物理反应。盐析出来之后,再过滤一遍,就能得到甘油了。当然,这种甘油还是带有杂质的,还很臭,这就需要蒸馏来解决问题了。
折腾了好几日,才总算得到不算怎么理想的甘油,因为过滤得不够充分,还有点杂质在里面。
不够也没关系了,张正书知道了方法,完全可以工业制备了。
要知道,相对于猪油制造的肥皂来说,真正有大用的是这个甘油,不仅无色无臭,味道还甜。更关键的是甘油在工业上、医学、印染纺织、食品添加剂、造纸、化妆品、制革、印刷、金属加工等等行业里,都有着重要作用。甚至还能用来制造炸药,这样的东西,简直就是神兵利器!
可惜,张正书现在有了甘油也没用,只能用来做食品添加剂。
比如,放在果酒里分解破坏单宁物质,使得原本苦涩的果酒,变成清淡甘甜的上等美酒。
要知道,大宋的果酒量不多,而且难喝,价钱也便宜。往往三五文钱就能买到一壶果酒。而且这等酒,富家人是不屑于喝的,一般都是乡村酒肆里,穷苦百姓为了解一解酒瘾,才会买的酒品。但说实话,口感真不好,而且酒精度数太低,比喝药还难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怪不得曾瑾菡会这么抗拒了,实在是这果酒已经是低端酒、苦涩酒的代名词,相当于狗肉,永远上不了宴席。
“放心,这果酒绝对好喝,不苦不涩,很很甜!”
张正书也是舍得下本钱,不仅加入了甘油,还放入了大量冰糖。这样的果酒,在大宋可以说是独一份了。要知道张正书除了弄一个脚店推广厨艺之外,真正的用意是推广果酒。因为果酒不属于榷酒制度的,也不用交酒税,这就让张正书钻了空子了。
在加上,张正书想要把工厂建起来,那么酿酒厂是很好的选择,因为需要的劳动力很多。
不仅是酿酒,还有卖酒的,种果树的,制备甘油的……林林总总下来,一个产业容纳下数万人,根本不是问题。
当然,有得就有失,张正书弄出来的这个果酒清冽甘甜,十分符合宋人的口味,热卖是必然的事。可不交酒税,那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这件事,还需要向赵煦禀报才行。没有强硬的后台,酿酒产业根本做不了。别看樊楼是汴梁城第一正店,每年卖酒数百万斤。可若是朝中没人,樊楼也是做不下去的。
更何况,张正书这果酒就是来抢夺市场的,已经和樊楼形成正面竞争了,要怎么处理其中的关系,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最起码,要赵煦同意才行。赵煦不同意,估计张正书凭借个人能力,根本无法和樊楼竞争。因为对方不仅仅是生意场上的力量,还有官府的力量,这可不是什么公平的竞争。
当然,这些曾瑾菡都不知道,张正书没把这个念头告诉任何人,因为时间还不成熟。
“我才不信哩!”
曾瑾菡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按照张正书的吩咐,让僮仆取来了一壶果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得不说,张正书的厨艺是可以征服人的。
曾瑾菡看着张正书行云流水的动作,就好像在表演一项艺术一样。神乎其神的刀功,妙到巅毫的锅勺掌控力,还有那飘香而来的味道,无不让曾瑾菡沦陷进去。更重要的是,曾瑾菡饿了。她有些不太明白,似乎才吃过早饭没多久,怎么就会饿了呢?
这就要说说宋朝的饮食习惯了,一般来说,宋朝这时候是不吃午饭的,只吃早饭、晚饭和宵夜。一日三餐,其实一开始只是宵夜而已。曾瑾菡也习惯了不吃午饭,可闻着张正书炒的菜,她居然觉得肚子很饿了,可见张正书厨艺的高超。
“这道菜是什么?”
曾瑾菡稍稍掩饰了一下自己的食欲,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张正书也不虞有他,笑道:“你不是在写《射雕英雄传》吗,这可是里面的名菜啊!”
“‘玉笛谁家听落梅’、‘二十桥明月夜’和‘好逑汤’吗?”
曾瑾菡仔细一看,不正是这三道菜吗?这“玉笛谁家听落梅”,是用五种不同的肉来做的,虽然不像《射雕英雄传》里面那样,是用“羊羔左肾、小猪耳朵、乳牛腰子、獐肉和兔肉”做成的,但也是用猪肉、羊肉、牛肉、獐肉和兔肉五种肉扭成一根肉条,然后放在炭火上炙烤。凭借着张正书登峰造极的火候控制能力,不仅外焦里嫩,上面涂着的酱料还飘着香料的香气,真的是惹人胃口大开。
“二十四桥明月夜”和书里的写的一模一样,张正书把一只火腿从中剖开,挖了二十四个圆孔,然后再用逆天的刀工,把豆腐削成圆球分别放入圆孔之中。等把火腿蒸熟了,火腿却弃而不食,但火腿的鲜味全都进入了豆腐里面。这中别出心裁的做法,也唯有张正书能做得出来了。因为不是人人都能用火腿来做一道豆腐的,太奢侈了。当然,也不用怕这火腿没人吃,张家有那么多僮仆呢!
至于“好逑汤”,就更加别出心裁了。花瓣、樱桃加上荷叶、竹笋,分别代指美人和君子,再加上斑鸠煮汤,正所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果然是名副其实!
当然,如果按照《射雕英雄传》里这么写,其实这几道菜味道都不怎么样的,就占了个新奇的噱头。但奈何张正书有顶级厨艺傍身啊,再寻常的菜到了他手中,都能做成天底下第一美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怪不得曾瑾菡只是看着都觉得饿了,换做是平常,她中午是不会吃饭的,最多吃些蜜饯止止谗。可如今她也矜持不住了,掀动着小琼鼻,嗅着空气中散发出来的香味,闭着眼睛深深呼吸了一下,真个是陶醉啊!
张正书对他的厨艺是有绝对信心的,瞥眼看见曾瑾菡这个模样也笑了,也不枉他精心准备的一餐。这肉都是张正书亲自去挑选的,因为有着顶级的厨艺,肉质好不好张正书一眼就看出来了。好在汴梁城中的肉行什么肉都有,不乏野味,不然的话这獐子肉和兔肉、斑鸠都挺难寻得到的。
“饿了吧,很快就能吃了……”
张正书嘿嘿一笑道,“等我炒个青菜就好……”
这一会有了炒锅,张正书可能秀一秀厨艺了。所谓的青菜,其实也是半荤半素的,一道莴笋炒腰花。腰花的爆炒,加上莴笋的清炒都是很讲究火候的。火候不够,则腰花爆得不好吃,也还有一股难以下咽的味道;火候老了,腰花也就老了,莴笋也会变得软趴趴的,没有一点让人食欲大增的卖相了。火候恰到好处,才能把互相之间的味道融在一起,得到一加一大于二的结果。
看似轻松简单,其实一点都不简单。这就好比一个书法家,看似轻灵飘逸的字是随手为之,但其实背后不知道写秃了多少支笔。一样的道理,没有长久的颠勺,这道莴笋炒腰花就根本不得要领。越是平凡的菜,越是考验厨子的功力。就好像隋朝书法大师智永创造了“永字八法”一样,越是简单的字就越是难以写好。
至于张正书为何这么轻松?那是因为他拥有了顶级厨艺啊!
“起锅了!”
张正书故意说了一声,却把正在掀动小鼻翼的曾瑾菡惊醒了,霎时间羞红了脸。
“我去唤人过来……”
看着小跑出去的曾瑾菡,张正书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就是大家闺秀的不好了。虽然琴棋书画,诗茶花香样样精通,即便是女红也能绣一个好看图案出来。但是说到做菜,做家务什么的,就别指望了,大家闺秀什么时候会亲自动手做家务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家的养娘们走进厨房里,却闻得这等奇异的菜香,忍不住惊叹道:“好香啊!”
说完,还专门看向了张正书,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真的是她们小官人做的吗?
三菜一汤,色彩搭配得非常有层次感。红的樱桃花瓣、青的莴笋、白的豆腐……虽然色彩非常丰富,却不显得凌乱,反而摆盘都异常精美,就好像一副刺绣一样,让人不忍心下筷子。
张正书对自己的手艺是非常有自信的,看这些养娘就知道了,一个个都垂涎欲滴的样子,这就是对张正书最好的褒奖了。好在这些养娘都知道自己的职责,没有做出“偷吃”这样的举动。但她们心中早已意动不已了,有种想要一尝究竟的冲动……
菜肴端上了餐桌,已经等候多时的曾瑾菡已经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也顾不得礼数,更顾不上张正书,伸出筷箸就是一夹。几筷子下去,腮帮子鼓得满满的,哪里还有什么大家闺秀的修养?但张正书却觉得非常可爱,笑着说道:“别急,别急,慢慢吃……要是吃不够,我以后都做给你吃……”
听了这句话,不知怎么地,曾瑾菡的眼睛忽然就下来了,张正书都慌了手脚,怎么好端端的就哭了?
“莫哭莫哭,都是我不好……”
看着张正书手忙脚乱的模样,根本没有了方才执掌大勺时的“叱咤风云”,曾瑾菡又破涕为笑了。
张正书这就郁闷了,这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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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正书感慨了一句,却欣赏起曾瑾菡现在的模样来。如果曾瑾菡一直是那么守着礼数,张正书会觉得她是那么的梦幻,一点都不真实。可曾瑾菡如今这副小女孩作态,却让张正书非常舒心。说到底,虽然礼多人不怪,可总让张正书觉得两人的关系好像隔着点什么,欠缺了点什么。如今再一看,张正书明白了,两人欠缺了点烟火气。
仙子虽好,可那总归是高高在上的。凡人的话,都要食烟火之气吧?总要有七情六欲吧?要是连烟火气都没的话,那这个人是不是真实的,张正书都不敢确定了。
好在,曾瑾菡并非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看着曾瑾菡的这个模样,张正书也笑了。
“讨厌,你笑甚么!”
曾瑾菡好不容易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嗔怪道。“都怪你,我保持这么多年的淑女,都叫你给坏了……”
张正书却是开心得不行:“这么装着多累啊,在我面前,不需要可以装成淑女的。我喜欢你所有的样子,哪怕是生气……”
“那你就是要天天惹我生气了?”曾瑾菡果然是冰雪聪明,一下就捉住了张正书的漏洞。
张正书苦笑道:“我怎么舍得……别说这个了,赶紧喝点汤,要不会噎着的……”
曾瑾菡得胜似的扬起了骄傲的俏脸,但嘴角的笑意已经把她出卖了。这样的小幸福,她希望能过得长久一些。张正书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笑意,心中也是开心不已。想到此处,张正书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酒。
微带着青色的酒液,澄清如水。但溢出来的果香味,却掩盖不住它是果酒的事实。
“你怎生喝这酒啊,很苦涩的……”曾瑾菡想要夺过来不让张正书喝了,却被张正书轻轻拿住她的柔荑。曾瑾菡脸上一红,就想把手抽回来。“不要喝了,真的不好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觉得好笑,说道:“怎么不好喝了,我酿的果酒,可不同于其他人。老实说,这可比什么二陈汤、紫苏饮、椰子酒、豆水儿、鹿梨浆、卤梅水、姜蜜水、木瓜汁、梅花酒、香薷饮……好喝多了!”他说的这些,都是汴梁城中有卖的香饮子,也就是宋朝这时候的饮料了,都是酸酸甜甜的,很可口。
“真的么?”
曾瑾菡被张正书这么一说,勾起了她的酒瘾。张正书倒是忘了,初初见面那一会,他们可是在樊楼上喝了不少酒的!要是论起来,这个看似娇滴滴的小娘子,其实也是一个有酒瘾的小姑娘!
“当然,这可是我精心酿制的果酒!”
