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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2 / 2)

「别让她知道我今晚话多。」

凤一郎微怔,立即想到怀宁可能是不愿冬故认为他多愁善感……。

「我不想让她从今以后,试着从我嘴里掏出超过一句话的回答,那太累了。」

他不想太辛苦,多话的部份交给凤一郎,他负责出刀就好了。

「……我明白了,你放心,这次我也会保密的。」

《是非分不清》之不止息

京师的夜空,十五明月又圆又大,不必点着夜灯,就能清楚视物。

东方府邸内──

「大人。」

「嗯?」支手托腮,倚在矮榻上,任由黑亮如夜的长发垂地,东方非若有所思地瞧着那看似面前却远在天边的圆月。

「您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真正合上眼,再这样下去……」青衣很想委婉地安慰,却不知从何开口。

他家的大人,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发生。十多年官场生涯,纵有危机,他家大人依旧谈笑风生、玩弄权势,如今──

大人照样左右朝政,他却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青衣,你说,一对「情深似海」的义兄弟,有朝一日,兄长独自火焚义弟尸身,究竟是什么理由?」东方非头也不回地问道。

青衣想了想,道:

「那必是不愿其他人碰触阮……碰触那人的尸身。」

「就这样?」

这个答案不对吗?青衣再想一阵,小心翼翼答:

「也有可能……是为了保住义弟的名声。」

「哦,连你也看出来阮冬故的女儿身了吗?」

「不,阮大人相貌虽偏女相,但性子比男儿还豪爽,要察觉很难。是大人…

…是大人看穿后,小人才觉得不对劲。」他一直站在东方非身后,纵然无法揣摩大人的心思,他的视线也随着大人而转。

当东方非对阮东潜的眼神起了异样时,他也明白了。

东方非哼笑一声,没再说话。

静谧的夜里,主仆并未再交谈,青衣默默守在他的身后,直到远处梆子声响起,清冷的淡风又送来东方非漫不经心的询问:

「青衣,你说,那凤一郎的才智如何?」

「阮大人身边若无此人,她断然不会走到侍郎之职。」

「我与他比呢?」

青衣一怔,直觉道:「大人与他虽无正面交锋过,但我想,必是大人技高一筹。」他家大人一向不把凤一郎放在眼里,甚至对凤一郎毫无兴趣,为何突然间问起他来?

东方非沉吟道:

「既然如此,我揣测凤一郎的心思必是神准了?我若说,阮冬故未死,你信是不信?」

青衣瞪着东方非优雅的背影。

「……大人,王丞亲口招认,京军抵达时,阮大人已出城门。城门一关,外头皇朝战士只有百来名……」

「阮冬故若活着,又怎么会诈死,一诈死,这一辈子她想再当官,那可难了,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吗?」

「是。」青衣轻声答道。他家的大人,对阮东潜执着太深,连她死了也不肯相信吗?

东方非垂下眸,嘴角微扬:

「是啊,本官也这么想。当初本官要她辞官,她百般不情愿,除非她看见了她心目中的太平盛世,她才愿松手。」

所以,死了的可能性居多吗?

思及此,他心里一阵恼怒。

他身居朝堂十多年,十多年来有多少人想要斗垮他,他欢迎又期待,偏偏世上来当官的,尽是一些软骨蠢才,别说斗垮他,他动动手指,就全跪伏在他脚边,让他无味得很。

当年,来了个令他十分意外的阮卧秋,他兴高采烈,等着阮卧秋创造属于他自身的势力,可惜气候未成,就被一群没长眼的盗匪给害了,那时他又恼又恨…

却不如现在这股油然而生的空虚与寂寞。

朝堂之内没有阮卧秋,他照样玩弄权势。

如今世上少了一个阮冬故,他竟然时刻惦着她,她若死,世上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她若死啊……

不止遗憾,不止遗憾!

赫然起身,不理青衣错愕,他走到庭院中央,任由夏日凉风拂过他光滑的玉面。

衣袂轻飘,黑发微扬,俊美的脸庞始终凝神沉思,其专注的神色是青衣从未见过,至少,从未在朝堂上见过东方非有这样专心对付人的时候。

「只有一个最不可能的理由。」东方非忽然道。

「大人?」

「若以诈死从此消失在朝堂之上,她必然不肯,那么只有一个原因,能促使她诈死。」

青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东方非揣测凤一郎的作法,寻思道:「除非她重伤难以反抗,凤一郎才有机会令她诈死。」

「大人,这样的机会微乎其微。」青衣不得不提醒。他家大人智比诸葛,神机妙算,从不去设想不可能的答案来骗自己……

这一次,他家大人抓住的是最不可能的理由啊。

东方非回头,剑眉轻扬。

「青衣,一个满腔抱负还没有完成的人,你要她死,她还不肯呢。」

「如果……大人,阮大人真的死了呢?」她那样正直的人,会比谁都还早走,他家大人不会不明白的!

东方非哼笑一声,负手而立,仰头注视着远方的圆月。

直到青衣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东方非才不在意的哈哈大笑,随即脸色一正,比夜风还要冰冷的声音遽然响起:

「那就把长西街那间她爱吃的饭铺烧了当她的陪葬,让她在九泉之下,看看她违背承诺所带来的下场吧。」

阮冬故,我等你到京军班师回朝日,我要真确定了你的死讯,我必将你的骨灰洒在京师,让你亲眼瞧瞧,什么叫真正的搅乱朝纲,死也不暝目!

◇◇◇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为……怀宁,接下来是什么?」

「不想说。」

她搔搔头,想了老半天就是想不出来。

「既然背不出来,就不要背了。」

她闻言微讶,回头看见凤一郎自门外走来。「一郎哥,我可以不再背了吗?」

「冬故,当年我督促你读书,是为了让你明白道理,为你的官位铺路……」

凤一郎平静地微笑:「如今,你心中已有属于自己的道理,何必再背?书是死的,你却能将属于你自己的那本书牢牢放在心里,这比许多读圣贤书的官员还要厉害。」

这算赞美吧?还是嫌她太迂腐?她摸摸鼻子,想到自己前几天执意披上战袍,冒充程将军。

这是必须要去做的事啊,她若不冒充,阵前失将,军心必散,当日一郎哥跟怀宁不但没有左右她的决定,还助她一臂之力,一郎哥献策先动摇蛮族军心,怀宁则代她握巨弓扶助她没有尾指的左手。

她非常明白,一郎哥为她担心,但如果她不做,谁来做?人人都将危险的事交给其他人,世上哪来的万世太平?

她暗自扮了个鬼脸,迎上前笑道:

「一郎哥,反正我再怎么背书,也绝不如你动个脑子。哎,若是背书就能有凤一郎的才智,那我时刻背也不嫌累。」

「你现在已经很好了,若你才智过人,我绝不同意你当官。」停顿一会儿,凤一郎神色渐凝,直视着她,说道:「冬故,我要你答允我,你对自我产生犹豫时,请回头想想我跟怀宁、想你在应康城的家,甚至,想你与东方非的承诺,最重要的是,你没有错。」

……

原来,一郎哥早已经料到有今天了吗?

她停步,目送着愈来愈远的兄弟们。

一郎哥常说,他不适合当官,因为他性温,纵有百般才智,一旦由他背负上千上万性命,他会犹豫不决,不敢出策。

所以,大多时候,都是她与一郎哥商讨,由她当机立断,决定人才的安排,亲口发号军令。

她才智确实不如一郎哥,但她很清楚自己的目标,坐其位就该尽她的职责,每一条性命都是她与一郎哥在反复推演下保全下来,即使不幸牺牲,各自军兵也很明白这样的牺牲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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