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不肯赶夜路秦止还能把他扔下河里自己开船,但如果是天降暴雨的话,就是彪悍如关莺也不能掐着老天爷的脖子喊他快点把雨停掉。
汇江楼算是江湖上中流人物的各种赌局盘口外带集会地,虽然也有那么几家勉强算是有头有脸的中等门派在暗中维持,但毕竟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多了,没事吆喝几句过后就是刀剑相向,隔三差五的汇江楼就得整修个楼梯重砌个墙壁,至于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等等易碎物品,那基本上得一天一换。
所以说,在汇江楼里看到成堆成堆的江湖人并不可怕。
而在汇江楼里看到一副剑拔弩张随时冲上去就要打个你死我活的江湖人更是家常便饭。
但要在汇江楼里看到两拨剑拔弩张随时冲上去打算拼个你死我活的江湖人,在关莺和秦止才刚一踏进大门,就齐刷刷的停下动作,僵硬着扭头看向俩人,并突然倒戈相向联合起来冲着自己怒目而视防范万分……
这就有点不太对了。
“……这是怎么了?”左臂用力,把平举着的全身被点穴点得僵直到连膝盖都没法弯的林岳往上抛了那么一点点,顺势抓住他的衣服领子把人放到一边摆好,关莺四下看了一圈,双手托着苏青纹,拣了个还算是偏僻又没有窗户的墙根角落仔细把她也放平躺好,才拍拍手呼出一口气,回头看了眼和自己一个姿势托着军师大叔当伞,来给昏死过去的男人挡雨的秦止。
毕竟关莺和秦止皮糙肉厚不怕淋雨,军师大叔和林岳没病没灾就算怕淋雨,关莺也当他们不怕。
但苏青纹和晕死过去的男人就不同了,和俩风吹不得车颠不得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似地,稍微伺候得不小心那么一点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连信都不给一个的就嗝屁死掉。
绝对是重点防范对象。
秦止依样画葫芦的把男人也放过去和苏青纹并排放好,又颇为好心的把军师大叔和林岳的穴道拍开,好让他们能自由活动。
已经牢牢占据了大堂的江湖人跟着秦止和关莺的动作,脑袋齐刷刷的转了个不算太小的角度。
军师大叔被门口风一吹,打了个冷战,精乖的跑到秦止身边戳着不动,连带着把林岳也扯了过来。
好歹是魔教头子和正道少主,环视两圈之后关莺和秦止双双判明情势,说破大天了也不过就是两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小门小派跑来火并,只要表明自己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一般来说也不会有人有闲心来找他们麻烦。
相比起秦止精准的往人堆里挑出个一看就知道明显是管事的男人,沉默的拱了拱手,又指指门外,表示自己不过是进来躲个雨,第二天就走,绝对不插手他们这点破事的文明接头来,关莺则是豪爽万分的冲两拨人挥了挥手。
“你们继续,别管我们。”
于是,俩人不动还好,关莺话音才刚落了没半刻,秦止甚至连手都还没来得及垂下来,领头的俩人一使眼色,先前还拿刀拿棍随时警戒的江湖人士立刻齐刷刷的收了武器,沉默不言的各分了两边,席地坐下,不打了。
关莺:“……”
秦止:“……”
林岳、军师大叔:“……”
“秦少庄主可不要告诉我,堂堂出云山庄统领整个江湖白道,汇江楼里会没有你的人。”大堂依旧沉默,关莺又拖着苏青纹再次换了个更加远离人群的角度,和秦止俩人并肩坐了,声音低得就连挨着秦止另一边的林岳都得尖着耳朵才能听了个模模糊糊。
“否则以这种桌椅板凳坏掉的速度,哪家门派都得赔个精光吧。”
秦止似乎是颇为谦逊的笑了笑,遥遥冲着正不断往自己这边张望的掌柜点头示意。
“关宫主果然了解在下,巧了,临江楼正是家中生意。”
关莺瞥了秦止一眼,还没来得及张口说话,肩膀搭着条擦桌布提着大茶壶笑得一脸点头哈腰的谄媚店伙就贼忒兮兮的凑了过来。
“宫主,你果然没死。”
秦止:“……”
所以说,是自家生意又怎么样,我家的生意竟然还能被你的人混进来当跑堂店伙,你还这么挤兑我,也亏的你好意思!
