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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部分(2 / 2)

十二月十七午时,从这一天开始,京城内的所有寺观各要击钟三万杵,代大行皇帝“造福冥中”。并且,京城内禁屠宰十五日。此外,按例分封在外地的亲王、郡王及其家眷及文武官均须在本地面向宫阙哭灵致丧。不过挽凤子嗣单薄凋零,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的枝叶散开。所有只有分封在外的文武官面向京城悲号致丧,表达内心的沉痛。

十二月十八,储君殿下在浅音宫,躬亲为大行皇帝沐浴容颜、括发、更换寿衣,并陈设祭奠物。

十二月十九日,日吉時良,天地開彰,大行皇帝大殓。棺椁设于皇宫西南部的仁德殿,棺前设“几筵”、安神帛、立铭旌上书“大行皇帝梓宫”字样。同日,嗣皇帝即储君殿下,及长乐郡主着素服前往致奠。此日之后。在京的文武官员及文武三品以上命妇,要连续七天,每日早晚两次,身着丧衣(成服之前,文武官员服素服,冠乌纱、腰系黑色犀角带,成服后服“斩缞服”,即一种粗布做成而不缉边的孝服),由南宫门入宫到参善门(仁德殿院落的门)外哭灵。

大行皇帝大殓后第三日清晨,黑云压城,正值文武官员及文武三品以上命妇入宫哭灵的时候,有人看到原本因为皇帝宾天而关闭的祈夙城南门,强闯入一人一骑,冲开守城士兵,直奔皇宫而去。

“殿下,皇夫秦飞扬回来了。”宦官安禄子蹑手蹑脚地跑入仁德殿,俯身对正在守灵的储君殿下耳语,“城外飞骑来报,皇夫于一刻钟前闯入京城,这会子,快要到南门口了。”迟疑了一会,“殿下,要不要让人拦下来?”

秦氏一族已经被判了通敌叛国、谋朝篡位的大罪,秦飞扬更是此次事件的主谋,这样让他直接闯入宫来,恐怕会对殿下不利。在安禄子的眼中,殿下真是个至情至性、至真至孝的人儿。特地搬下诏令。莫让各郡郡守、郡尉耽搁了皇夫回宫的行程,并为他废了关卡,以保证一路畅通无阻。

凤寻一身白色素服,腰上系着一根黑色的绸带,没有一点花纹,衣领、袖摆处皆是纯黑色黑边。海藻般的长发没有挽发髻,披散在娇小柔弱的肩上,亦用一根黑缎带松垮地绑着。如玉的脸平静无波,血色稍淡,这几日来,连着守灵已经让她疲惫不堪。

少女听了安禄子的禀报之后,脸上缓缓浮起一丝冰冷的笑意,声音不复清甜,透着几分嘶哑:“他不知道灵堂的地方,派人去迎他进来吧,母皇,想必也想见他一面。”毕竟,她是这段爱情的产物。终归,她的母亲,还是爱着他,深爱着他。哪怕。这一段爱情,给挽凤给她自己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依然是爱的。

否则,不会迫她立誓:放过他。放过他麽?凤寻露出一抹嘲笑,母皇,你可知道,如今你这样死去,让他独活,才是最残忍的惩罚呢。

“欢喜,你累了,下去休息一会吧。”凤寻微微侧头,都一边同样跪了三天的凤欢喜说道。血瞳溢出几分柔意来,凤欢喜这三天来,哭得昏天暗地,嗓子早就哑了,如今说不出话来。而且从昨夜开始,她就开始发烧,却依然不肯离去。不过现在,凤寻并不想让她看到秦飞扬。

凤欢喜没有反驳,瘦得厉害的脸蛋,圆圆的黑眼睛更是突出。默默地点了点头,虽然顺从凤寻的安排,但依旧担忧地看着她,轻轻地拉着她的衣袖,不愿松开。凤寻微凉的手握了握她的手,将她的手拉下来,安慰了几句,就让添锦抱着凤欢喜回去休息了。

凤欢喜没走多久,仁德殿就冷飕飕地闯入一个人。无声地立在门口,久久没有声响。原本流动着贵气的紫袍如今染上了不少风霜和阴霾,散发着一股远归的流浪之味。男人一直沉稳老练的脸上如今更是沧桑横陈,发丝凌乱难堪,原本刚毅又妖魅以不可相信的速度衰老了。鬓角花白,下巴处长出了密密的胡子,夹杂着不少白色。

