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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三章 惊
如是行了几日，已经快要进入望辉国界。凤寻这才一改往日的嚣张，莫名的沉静下来。她就靠在简陋的马车窗边，呆呆地望着寸草不生的沙漠，满目的荒凉和荒芜，一如她未来的命运。她就这样倚着，不言不语，不吃不喝。
沧澜不要她了。
等待的这几日，凤寻不得不承认，沧澜这回是真的不要她了。客栈客房里墙上的划痕，其实是太历前的文字，上面写着她被秋破迦送去望辉了，只要是沧澜就能看懂的。可是到现在他还没来，少女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挂在脸上，干净妖冶，隐约透着一丝受伤。
不来就不来吧，本来就不该想着依赖别人。
望辉的关卡，高高的阙楼已经触目可见，只要再通过这条人工开凿的道路，就能够顺利进入望辉了。少女的沉默和微笑，夜西只能看着。陪着，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来，他不知道主上是什么意思。但是，小姐应该是不一样的，这个世上绝对不会再有像她这样纯澈的人了，她是所有人的向往，对干净纯然的向往。只是，主上为什么还没来？
“夜西，进入望辉之前，你走吧。”凤寻微笑着，眼眸干净清亮，“你不是我的人，我也不需要你的忠诚。所以，你回去吧。”明媚的笑容几乎盖过了阳光，少女玉雪般的脸上干净圣洁，宛若精灵。
这几日，夜西的功力有所恢复，虽然他的饭菜里依然会下着药。却不知出于何种考虑，凤寻的饭菜中并没有下药。理所当然的，凤寻说服了夜西，调换了俩人的饭菜。
“夜西会带着小姐回去，这是主上的命令，和小姐无关。”男子毅然坚持，潜意识里，他不想离开。
凤寻转而看他，血瞳微微泛起波澜，忽而叹了一声。“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看不懂你们，到底什么是虚伪，什么是真实，我看不懂了。”继而笑得妖冶魅惑，“沧澜不要我了，你可以回去复命了。若担心我的安全，完全是多余的。朕，不需要怜悯。”
“夜西没有受到主上的消除指令之前，不会离开！”铿锵有力，夜西只知道，主上的命令还在。而他，也不能就这样离开。否则，这一辈子便会一直在愧疚之中。望辉和挽凤势同水火，望辉的国门对她来说，绝不亚于鬼门关。
凤寻没有答话，她又将目光放向了窗外。以前怨灵的时候，仿佛就知道会是无休无止的禁锢在湖底，所以她就没有想过飞升，不断地沉浸在吞噬他灵，抢夺记忆的游戏中。后来。变成人了，一下子的弱小让她不知所措，就一味地想着活下去、如何活。一眨眼，几年过去了，想不到，这么快就要迎来一个貌似绝路。
少女唇角的笑意加深几分，宛若妖冶的火色鸢尾。不知道，她死后，会不会落入轮回？只是……少女的血眸汹涌冷佞，她才不要被人杀死！眼角瞟到马上少年的衣袂，陡然一沉，“阿诺，你过来！”
听到了少女的喊声，阿诺策马而来，来到马车边，绷着脸看着她，一声不吭。
“阿诺，望辉快到了吧。”少女笑嘻嘻地问，看着阿诺无声地点头，将身体稍稍侧开，露出盘坐在一角的夜西，指着他说，“你让放了这个奴才吧，他叫夜西，姓夜，是商帝的人。明白吗？”
阿诺看着她无比真诚干净的脸，看不透。去年‘十里国土’上妖冶凶残的挽凤储君，原来拥有着让人心恋的干净和纯澈，她没有杀他。最终没有杀他不是吗？阿诺的脸上显出挣扎，看着少女的笑容，眸底瞬息万变，仿佛过了一生的漫长，终于点了点头。
“把他扔在这里吧，就现在！”凤寻接着又说道，“到了这步田地，他救不了我的，而我，也不需要他救。”即使沦为阶下囚，她还是这般强势和霸道，或许是因为，她生来就是王者。
