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凤储君中毒出京,前往归悠国寺,家主随身前往。如此大好时机,少主让你按兵不动、逐步收拢兵权,你在这里疯什么!”秦科赤目大喝,他都要快被逼疯了,原本他和日夏人正在应付一帮刺客,惊动了整个离城。不知何时,他就看到秦家人的旗帜,然后开始大肆和日夏兵交火,接着他们也莫名其妙和日夏兵打了起来。双方正式决裂。
秦成脸色刷青,感觉脑袋里嗡嗡作响,他勉强笑起来说,“秦科你胡言乱语什么,储君分明是到了北方,亲自指挥战争。八万大军都被调往了聊城。而且,家主和殿下已经联手了,先锋军和我这一支前后夹击,你做内应,不是说好的嘛,你吃错药了。”身边的血肉飞溅,秦成和秦科完全不加理会,尤其是秦成内心中的恐惧便成了一个黑洞,不断地吞噬着他。
秦科震惊地看着秦成,说道:“我早就按照指示,和日夏合力。两天前一役,先锋军全军覆没,楚歌身中数箭身亡,哪里来的前后夹击!这么大的事情,你难道一点消息都没有,秦成,你玩忽职守,怠于职务,破坏计划……”
还没说完,就看到秦成大刀朝他一挥,就听到耳旁‘噗’地一声,一道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耳朵缓缓流下去。接着就看到秦成红着眼大喝一声:“格老子的,我们都上当了。”
秦科也早就从对话中听出了蹊跷,如今这局势,变化得太快了,他只有三千人在这里,只得连忙说,“那怎么办?”他们已经和日夏人打起来了,一万的兵对日夏的两万兵马,胜算不大。现在就算要补救双方的关系,都来不及了。日夏人显然认定他们过河拆桥……
“怎么办!”秦成咬牙切齿地挥刀,“还能怎么办!杀了这帮日夏人,把离城夺下。”这是唯一的办法,既然先锋军全军覆没,那么挽凤储君就没有什么可以仰仗的,只要他们把日夏军打败,夺下离城,就是唯一的活路。
秦科点点头,立刻大吼一声,和秦成一起投入了战斗。这一役,损伤必定严重。也让他们看到了挽凤储君的高深莫测,能够将已经覆没的先锋军的消息遮盖得脸秦成都察觉不到,傻乎乎地冲入离城,就看出她的睿智。能够想到不费自己的一兵一卒,既消减了他们的兵力,又夺回了离城,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
不过凤寻可不是这么想的。马车已经到了城墙之上,空旷冷清的城墙上,已经被夜家人打扫得干干净净。所有通往城墙的入口都被封锁了,没有人可以上来。在城门之上的城墙,是一处四方型的空地,可以用来摆放投石机等大型守城武器。在空地的中央,垒起了一座两人高的木堆,临时造了一个梯子,可以同往最上端。
“把楚歌放上去吧。”少女站立在原木堆砌而成的木堆,注视了良久,才缓缓叹了口气。城墙上的寒风尤其激烈,从西北面吹过来,少女的衣袂乱舞飞扬,就像是一团熊熊的烈火,在天地间愤怒燃烧。
小西夜家的人领命,将楚歌抬上了木架之上。随后,少女一步一步登上木架,挨着躺在上面,安详地沉睡着的楚歌坐下,然后将眼睛看向下面血流成河的战争,人人为了活命,将刀疯狂地砍向敌人,原先的恐惧已经被兽性代替了。
“楚歌,你看,戏曲唱得再怎么好,都是假的。”少女露出俏皮的笑容,双手托腮,静静地欣赏着这一幕。
靠近大门的人,有些因为被敌人所逼,不小心靠到了大门,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号声,滚烫的温度瞬间顺着铠甲融了里衣,将后背烧伤。也有些心生惧怕的想要开门逃走,手才触到门把,就听到自己的皮肤被‘滋’地灼伤。顿时万念俱灰,只能拿起刀戟拼命地活下来。
