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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风在火麒麟往前扑的时候，眼神闪动着要抽回刀。就听火麒麟又道：“这个不好玩，风风我们出去吧！”
玩？
聂风冷笑，他知道在火麒麟眼里，他和聂人王的差别了——聂人王是玩具，他是玩伴。这有什么两样？
聂风眼里又一次交替着嗜杀与清明，渐渐有血色再度充斥他的双眼。他抽出刀，又狠狠捅回去，恨恨道：“火魔！你玩弄人命的时候，肯定没有想过自己会死于这样的玩乐吧！”
聂风又捅一刀，火麒麟蜷起身体，呆呆反驳道：“是小火，不是火魔…风风你看看我！”
对于可怜兮兮的火麒麟，聂风漠然视之。他一刀一刀扎得火麒麟血肉模糊，喝道：“不要提小火！没有小火！”
“我就是啊！我是小火！风风的小火！”火麒麟大声嚷嚷着：“风风说过最喜欢小火，小火是风风的宝贝，风风怎么不认识我？！”
聂风咬牙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认识你…什么喜欢，什么宝贝，这世上最恨你的人是我！我恨不得你去死！”
聂风的耳畔不断传来聂人王的声音：“风儿，你记住冰心决，牢牢记住…”“风儿，你在这里等爹，爹会把娘带回来…”“风儿，不要为我报仇！”
不要报仇？
怎能不报！
聂风咬得牙根沁出血腥味，他一刀戳得深过一刀，转眼在火麒麟身上戳了十来刀。
雪饮狂刀终归是人间利器，是杀不死火麒麟的。然而，在火麒麟毫不抵抗的情况下，聂风带动的霜气深入火麒麟的体内，与火麒麟本体的热烫抵抗，激起阵阵不爽。
火麒麟很难受，它的声音渐渐低落，却还在一个劲的否定：“风风最喜欢小火，风风最喜欢小火…”
聂风没由来的心中一恸，眼里血色褪却又迭起。他一把抽出雪饮刀，在火麒麟失去力气往前倾倒的时候，聂风用肩膀顶住火麒麟的身体，凑在它耳边低语：“聂风喜欢小火，但是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小火，只有你——火魔！”
话音甫落，聂风举刀往火麒麟心口刺去，却以分毫之差收回手来。丢下一句“好自为之”，聂风大步往凌云窟口走去。
火麒麟紧跟着要追，可是它爬不起来。脸颊贴在地面，抹得灰头土脸，火麒麟喃喃道：“风风最喜欢小火，最喜欢小火…不对，风风最讨厌小火…不是小火，是火魔。火魔去死…”空旷的山洞里，只有火麒麟絮絮的呢喃。
许久以后，火麒麟身上的血液像是活了一般，自动自发的收回火麒麟体内。伤口很快止住了鲜血，乌黑的血垢也遍寻不见。只有黑洞洞的伤口在张牙舞爪，那是聂风留给它的。
火麒麟的眼里有黑丝渐渐覆盖，将所有的天真无邪隐没。它的目光顺着地面延伸，望着聂风离开的方向，渐渐有暗潮在黄玉色竖瞳里涌动。
凌云窟洞顶开始剧烈震颤，火麒麟撑着山壁摇摇晃晃站起来，它嘴角微勾，呢喃道：“什么喜欢？什么讨厌？聂风…我才是你的主宰。”
江水拍迭，涨到佛膝的潮水渐渐退回原位。所谓“水淹大佛膝，火烧凌云窟”，这一次又不符合常理——恰值退潮的时候，一股大火从凌云窟里喷薄而出，带着席卷天下的气势，火苗高蹿几欲冲天。
凌云窟前，立着聂人王和断帅的墓碑。
聂风跪在聂人王的石碑前，他左手撑着雪饮刀，右手揩过刀身上的麒麟血，在“聂人王”三个字上反复涂抹。一遍一遍，用了极大的力气，几乎将自己的手指折断。指尖皮肉磨烂，聂风的血和火麒麟的血溶在一起，将石碑上苍白空洞的字染成朱紫色。
凌云窟里的热气蒸腾，像是一股热风，将聂风浅薄的蓝衫吹得飞扬。他依旧跪在聂人王的碑前，即使那只是一块形式上的碑——在凌云窟那么多副骷髅里，聂风根本分不清哪一具属于聂人王。
“爹。风儿无能，不能带着您的魂魄回到故里！”聂风磕了一个头。
“爹。风儿无能，不能手刃火魔替您报仇！”聂风又磕一个头。
“爹。风儿无能，不能寻娘来看您一眼！”聂风继续磕着头。
嘭嘭嘭，凌云窟前万籁俱静，只有聂风磕响头的声音。聂风一句一声的诉说自己的罪状，说到最后，竟然徐徐的展开笑颜，“风儿知道，爹不希望风儿被报仇蒙蔽内心，您看——我笑得很开心呢。”
凌云窟里传出火麒麟的低啸，栖息在江河对岸的小鸟一飞而起，扑棱着翅膀飞得远远的。聂风感觉到滚烫的火舌在向他逼近，他撑着雪饮狂刀站起来，正欲举刀相抗，一道蓝衣掠来，将他拦在身后。