阿诺看了她一眼，让车夫停下马车，将夜西拖拽下来，丢到路边，接着就离开了。夜西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强撑起身躯，踉跄地跟在马队后面。他的长剑没在身上，他的功力散了七八成，他的体力像流水一样流逝。他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而且被扔下马车前还被凤寻扎伤了手臂，但他还是踉跄地跟着马车。他只有一个想法。主上让他带着小姐回府，他即使拼了命，也要在死之前将她带回去！
“……他跟在后面。”过了小半个时辰，青衣男子跌撞地跟在后面，不屈不挠。阿诺看着斜倚着窗框，五官干净的容貌笑容妖然的少女，“他受了商帝的命令，断不会放弃的。”夜未央的侍从，绝不会是泛泛之辈。
“蠢货。”凤寻漫不经心地说道，“他就算意志再坚强，也敌不过现实！一个人。生命里只有服从，被他人驾驭还这么心甘情愿，不是很蠢么，阿诺？”勾起一抹嘲讽。
阿诺沉默，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不知道怎么回答。
行了半日，夜西早就没有了踪迹。不过应该在爬过来的路上，凤寻这样想，不知怎么的，这个可能性让她很绝望。原本以为夜西会离去，就算沧澜不愿来，或许小西夜家会得到这个消息，她在望辉拖延上几日，没准就有生的希望。
却没料到，都是这样执拗的人。
望辉的边城就在眼前了——不到半里的路程，凤寻握紧了手中的踏歌，笑得越发灿烂明媚。隐约间，后面传来了阵阵马蹄，凤寻便听见阿诺大声下令，让所有人戒备。
是的，戒备，而不是加快路程，立刻进入望辉。只不过，这个时候，谁在乎这一点。
马蹄声越来越近，忽然有人松了一口气说道：“是王，是王回来了。”马队上下沸腾不已，虏获了挽凤的女皇，他们的王也许已经和漠北打成了盟契。大仇即将得报！
凤寻一听，眼神一凌，蓦然弓身而发，冲出马车，踏歌对准马夫的咽喉直接一抹，瞬间绯红。手起刀落，迅速斩断马和马车的缰绳，直接跃上马身。一拉马鬃毛，马儿吃痛转头。随即右手往马的臀部狠命一扎，马立刻发足狂奔，朝着挽凤的方向狂奔而去。
就在所有人开始纷纷上马紧追而去的时候，一支箭从望辉边城方向呼啸而来，直接朝凤寻的方向飞去。阿诺慌忙回首，看到边城方向已经来了接应的人，放箭的人便是赤炼的女儿。而更让阿诺肝胆欲裂的是，她一箭不着，便瞄准着凤寻的背影，同时搭上了三根箭，满弦……
“不——————！”阿诺赤红着目，大力地挥着金刀，朝后面的女子大喊，“卡布，住手！！！！！”
箭已离弦！
势如猛虎！
阿诺立刻策马直面飞驰而来的凌厉羽箭，挥刀砍落，干脆利落地将羽箭砍断在地，心有余悸……
“阿寻——————！”撕心裂肺的狂吼从远道而来的列队中冲天而起，惊起了所有人的心，接着一人一骑疯狂地冲出列队，喊声心痛欲绝，“阿寻！！！”
阿诺心中一沉，回身看去，却是凤寻刚好从马队跌落的景象，那一抹凄红翩然落在塔玛沙漠上。让少年握紧了金刀，目眦欲裂，却必须用强大的一直克制着不发。马蹄之下，散落着两根断箭。
只截下了，两根……
凤寻坠马之前仿佛听到了哈吉的声音，嘲讽地笑了起来，是不是人之将死，其心眷古。没有想到，最后想到的是哈吉。少女本能地想扭头去看声音传来的方向，但是不断流失的意识终究让她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哈吉嘶喊着，他几乎是从绝影身上翻滚下来，高傲的脸上蓝眸沉痛如墨，他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少女的身边，跪在她身边张着嘴，发不出声音。颤抖着双手，不知如何是好，他万分小心将她抱入怀中。少女脸色苍白，羽箭赫然插在心口前，鲜红的血染透了衣衫，就像一个破败的傀儡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