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我没找错。崔先生,您等着,我马上为你们解开牢锁,放你们出来。”桑陌站起了身,拿起那把锁,正要念咒,但又看到崔南平抬起了他被铁链锁上的手,连连摇头。
“我们遭小人诬害,身陷囹圄,的确心有不平。但是天理昭昭,我相信圣上一定会还我们清白。姑娘,谢谢你的好意了,崔南平并不愿出去。”
“你们到底怎么想的?脑袋被夹了?”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满口仁义道德,这人真是固执得人神共愤,于是我嚷嚷,“现在都什么形势了,你还看不清?要你的圣上愿意救你们,你们还会被抓?”
“璐璐!”我正还想说下去,桑陌出声喝止了我,看向了崔南平,歉然道,“对不起,崔先生,我这位妹妹不能体谅先生的心情,请先生不要责怪!”
崔南平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转过脸去,不再看我。
桑陌一看他的态度又变了,马上半跪了下来:“先生,我理解您,我尊重您的选择。不过,先生帮我一个忙好吗?我想找到徐先生,先生是否知道他被关在哪里?”
崔南平还是沉默。
我怒了,抓住牢房的铁栏杆,对着这个自封清高的人没好气地说:“这位先生,我姐姐真的是很着急找到他!您就这么忍心袖手旁观?您不是尊奉孔孟之道要仁义待人么?就算我惹了你,可我姐姐没有啊,你就不能说说话?”
桑陌又是一个眼神递了过来,可我怒由心生,装作没看见,继续说:“先生觉得我说得不对,就跟我讲,您什么都不说,凭什么要我理解你?”
宣泄出来之后,我立马觉得后悔,想说什么补救,却发现我脑子笨,一时竟想不出来。
在我懊恼的时候,崔南平却说话了。他指了指他边上睡着的人,声音依旧嘶哑,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这位是袁盛伊,他之前和徐孟青关在一起,入夜前才被带到这里来,你们可以问问他。”
我这才把注意力分了一点在旁边沉睡的男人身上。他正对着我们侧身而卧,一身灰色,面容被暗黄的谷草掩盖,看不真切。崔南平俯□去推了推他,他摇晃了一下,便坐起身来,嘴里喃喃道:“怎么、怎么,该我了?”
“有人找你。”崔南平朝我们使了一个眼色,言简意赅,“孟青的朋友,想找你打听他的下落。”
他的脸这才转过来看我们。神态随意闲适,有一些懒散,也有一些邋遢,但是那一双眸子里却有星子一样深邃的光亮,仿佛一个不经意就能够看穿内心。
他悠悠道:“你们找徐孟青?”
桑陌陈恳点头:“还望先生告知一二。”
他抱起了双手,铁链子还耷拉在手腕上,看上去极不协调:“他不在这里,已经被带走了。”
“带走了?”桑陌惊道,“谁把他带走了?”
“不知。”他眯起了眼,斜斜的看过来,“两位这样偷偷摸摸地潜进天牢,就是为了来打听他的下落?”
“我也要救几位出去。”桑陌坚定地说,又补充一句,“如果先生愿意跟我走。”
“我倒是愿意,可是真能走得出去么。”他苦笑,“而且出去了,我又能去哪里?反正都是一死,死在牢里,和死在田野之间,又能差得了多少?”
他注视桑陌,语气淡淡:“他对生死看得更轻,否则也不会执意留在这沆瀣的朝中……也许姑娘要失望了。”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让人心生抵触,我听着上句便开始走神,基本上没能捕捉到他表达的意思,可桑陌却听出了名堂,脸色一寒,道:“你是说,他有危险?他到底在哪?”
“皇宫深远,我也帮不了姑娘。”袁盛伊还是那般悠然轻松,“姑娘可以试试各处看看,兴许能够有所收获。”
云淡风轻,仿佛事不关己。
我此刻像吞了一只癞蛤蟆一样,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喉咙间发出“咯咯”的响声,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面不改色的异人。
莫非这个文渊阁里的人都是这番古怪的性情?无论是徐孟青,崔南平,或是袁盛伊,都是这般的不可思议。
桑陌垂下了眼,似是明白:“谢谢先生……小女告辞。”
等等,等等……桑儿姐姐你不是要救人么,怎么就准备无功而返了?