张正书大言不惭地说道,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不过是收购了好几桶果酒,按照比例兑入甘油和冰糖之后,才有的这种酒。而且只能取上面的来饮用,下面的还有一点沉淀物,只能浪费了。不过也没关系,即便是买了几桶果酒,这果酒的价格也超不过一贯钱,甚至比不上一个酒桶的价钱。可见这时候的果酒是多么不待见了,也怪不得曾瑾菡这么反感,宋人也是顶会享受的,没有人喜欢喝又苦又涩的东西。
“那我要尝尝……”曾瑾菡狡黠地说道,“若是你骗了我,哼哼哼……”说着,她耀武扬威一样挥舞了一下小粉拳,张正书却觉得这一点威胁力都没,反倒是有种打情骂俏的意味在里面。
“来,尝尝……”
张正书给曾瑾菡倒了一杯,瓷白的酒杯里,带着一点点青色的酒水,让曾瑾菡泛起了疑心:“真的好喝么?”
犹豫了一下,曾瑾菡决定相信张正书。这种信任说起来也怪,就好像事实本来就该这样似的。芊芊秀手,葱白一样的手指拈起了酒杯,小心翼翼地端到唇边,轻轻地啜了一口。顿时,一股带着酸甜,却别有风味的味道在味蕾上绽放了开来,曾瑾菡明显尝出了这是青梅的味道。
这种味道,十分符合宋人对酒水的要求。要知道,宋人喜欢文雅,这种温温和和的酒水,最适合不过了。尝到了甜头,曾瑾菡也没有顾虑了,满满地一杯酒被她一口饮下。然而,一口饮下的滋味又和细细品味不同,有一股柔和的酒劲,缓缓地从身体里散发到全身,就好像每一个毛孔都被这酒刺激到了一样,也带着酸甜的味道。
张正书看着曾瑾菡满心的喜欢,禁不住又把酒杯伸过来的娇憨之态,故意逗她说道:“怎么样,是不是顶好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我还要!”
喝了酒的佳人,脸上不自觉升腾起了两朵红晕,未施粉黛的脸上,却因为这红晕而显得异常动人。等她说“我还要”的时候,张正书忍不住邪恶了。好不容易克制住心中的旖念,张正书又给她倒了一杯果酒,杯子里的酒液微微泛着青色,就好像翠玉一样,真个如同琼浆玉液一样。
“这是青梅酒么?”
曾瑾菡轻声问道,这么美的酒,她都舍不得喝了。看着上面泛着的青光,一阵微风拂过,荡起了一层层柔光,就好像一泓清透的碧水一样,那么沁人心脾。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曾瑾菡觉得这酒实在是太好看了,喝掉似乎有些暴殄天物。
但是,她又禁受不住那酸中带甜的诱惑,只把樱桃小口放到杯子边上,轻轻品味着这如梦似幻的美酒,一时间也沉醉在这美好中,连吃饭都忘记了。
“嗯,确实是青梅酒。”张正书笑道,“好喝么?”
看着曾瑾菡这迷离的眼神,眼眸中泛起了迷雾,张正书就觉得自己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近些时日以来的鼓弄,好像都得到了回报一样。曾瑾菡的这个迷醉的神情,就是对张正书酿酒技艺最好的褒奖!
“郎君,这个真的是你酿的吗?”
曾瑾菡有些不敢相信,“我也喝过其他青梅酒,怎生不是这个味道的?”想起其他青梅酒里的苦涩,曾瑾菡口中也觉得泛起了酸苦的味道了。
张正书当即把他的鼓搞甘油的事情说了,曾瑾菡这才明白为什么他这几天都在厨房里鼓搞,甚至还做出了几块“肥皂”。还让来财用坛子装了一坛子神秘兮兮的臭水,让来财送到郊外去。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一种叫“甘油”的东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说,这果酒会不会大受欢迎?”
当张正书把底价全盘托出的时候,曾瑾菡震惊了。原来,这真的是她曾经喝过的青梅酒,只不过加入了什么“甘油”,就变成了这种模样。如果是这么勾兑的话,那确实是赚大钱的好项目!
“郎君,这酒当然会大受欢迎。只是……如今并非青梅时节,今年的青梅酒也不多,怎生能造出这般多果酒呢?”曾瑾菡对商业有着很敏锐的触觉,一下子就捉到了关键所在。如今已经是深秋,各种果子已经过了季节,想要收购都来不及了。
“没事,可以遣人去乡野之中收购。”张正书笑道,“不管是什么果酒,只要勾兑入‘甘油’,那么肯定会上好几个档次的。我瞧着,就算是樊楼的‘和旨’,都比不上我这果酒!”
看着张正书信心满满的样子,曾瑾菡当然不会去打击他了,只是觉得他很有雄心壮志。人家樊楼可不是一两年就得名的,就好像前些时日张正书故意把炒菜技术泄漏出去一样,别看所有酒楼都受到了冲击,可樊楼愣是没多大影响。因为樊楼的菜肴,都经过了多次改良,里面的秘法不是一般人能掌握得了的。就好像张正书说的那样,炒菜其实很简单,但是把炒菜炒好,那就不简单了。
要不然,张正书也不会给范大郎出主意,弄一个厨师大赛,让汴梁城中的酒楼都参加,送两三道拿手好菜,然后让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品尝打分,决出胜负。这样一来,不仅能打响知名度,也会让百姓形成一个概念,就算会炒菜技术了,也要练很久才能达到酒楼的水平,甚至还可能一辈子达不到——毕竟人家可是专业的,你只是“业余”的。
要说私心嘛,张正书当然是有。
要知道他可是有林百间那脚店五成股份的,只要传授几道菜给脚店里的那些厨子,拿个好名次不是问题。这么一来,也算是给脚店打广告了。再加上《京华报》的报道,说不定还能掀起对“吃”的热潮。虽然中国人天生就是吃货,但是宋朝这时候的菜品并不算太丰富,做菜手法也没有后世繁杂。如果能就此促进大宋的“吃”文化,张正书觉得这也是不错的。毕竟要形成繁荣的商业,酒楼必不可少。衣食住行,都是日常要消费的东西,对经济的作用绝对不能小觑了。
更难能可贵的是,炒菜的价格下降之后,能拉动更多人来酒楼消费,这也是范大郎之前不曾考虑到的。要不是有张正书这个承诺,你以为范大郎会这么轻易放过张正书?这可是砸大家饭碗的事,要惹众怒的啊!
“那来年呢?”
曾瑾菡又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是啊,今年是没几个月了,果子也没了。但是来年的话,还是以这样的办法来制造果酒吗?曾瑾菡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把自己代入了张家女主人的身份里了。张正书察觉到了,心中觉得好笑,却没有揭穿。
“来年啊,那就更简单了。”张正书信心满满地说道,“只要打开销路,来年我会专门建一个酿酒厂,不再收购其他果酒,而是转而收购果子,自己专门酿造。当然,也少不了雇人,我估摸着起码要雇百来号人吧?说不得,千号人也是要的。果子值钱了,果农肯定也就多了起来。我打算专门派人到秦凤路、永兴军路那边收购柑橘、枣子、桃子、梨子、山楂、杏子等果子……”
“为何要隔这般远去收果子?这汴梁左近就有啊!”
曾瑾菡觉得有点不能理解,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汴州附近,也是产果子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了治河……”
张正书苦笑一声,有点沉重地说道。没错,他这个计划其实是一石三鸟。首先,自然是要赚钱了。不仅他赚钱,还要带动秦凤路和永兴军路赚钱,让这两地不再苦哈哈,起码能供养西军一部分钱粮。而且这两路地方山多,很多山都荒着,因为打仗、历朝历代统治者大兴土木把树木都砍伐而空了。荒着也是荒着,拿来种水果是再好不过的了。第二个,就是要形成一个大工厂模式。张正书想着,单单是纺织厂还是不够的,如果酿果酒能形成规模,少说也能带动几万人就业。最后嘛,自然是河运了。
没错,就是河运。
黄河虽然桀骜不驯,但平常时还是能通过支流来运输的。
水利运输肯定要比陆路运输便宜多了,张正书也打算用这个方式,给赵煦一个启示。想要治理黄河,是不是要开始修运河?最起码,要分流吧?这样一来,又是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的大工程。如果可以,张正书打算包下这个工程,然后收过路费。
当然,第三步是很难实现的。因为修运河所要的花费绝非少数,少说也要过千万贯。如果张正书没能把银行建起来,单凭“大桶张家”的财力,根本不够看。
“……一旦我的计划得以实现,那么百姓就不用再被束缚在土地上了,而地主也会转过头来好生对待佃户的。”张正书笑道,“如果天下再多几个工厂,那么农和工就足以养活大宋万万人口了。”
曾瑾菡被张正书的计划吓到了,良久才说道:“郎君要做这等大事?”
张正书心道:“更大的事你都不知道啊!资本一旦得到积累,商业一旦形成到某种规模,就是要吃人的!估计,到时候大宋就算不想打仗,也要被资本倒逼着和邻国开战了!”当然,这些话张正书是打死都不会说的。说出来没人信不单止,还会让计划就此落空了。
“生产力即是国力!”张正书端起酒杯说道,“等大宋的国力可以碾压周围敌国的时候,那么自然会四海归心了……”心中却补充了一句:“只是这个计划,没有个几十一百年根本实现不了啊……”
曾瑾菡听着听着,突然笑了:“郎君有如此才情,真该去做官才是……”
张正书摇了摇头,说道:“做不得,做不得。一旦做了官,这事就做不成了。”一想到朝中那些文官不断扯嘴皮子,半点实事不做的模样,张正书就没理由一阵厌恶。这也是儒学的错了,培养了一大堆哲学家,动手能力却低得令人发指。大宋的取材制度也有问题,专门录取一些文章写得花团锦簇的文人。要张正书说,这顶个屁用。只会清谈,让他们去治理地方看看?不被胥吏玩得团团转,就是自己都弄不清经济和民生。大宋就是因为太多这些不干实事的官,才会形成的冗官。
要张正书去做他们当中的一员,张正书还不乐意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曾瑾菡却是知道的,自己未来的夫君不是不想做官,而是根本考不过人家。别的不说,张正书连《论语》都只是被了半部而已,更别说其他儒家经典。要知道,宋朝的科举可是要考诗词、策、论、经义的,张正书不论哪一项,好像都沾不上边。别说中进士了,能通过解试中个举都要烧高香了。
知道内情的曾瑾菡吃吃地笑了起来,张正书被羞得够燥。“我这可是真心话!”这就好比后世那些考不上公务猿的人,话里行间都是瞧不起公务猿的,但实际情况却是羡慕不已。
当然,张正书不是这种情况。虽然,在大宋来说,读书人和当官的都是极为受欢迎的,然而张正书是真的不艳羡,因为张正书知道,创造历史的向来不是那些只懂清谈的文官,而是平头百姓。要是张正书能把土地的问题解决了,你看宋朝的君臣会不会生出野心来?
野心是要匹配实力的,没有实力的野心,只能是笑话。
曾瑾菡也不说话了,只是轻快地用着筷箸,夹着菜肴,吃得津津有味。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张正书嘚瑟地说道,一副求表扬的嘴脸。
“嗯,是不错,可以来我家当个厨子了……”
曾瑾菡揶揄道,差点没让张正书噎着。
见张正书如此模样,曾瑾菡得意地笑了起来,宛若山花漫烂之时。
“好啊你,都学会编排你未来夫君了,该罚!”张正书故意这般说道,他其实也不过想逗逗曾瑾菡罢了。
曾瑾菡笑意一敛,诧异地说道:“那要怎么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罚你今晚和我一同出去逛街!”张正书嘿嘿一笑,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虽然大宋这会男女之防不像明清那样,可良家小娘子也不会轻易同男子上街的。即便有了名分也好,大家闺秀上街都要规避陌生男子。然而张正书却憋着坏,要逗逗曾瑾菡,所以才说出这话来。
“哼,我才不要哩,你这人太坏!”
洞悉张正书不良居心的曾瑾菡,才没有上当。
张正书叹了一声,说道:“没天理了,夫纲不振啊……”
“吃菜吧,这么好吃的菜都塞不住你的嘴……”曾瑾菡夹了一块腰花放到张正书的碗中,虽然言语间有些俏皮的意味,可动作却是轻柔得很。
张正书傻傻一笑,也开始品尝起这菜肴。说来也怪了,换做前一世,张正书自己做饭的时候,总是没有什么胃口。但现在却不一样,自己做菜却吃得津津有味。也可能是厨艺提升了不少吧,张正书可以算得上一个吃货,前一世赚来的钱,几乎有三分一是花在吃上面。有如此菜肴,食指大动那是正常的事。
“是了,前些天来财过来说,第一茬大棚蔬菜好似就能收成了,你打算怎么卖啊?”
