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凿上了字,岂不是可以假乱真?”季愉边听他们的话,边尝试地分析道。
“贵女所言极是。”不才点着头笑呵呵地说,“若凿了字,以假乱真,可是犯了死罪。因此,吾等只供卖瑕疵之品。”
曹悠因不才说的瑕疵一词,蓦地是想起了另一些事来。而这个事,明显让她终于喜开了些颜色,道:“大人,可否记得,许久之前,宫中因要筹集军费,先王允许变类部分瑕疵之物。”
上卿羸牧也眼前一亮。这么说来,这些流传到了民间的物品,就是那一次在宫中流放出来的瑕疵品了。如果真这样,他们作为宗长与巫师一族,都不会有失责的担当了。
趁着众人松气的时候,不才赶忙为众人斟茶倒酒。同时,不公在悄然中挪动的脚步来到了季愉的面前,举着的铜盘搁在了季愉的目下,说:“贵女请笑纳。”
季愉没那么多顾忌,再说这小男孩多么热忱多么惹人怜爱,她随手便抬起了簪子要往头发的发髻上戴去。忽一想,自己这头上戴的,不是还有一支一直随身没有放下过的玉簪吗?
说起这玉簪,当时,里氏在她身上扒弄的时侯,偏偏没有搜到她这支玉簪。因为她出事时将它收藏得太好了,是藏在了革履里。她后来要跟里氏她们走,怕戴太好的东西会遭人怀疑,因此一直将它收着。直到遇见曹悠,今与曹悠上卿同行,才敢将它偷偷拿了出来戴。此物虽然漂亮,但贵在小巧,戴在发髻里,若不细看,绝对发现不到它的美妙动人之处而被发丝掩盖了。
季愉把手摸到这玉簪子,忽然发觉跪在她面前的不公正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的手。“是有何疑问?”她笑着问孩子。
“未有。”不公垂下眼道。
因此,季愉怀着疑问,把要抽出的玉簪子又叉了回去。
那不才见不公把进献之物都献出去了,给上卿羸牧倒完酒后,请辞道:“吾等不扰大人休息了。今夜寒凉,请夫人贵女早点安息。”
“行。行。”上卿羸牧连喝了几碗酒,明显醉意浮现,挥着袖口说。
不才便带着不公又向屋内两名女子行礼,然后退出了屋子。
曹悠见客人走了,急忙叫人服侍上卿休息。之后,她见上卿醉得不轻,不敢马上走开。季愉只得一人先退了出去。来到走廊里,本想马上回隔壁屋内休息。然而,听路过的路室馆人提到:商队现在要启程呢,刚好能空出屋子。
不才他们这么快就要走了,季愉犯疑着,心头急速地跳跃着。她的脚步,不自觉地往路室外头移动。
屋外那风,刮得厉害,呜呜的响着。
见着一队大概有十几人的车队,点燃火把,哈喝着马匹,似乎要出发的样子。季愉眯着眼,在这些人里头寻找熟悉的影子。突然间,她的衣袂被人拉了拉。往左下角一望,见不公仰着脑袋望着自己。小男孩的眼睛,在这黑夜里,大而亮,像是星子一般。
“汝等是要出发了?是要去往何处?”季愉蹲下来与男孩子说话。
“吾阿翁,让吾转告贵女,吾等乃齐人。贵女今夜救吾等齐人一命,毕生难忘。”不公如大人一般表情正正经经地说。
看来,不才真是他父亲了?而且,他们也真是齐人了。季愉在心念里转了几圈,才忽然有些明白不才的言外之意。感情那不才,刚才是故意在上卿羸牧面前露出那宫中之物的仿件。至于不才这么做的原因是——是为了考验她会不会救他们?