还没等我叫出声,桑陌早就飘然而去,我赶紧追了过去。
我们在皇城中漫无目的地游荡。
说起来西昆仑山上的宫殿的确很大,但是比起这个北京城的皇城来讲也略显单薄。仙界的天神们都喜欢把宫殿分散着建在不同的山头,吸纳不同的灵气,所以仙界的宝殿零落分布,比不上人界宫城的壮阔宏伟。
夜已过半,我能够看到天色微露熹白,已经有早差的宫人们陆续起身,皇城里渐渐热闹起来。
可是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们还没有找到徐孟青。
一路寻来,已经查探了三百间屋子,逛完了大半的宫城,可是连目标的影子都没见着。
眼见醒着的人越来越多,而且那些昏迷过去的守卫迟早也会被发现,我们将会处在一个不利的情境之中……桑陌也显露出了焦虑的神色。
我开始胡言乱语:“他们会不会把他带出宫了?”
桑陌的眼睛骤然紧缩,我又慌忙摆手道:“不,肯定不可能……会去哪……都找遍了,他们总不会把他带回文渊阁去审问吧?”
话音未落,桑陌猛地从屋顶上弹跳而起,以我从未见过的速度奔向文渊阁的方向。
我一如既往地停在了我曾经跳上的墙头,飞檐走壁,来到了文渊阁中央最大的厅堂的屋顶上,桑陌已经到了那里,此刻正倒挂着,通过窗户观察里头的景象。
我走到她的旁边,她正好一屈腿,跃了回来,也不搭理我,径直往另一个方向赶去,从屋顶上跳落。
我只好茫然地跟着做了。甫一落地,我就往里头看了过去,正好看到墙边的案几前头,一个男子负手而立,脸上似笑非笑,而他面前空荡荡的大厅地面上,一个男人蜷缩成了一团,青色的长袍上浸出一大片血红。
【炫|书|网】:其实本章只是为了戏谑某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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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处逢(上) 。。。
我差一点惊叫了出来,而桑陌的袖子就在这个时候捂住了我的嘴。
我看向了她,只看到她的双眼燃起怒意,眸中似乎有火焰喷薄而出。
果然我没猜错,地上躺着的就是我们苦苦寻觅的徐孟青。
看这个样子,他的情况一点都不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不妙。
案几背后的男人瞄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是倨傲:“徐先生果然一身傲骨。弱不禁风的身子,居然也还能承受十指连心的疼痛……可真叫我刮目相看。”
地上的男人挣扎了几下,像是要直起身子来看他,可是没有了双手的支撑,他只能够勉强抬起头。网巾下的发髻全数散开,蓬乱地披在肩上,看上去十分狼狈。可是他还是那般孤傲决绝,虽然吐字已经非常吃力:“徐孟青死不足惜,你别想从我口中套出一字半句。”
“哈哈哈哈,”男人大笑不止,那声音尖锐得似乎要刺破空气,而脸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骄傲地抖动,“我要的信息已经搜集足够了,不需要你们再提供什么,我要的,只是你的画押而已。”
他俯□,从案几上拿起了一张纸,缓步走了下来,到他跟前,蹲下,懒懒笑道:“既然徐先生用不了手,那就让我来帮个忙,在这张纸上印上你的指印,为我大明重整朝纲贡献一份力量。”
“你休想。”徐孟青的肘撑在地上,咬紧唇往后挪动,可是那个男人只是一个跨步,就轻松地越过他费力挪动的距离,高高在上地讥笑:“据说徐先生是翰林院第一硬骨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很慢很慢地移动步子,嘴角弯起一个玩味的弧度,轻轻提起了脚,然后狠狠地往前一踩,硬生生地踩在了徐孟青早已血肉模糊的手上。
这一踩显然有着钻心的痛,我看到徐孟青苍白的脸上又添了一线乌青,额角的汗湿了鬓角,可他还死死地咬着嘴唇,唇上都挂出了几条血丝。
站着的男人似乎享受着这般的捉弄和折磨,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子,把脚挪了开去,提在空中,然后一踢,徐孟青的身体就像竹竿一样,向我们所在的窗边滚了过来。
那人优哉游哉地,迈着小步,往这头走着,眼见近了,他又晃悠悠地提起了脚,用脚尖顶了顶徐孟青的后颈,心满意足地笑了笑,然后一脚踩在了他的头发上。
这般的蹂躏,这般的摧残,终于让桑陌忍不住了。
她似乎再无顾忌,手肘狠狠撞击在了窗棂上,木制的窗户应声裂开。
她一个纵身跳了进去,直接扑向徐孟青,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