曾瑾菡有点担忧地问道,“这么多时蔬,又不是甚么隆冬季节,甚难销出去啊!”
张正书点了点头,这也是他预料之中的事。
不过,张正书觉得这都不是问题,汴梁城中有百万人口,这么点蔬菜还消化不了?不过,他还有另外一个点子,能提升销量的。没错,就是当场演示怎么炒菜。反正炒菜技术已经泄露出去了,为了卖菜,炒一道青菜,免费让汴梁城的百姓品尝。只要把口碑打响,那这点蔬菜都不够看的。
当然,这事需要脚店配合才行,实在不行,张正书还有另外的办法,就是按时给汴梁城的大小酒楼供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反正,不管怎么说,区区数千斤青菜真的不怎么够汴梁城百姓一日之用的。当然,这只是张正书的估计而已。张正书再厉害也不可能独占了汴梁城的蔬菜市场。说实话,别说区区千亩土地了,就算再多一千亩,也无法完全供给汴梁城的蔬菜用度。只是现在不是隆冬时节,只不过是深秋而已,还是有其他菜农在卖菜的。
“此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张正书笑道,“早就安排好销路了。”
曾瑾菡点了点头,她好似已经习惯了张家女主人的角色了:“那香水呢?怎么香水还是每日限量供应?”
张正书明白了,说了这么多曾瑾菡还是只在意这香水的生意。也是,这香水在汴梁城中实在太火了,不论男女都深深爱上了这种比花露还要香,还要持久的香味。只需要滴上一两滴,就能维持一天的香味,这种好东西,是个大户贵胄、文人骚客都为之倾倒,更别说富绅巨贾家中的女眷了,那是供不应求啊!
张正书的香水行,现在是日进斗金,每天按照二十贯来卖一小瓶香水,还是每日限量一百瓶,每人限购一瓶,就这样还是供不应求。甚至在黑市中,“兰蔻”牌香水卖到近五十贯的天价,还因此出现了北宋的黄牛党,专门倒卖香水。好在张正书也有反制办法,每人过来买香水都要登记姓名,一旦认出是每日都来排队的黄牛,则不得售卖。也是因为这样,张正书的香水行很受汴梁城的欢迎,认为他是一个讲信誉的“好商贾”。
张正书这就偷着乐了,他赚的这钱不知道赚了他们多少钱银,还是“好商贾”?这真的是一个疯狂的时代,不过张正书喜欢。
当然,像后世某米手机一样耍猴抢购的事张正书是不会做的,香水作坊已经迁出了技校,在李家村另起炉灶了,不仅加多了蒸馏器,还雇佣了几十个帮闲的汉子烧火制备酒精。现在还囤着量,可每日的限量已经从一百瓶上升到现在的三百瓶了。估摸等产量上去之后,就供求平衡了。
“不急不急,若是太早放量,那么香水会不值钱的,也会减弱香水的热度。”张正书思量了一下说道,“每日增加十几二十瓶的供货量,等到把价格稳定下来后,黑市上无钱可赚的时候,才是放量的时候。不然的话,香水一旦崩盘,价格将大受打击……”
这也是抢购的坏处了,即便单价再高也无法赚大钱。而且想走量的话,前面花了大价钱买了香水的人,因为价格下降而觉得心理不平衡,那样会无形打击“兰蔻”牌香水的品牌形象。这年头的商贾基本没有什么品牌意识,可张正书却知道,如果把“兰蔻”这个品牌打响的话,那将会是一大笔无形的资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也是抢购的坏处了,即便单价再高也无法赚大钱。而且想走量的话,前面花了大价钱买了香水的人,因为价格下降而觉得心理不平衡,那样会无形打击“兰蔻”牌香水的品牌形象。这年头的商贾基本没有什么品牌意识,可张正书却知道,如果把“兰蔻”这个品牌打响的话,那将会是一大笔无形的资本。
要知道,一个好的品牌,就意味着高质量、高信誉、高效益、低成本。品牌的背后,是一个在市场竞争中始终立于不败之地的成功企业。只要整个大宋,甚至大宋周围国家的人都知晓了“兰蔻”牌香水,认可了“兰蔻”牌香水,那么张正书下一步再推出“兰蔻”牌其他东西的时候,也会打上“高端”的烙印,这才是张正书想要做的事。
为了短期利益而坏了一个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品牌,那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曾瑾菡一开始还不能理解,但张正书把“品牌”的作用一说,曾瑾菡就能理解一下了。毕竟张正书上大学时学的就是经济学,品牌肯定是要学到的。虽然很多都还给老师了,但对于品牌的概念张正书还是记得的。
“郎君,你怎么懂得这般多?”
曾瑾菡说这话的时候,已经隐隐带有点崇拜的味道了。
张正书大言不惭地说道:“你夫君我懂的东西何止这些,还有很多都没亮出来呢!”
“夸夸你都不行……”曾瑾菡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然后起身说道,“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吧……”
张正书一看,我的个乖乖,桌子上只剩下一堆残羹剩菜了。“你今天怎么吃这么多?”张正书傻眼了,他还没吃饱啊?
“谁叫你做的饭菜那么好吃,我就多吃了一点嘛……”曾瑾菡俏皮地说道,“决定了,你以后要每日做菜给我吃!”
“我倒是想,你愿意一直吃吗?”
张正书敢肯定,以他的厨艺捉住一个女人的胃实在太简单了。这可不是说笑的,要知道这时候的大厨,或者是后世的大厨,几乎都是男性,这是有原因的。这是因为男性在体力上,在创造力上,天生要比女性厉害那么一点点。虽然有例外的,可总的来说男性还是要比女性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曾瑾菡的七窍玲珑心,哪里听不出张正书话里的话?只见她的脸上好似有烟霞升起,泛起了微微的红晕,似喜似嗔地说道:“你这人好不老实!”说罢就一路蹦跳跑开了,留下露着笑意的张正书。
可惜这样的好日子不长,张正书也没想到的是,有一个贵客上门了。
来人很低调,但是再怎么低调,都无法挡得住他骨子里的傲然。就好像人在看蝼蚁一样,张正书看着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眼睛里浮出了一丝不满。确实,任凭谁用这种高高在上的眼神来俯瞰世人,那都是让人不自在的。哪怕是赵煦,如果有这样的眼神,张正书早就扭头走人了。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就是这个道理。
“你就是张正书?”
这个老人真的挺不客气的,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小商贾而已,不知道当今圣上为何这般看重他?还说,王安石的变法想要成功,成败在此人身上。虽然这个小老儿是知情的,赵煦这么信任张正书,完全是因为张正书不求官,还帮他治好了身体的隐疾。若非亲信之人,哪里能得赵煦如此看重?
就算是这小老儿,也是因为支持新法,才能身居高位的。
今日沐休,他要来看看,这个把赵煦迷得神魂颠倒的商贾,到底是个怎么样的货色?
“不错,我是。”
张正书不想问他是谁,因为张正书知道,在汴梁城中,扔一块砖头都能砸中一个官,这比例实在是太高了。可以说,不到汴梁不知道官小。历朝历代以来,官最多的就是宋朝了,你出个门,迎面都能撞上好几个官员。在这个意义上,张正书这等“屁民”,确实没啥能在汴梁城得瑟的。好在宋朝不抑商贾,但这也不代表商贾的地位就提到很高了。相反来说,这些商贾在朝廷眼里和猪牛羊没啥区别的,都是盘剥的对象。
所以,这小老儿看不起商贾,也是有内情的。
张正书看着这小老儿身后的仆人,把一座轿子放在地上,眼睛也是朝天上看的。这种情形,张正书看得直皱眉,心中暗忖道:“坐轿子来的,虽然轿子不算华贵,但这老小子气势逼人,想必不是普通人,不是普通人,那就是官了。看样子,官还不小啊?”
“不过是一商贾罢了,还敢充文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老小子环顾了一下京华报社里的布置,戏虐地说道,言语间的轻蔑溢于言表。
张正书当即就来气了,冷笑一声说道:“不过一老朽的腐儒罢了,眼界都没开,也敢大放阙词?”
他就是这个牛脾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管他是谁,不服就干!
这老小子一听,当即有些气结:“小小商贾,也敢藐视文人?”
“文人怎么了,是三头六臂,还是多了几条腿啊?看把你能的。你这老腐儒,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见了五谷还不认得是稻,是黍,是稷,还是麦,是菽?读了几本酸腐之书就敢吹嘘自己是文人,也不害臊?”
这老小子气乐了:“原来是个狂生,怪不得,难道你连孔圣人都要瞧不起?”
“说真的,我是挺瞧不起孔老夫子的,他一生碌碌无为,也就整理了一下先秦典籍,还不断往里面塞私货。整出个儒术来,也是前后矛盾,不能自圆其说。还妄图用这样的学说来治理国家,好笑,又好天真,更是好可爱?”
这老小子被张正书这么抢白一番,气得脸都绿了:“大胆狂生,你竟敢……竟敢诋毁儒学?”
“我不是诋毁儒学,是儒学不值得我诋毁。”张正书无所谓地说道,“就一个哲学学派,还敢以‘德’治国,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如果德行好就能治国,那怎么满朝诸公学了儒学之后,大宋还是千疮百孔,弱不禁风啊?”
这就是诛心的话了,这个老小子一听,也反驳不得,只能口哑哑地张大了嘴巴,脑子里面已经乱了。“是啊,如果儒学能治国,何必要另改新法?”只不过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这老小子觉得自己有这个念头都是罪了。
“你果真好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老小子怒极反笑,多少年了,都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就算是他的政敌,也是不敢这么说的。因为儒学,是大宋的根基,一旦儒学被否定,那岂不是整个大宋都要被否定?不论是朝中哪一党,都是不能容忍这种事的!
“我好不好胆不知道,倒是挺佩服你们的。把儒学捧到这等高度,好像学了儒学之后,就把人世间的所有问题都解决了,这可能吗?任凭是谁,都是觉得这不可能的,但为什么没人提出来呢?因为学了儒学的人,脑子都僵化了,根本考虑不到这个方面。因为他们忘了,孔圣人只是‘述而不作’,他也只是把自己看到的东西说出来罢了,然而后人却忘了世间真理那么多,孔圣人一个人就能探究完了?这可能吗?用一千六百多年前的古人观点来改造这个世界,你觉得可能成功吗?很明显是不可能的,也是不明智的。我就不明白了,朝中诸公都是大宋最聪明的人,为何偏生都看不出这个来?”
面对张正书的诘问,这个老小子真的词穷了。
不错,若是讲到经史典籍,这个老小子能把张正书绕晕。可若是说到逻辑辩论,这老小子就真的不是对手了。儒家,从来不是以逻辑见长的。而儒家的死对头墨家,才有逻辑一说。
“说句实话,儒学真的走进死胡同了。”张正书摇了摇头说道,“古人的经验是宝贵的,但是一味认为今人及不上古人,那就大错特错了。世界是永恒发展的,哪怕是有曲折,但总体都是向上的。古之圣贤确实值得钦佩,但过于崇拜,那就是盲目了。至今,儒家都没有给出解释,为何太阳要东升西落,天上繁星有几何,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儒家连世界有多大都不知道,就得出的结论,你认为它会是百分百正确的吗?换句话说,儒家推崇的东西,真的就无懈可击吗?儒家的治世方向,真的就对了吗?”
张正书一连串的诘问,把这老小子彻底给说晕了。
但是,张正书却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再说回孔圣人,虽然他被尊为圣人,但他也不过是一千六百多年前的人了。在他之前,还有无数圣人,他们的学问又为何没人继承?这个是世界先有人,还是先有学说的?所以,儒家学说再厉害,也只是千年多以前的学说。如果儒家学说不能与时俱进,不能适应当下的社会情况,那它就是落后的学说。想想看吧,儒家学说到了大宋这时候,是不是已经停滞良久了,所研究的东西都是空泛而无物的?比如说什么礼法啊,纲常啊,之类的。扪心自问,你真的觉得这种指导思想,能使得大宋强盛起来?”
