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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素耐心解释,又教她如何熬制火锅底汤“用牛骨和猪骨一起熬,加些大料……骨头熬汤,肉涮着吃,还有青菜……价钱开始可以订贵一些,不过开张的前三天只收半价,而且要请四五个守城的校尉大人免费来吃,也不必请多了。”
“嗯,小素姐姐要不就留下吧,我怕我做不好。”
“你一定能行的,我再教你包饺子吧,这个简单。”
有现成和好的面,小素就教春花如何做面皮和调馅。馅料就用当季的野菜加上猪肉或者羊肉,拌好之后再加个鸡蛋,干脆包了十几个,再教她如何才能煮熟。饺子煮熟之后,小素盛起来,让他们尝尝。
傅伯和春花尝过之后,连连叫好,吃完了仍意犹未尽……这也在小素的意料之中,这两样都是前世的畅销品,她又帮春花算好了成本,大致定了定价钱。待一切妥当之后,小素和傅伯就要告辞,春花的店里也来了几个客人。
春花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绯色的新裙子,让小素换上。
小素忙摇摇头,说,穿成这样更方便些。
等他们再出门时,天色已经明亮了很多,之前的阴霾已经被从云里透出的红霞驱散了,已近黄昏。为了怕被韩南认出,小素一路都低着头,头上还带了顶斗笠……
二人来到驿馆,刚巧有个商人问去咸阳的道路情况,他的商队两天后就出发。
傅伯将小素带到那商人的面前,谈了谈随行的价钱。
那商人起先将价开得高高的,小素无奈,只得摘下斗笠,露出六颗牙的微笑。
商人和身边管家的眼立马瞪圆了,不过狡猾的商人还是佯装沉吟,捋了捋修得整整齐齐黑黑亮亮的漂亮胡须,细长的凤眼滴溜溜的转动了几下,试探着想将价钱再加高一点。
小素重新戴上斗笠,转身去拉傅伯的衣袖,用甜甜嗲嗲的声音道:“爹——还是下个月再去吧。”
傅伯见小素冲着他眨眼,于是叹了口气“那等攒够了金子再去吧。”
二人怏怏地出了驿馆的门,就听见身后传来朗朗的喊声:“请等一下!”商人冲身边的管家使了个眼色。
管家于是走到傅伯和小素的身边“老伯请留步,我家主人心底最慈诚,看你一把年纪,就当照顾你,捎上这小姑娘吧。”
小素冲傅伯孩子气的笑了笑,傅伯也笑着点点头,忙谢过商人和管家。
商人也走上前,目光放肆得将小素上下打量一番,而后仰着头傲然睥睨:“丫头这是去——”
小素也不惧不躲大方地福了福,抢先回答:“回老爷的话,奴家去咸阳投奔家兄。”
商人见她大方有礼,不像普通村妇,不由得点了点头,语气也柔软了些“那两天之后的辰时(早上7点)以前在这里等着,姑娘可记准了,过时可不候!”
“知道了,不会迟到的。”小素向商人行礼告辞,
傅伯却细细打量商人:“敢问老爷做的是何买卖,名讳是——”
穿着蓝灰花软缎的管家替商人答道:“我家老爷就是这蓟城大名鼎鼎的沙老爷,是‘红映雪’的大掌柜。”
‘红映雪’是卖胭脂的铺子,是最有名的胭脂铺子。燕国的胭脂闻名天下,天下的女人可能不会知道自己的大王是谁,但是肯定会知道‘红映雪’。不过知道也不一定都买得起,它的价格也是贵的惊人。它在七国都有铺面,只要是有钱人家的女人包括宫里的夫人宠妾没有谁不用‘红映雪’的胭脂。小素虽然天生丽质一贯素面朝天,但‘红映雪’的名字太熟悉不过了。以前在燕宫的时候,那些小丫头往往会攒上几个月的月钱去买一盒‘红映雪’。
傅伯听了,也不知是不知道‘红映雪’的名头,还是境界太高,一脸的风轻云淡,只是习惯性的捋了捋胡须,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管家对傅伯没有露出惊讶之色说些失敬失敬久仰久仰之类的话而有些愤忿,但见自家老爷也没有生气的意思,转念一想,老爷大人有大量,自是不会和这些不懂礼数的乡巴佬计较,他的面色也就平和了。
傅伯这才掑手告辞,
“等等”沙老爷又向管家使了个眼色,小声提醒‘定金’。
管家忙清了清嗓子,“那个,老伯若是决定了,就将定金先留下吧,我们老爷也好计划。”
我靠!搭个便车不但要钱还要定金,这是哪里的世道。小素心里虽不乐意,但看那沙老爷穿着昂贵的紫色绣花云锦袍,断不会骗她这点定金的,于是忍气吞声的从怀里摸出那个药袋,从袋子里拿出了几个刀币交到了管家的手里。
待傅伯和小素走后,管家疑惑地问沙老爷:“老爷,为何要定金啊,好像没这规矩啊。”
“你懂什么,下了定金,这小姑娘多半就会来的。”沙老爷笑得百花齐放,又补了句:“你这辈子见过这俊的小丫头吗!”