英雄迟暮。这一刻,凤寻深切地感受到,秦飞扬老了。从心到身,都老了。

少女的笑容愈发诡异和冷酷,心中的悲戚已经被血红驱逐了。这是她要的,不是吗?秦飞扬一生追逐的,不过是虚幻的前尘往事。他为他自己的骄傲和才华,找了一个理直气壮的理由。可是,却为此,玷污了凤仁玉对他的一片痴心,辜负了凤仁玉的‘白首不相离’。

“大行皇帝凤氏仁玉……”秦飞扬一个踉跄,棺椁前方的牌位上灿金的几个大字,铭旌上镌绣着的几个大字嘲笑着轻扬。他胸口一阵刺痛,一股腥甜涌上喉间,跌跌撞撞地奔向棺椁,沿途打撒了祭奠之物也不理会。趴到棺椁一边,就想要开棺。

可是。任他如何用力,棺盖已经封钉了。秦飞扬微张着干裂的嘴,第一次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就像是无家可归的孩子一般凄惶无助,一边扣着棺盖,一边叫喊着,“怎么封钉了,怎会盖棺封钉了?仁玉,仁玉,是我,是我啊。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他像一只狂暴的狮子,猩红着眼眸朝凤寻吼道,“把棺打开,把棺打开。”

凤寻勾唇一笑,在红叶的扶持下,缓缓起了身,慢条斯理地整了整素服。方抬起眸来对着发狂的秦飞扬低声说道:“大行皇帝已经入殓盖棺,若是开棺,会影响大行皇帝的福祉,是大不敬!”

“我让你开棺!”秦飞扬‘刷’地拔出了剑,直接刺向凤寻。凤寻眼神制止了欲上前来的侍婢和禁军,挺直地站在那里不动,看着秦飞扬的利刃飞刺过来,血瞳冰封万丈,冷冷说道,“你要在这里,在她的面前,再一次杀了她的命么?”

也许别人不了解,但是秦飞扬怎么可能不知道凤仁玉为了让凤寻存活下来,拿自己的寿命去换。若是此时伤害了凤寻,就等于伤了凤仁玉延续的生命。

——“杀了她的命么?”

一句质问,让秦飞扬手中的剑还没有碰触到凤寻,便‘哐当’落地。即使恨凤寻夺了她的寿命,可是,真要‘杀了她的命’,秦飞扬不停地否定,他又怎么会忍心,怎么会忍心杀她,从来,连伤害都是不舍的。只是被迫无奈,真的是无奈。

脆弱,在秦飞扬刚毅的身躯上侵蚀着,将他所有的坚强以让人崩溃的速度瓦解。秦飞扬露出祈求的神情,他哀哀地望着凤寻——他的女儿,多么卑微地乞求着,“寻儿,让我看看你母亲最后一眼。只要看一眼,一眼就好?”

“死了都大半个月了,尸体早就发臭了,形容也不似从前。没有,什么好看的了!”斩钉截铁地一口回绝了,冷冷讥诮着看着秦飞扬,“秦可淮密不发丧足有半月,秦……你会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秦飞扬怒吼着,绝望在从他的骨子里透到了他的发梢、眉尖。看着凤寻像一朵天山雪莲,淡漠疏离,他只能低低地说,“寻儿,我不知道。他勾结日夏、发动政变,我都不知道的。”一向自负的他,如今带了几分悲哀。

他的继承人、他的儿子,害死了他的妻子。这个世界,最大的悲剧,都被他遇上了呢。

“我想见她。寻儿,你让我见她一面吧。”秦飞扬再一次哀求,他知道不可以伤害眼前的人儿,因为那是玉儿的延续。可是,他好像再看看她,看看她的脸,她的样子。

“你已经没有资格了。”凤寻一字一字地吐出,直把秦飞扬打入无底的深渊。不是不能见,只是再没有资格见,也没有必要再见。

秦飞扬似乎被一下子击垮了,他哀绝地回望着棺椁,一步一步地走回棺椁的侧边。布着老茧的手掌在棺椁上神情抚摸,就像是抚摸着最心爱最重要的人的脸。

不知何时,殿外断断续续传来了哭泣的声音,哀绝绵长,悲悲沧沧地萦绕在仁德殿的上空,增了阴霾,添了清冷。庭院外腊梅绽放,宛若一粒粒结了冰的泪花。生离死别,自古都是肝肠寸断。

泪水,从秦飞扬的眼角滑落,一滴、两滴……滴落在棺椁之上,没有半分留恋地滑下去,失了踪迹。喉间咕咕地滚出低吼,他用尽了力气,才阻止哭声溢出来。浓重的悲伤压上来,压得他承受不了,透不过起来。

最终,还是低低嚎了出来,他趴在棺椁之上,用手用力地抠着棺面,唯有这样,才能够抵制内心剐心剔骨的疼痛。如今孑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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