这老小子就好像听到最可怕的言论一样,虽然明知道这是大逆不道的话,居然敢否认孔圣人,可不知道为何,他内心深处觉得张正书说的是正确的。
如果换了一个人,只道张正书是得了失心疯。
可这老小子却觉得推行新法困难重重,之前没找到答案,但是给张正书这么一说,他好像隐隐间明白了些什么,这才是他哑口无言的关键。
张正书挺同情他的,这个老小子现在的模样就好像信仰破灭了一样。但是,张正书并不打算放过他。“别在儒学上纠结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儒学如果没有质疑和探索这两种精神,那么儒学永远只会在原地踏步的。再送你一句话吧,这世界并不是由人来决定的,而是由万物决定的……”
张正书很满意这个结果,老马一出手,果然是所向披靡。
辩证唯物主义被张正书拿了出来,提前了几百年面世。这可是终极大杀器,足够这些学儒学学到脑子僵化的腐儒去探索一辈子的了。
不过张正书相信,很多腐儒是不相信这套理论的,哪怕明知道孔老夫子错了,他们都不会去承认的。儒家就是这一点让人诟病,永远都是别人有错,自己却是道德完人。殊不知,这就完全偏离了儒家的主张,什么“吾日三省吾身”,被宋朝的腐儒理解成我要想想我有错吗,我道德上已经做到最好了,所以我没错,错的都是别人!试想一下,这样的孔圣门人,还有得救吗?没得救了。
而且,孔子的言论也并非是没有漏洞的,起码如果哪个帝王相信了他的话,那么就离灭亡不远了。孔子说过啥呢?张正书就用两点来批驳就行了。孔子曰:“苟正其身矣,于从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这也就是说,君主要治理好国家,必须端正自己本身,严于要求自己。如果己正,管理国政就不会有什么困难。反之如果自己不端正,就不可能去端正别人,其国家也无法治理。
这句话乍看好像一点漏洞都没,对啊,君王要做表率嘛,要做道德完人嘛,像宋仁宗那样,千古仁帝啊,谁不传颂?然而事实却是,因为宋朝太过君子,却被敌国频频利用,在谈判桌上占不到任何便宜。孔夫子这话看似没错,但实际上儒家就是这样,把一般道理当成真理来用,不分场合,这自然是大错特错了。其实,这就是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区别,说到底儒学就是唯心主义的论调,看似没错,但细究起来错误一大堆。
再一个,孔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知及之,仁能守之,不庄以涖之,则民不敬。知及之,仁能守之,庄以涖之,动之不以礼,未善也。”大概意思就是,靠聪明取得地位,不用用仁德保护它,就会失去地位;用严肃的态度治理百姓,而不用礼义教化人民,百姓就不会尊敬君王。
也是一样的道理,看似很对,讲得也很有道理,但实际操作上呢?礼教就不用说了,这是孔老夫子一贯的主张,仁德就能感化百姓了?百姓就会遵循自己的生活轨迹,一辈子固定地做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了?扯淡,如果是这样,人世间还有什么纷扰?那还要法律有何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所以,孔老夫子所讲的都是看似正确,实则只是唯心主义诡辩的一类东西,认为治理国家仁德就行了,礼教就行了,君主宽厚、诚信、勤敏、公允就行了,其他的?还需要什么其他的啊!实际上呢,谁信谁仆街!
用空泛的大道理来治理国家,简直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也难怪晏子曾说儒家是“夫儒者滑稽,而不可轨法;倨傲自顺,不可以为下;崇丧遂哀,破产厚葬,不可以为俗;游说乞贷,不可以为国。”凡是儒者都能言善辩,是难以用法来约束他们的。他们高傲任性,自以为是,不能任用为臣子,他们重视丧事,过分追求哀荣,为了葬礼隆重,不惜倾家荡产,不能让这种人做法形成风气。他们四处游说,谋求官禄,不能用他们来治理国家。
就这么几点,就足以点中儒家的死穴了。
看看宋朝的庆历新政,熙宁变法,都是想当然而为之,这里面就没有儒者天真的缘故?
物质决定意识,意识是物质世界发展的产物。换句话说,你连世界都没观过,哪里来正确的世界观?
这一番话,把这老小子彻底打击了,站在原地良久,只是喃喃地说着:“真的错了吗,真的错了吗?”
可惜张正书没那么时间跟他讨论哲学,早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这老小子钻进了牛角尖,脑子里迷糊一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京华报社”的。直到回到皇宫复命的时候,他也还是魂不守舍的。
赵煦也觉得奇怪,直接问道:“章卿,何以如此颓然作态?莫非是家中有事?朕许你告假罢,这紧要关头,章卿你可得挺住啊!”
这个老小子,就是当今的独相,尚书左仆射章惇章子厚。“老臣无能,竟辩不过一黄发小儿……”章惇就差没心神俱裂了,要知道被人把生平最得意之事贬得一无是处,那是最受打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煦一愣,连忙问道:“这是怎生回事?”
章惇当即把张正书的“狂言”说了,赵煦也听得直愣愣,最后却哑然失笑道:“果然是好胆!”
“陛下,老臣突然觉得独力难支,特来向陛下乞骸骨,告老还乡……”
见章惇想要撂担子,赵煦就不淡定了。要知道他要继续宋神宗未竟的道路,就需要任用元丰党人。可元丰党人到了这时候,吕惠卿被百官排斥;安焘、曾布又与章惇不对付,面和心不和;赵煦又不喜叶祖洽;吕嘉问更是“烂泥扶不上墙”,人品历来被诟病……众多元丰党人,从才能,从低位上讲,也就章惇能做这个宰相,继续推行新法。现在章惇要不干了,谁给赵煦收拾这个烂摊子?
“朕不准!”
赵煦也急了,“不就是被一个狂徒说了几句,章卿你就想不开了?要知道当年范文正公范仲淹、王文公王安石被天下唾骂,也是唾面自干,继续做利国利民之事。章卿难道忘了我等君臣之约么?”
章惇叹了口气,说道:“陛下,新法推行多时,也不见强国之兆。既然路子都是错的,何必继续呢?”
“就因为那姓张的小子说几句,你就全然否定新法了么?”
赵煦冷着脸说道,“新法行不行,并非一人说了算的,而是全天下人说了算!推行新法以来,国库充盈,连战连捷,难不成这也不算是新法之功么?你我都知晓,若是大宋再不变法图强,那大宋就真的无可救药了。如此危机之际,章卿还要弃朕而去么?”
章惇沉默不语,一时间脑子很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卿,朕知晓这新法推行,有着莫大的难处。可大宋离不得你啊,朕也离不得你!”赵煦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章惇的新法相对于王安石的来说,温和了不少,起码也算是徐徐图之了。但掠夺各方利益的本质是没有改变的,哪怕再温和都好,这都是会引来无数反对之声的。能顶着这样的局势,章惇把一艘破船修修补补,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要知道,他可是独相,身旁几乎是没有帮手的!
确实如同赵煦所言,新法对国家有好处,起码大宋算是撑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时期。而章惇比王安石厉害的地方在于手腕,不同于王安石的父亲,章惇可是实打实的出身官宦世家。出身带来的好处就是懂得官场的弯弯绕绕,也更明白该如同处理利益冲突。
这也是为什么宋神宗时神憎鬼厌的变法,到了章惇手中就好像温水煮青蛙一样,虽然不甚明显,但大宋这条破船还能维持下去,这里面章惇的功劳不可谓不大。赵煦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了章惇,新法会是什么样子的。
听得赵煦说得动情,章惇也很感动,一时间也想通了。是啊,虽然张正书一张嘴不饶人,可这等质疑的声音还少了?继续做下去就是了,何必在乎别人怎么看?
“陛下,老臣……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章惇本来也就豁出去了,名声什么的他都不在乎了,只要强宋就行。要知道,大宋的宰相并不好做,很容易就受到皇帝的猜忌。在北宋,四年换三相似乎也是常事,可章惇居然能从赵煦亲政就独相到现在,历经五年之久还能不被猜忌,可见章惇是真的一心为国。
当然,不是说章惇什么缺点都没,他实在是太过“恩怨分明”,也有点刚愎自用,而且还有点小傲娇。面对不对付的人,他能一直揪着不放。但是这只是对公事来说的,他忍住不给家族中人谋官职,从这一点来说,甩开蔡京几条街。如果按私德来论,章惇的耿直,比起司马光司马君实来说,还要更胜一筹。品行无缺的这么一个人,居然被修史之人污蔑成“奸臣”,确实是个千古奇冤。可以说,任凭谁在章惇的位置上,都做不到章惇这样,把大宋这条破船补了又补,基本摇摇晃晃,却还是沉不下去。
赵煦安抚好了章惇,心中也是憋了一股气的。
“好你个张正书,居然差点挤兑走我的肱骨之臣,连元祐党人都做不到的事,你给做到了,反了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正书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惹下大祸,被皇帝记恨上了,哪里是这么容易脱身的?不掉一层皮都不行!当然张正书也不会后悔的,谁叫那老小子一开口就出言不逊呢?原本赵煦提及了“京华报社”的张正书,是无心的事,只不过是讲碰到了一个很好玩的小子,一心为国。
章惇就不服气了,想要来一探究竟,最终发现只是一个小商贾,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成什么大事?所以才起了轻蔑之心。然而他却没料到张正书这人属马蜂的,你不惹他还好,一惹上了那必定是睚眦必报的。
所以,很悲催的章惇被喷了个体无完肤,差点要致仕辞相了。
这也是他倒霉,换一个嘴炮过来,最多喷一喷章惇的执政方针,或者是喷他太过小气,对元祐党人斩尽杀绝。可张正书不一样,他知道换谁做宰相也做不到章惇这个程度,所以他并不打算喷章惇的执政。张正书选择的角度,是儒家的死穴,也是所有唯心主义的死穴,永远忽略了一般与个别、相对与绝对的矛盾,他们都从不同的侧面割裂了个别和一般、相对和绝对的关系。当然,儒家也是有学派注重这个辩证统一的,可惜那是荀子学派,早就湮没在历史洪流之中了。
辩证唯物主义一出,那简直就是所向披靡,章惇也不得不陷入了深思之中。若是按照辩证唯物主义的角度看,章惇所做的一切,确实有待商榷。
张正书从源头上给了儒家一闷棍,章惇不魔怔才怪。好在章惇是宰相,见惯了大风大浪还能挺得过来,要是换了个儒家死忠的人,非得跟张正书拼命不可。当然,这只能说宋朝的儒士还没见过什么叫辩论,如果宋朝还有墨者存在,估计能把儒家喷得生活都难以自理。儒墨是死对头,单单是儒家的黑历史,墨者就收集了一大堆。跟这种非常了解你的对手过招,不管是大儒还是初学儒者,都是无法过招的。张正书这样子,不过是掀开了儒家蒙在外面的华丽外表,露出了不能自圆其说的内在罢了。
“小官人,这菜都在这了,一共是五百三十二斤……”
这时候,李家村的几个佃户,把大棚蔬菜用独轮车运到了汴梁城中,运到了“京华报社”之前。
“辛苦了,先匀出一百斤,拉到大梁门西大街的林家脚店处,然后剩下的让我处理就成了。”张正书淡淡地说道。
这些佃户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嘿嘿一笑道:“不辛苦,不辛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年十二个月都有稳定的收入,这些佃户不知道有多开心。甚至农闲的时候,还能到张正书的香水作坊那里打打下手,赚个几十文钱一日。这样悠闲的日子,不知道过得多么舒心,怎么会“辛苦”呢?
张正书也不点穿,宋朝的农民收入来源本就不多,能让他们多一点收入就多一点吧。再说了,这在后世已经习以为常了,在宋朝这会还是一件新奇的事。张正书自然不会要求这些佃客怎么样,反正每个人都有追求更好生活的权利。
张正书头疼的是这些蔬菜怎么办,虽然深秋的蔬菜减少了,但这几百斤蔬菜还是挺难销出去的。
“要不再腾一间店铺出来,专门卖菜?”
张正书摇了摇头,觉得不太可行。
“要不弄一间超市?”
张正书突然一拍大腿,对啊,为什么想不到超市呢?
