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瑶听了她的声音,十分不悦,便道:“昨日三哥满身狼狈回来,今日便患了风寒。”
姜妘玥一听,知是因为自己,他才患了病。心里虽在腹诽他身体也太过娇贵,如此便惹上了风寒,然而却还是伸手在他额头上感受一番。
萧清又是咳了几声,似无意间握住她伸来的手,笑道:“又不是发烧。”
姜妘玥抽回手,道:“在我看来也不严重。”
“妘儿,我明日便要走了。”萧清未再接她的话题,笑着说道。
“终于要走了啊!一路顺风!”她亦笑道。
萧清似知道她会是如此反应,也不恼,最后说了句正经的话:“我希望你能说服你师父同我们一道回去。当然,不会丢下你。”
“师父若是想回去,无需我劝。”她若有所思道。
“那是你不知,你若愿意跟我们走,你师父定会一同前往。”萧清似有所叹,轻声说道。
萧玉瑶听了萧清刚刚让姜妘玥一同时,心中便是不悦,此时又听得因那小丫头,韩子墨才会回去,心中已然生了一把无名火。嘴上却道:“三哥的话也太绝对了。”
萧清看了萧玉瑶一眼,她再不说话,目光移向别处。
夜里,姜妘玥独自走进那片树林。听师父说,她便是在这林中被他捡得的。时夜,月儿时而隐于云层之中,时而浮出云外。林中景致便是忽明忽暗。然而,十二年来,她早已习惯了那片树林,即使闭上眼睛,亦能辨明其中方位。
她绕着林子转了一圈,便停下脚步,站在一颗树前。她想起萧清临走前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我会等你长大,你也要等我。说罢,他便撩了袍子,摇着那把扇子悠然离去。想到此处,她使劲地摇了摇头。那人一向嬉皮笑脸,没个正经,说些话亦着实不靠谱。真不知那样的身份如何会出了他这样的人。
想到身份,她又想起了师父。其实,许多事情她是知晓的,只是从不愿提起而已。她真的应该劝她师父回去么?师父真是因她而不愿走么?还是……一直都是自己拖累了他?他那样身份、那样本领的人缘何会在一个偏远小镇寂寂无名?
她静静地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开。然而,刚走出几步便撞到一个厚实的胸膛。一股熟悉的味道瞬间袭来。她抬起头,依稀能看见韩子墨的脸在月光下忽明忽暗,恍若虚幻。然而,她仍是轻唤了声“师父”。她的声音异常轻柔,仿佛再重些面前的人便会立即消失。
韩子墨点了点头,又道:“夜深露重,妘儿怎地又衣着单薄便出来了?”
姜妘玥因刚刚碰到他的胸膛,看清是师父后便退了几许。此时,听得他关切话语,她便又走近前去,双手环着他的腰,头轻轻埋在他胸膛。因他说过“妘儿长大了,便不能这般抱着妘儿了”,她怕他拒绝,便率先说道:“师父不要推开妘儿,就一会便好。”
韩子墨知她有心事,双眉深蹙,双手悬在半空中许久,最终垂下,紧紧抱着她,问道:“妘儿有何事?不该瞒着师父的。”
她深吸了口气,从他怀中出来,定定地看着他,问道:“师父,你为何不回去?”
韩子墨闻言,心下诧异,她如何会知?嘴上便问道:“你已知晓?”
“我知晓的并不多。然而,我听到萧清唤你王叔。当今天下,姓萧的也只要当今皇室。”其实早在萧清第一次来此,她便知道萧清并非普通人。因此,她也不问萧清是谁。后来,他无意之中射伤了她,师父却并未追究。从那件事后,她便知晓这萧清与师父定是有关系的。后来,她又听到萧清唤他王叔。她虽有些诧异,然而,一切疑虑都已解除。后来,萧清说有关于她师父的事要告诉她,她虽知晓了他们的身份,然而却并不知他究竟要说何事,便答应着与他见面。最后,萧清说出了他们此行的目的,让她师父回去。
“师父应该叫‘萧墨’吧?”虽是心思百转,嘴上却又立即问道。这萧墨乃邱国前任君主一名王子。十岁上战场的事迹,国内老弱妇孺皆知,她当然也知晓。在萧墨失踪后,便被封为邱国墨王。
“是!”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并未否认。既然她已知晓他身份,他便也不再瞒她。
“师父为何不回去?是因为我么?”
