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追上去,不解道:“那么好的画,为什么不展览?”
云拓不停下手中的事,看也不看云漪一眼。
“不适合。”良久,阿拓低低地回了一句。
陶云漪有些明白了,虽然好奇,并不多问。有些伤口,她还是不要去揭开比较好。
她看他整理作品,总觉得他其实心思已不在上面,她就坐在一边静静陪他,不去打扰。
半晌,他做到她旁边的椅子上,轻轻,叹一口气。
“是不是好奇?”
陶云漪点头,并不催促。
云拓的眼神飘渺,好像正回忆着经历过的往事。他的声音不似从前的明朗,变得有些低沉。
“我十岁时在家中遇见她,她是父亲司机的女儿,天生哑巴。父亲怜悯她的身世,赞助她与我一同上学。我们成了很好很好的朋友。”
“她个性安静、极其善良……即使是一只蚂蚁也不愿意伤害。她酷爱摄影,什么都拍,再危险的地方也去……其实她骨子里也有着她的倔强。十五岁,她 随我一同来到巴黎,我们那时已经在一起。”
云拓的表情变得痛苦,她从未见他像这样皱过眉头。
“我从前个性冲动,血气方刚,来到巴黎之后并不用心学画,成天玩乐、饮酒。她日日出来找我,想劝我回家,重拾学业。无奈她口不能言,我脾气倔强 ,总与她作对,在酒吧里藏起来不让她找到,看她在那里干着急,被人嘲笑……我那时就是个混蛋!”
她轻拍他颤动的肩膀,不知道要用什么语言安慰他。
“那天,我找到那间病房的时候,医生跟我说,她已经病了许久,让我做好心理准备……我突然觉得世界一下子崩塌了,晴天霹雳一般,我不愿相信,也 不敢相信,直到——我看到她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露出的胳膊上是一片青紫……”
“她弥留的时候,还在劝我回学校上课,她说,最喜欢看我画画的样子,遗憾是这辈子都没见我画过她……”
他的眼睛通红,神情恍惚,略显憔悴。
人只有失去过,才能了解爱一个人,曾有多深。深到失去,会有多么刻骨铭心的疼。
良久,云拓站起身,默默走出画室。
“如果如今我爱上一个人,我一定不会再教她失望。”
第27章 苦涩 不可说
“给。”
陶云漪把煮好的咖啡放到云拓面前。云拓一脸疲惫,把资料规整规整,端起咖啡喝下一大口。
“有长进。”他举了举咖啡杯。
陶云漪难得没有回应他的调侃,一脸深思地看着云拓。
“为什么,最后还是决定,要展出那幅画?”
他放下杯子,仿佛酝酿着什么,却良久也没有回应。
“也许是为了向自己证明,我已经放手。”他眼神灼灼,玩味地一笑,看似玩笑的话却又有几份当真。
陶云漪不太懂,拿过那一叠资料翻了翻。
“好像差不多了。”
“嗯。”
云拓的自信,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无时无刻不从他的一言一行中透露出来,即使是此刻忙碌到狼狈的他,也能让人感觉出一股强大的力量。
巡回的画展。要跑的地方还真不少,云拓倒是谨慎,大部分站点还是设在国内,少数欧洲的几个城市也都是自己曾经活动过的地方。
反响热烈,几乎每一站都受到当地电视台的报道,一票难求。
机场。
一个着黑色风衣、戴金属框棕色镜片墨镜的男人推着行李车,正和身边相似打扮的女人笑谈着什么。女子长发飘逸,肤色洁白,身材纤细,在偌大的机场 里也能吸引不少目光。两人有说有笑又都着装不凡,让人不禁开始猜想他们的身份。
“老于怎么说?”
“老于就拍拍那记者的肩膀说:小伙子想象力丰富,有前途!”
“哈哈哈——”陶云漪捂着肚子笑起来,“真有他的。”
“等我一会儿,我去买份地图。”
云拓将行李车交给陶云漪,大步向机场里的便利商店走去。
不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份地图。
“我看看——”
陶云漪也跟着凑着脖子研究起地图。S城实在太大太繁华,还是先研究过路线比较好。
“走!”
众人见男子一把揽过女子的肩膀向机场出口走去,恍然这两人果然是那种关系。
酒店。
S城Top Arts博物馆馆长恭候多时,云拓收起笑容,谦和地与之握手,两人开始商讨即将举办的画展。
送走馆长,恍然发觉午餐与晚餐都已错过。
敲了敲陶云漪的房门,好一会儿一个人蓬头垢面、睡眼惺忪地出现在门背后。
“干嘛?”陶云漪睡觉的时候被吵醒是不会有好脾气的。
“出去觅食,去不去?”
陶云漪这才睡意消退,正眼瞧了瞧云拓明显瘦削了的下巴。
“这个点了还没吃饭?”
“你就说去不去吧?”
陶云漪想了想:“你等我下!”溜进房间换掉睡衣。
吃完饭,两人就这样在繁华的S城闲逛。两人心情都颇好,一时忘了时间。
广场上放着Linkin Park 的《My December》,有点颓废又让人沉静。
两人找到一处石凳坐下。静静享受音乐和与自己无关的喧嚣热闹。
“你不常回国内,肯定不懂——”
“什么?”云拓难得一脸好奇。
“这种繁华城市里,平凡的小幸福……”陶云漪看着眼前一个正蹒跚学步的小女孩在妈妈的诱惑下一步一步走得踉跄又有力,有些陶醉在这难得悠闲的光 景里。
他看见她眼里闪烁着迷人的温柔,视线贪恋地不肯从她脸上移开。
“说的好像你很懂似的。”
“当然!”她转过脸一脸较真,“我曾经也是他们当中最最平凡的一个。”
云拓不与她再深究这个话题,低下头不知说了句什么,陶云漪听不真切。
S城Top Arts博物馆。陶云漪着实被大早赶来看画展的人排起的长队吓到,站在阿拓身边感到一股压力。
一只有力的手,默默握住她冰凉的手。
她抬头看笑得一脸无害的阿拓。
“真是的,你办画展,我紧张什么?”低咒一声。
“现在紧张紧张也好,以后自己办就不会这么紧张了。”云拓说完这话便向馆长走去。
剩陶云漪在他身后,若有所思。
不少人在那幅名为《爱人》的画前驻足。人们被画中少女楚楚的双眸吸引,感叹画家笔触中蕴含的深情。云拓看到了,倒也不说什么,径直走开而已。可 陶云漪明明看见他眼里有一瞬间的迷惘、受伤。
晚上回到酒店,两人都一身疲倦。匆匆吃过晚餐便各自回房休息。
之后的画展,一站比一站顺利,由于有了经验,也不像前几站那么疲累。
只不过画展由老于作序,不少业内人士纷纷开始猜测起云拓与老于的关系。
老于倒是爽快,远在澳大利亚把两人的师徒关系公诸于众。陶云漪问云拓老于这么做的原因,云拓风轻云淡,说不过是时机到了。
画展大获成功,云拓一时名声大噪。老于有意锻炼云拓,对那些伸向云拓的橄榄枝聪而不闻。云拓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