只是建一个大型超市,必须要改建商铺才行。在汴梁城这里估计是不可能的了,鳞次栉比的商铺,几乎没有空余的地方,想要弄一个大型超市,还是挺难的。至于货架、价牌、收银等等都需要好好规划规划才行。
然而,张正书是一个说做就做的人,既然前提条件不行,那么把前提条件完善了。
于是,张正书开始了寻找店铺的之旅。第一站,自然是要去拜访林百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百间的宅子,在内城景福坊内。这景福坊和景明坊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却分列东西两侧。不是汴梁城之人,很容易就混淆了。林家的宅子也如同一般狗大户一样,建得有模有样的。亭台楼榭,小桥流水应有尽有,看得张正书都大开眼界——特么的,宋人就是会享福啊!
“小员外到访寒舍,有失远迎啊!”
林百间果然不愧是开了几百家商铺的主,开口都是笑吟吟的,叫人生不起气来。和气生财之下,自然是买卖越做越大了。张正书点了点头,然后才说道:“不敢,不敢,小侄前来,是有事要求林伯父。”
“哦?”
林百间有点奇怪了,如果张正书都弄不成的事情,他就更没办法了。要知道,张家的财势比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除非是想要买店铺。可谁不知道啊,林百间是出了名的“抠”,没错,就是“抠”。一间店铺,他要是买下来,不涨价五成他是不会出手的。甚至于还有买进卖出再买进再卖出的神来之笔,就是这么几下,他赚的钱就海了去了。想要找他买卖商铺,就要做好被宰水鱼的心理准备。
“不知道林伯父手中,可有一处超过半亩地的商铺?小侄不才,想要盘下来……”张正书倒也开门见山,一下就说明了来意。
林百间“哦”了一声,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茶,半晌没有出声。
张正书也沉得住气,毕竟在汴梁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买卖商铺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林百间很显然在权衡利弊,要不要出售这样的商铺给张正书。然而,张正书失望的是,林百间并不打算要卖商铺:“不知道小员外要做甚么生意,非得用到这般大的地方?”
张正书犹豫了一下,才半真半假地说道:“小侄想要卖一些时蔬,林伯父你也是知道的,小侄在李家村管着千亩田地,如今都种上了大棚蔬菜。如今蔬菜有所收成,数百斤时蔬,除了送了百斤至脚店之中,尚有许多滞留。万一坏了,小侄可就要亏本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有何难?”
林百间笑道,“别的不说,你伯父在新门、东青门、霸子头三处菜市,都有店铺。若是贤侄需要卖菜,伯父以市面上的时蔬价收购你的时蔬,贤侄意下如何?”
张正书当即应承了下来:“多谢林伯父仗义相助!”要知道,这时蔬可耽搁不了太久,即便是张正书命人每隔半个时辰洒一次水,但这时蔬也保鲜不了多久的。早市已经错过了,那晚市要是卖不完,就只能拿去喂家禽牲畜了。
好在时值深秋,时蔬开始减少,但是汴梁城百姓对蔬菜的需求却没有减少,将将还是能卖出去的。但张正书知道,想要赚大钱,自然是产销一条龙,垄断才能赚大钱啊!所以,当务之急是卖菜,但建立一个超市也是迫在眉睫的事。
“但小侄还是想找一个汴梁城中的商铺,起码要在半亩地以上。”张正书笑道,要是林百间都没有的话,那么他还真的不知道该从哪里找起了。或许找个牙人,还能拿到这样的商铺。但需要的时日,恐怕不是三五天之事。
“贤侄为何这般执着?伯父不是为你找到销路了么,不管你有数百斤时蔬,还是有数千斤时蔬。只要你拿得出,伯父肯定二话不说收下的……”林百间有这个魄力,因为他知道在深秋以后,时蔬是越来越少的。就算是有,那价格也高得吓人。所以时蔬最赚钱的不是在隆冬大雪之日,而是在这样的深秋,时蔬的价格开始高涨,而产量也没有衰减,正好打一个时间差。
这个道理不止是林百间懂,张正书也懂。
但张正书着眼的是隆冬大雪之时,那才是真正展现他手段的时候。可连一个专属卖菜的商铺都找不到,那就别提什么垄断了,只能是供货而已。做一个供货商从来不是张正书的手段,他要做的是引领风潮。
其实大棚蔬菜的技术并不算很高级,想学还是很简单的。但如果有人照做的话,那么张正书就会涨经验了。这才是张正书的目的,赚钱倒是其次的。当然,搂草打兔子,顺手赚点钱也不错。要知道,张正书为了给那些佃户改签契约,可是许诺下了不菲的一笔工钱。要是入不敷出的话,岂不是被个别有心之人当成笑话了?
“林伯父,我还想卖其他东西的,比如南北各类小玩意,比如香水,比如针线之类,比如各种粮食……反正就是应有尽有。”张正书说道,“要布置得下这般多的货物,这商铺岂能小了?汴京城中谁不知道林伯父你的商铺是最多的,小侄也是别无办法,才求上门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岂不是杂货铺了?”林百间也是哑然失笑,到底是年轻人,一个杂货铺哪里需要这么大的商铺。要知道,他的大商铺要不是卖米,就是卖布,都是大宗货物的交易。若是给张正书做其他生意,那才是亏了!
要知道汴梁城最为赚钱的生意是卖粮食,整个汴梁城中百万人,一天消耗的粮食那是个天文数字!虽然米市中卖米的商铺很多,但总的来说还是很赚钱的。宋朝漕粮的运输,每年都在五百万石以上。
宋朝这时,沿运各地均设分司,置漕臣。各地漕臣负责本地漕粮的集运,听候漕运物质的调用。赵煦前些年都下诏了:“诏淮、浙、江、湖六路上供米,计其远近分三限,自季冬至明年八月。在漕运业务上,亦属‘发运使司’节制”……
宋朝基层漕运单位称为“纲”,各有自己的船队、人员。在这个时候,宋朝全国已有漕运单位两百多个。而且江南纲、荆湖纲的漕运当差押运者,有七成隶属三班使臣,为漕运人员;三成隶属大将、殿侍,为兵卒。可见漕粮对宋朝的重要性,如果没有其他地方的粮食供给,估计汴梁城一个月都支撑不下去!没办法,一百万张口实在有些恐怖,一天吃掉的粮食几可堆积成山!
林百间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把这么重要的商铺给张正书做“杂货铺”,他不用赚钱了?在钱银面前,亲戚都没情面讲,更何况是一个口头上的“伯父”、“贤侄”?只不过,到底还是要给张正书一些面子的,毕竟林百间知道这个小官人的赚钱本事不低,说不定会有什么出人意表的事情发生呢!
“贤侄啊,不是你伯父不帮你,但超过半亩地以上的商铺,那都是伯父的米行、布行……要不这样,伯父在距离汴梁城东水门外半里地处,有一个塌房,里面也是用来堆放杂货的,占地足足有一亩半。这个塌房毗邻汴河,来往运送货物也很是方便。若是贤侄不嫌弃,伯父可以便宜算给你……”
林百间笑里藏刀的招数,汴梁城中很多人都试过了。林百间要是说便宜,那肯定是要砍多你五成没商量的。当然,他也不急着出售商铺,反正汴梁城中寸土寸金,只要商铺捂得紧,那肯定会升值的。这可以理解成宋朝时的炒地皮了,林百间对于地皮的理解,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时代的人。当然,他还不够张正书玩,要知道张正书的前一世,正是国人对房子疯狂投资的时候,那房价上涨的速度,几乎可以追得上火箭了。见识过抢房子“大场面”的张正书,对于林百间的“小打小闹”,还真的不是很感兴趣。
但是,张正书还是挺佩服林百间的眼光的,要知道,在北宋这时候不屯钱只屯商铺的行为,是一种很“冒险”的行为。别看林百间手头上似乎没多少闲钱,但如果算上“不动产”,其实他也是汴梁城数得着的富贾!说不定,排名还会很前,甚至和“大桶张家”不相上下。
这个时代的人也知道屯商铺来抵挡通货膨胀带来的损失,这让张正书很是吃惊。但想到宋朝的商业繁荣,出现这样的兆头似乎也不算什么。要是给张正书玩的话,他可能就直接盖房子来卖了。毕竟房子要比商铺赚钱多了,商铺不是必需品,可汴梁城的房子却是很稀缺的。哪怕宋朝有官廨,公廨,也就是宋朝版本的“廉租房”,但也挡不住中国人对于房子的疯狂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只是张正书要改变宋朝,又怎么会掉进“实业误国,炒房兴邦”的怪圈之中?做实业,才是张正书要做的事!
“京郊么?”
张正书想了想,觉得这个事情可以有啊!汴梁城中的商铺,和汴梁城外的商铺,那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但是,客流量却不见得会少到哪里去。更何况,这东水门附近是汴梁城粮仓所在,广济仓、广盈仓、富国仓。万盈仓、永丰仓都在左近。汴河河运之利就不用说了,要是靠河很近的话,还能私自建一个码头来卸货。张正书的打算是通南北之货,河运是绕不开的,那么建立这样一个超市,也算是因地制宜了吧?
“能去瞧瞧么?”张正书提出了要求。
林百间不料张正书真的要做这个“杂货铺”,一时间也愣住了,良久才说道:“当然可以……贤侄啊,不是伯父多嘴,你这‘杂货铺’,怕是无法赚钱罢?要不这样,伯父有些路子,能找到一些‘盐引’,你贩盐也比做‘杂货铺’好啊!”
宋朝对盐的管制比较松动,哪怕是私人,只要向官府交费就可一获得“盐引”,在指定地点采购、售卖食盐。当然,在繁华地段是绝对禁止售卖食盐的,因为那是官盐的买卖所在。宋朝的物价从开国到元符这些年,已经不知道疯长了多少倍,但是盐价却是比较稳定的,在三十八文到四十五文一斤来回徘徊。
虽然盐价稳定,可架不住量大啊!是个人你就需要吃盐,别看量小,可日积月累起来,那就多了。怪不得林百间说,贩盐是一个好买卖,这确实是一个很赚钱的行业。要不然,西夏也不会凭着一个青盐就能紧紧咬住和大宋的贸易逆差。
在西北,因为走私猖獗,西夏的私盐价格又比官盐低,所以西北两路不知道多少人参与了这一场私盐的狂欢,甚至不管是商,还是民,甚至是兵、将门、匪,都形成了一个默契的圈子,是一个外人突不破的圈子。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大宋在尚有余力的时候,为何不把西夏往死里打?就是因为隐隐有利益的纠葛,让每次西夏都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大宋的军队就泄气了。真的是大宋没能力打掉西夏吗?不见得是,但青盐在里面的功劳,是毋庸置疑的。
也就是赵煦这个愣头青,硬是再挑起了和西夏的争端,一下就把西夏的虚弱暴露出来了。这一次,赵煦不管什么潜、规则,不管什么私盐之利,总算是打破了宋夏之间的僵局。
然而就是因为这样,青盐之利进入了大宋商贾的眼中,他们才发现原来在“苦哈哈”的西北荒芜之地,居然还有这么一个藏着巨大利润的产业。林百间的消息自然是灵通的,所以他也提议张正书做私盐,而且是合法的“私盐”。
只不过,张正书并没有这个打算。
私盐之利不少,但是于国无利,张正书并不打算在这一个方面投入精力。
“先看看那塌房再说吧!”张正书没有回绝,而是打算看过那“仓库”再说。所谓的塌房,其实就是仓库而已。林百间在汴梁城有那么多间商铺,他的仓库也是不少的。但可以说东水门的这一个仓库是位置最差的。倒不是说没有河运之利,而是因为太靠近官仓,路过的漕运之船太多,导致船运之利大大下降,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今有人要接手,林百间还是挺乐意的。张正书出了林家,吩咐在外间相候的来财跟着林家的人,把菜运到新门、东青门、霸子头三处菜市去售卖,而他自己则跟着林百间去东水门。
林百间领着他到了东水门外,看着东水门郊市还算繁华,是个不错的地段,张正书点了点头,心道:“人多就好,起码客流量不会少……”再仔细看,这东水门的郊市倒也奇特,居然很多都是卖花的小贩,整个郊市就好像一条花街一样,不时有花农向顾客推销花苗。宋人喜欢花,不仅戴华,还会用鲜花装点门院,鲜花的销量一直很不错。
除了卖花的小贩之外,就是一些小吃食了,还有酒肆茶舍脚店,卖鞋的、租轿子的……繁华的郊市真的出乎张正书这个后世人的意料。林百间的这个仓库,就隐藏在郊市下方不远处,在一片柳树林的后方。
说是毗邻汴河,其实还差着一点路程的。当然,总的来说还算是有河运之利的。
林百间让仆人去打开塌房的门,一股烟尘扑面而来,张正书皱了皱眉,退后了两步,捂住了口鼻。
“贤侄,不好意思了,这塌房甚少使用,不知道积尘几何了……”林百间有点尴尬地说道,其实这就是他买下的地皮而已。至于什么仓库,他是不看重的。可惜这也是他少有的败笔之一,这个仓库买下来之前,林百间想着这个仓库转手会卖挺多钱的。然而他却估算错误了,虽然东水门的郊市不输其他城门处,然而因为接近官仓所在,漕运船只络绎不绝,即便是有着汴河之利,也无法停船。这样的地势条件,这个仓库的价值就大打折扣了。
这些年来,不是没有人问价这个仓库。但是林百间做生意的原则是,不赚到一半以上的钱银,他是不会出售的。所以,这个仓库一直丢空在这,完完全全是浪费了。其实别的不说,把这个仓库一改,都能建成一个大大的园子,比住在汴梁城里面宽敞多了。
可惜,林百间没有炒房子的概念,他只想卖商铺。
张正书前前后后打量了一番这个仓库,发现这个仓库确实挺符合他的要求的。关键是,汴梁城的城门虽然关得很晚,但也是会关城门的。所以,在晚上肯定不会有漕运船过来的。这样一来,张正书想要铺货也会方便不少。
而且,张正书也打算利用李家村靠近汴河之利,把李家村作坊生产出来的东西运到这里。这样一来,确实是一个理想之地。
“林伯父,这个仓库你售价几何?”