南山巅上火麟烈，北海潜深雪饮寒。
当断浪横起火麟剑护住聂风的时候，聂风挥动雪饮刀朝着熊熊火焰劈去。只见刀剑交辉，红与蓝融成一片，将凌云窟前的乱石打得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凌云窟上的青苔巨石一坍塌，把洞口堵得严严实实。不断往洞口奔涌的火被拦截，在洞门盘桓。
聂风第一时间想到——小火！小火还在里面！他紧忙的上前几步，手里雪饮刀一扬，已经挑起几块碎石，忽然卸下手中的力道。与此同时，断浪从背后环住聂风的腰，隐隐紧张的问道：“聂风，是聂风么？你还活着？”
聂风深深的望一眼凌云窟被堵的洞口，反身将断浪拥住，叹道：“我还活着！断浪，谢谢你的担心，我的好兄弟！”他一拳捶在断浪的肩胛上，难掩感动的说道。
断浪听见“好兄弟”这个称呼时身体一僵，随即放松，将聂风揽在怀里，喃喃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着，他松开聂风的怀抱，不无气恼道：“你既然没事，为什么叫秦霜和步惊云假传消息，害得我真以为你死了…我断浪的兄弟，怎么可以这么没用！”
聂风知道断浪一向口不对心，被他这么一提，倒是想起了秦霜和步惊云。连忙问道：“断浪，在我出事后，你遇见过霜师兄和云师兄？他们怎么了？”
“你果真出事了？”断浪惊道，他和聂风关心的问题明显不一致。
聂风摆手道：“我的事可以稍后再提。你先告诉我，雄霸是不是向霜师兄和云师兄发难了？”他一边问着，一边猜测，竟然一阵阵的心惊肉跳，看着断浪的眼神也愈发急切。
断浪哼道：“你整日就知道关心别人！”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徐徐道来 ，“秦霜和孔慈成婚的那天，我很高兴，喝多了酒。第二天醒来就听说步惊云带着孔慈的尸体离开天下会，秦霜为之保驾护航的消息。”
聂风闻言，不由疑惑：孔慈的尸体是他和霜师兄葬的呀！转念一想，他在冰洞醒来的时候，穿的分明是孔慈的衣服！聂风心里一时了然，又问道：“后来呢？”
断浪睨了他一眼，似乎是嘲笑他的心急。
聂风摸摸鼻头，只听断浪说道：“我就奇怪，你一向和秦霜、步惊云关系不错，怎么可能出了这么大的事没有一点儿反应。雄霸对外宣称你避居湖心小筑养伤，我早就知道他图谋不轨，怎么会相信？”
聂风抓住重点，问：“你早就知道？”
断浪点头，“兔死狗烹，鸟尽弓藏。雄霸的权势欲望，一定会催使他作出这样的行为。”说着，他懊恼道：“我还以为成为雄霸的心腹，就能够护你周全，甚至将你心目中慈爱的师傅的形象保留。没想到…我算漏了一步！”
原来断浪想要立下大功，不是为了扬名立万，而是要保护他…聂风心里不无感动。然而——他一把摁住断浪的双肩，与之对视，振振有声道：“断浪，我是聂风，北饮狂刀聂人王的儿子聂风。”
断浪年幼的时候就爱这样说——“我是断浪，是南麟剑首断帅的儿子！”这不是借助父亲的光芒为自己寻找庇佑，也不是炫耀家世的门第观念。断浪通过这一句话表达的，是他的骄傲，身为断家血脉的骄傲！
聂风一言既出，断浪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聂风，我相信你的实力！”断浪这样说道。一直以来，他连表达关心的话语都说得别别扭扭，却是头一回这样坦诚：“可是聂风，哪怕你是天皇老子，你是我…兄弟，叫我怎么能不担心你？”
聂风知道不是断浪将他当成弱者保护，与他相熟十年的断浪，不会做出“聂风是弱者”这样的判断。但是，在断浪说出“担心”的时候，聂风的内心实在难以平静。他抬臂抱住断浪，满心激动只化作一句：“好兄弟！”
聂风你可知道…
断浪闭着双眼——我不愿意做你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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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还以为今天一下午没课，两章可以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