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命令不仅让诸葛攸迷糊,其他人也迷糊;石青一再强调不介入大晋、大赵之间战事,为何让诸葛攸响应李农,带得还不是本部,而是没有战马的骑卒。
尽管不解,诸葛攸仍然很高兴,至少不用在家留守了。“诸葛攸接令!”这一声喊得特别响亮。
“赵不隶、张炜听令。我命你二人率本部义务兵及一千青壮,多带车辆草袋,午后赶赴南阳湖,编制木筏,从水路南下,七月初五前赶到彭城北部的微山湖隐蔽;等我军令…”
“崔宦、燕九听令,我命你二人率本部义务兵及一千青壮,多带车辆草袋,明日出发,七月初五前赶赴郯城东马陵山一带隐蔽,等我军令…”
四人朗声应命。
“伍慈听令。我命你留守军帅府,留意泰山郡各地动静,一有风吹草动,立刻禀报司扬。”
“属下接令…”伍慈第一次独领一方军令,喜得眉开眼笑,回话都轻飘飘的不着地。
……
军议结束,众将散去;石青留下诸葛攸。
祖凤拖拖拉拉地落在最后,瞥见她脸上的忧虑,石青心中了然,不过没有理会,反而奇怪地问诸葛攸:“睿远。我让你响应李农,你为何答应得如此爽快?诸葛一族尽在江左,你不怕给家族招祸?”
诸葛攸斜睨石青,傲然道:“石帅,你的计谋瞒得过他人,却瞒不过诸葛攸。哼,你命攸前去,响应李农是假,与大部里应外合是真。是否如此?石帅。”
祖凤眼睛忽地一亮,脚步轻快地走了。
石青抚掌赞道:“睿远所言,虽不中亦不远矣。石青的意思是这样的…”说着,石青附到诸葛攸耳边一阵嘀咕。
诸葛攸脸上变幻,须臾,他哀叹一声。“石帅,这般所为,变通的太过。这已不是变通,这是卑鄙。”
嗯!石青脸一沉。“你若不愿,我不勉强,换人就是了。”
呵呵——
诸葛攸笑道:“攸怎会不愿?虽说有点卑鄙,不过确实刺激。石帅放心,攸定然不负所托。”
六月二十日午后。赵不隶、张炜一行两千二百人前往南阳湖。
六月二十九晨。诸葛攸率三百五十人前往肥子;崔宦、燕九率两千二百人前往郯城马陵山。
七月初二,严密注视黄河两岸的子弟骑回报,李农的大军出现在对岸。
七月初三,志愿兵主力两千二百人离开赢县,向西南方的鲁郡进发。
“我们到哪去?”祖凤问道。
“去捡粮食。”石青回答。
“捡?”祖凤不解。粮食能够捡到?
石青意态索然。“也许就是捡。嗯,现今情况不明,走一步看一步。捡不到就只有抢。”
志愿兵行动快捷,七月初四进入鲁郡。七月初五下午,抵达孟还真居住之处——驺城四基山。子弟骑来报,前方十五里,出现一支军队,人数约摸三千,打得是大晋的旗号。
“我们向东避避,沿东山、凫山南下。别让对方发现,以免冲突。”石青淡漠地下令。
“这是北伐军的先锋。他们遇上李农的大军,凶多吉少…”祖凤啾了眼石青,试探道:“我们是否应该帮一把,通知他们暂缓向前,等待主力到来,再与李农决战。”
“人需自救,才能生存。指望他人相帮,总有一天还会蹈上死路。”石青艰难地拒绝了祖凤的提议。救了这三千人,会是什么结果?结果他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北伐军的全军覆灭。一个从来没打过仗的文人统帅一帮温驯的绵羊,怎么会是打了二十多年仗的老将和他手下虎狼之师的对手?
“走吧。有些结果不是我们能改变的,我们只做力所能及之事。”悠悠叹息中,新义军继续南行。
七月初六。志愿兵进入东海郡。正式进入徐州地界。
站在高岗上,石青回首北望。
远方,一场意义深远的大战正在拉开序幕。
第二集 历史投机者 第五十一章 信念与本能的对决
朝阳如血,泼洒在代陂之上。战旗随风飘摇,猎猎中透出一抹苍凉。三千大晋北伐军肃穆地望向北方,那里的烟尘隔天蔽日,黑压压的大军铺满了视野。
“李将军。快下令后撤!”雄武大汉盯着身形笔挺的中年将军,焦急地声嘶力喊。中年将军没有回答,他身边一位青年将军摇头,代替他回答道:“来不及了。敌军是骑兵。后退意味着被屠杀。”
青年将军话音一落,四周顿时静寂下来。雄武大汉是老军旅,闻言一悟,眼中黯淡下来。
中年将军是北伐军前部督李迈;青年将军是他的副将王龛;雄武大汉是他们的俘虏,大赵原泗口守将支重。
寂静之中,霍然响起一个高亢的声音:“全军结阵!誓死杀敌!扬我北伐军威!”
声音从李迈瘦削的身体里发出,三千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
“誓死杀敌!扬我北伐军威!”三千人激昂高呼,在代陂半腰处结成方阵。
支重眼中精光闪射,振臂高呼,忘却了俘虏的身份。
这是一支与一般大晋军不同的军队,他们是大晋最前线——淮阴的守军。凭着区区三千人,北巡淮河,西扼洪泽湖。不仅挡住了泗口、寿春两地的大赵军,甚至不时反击。支重就是在半年前的一次反击中被擒的。
支重这个俘虏,很快喜欢并融入到这支军队。因为这支军队的军人,不同于一般大晋人。他们有的是心怀故土的北方人,有的是壮志激烈的南方人,有的是心志坚毅的俊杰,有的是豪放的猛士…这些人来自四面八方,性格不同,经历不同,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心愿:好男儿当驰骋疆场,殄灭胡虏。
这些人都是好男儿。有着共同信念的好男儿。
在两万敌军的逼迫下,在铁骑轰鸣的振颤中,他们昂首挺胸,无畏无惧,誓死奋战。
陂下。
两万铁骑熟唸地回归建制,整理队形。这些人绝大多数是汉家儿郎。与陂上之士不同,他们冷漠无情、残酷血腥。如同野兽,为了生存,可以疯狂地杀戮,又如草芥,随时被杀。
如果说陂上之士还有信念,还有热情。陂下的已经一无所有,没有信念、没有希望。他们是天地间的弃儿,孤独地行走在荒野之上。保留着最后的一丝本能——乞活!
乞活。
这面自刘渊占据晋阳之后,由晋阳平民首先举起的大旗。是汉家儿女最后、最悲壮的呐喊。也是汉家儿女最后的底线。
哪管它谁家之天下,哪管它洪水滔滔,他们只求生存,只求活命。谁敢不允!和谁死拼到底!
天意弄人,命运无情,七月初六,在代陂。一群求生之士和一群信念之士相遇,拔刀相向。
令人感到诡异的是。在肃杀的战场,在两万闪亮的铁骑边缘,一群乞丐般的队伍毫不示弱地举起一杆大旗。大旗上书“新义”两字。这是新义军子弟骑,他们很不协调地插进一足。
子弟骑临时统帅诸葛攸没肝没肺,不会多愁善感。眼看三千大晋军要被铁骑淹没,毫不动容。嘻嘻哈哈跑到铁骑阵中李农面前,牵着李农战马缰绳恭维道:“螳臂当车。自不量力!诸葛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