关莺表情微微僵了僵,一把扯过店伙手腕。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是每年都给你钱让你在隔壁开馄饨店么!”
秦止只觉得一口老血梗在胸口,敲死谁都觉得不够泄愤的。
关莺歉疚的拍了拍秦止,表示这绝对是个误会,自己还不至于用这么低端的手段派人渗透到出云山庄内部来打探消息。
“少庄主,你果然没死。”掌柜一把把先凑过来的店伙挤开,的也就把开场词从宫主改成了少庄主,就连语气音调都和店伙出奇的一致。
秦止羞愤欲死的把头埋在胳膊里,只恨不得拿鞋敲死自家这个没眼力见的掌柜算了。
“夏至你不是在厨房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点去门外看看,有没有人跟着。”掌柜的回头看了眼依然往自己这边不住张望的江湖人,一巴掌拍在还巴巴的蹲在关莺身边的店伙头上,继而又一脸忧心忡忡的关心表情看向自家少主。
“前阵子从庄上传来消息说少庄主你死了,我就说不信,少庄主你吉人天相,就算是死,也得先拖上镜公子垫背的嘛!”
关莺一个没忍住,扶着自家下属的肩膀笑得浑身一抽一抽的。
果然是二货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她还当就她的落日宫里会成堆成堆的出现二货而又忠心的下属,原来出云山庄里这种货色也不在少数。
还死也要拖着镜公子垫背……这不成心降低秦止品味么。
“宫……”夏至同样也是一脸忧心忡忡的关心表情摇了摇关莺。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前几天刚刚传来的消息,朝廷打算下嫁个郡主给出云山庄的镜公子,以示扶他当少庄主的亲近之意啊。”
关莺颇觉诧异的抬头看了眼自家下属,意思意思的擦了擦眼角。
“朝廷嫁郡主给镜公子,关我们什么事,现在右长老吵到什么地步了?”
掌柜的猛的跳开半步,利索的从手里抓着不离身的白纸折扇柄里抽出跟铁签子,一脸警戒的盯住夏至。
“你到底是什么人?”
秦止眼明手快的一把又把掌柜的给拖了回来,还没等来得及开口介绍,关莺一拍脑袋又给想了起来。
“是了,你不是在隔壁开馄饨店的么,怎么会跑来这里当跑堂?”
夏至似乎是颇为尴尬的看了看掌柜,而掌柜的则继续以“原来你当初是处心积虑的要混入我汇江楼,只可惜我识人不明有眼无珠竟然让你蒙混过关的在我身边待了这么久,还打算对你委以重任把你介绍到上头去有更大发展”的愤怒表情对着夏至怒目而视。
“我是没想来,但汇江楼当时是说如果我不来这里当点心师傅就把我那馄饨店挤垮,一年之内连着在我周围开了三家茶楼……活活把我的店面给挤兑倒闭了。”咽了口唾沫,夏至小心翼翼的瞄了关莺一眼,又稍稍离自家宫主远了那么一点,才犹豫着开口。
“我看着反正汇江楼里也是龙蛇混杂的,消息来的不比馄饨店少,也就过来了……”
关莺:“……”
秦止:“……”
够了,真心够了,一个人二也就算了,这两货还真二到一起去了……
“算了不怪你,好地方只有那么一两个,谁都想占着。”叹了口气,秦止率先开口,算是揭过了这一茬,沉痛的拍了拍掌柜的。
“是自己人,不用避讳,现在山庄里是个什么情况?”
掌柜的顿时颇觉敬畏的看了眼关莺,秦止这人虽然说是在莺莺燕燕侍女堆里长大的,但不论是谢小容还是沈流云这样放在江湖上一等一的美人,他从来也都是把对方当男人算计,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真的看到能活着站在自家少庄主身边的女人。
“朝廷嫁郡主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