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杀!”所有的勇士,包括荀羡、诸葛攸、还有开始没有站出来的杂兵,呼啸着冲出去,在木墙外和敌军厮杀起来。
当当当——
禁军猝不及防,一阵散乱;对方将领见势不对,敲响了金锣。
禁军退了下去…
新义军傲立木墙之前,放声欢呼。
欢呼声未歇,石青忽然惊叫:“兄弟们!快躲!小心敌人弓箭手…”
喊声一出,哗地一下,意气风发的新义军跑的比兔子还快,三下两下攀上木墙,下饺子一样往下掉。
扑扑扑——
迟到的箭雨倾泻过来。
禁军开始为难了。八千五百人出城救援,损折三千,依然没能击溃对手。这样耗下去,拼到最后还会剩下几人,还有救援的意义吗?可若不救援,乐陵仓丢了怎么办?
乐陵仓内喊杀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从城西向城东一点点挪了过来;站在城外能听得清清楚楚。稍有经验之人都能判断出,城内守军抵敌不住,正在不断退却。
和禁军相反,新义军听到城内越来越近的喊声杀,个个劲头十足。石青蹲在木墙下,轻松地说道:“快了!兄弟们。再熬一会儿,城内快结束了。呵呵。诸葛攸,你的油脂抹了吗?留意着放火…”
诸葛攸左臂被长枪挂了一下,正在包扎,听石青问。颇为不满道:“什么我的油脂。石帅说话留意!”
荀羡满是血斑的脸僵硬地动了一下,无声地笑了。他不知道,此时,他的笑容和以前儒雅风流的微笑已截然不同,带着一股子的硬气。
“石帅!快看——”众人轻松闲聊之中,瞭望的斥候指着乐陵城方向突然惊叫起来。
众人齐齐注目,只见远方模模糊糊的乐陵城中,升起了一绺绺烟火。烟火东一处、西一处,杂乱无章,绝不是报讯之用。
“韩彭开始夺城了!”石青忽地站立,满面肃然。“兄弟们。最后的时刻来了。大伙打起精神,再努把力气,只要拖住对面敌军,我们就可以大获全胜。”
“请石帅下令!”诸葛攸、左敬亭、万牛子躬身作礼。
“诸葛攸!点火,将乐陵仓内外联系掐断。左敬亭,传令轻骑营,敌军若是退回乐陵城,不惜一切代价阻截,迟滞。牛子哥哥。你带领勇士配合轻骑营,准备追击敌军。其余人等,随大部一起策应。”
新义军看到乐陵城火光的时候,乐陵仓城头守军也看到了;他们惊恐地叫了起来,叫声中,诸葛攸点燃了吊桥外的牛车,两百多辆牛车燃烧的火焰直冲城头。石青对面的敌军也看到了乐陵城的火头,他们同样惊慌失措,乐陵城是他们的家,那里有他们的亲人。
望着乐陵城,他们茫然无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该怎么办?