张正书也懒得打什么心理战了,直接开始问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林百间也是一阵发愣,没想到张正书还真的要买下来,盯着张正书看了好久,才苦笑着说道:“贤侄真个要买下这里?伯父再提醒你一句,这旁边有不少腌臜闲汉,都是做些无本钱的买卖……”林百间说的是实情,官仓周围因为有禁军把守,城里守卫极严。可城外就是游手的天下了,时常过来勒索也是寻常之事。
张正书也不怕什么游手,要知道他也不是吃素的,大不了请几个护院好了。反正做一个超市,为了保护资产,这个“保安”是免不了的。
“没事,林伯父,你就开个价吧!”
张正书信心满满地说道,这个地方他还就真的看中了。
“若是贤侄真的想要,那伯父也不赚你钱。原是要售一千贯钱的,如今给你八百贯罢!”林百间也算是卖个人情给张正书了,要知道这个仓库他买进来的时候是六百贯的,如今只卖八百贯,还真的是“手下留情”了。
张正书高深莫测地提议道:“林伯父不考虑入股一下么?这样好了,我让伯父三成股,用这仓库的卖价做抵押……”
林百间心中鄙夷了一番,然后还是笑吟吟地说道:“贤侄,你亦是知晓的,我在汴京之中有商铺数百家,如何能管得过来?贤侄好意,伯父心领了……”心中却是说道:“不过是卖杂货罢了,也想来攒我?”在他看来,张正书再怎么弄,也不过是一个杂货铺卖杂货的,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他才没那么傻,入股这样一个“没前途”的商铺!有钱当然是赚钱好了,赔钱的事,他林百间不会做。
然而,日后林百间在想起这事的时候,都会悔得直捶胸口!
张正书也不坚持了,无所谓地说道:“也罢,那开始签契约吧……”
林百间也没想到张正书会把这个仓库买下来,连地契都没带。遣了仆人回去拿地契之后,他又拉着张正书在仓库里瞎转了起来。张正书也没有什么不耐烦,这他还是等得了的。不得不说,这个仓库原先也是极为辉煌的存在,看模样也是很大规模的。但不知为何,却被荒废了下来。张正书想着,是不是林百间想要插手漕运生意不成,反而胡乱买进了这个仓库,却达不到原来的期望?
要知道宋朝这时候的漕运粮食可不是先前了,虽然汴河还在都水监的掌管之中,但朝廷已丢失国粮储运的地位。大宋朝廷虽然在汴河两岸建有官仓,但实际上到了这年头里,汴河上十条漕运的运粮船,只有半条是官船。其他的船只,全都是私船。这些私船上运的粮食在私自建立的码头上卸下后,都会被运往粮商在深巷里的私仓。这些私船运粮再“猖獗”,也没有督粮官到场监运,勒令归入官仓之中。可以说,大宋的官仓到了这时候已经名存实亡了。
像林百间这样的大商贾,做粮食生意那是当然的事,只不过粮食那是国之重器,朝廷漕运官船因为上下克扣、不防水、不防潮等原因,十停的粮食运到汴梁城能有七停的火耗。高成本,低效率是官运漕粮的代名词,名存实亡也在情理之中了。
这些大宋的粮商,虽然养活了百万汴梁城的百姓,也养活了西夏、辽国。虽然朝廷在雄州、霸州、安肃军、广信军四地设置了榷场,也就是宋人常说的“河北四榷司”。当然,还有其他榷场,比如久良津榷场、湟州榷场等等,但只是临时性榷场,不是常设的榷场。而在这些榷场之外,还有私榷,也就是宋辽商贾在私底下接触,走私货物。其中粮食就是重中之重,不然以辽国那区区田地,如何养得活千万人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西夏也是一般无二,以青盐、白盐之利,换得大宋的粮食供应。盐粮的交易在保安军榷场、镇戎军榷场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了。可以说,这些有家无国,只图私利的商贾,都该杀!然而,这不仅仅是商贾参与了其中,北方的地主大户、将门、贵胄……都参与到了这一场挖大宋墙角的狂欢之中,简直是根深蒂固,无法拔除了。
不然你以为宋朝皇帝不知道这件事?就是因为知道,牵连太广,又没有对宋朝的统治产生太大威胁,他们才忍着这个毒瘤而已。不仅仅是对西夏、辽国,海上走私也很严重,可以说大宋一年损失的贸易税收,和给敌国的战略物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怪不得大宋对外战争一直打不赢,将士在前面血战,后面却有人转手把国家卖了,这种情况是,神仙都打不赢啊!
张正书也是看了诸多小报,然后结合了几国的形势才看得明白这里面的利益纠葛的。
别以为宋朝拿西夏没办法,要知道西夏就是一个苦寒之地,若非有河套滋养着,早就自己先崩解了。这里面,宋朝那些有家无国的商贾出了大力气。要不是他们每年以粮换盐,西夏哪里会在诸多天灾之中,还安然无恙?
想到这,张正书就一阵愤怒,却又很是无力。
别说在民族主义还不兴盛的宋朝,就算是在后世,为了几个臭钱出卖国家利益的人还会少了?
虽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国家大了,也总会有那么几个渣滓。可这种做法,却是最让人痛恨的。汉奸永远比敌人更残酷,也是对“自己人”下手最狠。张正书也是佩服宋朝的皇帝,换做是他,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他都要将这些个毒瘤斩草除根,也顺带来一次北方势力的洗牌。当然,事情永远没有那么简单,统治者要维稳,也不想伤筋动骨,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也不是没有最优解,最起码张正书就知道最优解。
“贤侄,你盯着那码头看了许久,是不是未曾见过船工卸货?”
林百间还道张正书初初见到私船卸货很是新奇,忍不住这么问道。
张正书本想摇头的,却突然止住了,笑道:“不错,看着那些人在祭拜什么,有些新奇……”
林百间只一看,就看到了在那个私自开辟的码头上,那船主在船帮上挂着一块木板,上面摆着两碟、两壶、一碗,搭起了简陋的祭台。“哦,这是用来祭祀‘水上行神’的,也是寻常之事……”所谓祭祀“水上形神”,也是中国人特有的祭祀了,就跟后世祭祀妈祖是一样的道理,无非是答谢水神保佑船主平安、顺利地到达目的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正书点了点头,也不去纠结这事了。要知道宋朝都有测风仪了,叫做“五两”,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也没有超出张正书对宋朝的认知。所谓测风仪,就是在汴河两岸,或者在穿上立着的木杆,上面有一个鸟形的物件,多是鸡毛所制。因为重“五两”,所以“五两”也就是这时候测风仪的代名词了。想知道风向如何,如何掌帆顺应风向,看这鸟头朝向那边就行了。
张正书真正在意的是漕粮的生意,于是他试探性地问道:“如今粮食可算充盈?”
“也算充盈罢,粮价也涨不上去。不过也好,粮食有了剩余,便能拿来酿新酒了。”林百间显然对粮食生意更为上心,一时间话也多了起来。“这漕粮生意不好做啊,不仅我等没权没势的商贾在做,有京官背景的粮商也在做。诸多粮食涌入汴京城中,粮价哪里涨得上去?再加上火耗不小,没赔本就算好了……”
说到赔本,张正书相信谁赔本也不会相信林百间会赔本的。这人属铁公鸡的,只有别人赔本的份,他是断断不会赔本的。
说话间,却听到沿岸传来一阵打骂声,哭声甚是凄凉。
张正书眉头一皱,脚步已经忍不住跟了上去。
“且慢,且慢,贤侄,那可是游手在闹事,你我就不要去寻热闹了罢!”林百间急了,他早就见惯不怪了,游手欺负不了城中的富户,但是欺负一下小贩、行船之人却是绰绰有余的。林百间也没料到张正书这么热血,一听到这种事,就立马走上前去了。
“这憨人!”
林百间心中忍不住咒骂了一声,要知道他带的随身仆从已经回去拿地契了,一时半会回转不了。要是被游手揍了,那也没法子,只能自认倒霉了。
到底张正书锻炼了这么久,脚步比寻常人要快很多,等他到了汴河沿岸,林百间还在后头大喊着。眼前的景象,张正书也是怔住了。这是一条抵岸的家船,船篷上晾晒着上衣和无裆裤,船上一家有三口人,分别是一个老汉,一个老妪,还有一个二十余岁的汉子。
岸上的游手在大骂,船上那汉子光着膀子,似乎敢怒而不敢言。船尾处,那个老妪在颤颤发抖,紧咬牙关,一言不发。老汉则在旁边赔不是,却被那些游手一阵推搡,差点没跌入河中。
张正书看到这,怒火已经起来了。
这就是国人,这就是外忍内残的根基啊!人性的恶劣,在这一刻显露无疑!更让张正书愤怒的是,船上那汉子居然只是敢怒不敢言,连下来帮忙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老父被人欺负,他就没一点血性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住手!欺负一个老丈,算什么本事!”
张正书大声喝道,快步走上前去,拦在这几个游手之前。“老丈,你没事吧?”
“小官人,小老儿没事,你且离去罢,此事小老儿处理得来……”这老汉说话声音都变了味,却还是在好心提醒张正书不要卷入进来。
可惜,为时已晚。
那些个游手,领头一人有点不敢确定地打量着张正书,发现这个瘦瘦弱弱的小官人,直是一个书生模样,倒也怯了三分。没办法,这年头大宋最金贵,也是最不能惹的就是读书人了,只能说道:“小官人来得正好,你与我评评理,那老妪把泔水倒在我的鞋上,新买的鞋面都脏了,这笔帐怎么算?”
张正书装作惊讶的样子说道:“好像是哦?”
然后故意蹲下去“仔细”看了一番,然后说道:“那你人没事吧?”
这个游手大咧咧地说道:“我人没事,就是我这新鞋湿了,这要赔钱吧?新鞋也不贵,不过一百文钱罢了,赔我就走,别无二话!”
“小官人,你别听他胡说,我家良人倒泔水,也不过是倒入河中,他把脚浸入河中,便说是我家良人倒在了他的鞋上,这天底下的事哪有这说法?”这老汉也来了些火性,虽然船家生活穷困,但被人这么勒索,他哪里能忍得住?
