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副院长的脸色这才渐渐平缓了下来,说:“只是让你受委屈了,肖大夫。”
肖娜说:“我倒没什么。”
“那好,只要你的情绪和工作没受到影响就好。”赵副院长又安慰起了肖娜,这令肖娜有些感动,因为她平日里很少接触院一级的领导,更很少受到过来自院领导的关怀和温暖。
大约半个月以后,医院分房的第二榜名单张贴出来了。第一榜还排在前二十名的肖娜竟没有在二榜中找到自己的名字。当天晚上,和她住在同一栋筒子楼里的医院化验室化验员谢虹又偷偷告诉她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院里这批去美国的互换学者也重新做了调整。据谢虹说,名单在最后敲定的时候划去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肖娜。
谢虹的消息绝对是极内部极权威的,因为前不久刚刚被提拔为医院人事处副处长的贺建方眼下正在向谢虹发起猛烈的爱情攻势,这已是全院皆知的秘密。当然,谢虹最后反复解释,这都是上边的意思,人事处只是执行部门。谢虹怕肖娜误会,故先把贺建方择干净。
第二天,肖娜去找了主管行政和人事的赵副院长询问分房的事。赵副院长一脸的焦急神色,说:“肖大夫你来的正好,我也正想找你。这些天我一直在忙医院扩建规划的事,分房的事一时也没顾上问,二榜出来后才知道没有你。我问过分房委员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解释说一榜出来后,不少群众有意见,说你虽然与丈夫离婚调到本市后没有房住,但你的父母家里住房还算宽裕,完全可以搬去和父母一起住;还有的群众说,医院对你已经很照顾了,你说要从你父母家里搬出来住,院里就破例分给了你一间房,虽说是筒子楼,但当时竞争的人也是多得打破脑袋。为了这个,许多人对我这个分管副院长还一肚子意见,据说有些群众来信都寄到了卫生部。当然,你有实际困难,院里应该考虑,我也会尽力去为你争取。但是你也要有个思想准备,要正确对待群众意见,千万不要因此而影响工作。”
肖娜觉得有泪水在眼圈里转,便急忙转过头去佯作往窗子外面看。
一只肥胖的麻雀落在了与窗台近在咫尺的电线上,正在好奇地隔着玻璃窗向内张望。同时,翅膀一伸一展地像是运动员在做着比赛前的准备活动。肖娜想,人有的时候真还不如一只可以自由自在飞翔的麻雀。
肖娜有几次想问赵副院长关于互换学者的事,但终于忍住了,她不想让他去猜疑是谁把消息透露给了她。因为名单毕竟还没有公布。
肖娜依然像往常一样,上班,看门诊,下班后去进修英语。
这天早上,起床后的她突然感到头昏沉沉的浑身没有力量,但还是坚持着去上班了,一天下来感到很乏,当天晚上便发起了高烧,第二天她托谢虹去院里替她请了病假。
第五章 谢虹揭秘(2)
朱国平很快知道了肖娜生病的事。
参加研讨会之后的朱国平说不清是一种什么心情,令他感到无法排遣的是肖娜在离开会场时的那双带有质询和轻蔑表情的眼睛,那其中的无语谴责如芒在背,令他始终处于一种坐立不安、心神不宁的状态。顾副局长让他起草的一个会议文件已经写了两稿,今天把第三稿交上去还是没有通过。回到办公室,他索性把那份难产的文件扔在桌子上,抄起一张《参考消息》漫无边际地看了起来,最后,忍不住还是拿起电话,拨通了肖娜的诊室,于是知道了肖娜得病的事。下班后,他买了一些水果去了肖娜的住处。
当他又一次站在了那扇熟悉的门前的时候,他实在猜测不出见到自己的肖娜会是一副什么表情,他小心翼翼地在那扇虚掩着的门上敲了几下。
“请进”,里面传出肖娜的声音。
对于朱国平的突然来访,肖娜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惊讶或惊喜。此刻,她正半靠在床头上,床边的小柜子上放着药瓶和水杯。她想坐起身来,但被朱国平急忙劝阻住了。
朱国平解释说,是他下午打电话到医院才知道她生病了,便来探望一下。他在紧靠着桌子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脸正好对着肖娜。
刚刚退烧后的肖娜除了面容略显些苍白和倦怠外,依旧是那么的美丽动人。这场突如其来的病这几天虽令她吃了不少苦头,但却使她那颗本来烦躁不安的心出奇地平静了下来。许多缠绕和纠葛在心头的事情也一下子仿佛疏远了许多。可是朱国平的到来,又让她想起了那个给她带来晦气的药品研讨会,这多少令她感到有几分不快。
朱国平自然觉察到了肖娜的这种情绪上的变化。在来时的路上朱国平就已想好见到肖娜后一定要把那天的事情解释清楚,这正是他急着要见到肖娜的一个最主要的原因。不管以后她怎么想,他都要当着她的面把这件事说清楚,否则,他心中总是装着这件随时会跳出来令他隐痛的事,像是欠了人家一笔债,让他终日不得安宁。
但是他没能控制住自己,一说起来便再也收不住了。犹如一股巨大压力下的水流一下子把本想开启一点的闸门全部冲开了。他把研讨会的前前后后、甚至龚燕出书被罚以至分房的曲折、艰辛、委屈全都一古脑地倒了出来。他讲得很快、很投入,情绪也不免有些激动。但是他不想掩饰自己的激动,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痛快淋漓地对一个人倾诉了。
对于他的这一举动,肖娜刚开始的时候不免有些惊诧,但慢慢地竟被他那坦言中的率直和无邪所感染,甚至产生出了某种共鸣。她开始用心倾听他的叙述,直到他讲完最后一句话,看到在他的脸上浮出了几分为自己情绪过于激动而表示歉疚的神情。
“对不起,你在生病,我却讲了这么多没用的话。打搅了你的休息。”朱国平说完便疲惫地靠在椅子上。肖娜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房间里突然间静了下来。
“你要不要喝点什么?光顾说话连水都忘了给你倒。”肖娜说着要去沏茶,但被朱国平拦住了。他看了一下手表,站起身说:“太晚了,我该走了,你要好好养病。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就给我打电话。”
就在肖娜准备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床柜上的电话响了。肖娜对朱国平做了个抱歉的表情,然后拿起电话,“喂……凡凡……什么……孟叔叔怎么了?!”肖娜的神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声音也随之提高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