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刀下囚徒。
他输在他太过自信与自负,难道就不曾怀疑逃脱的我会先行一步到达浮缡,难道就不曾怀疑这一切如此顺利,仅差区区一步之中暗藏玄机么?
他输在他太过急躁,如此想尽快的亲手解决麻烦,他怎么就一点也不怜惜这么些年来的手足情宜。
总之,如今的他,怒目圆瞪,也是为时已晚了。
[离乱凤殇:第十章 荷色天涯]
“你……你……不可能,怎么会是你!”梵非涟不顾周身层层利刃,愕然地看着我,像是见到怪物般,表情几近扭曲。
他看到我会吃惊是理所当然,可是如此的恐慌,有些不可思议。
我看着他,压下心中的疑惑,带着凌然傲气说:“没错,是我,你难道会没想到?”
“你……你……”梵非涟惊慌地结结巴巴,最后吐出一句,“是人还是鬼?”
我一下子被懵住,然后立马火大:“本姑娘当然是人!你才是鬼!”
他脸色僵硬,似在竭力回忆什么,惊恐的神情忽然一点一点消散开来,然后,他笑了,肆无忌惮地纵情放声大笑。
我们全部人面面相觑,看着他近乎癫狂地笑得邪肆张狂。
他的眼睛里是绝望到狰狞的凶光,又似有无尽的苦涩,笑容凄恻道:“好一个调包计,居然耍了本王两次,我堂堂郡罗王居然败在一个臭丫头手上!难道是天要亡我?!”
“并不是天要亡你,”一直静静伫立在一旁的梵非宇开口了,“是你的野心害了你。”
他的表情溢满了哀伤。他说过,兄弟之中,就属梵非涟最能与他交心。被兄弟谋害,无疑像是在胸口狠捅一刀,肉体无恙,心已滴血,斑驳流离。
“天下之人敢问谁不对皇位虎视眈眈!我只是做了天下人都想做的事情!”梵非涟苦笑,“古云成王败寇,如今,我无话可说!”
“皇兄,为何你还执迷不悟!”梵非宇痛心疾首。
“我清醒的很!”梵非涟大嚷,看向我,眼睛里满是怨毒的幽光,狠狠地说,“我就是不甘心让一个臭丫头给打败!不过……”他的口气忽然莞尔一降,目光流转,落在我身旁。
我的身旁,是易倾瞳。
我看到梵非涟的眼睛里骤显迷蒙的忧伤,眼波如同悱恻的海洋,那样的目光,宛若深闺女子倚栏远望恋人的方向,那般的深情,与负伤。
我看着,身体猛然一震,难道……
他说:“可是能败在你手上,我死而无憾。”
他说“你”的时候,目光丝毫未偏离它的轨迹。
心中似波涛翻涌,若非真的是如我所想?
仓皇地看向易倾瞳,他似愣愣怔住,然后一下子调开了视线,脸上表情依然是那么淡漠凛冽。
暗暗的,我已将这一切了然于心。
梵非涟被关押在了天牢,等候审判以后发落。其实弑君篡位的罪名足以把他即刻斩首示众。可是,就如易重川所说的,梵非宇太过善良,他还是对昔日兄弟情谊念念不忘,希望能给梵非涟一条生路,奈何众人的极力劝说,留他生路就等于放虎归山!于是只好先行关押,再做判决。
其实我最不明白的,还是他初见我时的那种惊恐,还有他问的那句“你是人还是鬼?”到底发生过什么,让他以为我已经死去,而他这么无所顾忌地实行着他的弑君阴谋?他说的调包计,两次耍了他,一次是这次,还有一次难道是指行刺那天?可他并不知晓那天也是易倾瞳扮作的梵非宇。那,还会有哪一次?我终究百思不得其解。
梵非宇说,我是救驾和锄奸的大功臣,于是要赐我一座府邸,被我婉言拒绝了。府邸,予我何用?要是多了那么一座有形的牵引,那不就是要将我羁绊在这里,而这里,是我所有挂念与忧伤的源头。
这些天,我似乎已经挥霍了他能给我的所有的温柔。暴风骤雨一过去,我们的生活还是要回归各自的轨迹。心痛,哀伤,一切的忧愁,我们终究会慢慢习惯。
岁月,她是一堵风雨剥蚀不倒的墙,任谁也无法将她抵抗,碧浪黄沙之中,有些人有些事终究会成为细小的背影,不管她曾经对你有多伤。
我和他,是命运戏弄下的两颗棋子。而我今后所有的记忆,注定只有他灿烂的,忧伤的,魅惑的,温柔如水的笑容。
平定风波之后,我在付府小住了两天。付冲将军的女儿付晚晴比我大一些,已经出嫁了,这段时间刚好回娘家探亲。她果真就如易重川所说的温柔贤良,端庄大方,就像大姐姐那般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她说,很羡慕我的生活,大千世界多姿多彩,可以经历那么多。
而我,却恰恰憧憬着她的安祥时光,一壶茶,一杯酒,在暖暖日光下,品茗赏花,面前是爱在心底的,他的微笑容颜。
是梦想?是奢望……
黄昏,残阳似血,天空晕开一道道潋滟的红霞,煞是好看。
我和付晚晴坐在付府荷花池中央的湖心亭闲谈。湖中的荷叶密密层层,朵朵纤尘似雪的白荷翩跹透出来,在余晖下染上一层薄薄的金纱。
晚晴微笑盈盈的眼眸忽然定定地看向远方,然后向我眨了眨眼。我甚是奇怪,顺望过去,只见曲曲折折的湖中小石桥上慢慢走来一个身影,衣衫洁白,修长美好得像是碧荷清水中忽现的仙,宛若梦境的画面。
我微怔。
易倾瞳已经走过来了,轻轻颔首道:“付小姐。”
晚晴莞尔一笑,然后站起来说:“你们慢聊,我下去让丫环准备些点心来。”说着就走。
“晚晴姐,不必了。”我轻声叫,她回头笑笑,仍是走远。
“你怎么来了?”我笑,努力装得自然。
却依然逃不出他深似苍茫夜空的瞳仁,他俊眉微皱,神色担忧:“怎么了?”
“没怎么啊。”我露一个笑,手指在面前的杯盏上婆娑。
“嗯。”他轻应一声,伸过手来,接走我手中的茶杯,搁至唇边,微咂清茶。放下,目光看过来:“为什么拒绝皇上赐的府邸?”
他的表情温情漫卷,我看得心里仓皇。我怎么能说出真正的原因,是因为离他,离她,太近。只好胡诌道:“因为我不喜欢住在大城市里,太繁杂太吵。”
“那你喜欢住哪?”他脸上期盼淡淡。
“我?我啊……”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入荷叶间,我轻念,“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他默念。
我微笑,眼前慢慢铺呈开一幅画卷:“我希望我有一所房子,建在海边,早上起来打开窗户,是温暖的海风,蔚蓝的大海和金黄色的沙滩。房子边种满了我喜欢的花儿,可以是玫瑰,百合,或者郁金香,也可以开个小小的湖,里面种满了白莲。住在那里,没有世俗的繁芜与喧闹,我可以自由自在地享受那种平和与安详。”
其实,我没有说出来的,是和我爱的人一起,住在那所房子里,同看云卷云舒,潮落潮涨。我知道,我办不到。他,也办不到。
他爱我,逃不过宿命;我爱他,扳不倒造化。
“真的只有你的心思如此特别。”他带笑的眼眸里好似烟波浩淼,有一种沉甸甸的忧伤。
我看得心乱如麻,于是站起来,避开错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