“哦”管家这才恍然大悟“是啊,老爷就有机会娶九夫人了。”……
二人刚转身就被人拦住了“你们可见过这位姑娘,仔细瞧瞧!”语气甚为焦急而且无礼。
管家正要发作,却一眼瞧见眼前的素绢上画的漂亮丫头正是刚才那丫头,惊得张大了嘴,忙看看自己的老爷,沙老爷已经收住了笑脸拿过素绢看着眼前这个俊朗魁梧的年轻人“她是谁啊?”
王离满含期望地扶住沙老爷的肩膀:“你见过她吧?她是我的夫人。快告诉我,她在哪里?快说呀!”
“什么?是你的夫人?”管家仔细打量眼前贵气英武的年轻人,怎么也不能和刚才那个衣衫褴褛的村妇联系到一块。
沙老爷已经将画像还给了王离“我们没见到,真有这么美丽的女人吗?怕是个仙女吧。”
“是,是”管家也忙附和“这么俊的姑娘我们哪见得到。”
一边说一边扶着沙老爷上了马车……
第二卷 今夕良夕 第四十章 再见,王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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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晚霞的颜色自淡而浓,小素和傅伯向春花告别后即出了城门,踏上了归程。
深秋的天气就是这样,白天都是阴郁黯淡,到了黄昏反而明亮起来。漫天匝地的斜阳酿出西边天际一两抹的绛红深紫,长蛇般的金光将他们身后的影子拖拽的老长……
他们穿过森森的松林,走过大片枯折的田地,再到苍翠葱茏的山脚。斜阳渐已落尽,山坳里人家的炊烟濛濛的屯在谷中,如同云起,也漫上小素的心间,一股无法遏止的忧伤伴着无边的暮色弥散开来,对面山上的枫树枫叶已红,散落在暗绿中的点点金红像炸开的璀璨烟花,似在祭典她与王离稍纵即逝的爱情……
晚风初度,轻柔无声,缓缓的将皮肤吹老,玄月如钩,倒挂在群星闪耀的夜空,说不出的寂寥。是啊,就像有本书上说的:仰首向天,未必要手摘星辰。再见,王离……小素踏着薄薄的月色,将愁绪和哀伤甩到身后,轻轻哼起了歌谣:
“摽有梅,其实七兮。
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
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
回到土屋,夜已深了,傅婶起身看到小素又回来了,忙笑脸迎上,只说嘘寒问暖的话,小素为何又回来之类的却是一句也没问。她煮了两碗面糊端上来,待他们吃完之后,又打来热水让他们泡脚。
小素依旧笑得灿如山花,直到一切收拾妥当。她一个人钻进了冰冷的褥子里,褥子里的冰冷让她觉着自己被王离温暖的怀抱已经流放了千年,眼泪这才开始畅快地流淌起来,静静地滴落到枕上,湿了大片……
那天夜里,她又做起了那个如剧集般延续的怪梦:
幽长的林荫道上,一队马车的银铃之声仿佛亘古传来,清脆的响声穿过重荫飞向云端……
铃声戛然而止,忽然从四面八方涌上来一些凶神恶煞的劫匪……
这些劫匪放过了满车的财物、落荒而逃的家丁、手足无措的老爷和瑟瑟发抖的夫人丫头,独独劫走了轿子里的小姐。花容失色的小姐顿时阂得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