她惊愕了。
“告辞了,贵女阿斓。”不公向她庄重地拱一下手,便是转身跑向车队。
季愉慢慢地站起来,看着不才将不公举上马背。风里的火一下晃动起来,明亮亮的火炬照亮了这对父子的脸,一模一样的嘴角的酒窝。她顷刻间有些站不稳,头脑里嘣地一响,关于那个玉簪子的事,也是完全地记忆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纠正一点东西。所以前面有几章全部重新更正了一下。
110、佰拾.聚事
离商丘有一日路程的侯馆门前,连续有两辆马车的人进驻。
侯馆的馆人们对于到来的大人们十分紧张地接待,因为其中有一个是病人。
随行的医工嘱咐,要在房内四处都升起火盆。于是熊旺的火苗就像是要把整个房间给烧起来一样。
病人却没有躺在被褥里,而是靠在同伴的肩膀上,眼神痴痴地望着火苗。
“信申君。”扶着病人的平士叹口长气,“你不休息,去到商丘又能如何?”
病人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自己魂不守舍的,答非所问:“平士,你应该陪主公回燕国去。放'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主公一人,我不能安心。”
平士拍拍病人的肩膀,像是解释又像是安慰:“主公交代,一定要我陪你。何况阿梨与一众被戎人俘虏之贵族女子尚未寻到。我与你,必是要将叔梨送回燕国。”
病人答:“叔梨啊——”那副神情,好像也忘了叔梨是何人似本内容首发于55ab社区的。
平士一路来见病人一直在精神上恍恍惚惚,担忧至极,问向那坐在对面喝茶的阿突:“突先生,汝以为——”
阿突吹了吹碗口的热气,说:“伤是一日一日见好,只是此心中伤痛,非医药能治。”“见回贵女季愉,便能痊愈,是不?”平士道。
阿突没有点头,那是因为有关季愉的线索,在季愉随阿才的马车进入宋国国内后,便是完完全全地断了。
这确确实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比他们先追寻线索进入宋国的公良等人,也是遇到了一样的难题。
“公良先生,派人带来口信,称要来。”平士接到屋外的寺人传话后说。
“子墨呢?”这时候,病人的双眼忽然有了焦距,问。
阿突摇了摇头:“不知。
病人咳嗽起来,汗涔涔地喘息着:“公良也不知子墨在何处?
说到人人就到。寺人拉开门,公良与端本木一前一后走进屋内,随意地坐了下来。一向病弱的公良,这一次的面色看起来比信申要好得多。至少在这风雪弥漫的夜里,他精神烁烁,倒是劝慰起受伤的人该多休养,不该着急。
“先生不担心贵女,也不担心子墨,是不?”信申看他一派如常的神态,生起气来质问。公良拱着双手,一时默住,似乎不想与他正面冲撞。端木急着为主人辩解:“信申侯指责先生之言有偏颇。先生与贵女情长,怎会不担心贵女?”
“子墨呢?”信申再次逼问,犀利的双目对向公良。
公良依旧采取无答话。端木代主人答:“墨墨有事,需要自行处理。”
“子墨有何事?”信申不打算停息住盘问。
公良终于出声了,声音含带了些肃气:“汝若为宋国臣子,为何不信任宋国主公?”信申刹那捏起拳,想说:他一直把子墨当年幼的弟弟看,需要照顾,怎能放心让子墨一人行事?但是,另一方面,他又确实得承认本内容首发于55ab社区子墨为宋主,兄弟之间也需行君臣之礼。
看着信申因公良的话把手垂落下来,平士显得若有所想。姬舞走之前对他说了,自身已经做好失去信申这个臣子的准备。也即是说,如果子墨正式归国即位,信申很有可能放弃作为燕国的家臣,一心扶持子墨。如果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又该怎么办。他是鲁国曼家的人,但在大学的时候与信申一同拜了姬舞为主公,可以说是因信申,才一同去了燕国。信申若改投宋主,他若还在燕国,两人之问难保有一日因诸侯的争斗而针锋相对。
屋内几个人全沉默下来,心思各异。阿突慢吞吞地喝完碗里的茶,搁下碗道:“此趟行程之后,我需回陈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