“不是!”
一问一答后,便是一阵静默。原本再熟悉不过的两人竟似觉有些陌生。夜风袭来,拂乱了她的发丝,她却只看到他衣袂飘飞。
良久,久到她已将过去十二年的种种记忆来回想了好几遍,才轻扬了唇角,然而,却是低低说道:“无论师父是谁,无论师父去哪里,能与师父一起,我都不会在意的。”
韩子墨伸手拂顺她的发丝,轻声说道:“傻妘儿!如今我已是韩子墨,再不是当初的萧墨。”
“是么?”她抬首望着他,想看清他的表情,然而,此时却看不真切。
“是!如今,我只愿与妘儿一起在这个地方平平静静地生活。”他的话很柔,她眨了眨眼,看不清他的脸,然而,他一语一言,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落入了她的心间。即便沉淀多年,她一想起彼时彼刻,便觉某些东西总不会变。
月,又是没入云层,四周一片漆黑。她只感觉她的手被人牵着,然后她跟着他的步伐,他走哪里,她便走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文改了很多,有些地方或许没有改完,便会有些不明白之处,亲们可以提出,我会回头看看
烟波一曲
邺城三月,春雨如烟。街上仍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繁华程度可与邱国京城大镐媲美。
十里亭位于邺城之郊,乃邺城有名景点。亭前邺江浩荡淌过。这邺江本不稀奇,奇的是邺江在十里亭处才兴起水上烟波,雾气朦胧间偶尔会有神奇塔楼出现于其中。然而,这绮丽景观转眼即逝,见过之人甚少,这更使得十里亭远近闻名。并另有美名,曰“烟波亭”。
除此之外,关于十里亭,还有一些传说。据说有仙人曾住过此处,怕凡人扰了清静,便幻化了烟雾屏障以挡住世人视线。这屏障因人因时而已。有人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轻舟不能从此处而过,有人却能透过那屏障看到极致美景,仿若置身于人间仙境,看过后终身难忘,无需寝食,终可幻化成仙。
虽是传说,有人腹诽,有人赞同,然而十里亭美则美矣,时常有慕名而来的游子、才士、佳人聚集其中。一年四季,热闹不凡。
邺江烟波浩荡,十里亭乐声飘渺。循声望去,那抚琴之人青丝冉冉,白纱蒙面,然而,尚能见到其明眸低垂,若有所思,十指于琴弦之上飞快游走,弦出之声铿锵中略带些许忧思。若江水浩淼,滚滚不休,气势雄浑,一发不可收拾。又若那风口浪尖处声声惊呼。然则,那突如其来的愁绪直添了悲壮之意。
亭中男子均是愣怔地望着抚琴女子。如此高昂之曲竟会出自这小小女子之手。然而,既是高亢之曲,其中的忧思又是因何而来?
众人正寻思着,却被一阵突兀的萧声打断。抚琴的女子似突地一惊,断了琴弦。亭中男子均皱眉,循声而望,邺江上一扁圆竹小舟正向岸边缓缓驶来。小舟上有一男一女。男子一身青衣,负手立于桥头,两眼看着身旁的女子。那女子白衣罗裙,头顶随意梳了一髻,余下的长发随风飞扬。她手捻长箫,回视着那名男子。
“师父,怎么样?”仅仅过了三年,姜妘玥便是出落得倾城绝颜,浅浅一笑,万花无奈暗叹。她将玉箫递给韩子墨,含笑问道。
韩子墨接过玉箫,低低一笑,随即说道:“很好。”
如今的韩子墨整日与姜妘玥在一起,面上便是少了许多冷漠。他那清浅一笑煞是好看。姜妘玥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又问道:“比刚刚那琴声如何?”
刚刚那琴声,韩子墨甚是欣赏,在姜妘玥面前频频点头。姜妘玥却轻哼一声,说道:“本是一派豪气的曲子,为何又来那些怨念?这岂不是庸人自扰?”
韩子墨看着她笑而不语。这丫头是在赌什么气?
“师父快说与刚才那琴声比,到底如何?”姜妘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