船上那汉子也挣扎起来,说道:“小官人,你莫要信他,前些时日他才过来勒索我家,勒索不成,反而打折了我的腿……”
说着,这汉子又撑不住了,跌坐在船板上,这艘看起来就差没进水的破烂小船,被他这般一弄,差点就翻了。
张正书摊开折扇说道:“这损人财物,赔钱是应当的嘛!一百文钱,该给!”
这老汉和那汉子都意想不到,那汉子冷笑一声,说道:“原来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也不是甚么好人!哼,我这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游手以为有了张正书撑腰,更是肆无忌惮地说道:“没钱也成,那把你家妹子当给我,算是两清了……”
张正书明白了,原来又是一伙逼良为娼的社会渣滓。
“我话都没说完呢……”
张正书摇着折扇,好不悠闲地说道,“这损人财物是该赔钱,但是这打人打伤了,又该赔多少?”
“小官人,你……”其余游手没想到会是这个场面,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
领头那游手眯起了眼睛,冷声说道:“原来小官人是来打抱不平的!”
“也不敢,但是你的鞋都要一百文,这人伤了,要五千文钱,好像也说得过去吧?”张正书好整以暇地说道。
那游手猛地欺过来,低声说道:“你知晓我是何人?不要以为你是秀才,我就拿你没办法!需叫你瞧瞧我的手段,知晓安肃门大街上的那家人,是如何破败的么?哼,告诉你,那是我弄的!”
张正书一点都不怕,这种人就是纸老虎,除了吓唬人之外,就是用武力。但是宋朝对打杀之罪判得极严,汴梁城的游手谁都不敢造次。被拿住了,那可能真的要坐穿牢底了。张正书淡淡地说道:“那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嘿,你不就是‘大桶张家’的小官人么?”
张正书在汴梁城少说也是一个名人,那些游手认得他那是正常的。
领头那游手一听,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一个傻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正书也笑了,说道:“知道我就好了,那你们也该知道,就算是当朝宰相都拿我没办法么?”
“哈哈哈,傻子也懂说大话?”
那游手似乎听到了世间最搞笑的话,仰头大笑道。
“你可以不信,要不我让开封府府尹吕相公过来,给你说说他是怎么调停我们两家矛盾的?”张正书也不恼,还是这般风轻云淡的说道,“对了,我忘了说,后面那人是汴京城中赫赫有名的林百间,他背后有谁你该知晓吧?你刚刚说的安肃门大街一事,他可是全程听到了的……”
“你想怎样?”
这游手后悔了,他今天就不应该死缠着不放的。虽然宋人习惯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也不是没有热血之人,他在勒索敲诈,逼良为娼的时候,也没少遇到像张正书这种“多管闲事”的人。只是张正书一上来就太有欺骗性,还以为他是来“助纣为虐”的,没想到居然也是来多管闲事是!
“不想怎么样……”
张正书也是感慨,不管什么年代,有白就有黑,也有中间地带的灰色。就算是在法律昌明的后世,还不是有混嘿社会的?所以,张正书也拿这伙人是没办法的。强如包拯,不也是没办法把“鬼樊楼”荡平?所以,张正书真的不想怎么样。“但你把人家打成这副模样,你得赔钱吧?五千文,别想少了!”
那游手看着张正书,干笑了几声,说道“小官人,你这是坏了规矩啊……”
张正书也笑了,冷眼扫了他几下,说道:“到底是谁坏了规矩?国有国法,难不成你想进开封府大牢里走一遭?”
要知道,这会的开封府大牢,那就是活阎王殿的代名词。不管是汪洋大盗,还是什么绿林好汉进去了,都是出不来的。就算没事进去,少说也得掉一层皮。这些游手也知道,在开封有三种人是惹不得的,第一种肯定是官了,第二种就是吏,第三种就是张正书这种背后“有人”的商贾。惹上一次,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这游手也不得不放低了姿态:“小官人,有话好生说,莫要动怒……”这种商贾打又打不得,要知道他可不是什么衙内,可以有一个强硬的后台。他之所以能横行乡里,是因为他很清楚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
张正书也不急,说道:“你打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额,小官人,我……”
“你打人了……”
“我们也是混口饭吃的……”
“你打人了……”
“小官人,能不能给条活路?”
“你打人了……”
“我赔钱,赔钱还不行吗?”
这个游手快要哭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过往几个朝代是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现在大宋文人的地位飙升,别说张正书还占着理,这叫‘以理服人’——好吧,其实就是仗势欺人。游手仗势欺负船家,张正书扯着莫须有的背景欺负他们,倒也是绝配。就算没占着理,这游手估计都说不过他。无奈何,只能赔钱了。但这几个游手你一贯我一贯钱,把五千文钱凑出来后,才灰溜溜地走了。
“大哥,为何不去打杀一番,要这般服软?瞧那厮的模样,一拳就放倒了……”一个游手愤愤不平地说道。
“是啊,眼瞅着事情要成了,那家小娘子也要到手了,赏钱也有百贯,今个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啊!”
众游手附和道,都有点不忿气。
“嚷甚么!”那领头的游手也怒道,“要出手何须我多言,你等不会出手,怎生又不敢了?”
身为他们的领头,哪里不知道他们只会放狠话,其实根本没什么胆量?这也才是游手,整日游手好闲,只会欺负老实人,真遇上硬茬子了,他们就怂了。当然,一般权贵是不会理会这些游手的,因为他们放不下架子。然而,张正书却不一样。虽然他如今的身份是“大桶张家”小官人,但他还没堕落到见死不救的地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个回去,同那老鸨说,这差事做不来,好生换一个罢。我也纳闷,那家小娘子要身段没身段,要姿色没姿色,不过十一二岁黄毛丫头,要来作甚?”领头那人为了保住自己的脸面,只能把责任推卸给老鸨了。
“兴许是那老鸨见那妞儿可怜,想叫她吃好穿好罢!”
“哈哈哈哈……”
一众游手也笑了,这年头做船家和做姐儿,确实是天壤之别。只是穷人有穷人的骨气,即便做青楼娼妓衣食无忧,可总归那是娼妓!这时候的风气就算是“笑贫不笑娼”又如何,社会上总有些人是例外的,就如同张正书一样。
那老汉和汉子也呆住了,迷迷糊糊地接过张正书递过来的沉甸甸一大串铜钱,等张正书要走才连忙说道:“小官人,使不得,使不得,这钱我们不能要……”
张正书愣住了,说道:“为何不能要?他们把你的腿都打折了,这是赔与你的汤药费。好生找个郎中,把腿接上。如若不是,日后成了瘸子就怨不得别个了。”
那汉子热泪盈眶,激动地说道:“俺该死,竟污蔑小官人与那游手是一伙的……”
张正书苦笑道:“你们太过于不长心眼,也就遇到了我。像我这样的,也可能是居心不良。你想想,那些人做恶人,我来做好人,目的还是把你家小娘子拐到青楼,这又如何是好?好了,莫要谢我了,我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
那老汉却抓住了张正书的胳膊,激动地说道:“老汉不会看错人的,小官人乃是热心肠之人,敢问恩公姓名,当衔草结环,以报恩德!”
“呵!”张正书笑了,“我的名声臭大街了,你到汴梁城一打听,‘大桶张家’那无恶不作的小官人便是我了。报恩什么的不用提了,快些离开此处吧,别再招惹那些人了……”说罢,张正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心情却不见得好转。他是见不得人家穷的,虽然知道宋朝肯定有穷人,但没想到以打渔为生的汴河船家,也是这么穷困。
张正书此刻心里就好像压着一块石头,不知道如何宣泄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哎呦喂,贤侄啊,你可太猛浪了啊,若是挨了那些腌臜闲汉的拳脚,叫我如何向汝父交代?”林百间还是心有余悸,连忙数落张正书道,“往后可不能这样了,那些腌臜闲汉就烂命一条,你乃是千金之躯,如何比得他们?”
张正书狡黠一笑,说道:“无妨无妨,小子搬出了林伯父的名号,他们一听就知难而退了……”
“甚么?!”
林百间失态了,原本笑眯眯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般大小,模样好似要吃人一样。
张正书却好整以暇,带着笑意说道:“谁不知道林伯父后头有人,这招就是好用,随便抛出来都能唬唬人……”
林百间脑子一下子宕机了,他实在没想到张正书会用他的名头来唬人。因为怕事,他离得比较远,河水声又大,听不到张正书和那些游手说了什么。“哎哟,贤侄啊,你可闯祸了……”林百间苦着脸,好像家里死了人一样,“这是把我放在火炉里烤啊!”
张正书可不会知道,林百间虽然背后有人,但是在宋朝这会的政治情况是,你做可以,但是别被人抓住把柄。要是给人抓住把柄,那林百间的后台肯定会倒的。虽然宋朝不会杀文官,但是贬官是肯定的了。一旦被贬出汴梁,贬出京都,那绝对是人走茶凉的事,林百间又要继续找靠山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宋朝的官很难有个定性,说不准什么时候又得势了。一旦往日后台重新得势,又和现今后台是政敌死对头,那么林百间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都要受气。那么,在权势的倾轧之下,林百间努力一生的结果,也会灰飞烟灭。
别以为这种事不会发生,而是太容易发生了。
昔日樊楼多厉害,汴京城中第一酒楼,甩开第二不知道多远。然而,陷入了政治漩涡之中,不一样是被吞得连渣都不剩吗?最后,樊楼的东家都要出售樊楼,方才能保得住性命。可想而知,这时候的富贾看似很强,其实不过是权势官员的玩物罢了,也算是政治斗争的棋子。
说实话,若是先前樊楼不倒,这汴梁城首富的名号就不会落到“大桶张家”的身上。
奇就奇在,张根富对敛财很有一手,却在政治嗅觉上远远落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个富贾,都要找个靠山,可张根富就是这么光棍,不会主动站队。
奇就奇在,张根富虽然没站队,却所有人都认为他站队了。于是,游手不敢近,职业乞丐也不敢对张家的产业动什么手脚。但张正书知道,这不过是张家故弄玄虚罢了。然而,就在张正书见到赵煦之后,这一切都改变了。
现在,知情人就皇城司,张家的背后有着皇权的影子。
不知情的人还是在猜测,“大桶张家”的背后到底是哪尊神仙,可保得张家财运三十余年。
即便是林百间,也不知道张家底细,哭丧着脸说道:“贤侄为何不表明自己的身份?”
张正书眨着眼睛说道:“我说了啊,他们不买账,只好把林伯父你说出来了……”
“我……”
林百间很想骂人,坑人也不带这样的啊,这小子太过蔫坏了,连坑人都坑得这么理直气壮。“罢了罢了,快些签好契约,我们就两清了……”林百间是真的怕了张正书,甚至想把脚店、胭脂店都卖给张正书,从此不再和张正书合作了。跟这种“愣头青”合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坑得死死的。
“伯父莫要生气,谅那些游手也不敢四处张扬的……”张正书笑道,“再说了,我也不知晓伯父你背后的人是谁啊?”
林百间觉得,张正书就是上天派来气死他的。一句不知道就能撇清关系了?要知道,如今的大宋官商勾结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随便一查,不就知道你背后是谁了?在这会,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就算那官员隐藏得再好,用自己家族的人来管理,那也是可以查得到的。只不过用的时间长一点,或者是弯弯绕绕多了些罢了。当然,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了,也没有人会掀桌子彻底不玩,所以才保持得了一个相对平衡。
可万一被政敌知道了,专门针对你的产业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低调才是王道。
可惜,张正书坑得林百间有苦难言,就这样了还想低调,就差没把“我爸是李刚”刻在脑门上了。
林百间也被气乐了,无力地用手指了指张正书,然后才颓然地说道:“姑且念你年少,不与你计较了……”
张正书也自己知道理亏,毕竟这是在狐假虎威,而且还不知道这“虎”到底是谁?“嘿嘿,林伯父,你是真的不要参与我这产业?很赚钱的哦?”张正书也大方了一次,“四成股,若是林伯父以这仓库入股,我愿让出四成股……”
“我不要!”
林百间也来了脾气,“快些签下契约,莫要磨蹭了……”
张正书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老好人也是有火气的啊。看了看地契没有问题,张正书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钱一会我让人给伯父你送去啊……”一贯钱就是四斤半,八百贯钱有三千六百斤之多。就算是用车来拉,也要两辆车才行,张正书身上自然不可能带这么多钱的了。
林百间拿好了契约,也顾不得笑了,拉着脸说道:“你好自为之!”
