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借机生事;邺城之中,有南和张氏宗室子弟七八百口,张举舍得抛弃?
张举不敢借机生事,拿定主意任事不做。包围上白以后,旋即按兵不动,时不时约李农出城喝酒作乐,时不时进城狎玩乐伎,静等邺城变化。
滞留在河内李城的彭城王石遵得到了蒲洪、姚弋仲、石闵、刘宁、刘国、王鸾等一干大将的支持。石遵是石虎儿子中少有的“英王”,腹中有些韬略。此时,他聚集了九万兵马,但依然很谨慎。原因是,可用、堪用之人实在不多。
刘国、刘宁、王鸾在与征东军交锋时损失惨重,手下人马所剩无几,不堪使用。
蒲洪、姚弋仲不能轻易使用。两个老头有强大的部族力量,有很深的资历,很高的地位。石虎在世时,姚弋仲可‘剑履上殿、入朝不拜’,蒲洪‘开府仪同三司’。两人被石虎封为郡公,再上一步就是王,已到封无可封的地步。况且,两个老头对石虎还有三分顾忌,却未把石遵放在眼里。石遵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若让两人再立大功,实力得以进一步扩张。这个后赵天下就不知道是氐人还是羌人的了。反正不会是羯人的。
这个时候,他想到了石闵。似乎,这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石闵,后赵第一猛将,悍民军,天下第一强军,人足以用,军足以堪。石遵不怕石闵坐大,相反,他甚至希望石闵和悍民军更强大一点,以便日后使用。石闵有一先天性‘缺憾’,让他难成大事。也让石遵毫无顾忌。
石闵是石虎义子;本姓冉,乃孔门七十二贤之后,这是真正的士族。后赵第一家‘南和张氏’与冉氏相比,就像暴发户——一个因张宾而起,发迹仅有两世的暴发户。门第家世对胡人来手不算什么,对汉人来说,看得比性命还重要。
也许出于嫉恨,南和张氏当家人,当朝太尉张举,对石闵从来没有好眼色,对悍民军也是百般压制。北地世家看风使舵,跟随张氏,对石闵百般孤立打压。致使石闵和悍民军空负盛名,实质影响不仅不如李农,甚至不如麻秋、王朗。
有张举和他身后的北地世家牵制。万余悍民军能成什么事?对于石闵和悍民军,石遵认为勿须顾忌,甚至应该拉拢扶持,以为对抗氐人、羌人以及张举、李农的筹码。
石闵来了。单膝跪倒,向石遵行军礼。他和石遵名义上是兄弟,但他行礼时依旧一丝不苟。
“闵弟。兄弟之间,勿须客套。”石遵第一次称呼石闵为兄弟,拉起石闵,颇有感触地说道:“先皇才去,朝中奸佞便即横行,国事多艰,你我当携手共度时艰啦。”
石闵正容道:“闵唯兄长马首是瞻。”
石遵颌首赞许道:“我等张义帜,除奸邪;欲还天下以公道。吾意以闵弟为前部督,行此壮举,以为千年佳话。闵弟以为如何?”
“这个…”
石闵闻言,脸上现出难色。沉吟道:“悍民军尚有一部正在豫州追剿叛贼,如今不过七千余众。只怕难…”
“闵弟勿须多虑。吾欲将刘宁部归于闵弟麾下,另拨五千禁卫中军补充悍民军伤损…”石遵挥手打断石闵的叫苦,许下连串诺言后,深沉道:“吾三十有六,尚无子嗣,此生当无亲出。弟若努力,功成之后,当立弟为太子。”
石闵二十八岁,石遵三十六岁。两人年龄相近,太子一说,纯属瞎掰。石遵不在意,石闵更不会放在心上;他只为悍民军得到扩充而高兴;当即亢声逊谢道:“太子之位,闵不敢奢望,只悍民军若能得王兄亲眯,前途有望,闵替麾下将士先行谢过王兄。前部督之责,闵不敢辞。”
石虎死了的消息,快马急报,传到凉州,征西大都督麻秋闻讯,立即命令心腹大将王擢赶回邺城探听动静。他则收缩防线,随时准备回朝。
石虎死了的消息也传到了淮河两岸。
寿春。后赵扬州刺史府。
扬州刺史王浃聚部商量。
“我等大多是北地子弟,原本属晋,因朝廷无意进取,遂随路公(路永)归赵。今石虎已毙,北方当乱;大晋定会提师北伐;我意再次归晋,以为北伐先锋,攘此大举。诸位以为如何?”
