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1 / 2)

>  到现在,衡哥儿和朱先生辩论,朱先生都已经不是衡哥儿的对手了,还经常被衡哥儿指出他的错误,许氏也觉得朱先生已经不堪用了。

但是,要找一个好先生,又哪里那么容易。

要说扬州这地界,文风之盛,连京师都无法相比,好的学堂也不少,但是想到衡哥儿的身体,许氏又不敢把他放到学堂里去,怕出事情来。

虽然许氏一直是把衡哥儿当成男孩子教,衡哥儿也完全是把自己当成男孩子的,但到底不是完整的男孩子,许氏很怕他身子上的秘密被人知道了,那季家的颜面就不知道往哪里摆了,而且以后衡哥儿也怕是没法做人了。

说到底,还是要单独请好的夫子。

许氏叹了口气,说道,“老爷他根本不肯认衡哥儿是儿子,要他给请夫子,还不如自己想法子呢。”

说着,许氏又带上了怨气。

许氏和许大舅是同父同母的胞兄妹,许家,在被称为天下繁华第一的扬州府里算不得数一数二的大商户,不过也决计不差。

许家是做茶盐生意,家大业大,许家有意入官场,奈何家里人做生意是好手,却没人能读书,当时许大舅结识了还是秀才的季大人,许大舅一双慧眼,相中季大人一定能中举和中进士,就将唯一一个嫡亲胞妹嫁给了还是秀才的季大人,带过去十几万两银钱的嫁妆还有铺面。

季大人自从娶了这么一个商户小姐,就一路平顺,在成婚次年就中了举人,然后一举又中了进士,许大舅很舍得花钱地替他出钱上下活动,季大人便留了京,这才过不惑之年,就做到了三品侍郎,也算是少年得志,惹人羡慕了。

这其中自然不乏季大人自己能力卓绝又在外会做人,但是许家在背后对他的帮助,那也绝对是很大的。

许氏自从承平四年从京城回到扬州,当时许大舅和这个妹妹大吵了一架,说她不懂事,不在季大人跟前好好服侍,居然因为一点争执就跑回扬州来,他一边又给京城季大人送了两个貌美懂事的扬州瘦马,又给送了银钱去。

季大人写回信,很感谢大舅子的盛情,又说了许氏只是在京里身子不好,回扬州将养,倒没说许氏的不好。

许大舅这才细细来问妹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许氏一番左思右想,便把衡哥儿身体有缺陷的事情告诉许大舅了。

许大舅从商二十多年,见多识广,倒不觉得衡哥儿生成了这种身子是不吉利,不过也理解了妹妹,就再没有和许氏就此事闹矛盾。

许氏在扬州经营产业,养着儿子,每年送银子上京供丈夫花用,如此相安无事,也就至今了。

3、第三章 桃花庄上(二)

许大舅和许氏商量之后,最后还是决定由许大舅给季大人写信,让季大人给物色一个好的先生回来教授孩子学业。

在这封信里,又附上了衡哥儿的课业,衡哥儿写的几页字和写的两首诗,以兹证明衡哥儿是可堪大用的。

许七郎虚岁十岁,比衡哥儿大了两岁多,也比衡哥儿长得壮实多了。

比起衡哥儿玉雪可爱如雪娃娃,他倒没这么白,不过也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透着机灵,很惹人喜爱。

许氏带着衡哥儿住的这个桃花别庄,在山脚下,周围都是许氏作为陪嫁的田土产业,别庄是个大宅子,附着的映红园,也不小,种了几十株桃树,假山水池,曲廊亭阁,处处透着江南的精巧秀美。

衡哥儿并不是喜好玩乐的性子,许七郎则活泼好动,和衡哥儿进了映红园,他就说,“去年是夏天来,桃树上桃子都成熟了,爬在桃树上吃桃子,比坐在厅里吃好吃多了。现在是春天,花都还没有落光呢。”

许七郎性子直率,衡哥儿也挺喜欢他,就说,“虽然现在没有桃子吃,但是流芳渠那处有几株樱桃树,现在有早樱桃已经成熟了。”

听说有樱桃,许七郎就来了兴致,“那我们去摘一些吧。别人送上门来的,哪有自己摘的好呢。现在时节还早,想必早樱桃也还酸,不过我记得姑母这里一直有玫瑰糖浆,先用冰镇了这樱桃,再将玫瑰糖浆淋上去,那滋味,衡弟,你以前吃过吗?”