小西夜家五百多人,时隔一年多后,再一次聚集在了一起,和他们的主子一起。除了凤寻身边的‘红袖添香’四婢,所有人都是黑衣黑靴,黑布蒙面,露出一双没有情绪的眼睛。他们的衣领上,有着代表夜家身份的黑色鸢尾,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这是他们引以为傲的标记。
夜家人的手上,都换了一把兵器,程亮程亮地泛着冷光,就像行刑者一样。
是的,行刑者。
所以凤寻特地吩咐了必须蒙面,因为她知道,死人的眼睛,也是可以记忆的。
挽凤大政 第一百八十六章 明知故犯(4)
第一百八十六章 明知故犯(4)
和沧澜一起生活的时候。凤寻曾经听到他这样笑嗔过自己:“你这个丫头啊,随了火鸢的性——明知故犯。”后来,凤寻才恍然大悟,她的确一直,一直都在明知故犯。只因为,她喜欢。
随着时间的推移,飘落下来的雪花从稀稀疏疏的很小颗,变成了鹅毛一样的大雪,密密麻麻地从暗灰色的天空倾落下来,遮迷了众人的眼。它们落在光秃秃的地上、枝桠上,一层一层叠在黑色的瓦片上,积起厚厚的一层,就像一床鹅绒被子,轻盈、厚实。
交兵的两方已经不知道战斗多久了,他们的刀钝了、缺口了,刀刃翻卷了,就拿刀背去砍。他们的嗓子喊哑了,就让对方的惨叫来代替自己的胜利。大街小巷布满了为了活命的士兵们,他们发现城门已经牢牢锁上,打不开了。除了战斗,除了取胜。将敌人一个不剩地剿灭,别无他法。
到处飞溅的鲜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还有形状惨烈的身体组织,无不挑战着战士们的心灵。他们偶尔抬头间,看到西城门上架着一个高高的木堆,上面飘荡着一抹干冽的红,明明妖冶的过分,却也让人感到为之震撼的干净纯粹。秦家军中有人能够一眼看出,那是储君殿下,他们仿佛还能看见殿下干净无邪的笑容,一双凤瞳正清澈地观看着他们。
对于躲在家里的离城百姓,日夏和秦家的人都默契地没有去伤害他们。一则是因为接受过的观念都是只杀敌不杀无辜,二来是忙着应对那些敌人,哪里还有心思和小老百姓作对。因而离城百姓大多数战战兢兢躲在地窖里,倒也没有受到伤害。
或许是因为秦家军对日夏的仇恨压制了几十年,如今发作起来简直是拼上了命。又或者秦家人的武艺本来就比日夏人要好,虽然是一比二的比例在战斗,但是随着厮杀进行到最后,秦家人俨然占据了上风。
入夜时分,离城各家各户的门口,不知何故都掌起了灯。昏暗的灯光连成一片,将离城照的明亮,至少要比下雪的午后要明亮多了。战士们大半天没有进食,渴得急了,就随手抓一把血,和着手中的血污一起吞下肚。他们就像是警醒的豹子。不断地注意自己身边的动静。
现在的离城,已经很安静了。偶尔响起一两道铁器相撞的声音,很快也沉入了静谧之中。有了灯光的照明,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日夏士兵也无处可躲藏,不过依然有人小心地隐在一处不动,偷袭扫荡过来的人。有时,也会在偷袭之前,被后面发现的人杀掉。
凤寻微笑着欣赏这一幕幕,冷风已经将她吹得冰凉,但是她毫无感觉。看着离城内的上演的一幕幕‘猫捉老鼠’,秦家兵经过这一战,还剩下两千不到的人,日夏兵却是寥寥无几。还有楚歌留下来的百余名将士,也在战斗中减少了大半。
亥时过后,秦家人以顽强的意志,全军溃败日夏军,一千余人在一遍又一遍搜索完离城里外之后,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一个个照亮了原本绝望的脸。秦成和秦科等一干秦家将士,将目光冷冷地扫向了还在半空中飘曳的火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