众将轰然叫好。王浃遂整顿部属,一边留意北方动静,一边遣使前往建康投书纳降。
大晋征北大将军,国丈诸衰闻讯,招众议事。
手下大将王颐之进言道:“北胡忙于国丧,人心纷乱;我当趁隙而进,先取彭城;如此,进可攻、退可守。坐观变化,一俟时机。”
淮南坞主糜嶷道:“彭城、下邳互为犄角,若守彭城,必取下邳,属下愿领一支偏师,拿下下邳。”
诸衰闻言大悦。“光复北地,便在眼前;二位努力经事,功在千秋。吾当奏禀朝廷,随即率大军前来。”
淮河北岸,一个偏僻的坞堡。坞堡正堂,三个中年男子品字而坐。
主位上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士子,语声激昂。“先辈遗志,岂敢相忘!逢此天时良机,正是我辈奋起之时。”
左右客位之上,两个雄武赳赳的汉子闻言,抱拳肃立:“先辈遗志不敢忘,天时良机待奋起。长阳公,该当如何,但请吩咐。赵(李)家坞无有不从。”
主位上的‘长阳公’手拈长须,面现坚毅之色,慨然道:“河南之地,得于士稚公,失于士和公,功过罪孽尽在祖家。今豫州无主,吾欲取之,以为祖上洗垢雪耻。”说着,他右手握拳,在案几的一张草图上重重一捶。道:“悬瓠城。就从它开始。”
石青知道历史的大致脉络,却不知道历史的根枝末节。此时的他,对于身周悄然而来的变化无知无觉。
“大家放松下来,尽快梳理部众。一切就绪后,我们投悍民军去。”让同伴带着亲近部众投入悍民军,是他为毒蝎作出的补偿。这些人都是毒蝎的好兄弟。
石青有些亢奋。几天来,他已想得明白。既然来到这个风云激荡的乱世,他不求能流芳千古,只需要轰轰烈烈一场。
大丈夫当如是!
第一集 血火铸炼 第九章 反复
豫州是天下的中心,汝南是豫州的中心。自汉以来,汝南郡一直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郡;而今却是十室九空,百里无烟,成为中原最残破之处。
石赵与大晋在此断断续续交兵二十年,每战过后,石勒、石虎就会将当地生民掳到河北;不久,石赵朝廷明文诏令,大赵子民不得在边地定居,边民应迁往河北,重新编订户籍。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编户制度。编户令下,各地边民争相逃亡,所剩无几的汝南民众也在这次逃亡中跑的一干二净。
数次变迁,昔日繁华之地,成了荒芜的边陲——大赵南疆边陲、大晋北疆边陲。
石青一行由西平县进入汝南,一路上浩浩荡荡,鸡飞狗跳。官军在后扇形包抄上来,不住向前驱赶,防止他们从两侧脱离。双方间隔五六里,彼此很默契,一前一后,快速南下。
需要改变方向之时,官军会逼近轰撵;石青立马顺从,依照暗示的方向前进。与此同时,躲在沟沟坎坎里的各色人群不断被驱赶出来,或自愿或被迫,最终并入了征东军。征东军人马畜牲不断增加,没多久,已经有了两千人。
过汝阳、下南顿,这日傍晚,他们来到平舆地界,驻足歇息。石青提了根大铁枪,悄悄来到僻静的草坡,试着练习蝎尾枪法。
蝎尾枪法没有招,只有法;法是杀敌之法,是应变之法。
按捺住揣揣不安的心,石青深深呼吸。蝎尾枪法,毒蝎最犀利的杀技,能否为自己所用?
“嘿!”没来由的,石青喉中爆出发力之声,手中长枪一抖,在空中画过一道诡异的轨迹;随即刺、挑、撩、扫…诸般变化,自然而然使了出来。不假思索,没有成法,行手拈来,大铁枪直如变化莫测的蝎尾,忽伸忽缩,忽快忽慢;仿佛浸淫此道数十年,没有半点滞涩。四十多斤重的丈二长枪舞得灯草一般。
痛快淋漓!
石青长啸一声,驻足收身,轻轻地抚摸手中钢枪,如抚摸情人稚嫩的肌肤;冰凉中透着凛冽、粗重代表无坚不摧的力量。莫名地,一种强烈的自信油然而生:此枪在手,天下之大,尽可去得。
枪来自于刚‘入伙’的周方敬献。重四十四斤,比原来的蝎尾枪重了五斤,事实上,并不能完全发挥蝎尾枪法的刁钻犀利。不过,石青依然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