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哪里哪里,费大爷,看您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手中一把扇子,堪比孔明再世!”
“见笑见笑,论写字,最好用的还是钢笔吧?”
“惭愧惭愧,论扇子,最趁手的还是芭蕉扇吧?”
两人机锋交错,各自笑得云淡风清。
蓝染和美人都听不懂了。趁费老喝水,蓝染把他师父拉到一边。
“师父,你在搞什么啊?”
“小染啊,你听我说,”费老忽然正色道,“你和这个海城,千万不要有任何瓜葛。”
“为什么?”蓝染一愣。
“此中内情现在不足为你道哉,你只要记住师父的话就好了,师父是不会害你的。”费老难意味深长地拍拍蓝染的手。
海城和蓝染离开的时候,费老站在影壁外送他们。
蓝染已经先出了院门,海城走在后面,费老叫住了他。
“后生。”
海城一震,他清楚地记得那晚在花园内的交锋后,那个老人最后对他的称呼就是这声熟悉的“后生”。
他停住脚步,回过头来。
落日西下,却见费老伫立影壁下,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老人深深地望着他,摇动芭蕉扇念了一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一刹那,无比复杂的神色在海城的脸上闪过,他直视着费老的眼睛,心潮涌起。
半晌,他缓缓微笑了,坦然接道:“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说罢,他微一颌首,转身走了。
直到汽车开动的声音在胡同口消失,那丝笑容才渐渐从费老的脸上爬下,他不禁放下芭蕉扇,弯腰摸了摸美人的脑袋,苦笑道:“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么……”
第22章 22
送蓝染回家的路上,海城一直若有所思。
这个意料之外出现的老人竟然就是蓝染的师父,那他跟踪穆慎行是为了什么呢?而他又是如何看穿自己的命数的?关于那些往事和蓝染现在的处境,他到底了解多少?……又会不会,影响到他的任务?
这个老人,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既然他跟踪穆慎行,那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应该是友非敌,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知为何,海城还有种直觉,这个半癫半真的老人并无恶意。
“蓝染,”海城边思索着边开口,“你师父是哪里人啊?”
蓝染正在思索着费老对她的告诫,不要跟海城有任何瓜葛,原因是什么?
听到海城的问话她忙惊醒说:“呃……师父好像是西北人,但他从来没跟我讲过自己的过去。怎么?”
海城晃晃头,一笑:“没什么。你师父……可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蓝染郁闷地睁大眼睛——这两个人,都在打什么哑谜呢?
车子驶进蓝染家的小区时,远远地已经看到穆希昊的黑色轿车停在单元楼下,他本人正倚在车边微抬头看着蓝染房间的窗户,手里的烟头燃了长长未掉的灰烬,显然等了不少时间。
蓝染轻轻按住海城的方向盘,说:“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想起白天拍卖会上穆希昊向自己质问的一幕,她心情有点糟,不想现在再见他。
海城看看她,转头开始倒车。
两人离开蓝染楼下的结果就是感到无处可去,最后海城只好把车开回了自己的租屋。
“如果你想等他走了再回去,那就先呆在这里吧。”海城打开门,做了个门童迎客的伸手POSE。
蓝染也不禁微笑,走进门去,她发现这个人总是有让自己的心情阴转晴的能力。
还是那乱中有序的屋子,墙上贴了许多摄影作品,蓝染绷了一天的神经此时才放松下来。
看到卧室墙壁上那幅《梵高的咖啡馆》,她不由走了过去,立在墙前端详起来。一切的开始都是源于这两幅画啊!
海城刚想走过去,手机却响了。
是属于阿龙的手机,来电者是穆慎行。
海城向卧室里蓝染的侧影看了一眼,转身来到客厅阳台上。
“董事长。”
“阿龙,去查清楚一个叫海城的人,”穆慎行的声音波澜不惊,“蓝染身边不需要一些无谓的人出现。”
“是,董事长。”
海城挂掉电话,心里涌起荒谬的感觉,盛夏的丁香花在温柔的夜里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天边的流云在迅速跑走的暮色暗光中变换身姿,而他在恬静的时间里跳危险的探戈。
算不算是一幕黑色的喜剧?
海城转身走进房间,这一刻,心下意识地寻找蓝染柔软的热度。
然而,卧室里空无一人,刚才明明伫立在墙前看画的蓝染无影无踪。
海城怔了一下,马上去其他房间里看,不大的房子安静而空荡,除了他哪还有别人的影子?
“蓝染?”他呼唤着,找了一圈回到卧室,忽然若有所觉地猛转过头来,再次盯着墙上的《咖啡馆》——难道她入画了?
可是,通常他们只能在12点以后才能自由地出入画中。还是说,只要他们两个人同时出现在一幅画前,就能改变这个规则随时进入?
海城的眉峰一挑。
穆慎行放下手机,靠在办公室的皮椅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白天的一幕又出现在脑海。
当时他在拍品室,没有看到蓝染飞身上台的情形,但却清楚地看到了海城的出现和精准的身手,还有他跟蓝染间明显的别有隐情。
蓝染的身边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个人?现在这种时候,一定要确保这个女孩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才行。最近交代了太多孟虎那边的事情给阿龙办,疏忽了对蓝染的“照顾”,看来接下来他要对这个“爱女”更加上心点才行。
偌大的办公室只开着昏暗的地灯,像个阴郁而坚硬的古堡。
他张开眼睛,目光就落在了写字台前推车上的那副7号拍品古画上。这是今天的战利品,古画被小心地保存在玻璃柜里,恒温恒湿,斑驳纹路久历沧桑。
穆慎行的眼里点亮一束光。他起身,按下屏风上的日轮,密室入口出现在眼前,他亲自推起手推车,走了进去。
密室里还是一尘不染,泛着现代科技金属器械惨然的白光,蓝天已经清醒了,躺在里间虚弱地呼吸。
中年女护士迎上来:“董事长。”
穆慎行说:“你先出去吧。”
“是。”护士应了一声,立刻走了出去,关上了密室的门。
穆慎行并没有马上走向里间,而是略略停了一会。蓝天已经从枕上扭过头来,两道冷冷的目光射在他的身上。只是当那目光扫过手推车上的古画时,赫然跳动了一下。
穆慎行嘴角挑起一丝笑。
看着推车上的古画逐渐来到里间,蓝天的眼神颤动不稳起来。
“老弟,看我带来了什么?”穆慎行拖了把椅子,坐在蓝天床对面。
蓝天凹陷的脸颊肌肉瞬间抽紧起来,双眼睁大,血管凸起,那目光中,分明带着三分惊恐。
“认得这画吗?看看吧,是不是当年你们拿走的那副?”穆慎行看似悠闲地问,眼光紧追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