许七郎也才九、十岁,说起吃的来,眉飞色舞,倒是十分生动,让衡哥儿觉得好笑,就回答,“有你这个表哥,我什么吃的没尝过,去年你不这样做过西瓜和香瓜吗?”

许七郎嘿嘿笑,点头,“是呢。”

他说着,拽上衡哥儿的手往流芳渠去,这个园子的格局,他恐怕比衡哥儿还熟悉些,衡哥儿除了在娘胎里时好动,自从出生,就是个娴静的性子,比起是男孩儿更像静若处子的女孩儿家,许七郎还嘲笑过他,“我家里妹妹们,也没你这样娴静的,要是你是女孩儿家,衡弟,我让爹娘来提亲,你可会嫁给我。”

衡哥儿自然是一笑,镇定自若,淡淡回他,“如果我真是女孩儿家,非开疆扩土封侯的将军不嫁,你做得到吗。”

许七郎是江南水乡里滋养出的男孩儿,却没有沙场杀敌开疆扩土的豪情壮志,当场就不好意思地笑笑。

到了流芳渠,许七郎一看,水渠旁边的几株樱桃,果真已经是绿叶满枝,绿叶之间,向阳的枝桠上樱桃已经有成熟的,另外的地方则还是青碧碧的一粒粒,青翠欲滴,十分可爱。

这几株樱桃树,在园子修好时就种下,这也有十几年了,枝桠并不十分粗壮,但也能承受一个小孩子的重量。

许七郎将衣裳下摆往腰带上一扎,就要爬树,后面跟着的妈妈赶紧说,“表少爷,你可不要爬树,这要是摔着了,可怎么得了。要摘樱桃,让老婆子去摘吧。”

许七郎不以为然,“哪里就摔得着。”

衡哥儿则是觉得许七郎在家时,身边簇拥的丫鬟婆子得有四五个之多,从来不让他做出格的事,但许七郎还是小孩子一个,哪里能够不让他玩的,所以他每次和许七郎在一起,倒是从来不会劝许七郎要规规矩矩。

衡哥儿便对丫鬟婆子说,“去年他爬桃子树,十分利落,想来不会有事,你们不要担心。”

又叫一个小丫鬟,“染雨,你拿两个手绢来,把七表哥摘下的樱桃接好。”

要说衡哥儿只得七八岁,丫鬟婆子却没法把他当成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看,他说什么,丫鬟婆子便也只得应了。

许七郎动作利落,爬上树不费什么力,摘了好些樱桃又从树上跳下来,衡哥儿就说他,“你这利落得,和猴子差不多。”

许七郎道,“要不,你和我到我家去,让母亲请了杂耍班子回家来,让耍猴戏给你看,那才是真好看。”

衡哥儿道,“不用,我对那个不感兴趣,再说,还得读书。”

许七郎任由丫鬟为他拍着衣服上蹭上的污迹,亮若星辰的眼睛盯着衡哥儿,“你总说要读书,耽误几日,又怎么样呢。”

衡哥儿却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可见还是不要浪费一点一滴的时间。”

许七郎撇撇嘴,“我看你要成个小老头了。”

说完衡哥儿,就又对捡完了樱桃的丫鬟吩咐,让她们把樱桃拿去用冰冻了淋上玫瑰糖浆,先给许氏送去,然后他才和衡哥儿去吃。

衡哥儿说他,“你倒是知道如何讨好我的母亲。”

许七郎眉开眼笑,又凑到衡哥儿跟前来,说,“父亲的意思,是希望我以后跟着你一起读书呢,恐怕是到你家来读书,衡弟,以后我和你住一起可好。”

虽然许七郎比衡哥儿大了两岁多,他在衡哥儿面前却不敢倨傲自大,甚至很多时候,都是小心翼翼和他说话征询意见的。

衡哥儿听他如是说,也就知道了许大舅来他们庄子上的用意了,衡哥儿自己就和许氏说过希望有更好的老师来教他,而不是酸腐的朱先生,许氏大约会借此直接同他在京里的父亲季大人说,希望季大人给请好的先生来教他。

这其中,自然有好几层意思。

季大人在京里,身边女人不少,但是这几年,除了新提上来的六姨娘生了一个女儿外,竟是无所出,要说,季大人也是不惑之年了,在古代医疗条件很差的情况下,四十多岁生育能力已经很低,要再生出儿子来的概率很小,所以他即使很不想面对太太许氏生下的季衡的问题,但他也要想一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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