说罢,林百间才恨恨地与仆人离去。当然,这件事是林百间日后最后悔的事,捶胸顿足都不足以形容,因为他拒绝了天底下最为赚钱的买卖之一。可惜现在的林百间是气在头上,根本没想到这一层。
张正书倒也没关系,反正他要想做大这个产业,肯定要找个后台的。出于愧疚,抛出的橄榄枝林百间不要,那就算了。要是真的保险,还是倚着皇权保险。但张正书一想到赵煦的短命,就忍不住一声叹息。“要是他能在房事上悠着点就好了,起码不会是英年早逝的结局。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么一想,张正书又觉得自己是想太多的了。
赵煦这时候还在气头上呢,皇城司都还没撤。要不然,张正书刚刚为何敢这么“挺身而出”,完全是因为背后有人啊!这人可不是色厉内荏的林百间,而是真真切切的皇城司。如果张正书被人揍了,他们肯定要现身的——张正书一出门就被他们远远吊着了。
这才是真正的有恃无恐啊,论勒索敲诈,谁比得过皇城司?
这些游手靠的是武力吓唬,只能欺负一些穷苦百姓;而皇城司是仗着权势,专门找大户麻烦,孰高孰低一眼就看出来了。不然,为什么皇城司屡遭弹劾?就是因为他们勒索敲诈到了朝中诸公背后的产业了,能不弹劾才怪!
赵煦为何要保住皇城司?就是因为他需要这样打草惊蛇,才能洞悉汴梁城中的势力分布情况。
张正书大概猜到了一点,才敢这么做的。说白了,他真正假的虎威乃是皇城司,至于林百间不过是拿出来当挡箭牌的,可惜这话不能明着对林百间说。拿着林百间交给他的地契和钥匙,张正书才慢慢往城内走去。
“得快些找木匠过来,把这仓库改一改……”
张正书想着,做一个超市,怎么着也得弄一个两层楼吧?不弄得高大上一些,城中还算宽裕的百姓,谁会过来逛超市啊?其次,张正书还要去找供货渠道,比如收购一些小摊小贩的蜜饯、糕点、各种面饼之类的小吃食,再收购一些刺绣、首饰、衣服、被卧、乐器……反正要完善一个超市,供货渠道一定要亲自去跑的了。
如果能汇聚南北之货,那固然是好,可惜张正书现在没有这种渠道。
“是了,我那未来岳父不是专门在江南收购丝绸吗,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张正书一拍脑袋,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只是他现在要做的,是先把钱凑齐了给林百间送去。在超市没有开张的这段时间内,还得多多倚仗林百间那新门、东青门、霸子头三处菜市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八百贯,看起来很多,其实张正书早就赚到了,也根本不用向张根富伸手。
单单是“京华报社”一期的广告费,已经超过了五百贯,这让很多办报纸的人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可惜他们没有超越时代的广告眼光,也无法模仿《京华报》的风格。因为效果太好,樊楼已经成了《京华报》的固定合作商家,一期报纸《京华报》就能收入两百五十贯。这也是张正书给范大郎的“友情价”,要是其他商家,估计就不是这个价了。因为《射雕英雄传》已经渐入佳境,《京华报》的销量是稳定了下来,而且稳中有升。做一期广告就能有近十余万的曝光量,这种事对想买知名度的商家来说,是再划算不过。
当然了,至于没有资金实力的商家,那这个价格是天文数字。
不管怎么说,张正书已经赚到了可以买下这个仓库的钱,剩下的事就差把钱从钱窖里起出来了。
慢悠悠地欣赏着汴梁城的风情,张正书一步一摇扇地回到了京华报社,不曾想来财早就回到了京华报社之中,一看张正书,连忙上前报喜。
“小官人,那菜全都卖出去了……”
来财兴奋地说道,“一共得钱三十六贯四百二十一文!”他是农家子出身,一直对大棚蔬菜很是上心,差点就想申请去种菜了。如今大棚蔬菜大丰收,最兴奋是不是张正书,而是来财。
张正书哪里会兴奋呢?这都是摆明了的事。
拥有“种田术”的他,要是连大棚蔬菜都摆弄不了,那才是大新闻。
所以,丰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张正书真正惊讶的是林百间的渠道能力。寻常人别说吃下这数百斤蔬菜了,就算一个大酒楼,能消化一百斤,已经是顶天了。谁没事跑到酒楼里去点青菜吃啊,到酒楼不是大鱼就大肉,吃青菜那是掉份的事。所以酒楼的时蔬,销量都不怎么样。要是实在没辙,只能混在肉菜之中,当成是点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说是这时候的酒楼了,就算是后世的酒楼,不一样是这样?
林百间能一下子吃进数百斤蔬菜,这实在出乎了张正书的意料之外。
更让张正书想不到的是,林百间还有得赚。要知道衣食住行,只要在汴梁城中生活就离不开这些事情。看似这数百斤蔬菜赚得不多,可日积月累下来,那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林百间轻轻松松吃进这么多蔬菜,岂不是说明他对汴梁城的经济有着极强的渗透力吗?
“怪不得他要和我那便宜老爹称兄道弟的,果然是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啊!”
张正书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圈子的存在。
富豪有富豪的圈子,官吏有官吏的圈子,这两个圈子可能互融在一起,但富豪永远是从属于官吏的关系。没办法,官本位嘛。但是,即便是富豪的圈子,也不是那么好进的。看看张根富的交友,曾文俨是大宋第一丝绸商贾,林百间在汴梁城有着举足轻重的经济地位……还有很多,张正书不知道的,但肯定都是极为有影响力的商贾。说不定,张根富与樊楼东家范大郎也是好友。
圈子是一个阶层,它把差不多位置、才能、资本的人靠拢到一起,阻隔那些低层次的人,极力往更好的圈子去冲击。一个圈子即是一个社会,底层的人努力奋斗,其实也是为了能融入更高档的圈子。有钱人的圈子天然就比普通人家的圈子要好,这是没办法的事。就算他们不想这么做,但利益会推动他们找到“志同道合”的人来合作。这也是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必然会出现的事情。
“渠道为王,可惜林百间并没有意识到这个……”
张正书有点可惜,但也暗自庆幸,还好林百间没有发现渠道的威力,不然的话就没他什么事了。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能突显出他的本事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渠道为王,在后世这个理念已经不新鲜了,甚至还有些老套,过时。
但是在大宋这个时候,却是一柄无往不利的大杀器。没有会知道,当你铺货一城和有能力铺货一州一府一路,甚至铺货全天下是一个什么概念。这就等于掌控了最终端的销售,意味着可以把产品直接送达到目标客户手中,换而言之就是让这个产品在潜在客户心中生根发芽。
举个栗子就很容易理解了,后世卖得很火的蓝绿手机,简直就是这个“渠道为王”模式的最终版。连最偏远的农村都有他们的专卖店,这个策略就算是在网络发达的后世,都能使得这两间手机厂商深入人心,可见这个“渠道为王”到底是多么厉害了。
所以,即便是蓝绿手机性价比不高,可在这么“强大”的知名度之下,销量远远抛开同行,差点占领了中国市场第一、二的宝座。以至于国内的手机厂商无不开始学习这种模式,才能把劣势扳回来。可以说,这是农村包围城市的胜利,也印证了伟人的战略思想是多么厉害。
再比如后世竞争异常激烈的矿泉水市场,娃哈哈、农夫山泉、景田、百岁山、怡宝等等,都杀红了眼,为的就是把货铺到中国每一寸土地上。甚至不惜亏本铺开渠道,只为了提高一点点销量……
“渠道为王”,简单来说就是谁占领了渠道,谁就能占领市场。
其实,张正书想要弄一个超市,也算是“渠道为王”的另一种体现了。毕竟要想聚集南北奇货,就要建立庞大的货运渠道。建立了货运渠道,张正书不可能不去当地再开超市连锁店的……如此循环下来,那就是一个商业帝国的雏形了,真正的货通南北!
当然了,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
张正书叹了口气,心中知道这个目标有点远,起码要花好几年时间才能打造得起这样一个渠道来。而这还只是一个雏形,要想完善这个渠道,最起码都要用十几年的时间。毕竟宋朝的漕运也好,河运也罢,河道太过狭窄,船只设计不够科学,黄河的定期泛滥改道、河提无法加固……这些都是难以解决的问题。
“小官人,这菜卖完了,你不开心吗?”
来财也觉得奇怪,怎么这菜卖完了,张正书却在长吁短叹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正书回过神来,不咸不淡地说道:“你去郑老丈那,提出八百贯钱,给林百间送去。”
“啊,为啥啊?”
来财有点肉疼,这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无缘无故的,这小官人怎么又开始“豪掷千金”了?
“我买了一个仓库,在东水门外。”张正书淡淡地说道,“反正你把钱给他就行了,我已经拿到地契了……”
来财无奈,只能在心中嘀咕这个小官人实在是太过挥霍。即便是家财万贯,也禁不住这么败啊!
张正书一转身,却发现身穿儒袍的曾瑾菡出现在他身后。“那个……姝儿,你怎么来了,都没脚步声的?”
“我要是不来,怎么看得到我们的张官人这么豪气万丈呢?八百贯钱啊,一下就花出去了……”曾瑾菡倒也不是心疼那八百贯钱,可那也是她和张正书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这《京华报》的经营也有她的功劳,怎么张正书一声不吭就把钱花掉了呢?
不得不说,有时候女人的逻辑思维很奇怪,根本不是男人能理解得了的。张正书以为曾瑾菡在埋怨他挥霍,可万万没想到曾瑾菡在意的是张正书为什么不和她商量。可能,这也是男女之间最大的差别吧!
然而,张正书秉持着一个道理——如果你女朋友觉得你做得不对,不要纠结,不要刨根问底,二话不说直接认错就行了,保证没错!“姝儿,是我错了……”张正书想都不想,这句话一下就脱口而出了。
来财还没走远,听着这话差点没一个趔趄。“我的小官人啊,你也太没骨气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对张正书来说,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根本不算什么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对吧?认个错而已,有那么难吗?
确实很难,特别是在礼防渐渐森严的宋朝来说,夫为妻纲这是纲常伦理,乱不得的。要是换做其他人,只有妻子给丈夫认错,哪里有丈夫给妻子认错的道理?宋朝虽然有“季常癖”的惧内说法,也就是“河东狮吼”典故的来源,可不代表宋朝就是这样的了。当然,历史上惧内的名人多了去,比如唐朝的名相房玄龄,就是惧内出了名的。唐太宗赐给他几个美姬,却被房玄龄的妻子怼回来了,唐太宗一怒赐了鸠酒给房玄龄的妻子,逼她就范,没想到她一饮而尽,吓得唐太宗连忙让人给她灌醋,才救了回来。这也是“吃醋”典故的由来。
但是,对于张正书来说,这都不是事。
不就是认个错吗,认个错能讨得曾瑾菡欢心,能解决矛盾,多划算?
“你这人甚是惫赖!”曾瑾菡也无奈了,张正书这样,她完全生不起气来。“报社是你的,用钱自然是你说了算。可我也有知情权罢?我怎么才知晓你买下了一处房屋?”
张正书一听,得了,兴师问罪的意味很足啊!但仔细一听,似乎真的是这样的。要说到对报社的上心程度,张正书自然是远远不及曾瑾菡的。可以说,若是没有曾瑾菡,《京华报》就没有今天这个规模。张正书用报社的钱,却不跟曾瑾菡说一声,这确实是说不过去。
“姝儿,是我疏忽了你的感受,真对不住了……”张正书诚恳地说道,“其实我也是刚刚起意罢了,我与你说……”
当即张正书就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了,曾瑾菡听了也觉得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你弄这么大的阵仗,就为了卖一些时蔬,还有一些小玩意?”曾瑾菡觉得这八百贯钱用得真的是不值得。当然,这也是这时候宋人对经济的看法,曾瑾菡和林百间一样,一开始就不看好这个“杂货铺”,拿这么多钱去砸一间“杂货铺”,张正书真的是钱多烧得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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