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谁知他置若罔闻,趴着不动弹,恕钺面色一冷,太监见了,忙把他拉起来,在他耳边轻声道:“圣上要问你话呢,愣着做什么!”
他一听,浑身一震,倏地站起来,带着那个太监都向后退了数步,不屑的小声骂他没出息。“你先把昨日的事叙述一遍。”恕钺发话。
“听到了吗,圣上让你叙述一遍!”刑部侍郎厉声重复,满满的不怒自威气势。
那人好像刚刚回神,慌慌张张抱拳回道:“是。”
说罢,仔仔细细叙述了一遍昨夜的事,恕己在一旁小心听着,不敢放过一字,那人说话极富感染力,又加上手语并用,渲染出昨夜的气氛自然及其容易。说辞一分不差,只是……恕己看向右都御史,那人时不时就向那里瞟一眼。
等他叙述完毕,众人久久不能回神,大理寺卿率先问道:“若照你这么说,你确确实实、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浩宇是吗?”
“回大人,小人不敢有任何欺瞒。”
“只是……你又怎么认得他?”
“小人……小人曾在宫内见过他,所以、所以便有些眼熟。”
“这大燕皇宫,岂是你这等狱吏小卒能来的地方?”
刑部侍郎见他应付不来,便帮他解围道:“我看这人伶俐,曾在上朝时带他一起,在来去的路上也算是解闷。大人感觉不妥?”
“当然不是。”
恕己沉思半晌,道:“这人记忆真不是一般的好。”
“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刑部侍郎问道。
“哦,没什么意思……只是啊,这前后说辞真是一分不差。”恕己看着自己的手指,轻笑一声,“真像是,背好了一般呢。”
“……”众人寂静间,一直跪在地上的司仪突然抬头,看向恕己,那眼神让他一愣——不好。果然,只听他操着一口嘶哑嗓音喊道:“圣上!若我点出太子谋逆之心,可否放我一条生路?!”
此言一出,便惊四座,将他人的注意全移了去。众人的眼神便都有意无意飘到恕己身上。他却依旧淡定,除了面色稍显苍白,连语气都是无波无澜,“司仪为何如此肯定,某就要谋反?”
说的难听点,等恕钺死了,这无边天下就是他的,何必多此一举,搞不好,连命都要丢了。其他人当然明白这点,都等着司仪接下来的话。“这秀丽天下,自然人人都想要,您就不怕半路遇上个程咬金?”
恕钺面色不改,只是手握成拳,连指骨都开始泛白,显然在强忍盛怒。但是这话虽然过于直白,说的也有一定道理。
“何况,那日我在您东宫看到的东西,难道还有别的用处?”
右都御史喉头一滚,几乎嘶哑着声音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司仪低下头冷笑,长发披散下来,“降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想要不要写一篇传记,就写恕钺的~
☆、棋胜一招便已够
“降头?!”众人十分惊讶,目光有意无意瞟向恕钺。只见他依旧端坐,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是。”
“司仪这话说的奇怪,若是你曾拜访东宫,宫奴太监们自然有记录。”恕己眼中寒芒紧逼,“司仪可敢查证?”
“主子……不,太子,您这话说的奇怪,”司仪毫不示弱,“若是让别人看见,你我不都完了?”
“行了!”恕钺突然喝道,“要真有这种不入流的东西,刑部派去的人早都查到了。严司仪,嫁祸太子,可是罪上加罪,你可想好了。”
“回圣上,当日太子与我商议刺杀时,我便已想好,横竖不过一死,但死前,总是不能让他好过!”
“大胆,怎可对太子不敬!”恕钺身旁的太监怒喝。
司仪突然爬到恕己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腿,呼喊道:“主子!说我这半辈子为您鞠躬尽瘁,功劳苦劳,哪个没有?您竟然就这么弃车保帅,也不怕寒心?”
恕己不退反进,半蹲下身子看着他,披散的长发掩盖住的面容几乎全露,道道伤疤几乎把脸变成了棋盘,他直视司仪的眼,抚着下巴思忖半晌,果然,确实奇怪,本来应该充满恐惧、怒意、却又退退缩缩的眼神变了,果断至极,甚至就像是为了得到什么而拼死一搏的人。
司仪被他看蒙了,呼喊声渐渐小了下去,恕己拂了拂衣袖,收回目光,重新站起来,将脚从他怀里抽出,笑道:“我本以为你会再次罢手,没想到你不只刺杀圣上,还准备将此事糊弄过去,欺君罔上!”
大理寺卿和右都御史本在品茶,听他这么说,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忙用杯子掩了,异口同声道:“太子,这话怎么说?”
恕钺也开口:“皇儿,这话说出来,可是要有证据。”
人证已经到了,至于物证,就看运气咯。
他没有接话,在心底默数,一、二、三。
“人证这里就有,”他指向司仪,“请父皇瞧好。”
司仪早已站起,只是眼神间有些茫然,恕己走去,小声道:“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了,我说什么,你答什么便是。”
复又大声道:“到底是谁让你假扮成司仪的?”
“回太子,是刑部侍郎,他命我来假扮成司仪,原司仪已死。”声音嘶哑难听。
“休得血口喷人,你可有什么证据?”刑部侍郎怒道。
饶是这么大的声音,司仪也没有丝毫动静。
“你可有人证或物证?”恕己柔声道。
恕己一问,他便立马回答:“有,就在刑部下人房里的房梁上。”
“那麻烦一下了,有人可能要当一回梁上君子了。”恕己笑道。
“慢着!”刑部侍郎突然发话,“我们怎么知道这人是不是太子您的线人,如此刺杀圣上的罪名,微臣可消受不起。”
是不是一会儿就知道了,不多久,有人向恕钺递上封信。
他一目十行看过,面色便冷了一半,一言不发。朝中大臣都知道,恕钺真正生气的时候,连训人的步骤都省了,直奔主题。
他将信纸狠狠扔在刑部侍郎的脸上,一下将他打蒙了,条件反射般跪下,口中呼喊“圣上恕罪,圣上恕罪,微臣再也不敢了。这一定都是太子操作,是他一手操控的!”
“太子,”没等恕己开口,大理寺卿便缓缓开口道,“容微臣多嘴,就算他是太子您的人,……那您的眼光实在不怎么高。”说着,走下长阶,一手扣住司仪下巴,狠狠一拧,“这般伶牙俐齿,做刺客这种粗活,糟践了。”他抹掉司仪眼边因疼痛自然流出的泪,收手,拿出汗巾擦了又擦。
漫步度回时,有意无意对恕己使了个眼色。挡住刑部侍郎差异的眼神。
恕己顿时一头雾水,前些年,他一直幽居东宫,与这大理寺卿实在没有联系,现在又分辨不出他这么帮自己的好处,只能接着继续道:“我何时说过,我和他有关系,倒是他,自顾自的主子主子叫,简直扰人,我还没来得及回半句,不过右都御史甚是操心,某感激不尽。”
右都御史一阵尴尬,“微臣为国效力,怎敢说苦道累,太子言重了。倒是这人,为何做假证,中伤太子侍卫清誉?还望刑部侍郎当场查明。”
此话一出,恕己先是一愣,他本以为此人是右都御史的人,现在理一遍,似乎又有些出入,不过终于把话扯到了点子上,要不然,回去都没法给浩宇个交代。
“当然……”刑部侍郎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