第二集 历史投机者 第八十三章 博浪(八)
乐陵城的火是天骑营放的。
孙霸拜访逢约不久,乐陵仓传来警讯;逢约道声失陪,急着去整顿城防,组织人马救援,孙霸随即展开行动,二十名天骑营士卒散到城内,制造混乱,他率八十名趋到南门。
南门守卫和他们照过面,对青兖来的客人也没戒备。孙霸亲热地和他们搭起讪,又拿出几匹丝绢分发,借故滞留在城门附近。
没多久,城内守军大部出城,前去救援乐陵仓,天骑营士卒开始四处放火,制造骚乱,孙霸动手了。
城内留有一千五百守军,南北东三个城门各有两百,其余的由逢约督率,在西门集结戒备。两百守军,如何禁得住八十天骑营士卒的突然袭击。连弩一通狂射,天骑营士卒风卷残云般扫荡了南门守军,随即打开城门,发出讯号。
天骑营大部从南门外的小树林里冲出来,快速进城,站稳脚跟。韩彭和东路军大部则从十几里外的黄河故道里冒出,赶来接应。
城里火起,矗立在西门城楼上的逢约倏然惊醒:泰山新义军乐陵仓取粮——乐陵仓乱、青兖刺史府来人请托——城内骚乱…乐陵仓、乐陵城被青兖两州联合新义军算计了。
顾不得震骇,逢约匆忙集结全城郡守兵反扑南门。郡守兵和禁军相比有差距,和新义军精锐天骑营相比更有差距;一千多人对阵五百,别说反扑,即使自保都勉强。
急切之下,逢约号令全城动员,再次集结了五六千铁匠、盐工、皮革匠,他试图依靠人数优势将天骑营赶出城。这个时候,正是城内火头燃烧最炽烈之时,也是石青等知道乐陵城有变之时。
乐陵城火起,各方反应不一。反应最迅速的是有所准备的新义军。石青下令转守为攻,放火阻断乐陵仓出路后,将麾下两千人马分成三股,黏上对手。
最尴尬的是石青对面的禁军,他们不知是该救援乐陵仓还是救援乐陵城,事实上,任何一处他们都无法救援,留给他们的选择只有一个——击败对面之敌。
逢约率领几千青壮匠户赶到城南,新义军东路军也堪堪赶到;双方上万人对阵乐陵城内。韩彭正欲下令,剿杀敌军之即,陈然阻止道:“稍带片刻,容我和逢约说两句话。”
陈然对逢约说道:“逢将军。汝亦是寒庶出身,怎忍心把无辜匠户送上死路?”
逢约慨然:“逢敌搏杀,卫护乡梓,义所当为;何来送死一说?”
陈然嗤笑:“乐陵仓万余禁军尚且不敌,几千匠户岂能力挽狂澜?将军意气用事,将几万民众卷入战火,无辜横死,实乃大罪!”
逢约犹豫一阵,昂声回答:“大丈夫宁可战死,岂能束手就缚!逢某唯愿玉石皆焚。”
陈然道:“何来受缚一说?将军可带亲眷子弟离去,新义军绝不拦阻;异日若欲带兵收回,也由得将军,今日却不能驱使无辜之人。将军以为如何?”
逢约踌躇道:“你说话当真?”
韩彭接口道:“汝家人子弟可随汝去,其他人却是不能。哼哼。汝需明白,新义军顾惜城内无辜匠户,可不介意砍下汝项上人头。”
城里闹出诺大动静,援军却迟迟不到,逢约预感不妙。值此时刻,能护得家人安全便是万幸,反败为胜纯是奢望。逢约黯然收拾了行囊,带百十亲眷子弟由北门出,回转家乡渤海。新义军彻底占据乐陵城。
乐陵城是大城,有一两万禁军家眷,还有两三万匠户极其家眷;镇制降兵,维持治安,是件很麻烦的事,幸好,石青早有准备,五千青壮不是来上阵冲杀,而是来维持治安的。
城外的禁军最终决定回撤,救援乐陵城;可这时候,孙霸正在布置城防,韩彭率三千人马出城迎战来了。他们已没有任何机会夺取乐陵城。
“胜了!我们胜了…”祖凤大声欢呼,凤尾枪欢快舞动,白夜踏着轻巧的碎步靠向黑雪。
“胜了…”石青身子一软,差点栽倒马下。这一仗,从头至尾他表现的都是轻松镇静,可谁知道他心里有多紧张?这一仗,只能胜不能败。败了,不仅关系新义军的士气,更关系到二十多万难民的生存。为了这些难民能熬过冬天,他不惜打废新义军。
终于胜利了!
稍一松驰,疲惫就象大山一样袭上来,他终于有些承受不住,身子慢慢从马背滑落,一骨碌滚倒在雪地上。
“青子哥哥!”祖凤惊呼,腾鞍飞起,惶急地扑过来,猝不及防之下,一头栽在石青身上。可她顾不上这些,只是关切地问:“青子哥哥!你怎么啦…”
“没事!”石青蓦地探出手,用力揽住祖凤细腰,笑道:“我太高兴了!”
祖凤稍稍一挣,没有挣脱,干脆向石青怀里拱了拱,兴奋地絮叨:“大部分敌军都投降了,只有几百人跑了…这一仗可真艰难,可我们还是胜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