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炼眼神微微一暗,继而越发忽闪忽闪的盯住秦止。
“关姑娘已经救了我一命,又治好了我师姐,我至少得先把这个大恩报了,再和我师姐商量怎么给我师父报仇啊。”
秦止瞥了方炼一眼,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不错,这几个月来长本事了。”
口是心非的本事已经入了门,剩下的就看你找不找得到机会慢慢修炼了。
方炼知道自己被架空是一定的,剩下的就看他知不知道自己被架空了多少。
容华楼在前期一直都是落日宫接受,后来才慢慢换成出云山庄的人,花琰如果按照六位堂主一直以来的防范程度,以及待在密室里的时间来看,多半不会察觉多少这种人员的暗中偷换,但方炼就不一定了。
就连关莺都是临时才猜出桃花夫人与朝廷有关,那留守在容华楼的六个堂主就更加猜不到了,外带关莺先前所表现出来的对苏青纹和方炼的回护程度,容华楼的一应事务这六个人多半不会像防花琰那样来防他。
只不过是该瞒的瞒,无关痛痒的一些消息让他听了去也无妨。
现在就是看他能不能猜出,自己和关莺其实并不属于一个门派了。
秦止话音刚落,就只感觉身边方炼整个人陡然一僵,连带着表情都愣了不少,还偷偷的往旁边挪了挪,坐得没先前那么近了。
“还有你自己的仇,也不打算报了?”
秦止继续下猛药。
方炼脸色越发黯淡下去,颇觉颓丧的摇了摇头。
“是小弟想简单了,这些时日落日宫的几位大哥也把一些消息与我看了,虽然出云山庄少庄主已死,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出云山庄一时半会还倒不了,齐大哥你和关姑娘苦心孤诣,故意离开容华楼,就是怕你们在时我一心蒙蔽在报仇梦里,看不清周遭形势,你们一走,容华楼不少事务我都得帮忙管着,眼界也宽了不少。”
秦止:“……”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就不应该高估方炼,觉得这货已经初步摆脱二不啦叽的境界了!
这说的还是人话么!
什么叫自己虽然已经死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自己没死且两说,但自家老爹好歹还在里面摆着,还没到死了再僵的程度吧……
落日宫里的那群抽货到底是怎么给方炼洗的脑啊!
“你慢慢来,我不会在容华楼里待很久。”敷衍的点了点头,秦止自己先发了半天的愣,才似乎是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压根就没再看方炼。
“不管是我还是她,恐怕都帮不了你报仇了,你师姐……”
停了停,秦止摇摇头。
“你还是等着吧,如果她还记得你,也会来接你的。”
伯予恰到好处的从后门自己推门进来,一眼看到方炼,又打算偷偷转出去,反倒是秦止咳嗽一声。
“等着,我正有事找你。”
方炼理所当然的把司商原来坐着的椅子往自己身边一拖,一脸熟稔的冲着伯予笑了笑。
“伯予大哥,来这里坐。”
秦止总算是彻底理解,为什么六个堂主虽然说是说让方炼旁听,但一定要把他哑穴点上的苦心了。
二成他这样,也不是一般人能教的会的……
伯予磨磨蹭蹭走到秦止另一边,就站在秦止身侧,看着方炼依旧在巴巴的拍着自己旁边的凳子等着自己去坐,死也没挪步子。
方炼目光坦荡的继续和伯予对视,也完全没有丝毫人家要谈正经私事,闲杂人等退散退散的自觉。
“你帮我去看看三堂主在哪里,如果找到了,就请他来一趟,说我有事。”最后厚脸皮依然没能扛过天然二,伯予对视半刻之后伯予终于败下阵来,低眉垂眼的看着秦止。
后者似乎是冲着方炼歉疚的笑了笑,随便支了件事,总算是把方炼给哄跑了。
“暗中分出三成的人,什么事都不用做,专去江湖上给我打听关宫主下落,一有消息,马上回报。”方炼前脚刚把门关上,秦止后脚就给变了脸色,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里,发了半天的呆,才慢慢转着手中无意识捏着的细瓷杯子,半天才缓缓开口。
伯予先小心翼翼的瞟了瞟秦止,确定自家少主是不打算继续吩咐了,又掂量了半天,才面带难色的咬咬牙。
“可少主……所有在江湖中的暗线,都在容华楼中了,我们所剩的人本就不多。”
秦止唔了一声,点点头。
“不用从容华楼中出,把盯着朝廷的那一线里分出三成的人,只拣最紧要的几条线留着就行,抽谁你和九婳看着办。”
伯予终于彻底变了脸色,看着秦止,迟迟不肯挪步子。
后者也不过是和关莺对付自家下属一模一样的反应,不过是把用脚踹,改成了挥挥手而已。
“就这么办,我脑子还没坏。”
伯予:“……”
少庄主啊……你到底在骗谁啊,连京城里的暗线都要撤了,说你脑子没坏谁信啊……
秦止最终还是一脚踹上了死磨着不肯传令的伯予小腿,活活把自家下属给踹得平着往后飞出两步。
落日宫已经元气大伤,就算是朝廷有心扶持,但毕竟不可能如从前般鼎盛,想要与出云山庄抗
衡,如果不是在短期内迅速把增强实力,最快捷的方法就是把出云山庄拉到和落日宫一样的水准。
更何况就算是天子迫于武林中无人可用,而勉强重新启用自己,自己也不可能像先前那样得天子那么大的信任,除了有花琰在侧牵制以外,天子也必然不可能允许自己手中有那么大的实力。
该撤的一定要撤,该交的一定得交,关键是看,交多少出去。
以皇帝的耳目,不可能不知道京城之中有自己和关莺的暗线,但好歹自家老爹和落日宫历任宫主经营了这么久,盘根错节总会有那么几尾漏网之鱼脱离朝廷的监视范围,现在先留下这些不在朝廷备案范围之内的暗支,到时候再交出部分,自己手中留下最亲属的人,应该也不是做不到。
胆怯
如果实在要说,天子也只能说,江湖中人就是江湖中人,不管位置坐得有多么高,永远都不会明白朝廷那一套小心谨慎掐着时间摸着对方心情说话的马屁大法。
关莺拣着自己正问杨卿江湖上出云山庄和粲江王已经勾结到什么地步了的点儿好死不死的摸进来,还能勉强解释成魔教教主平时无法无天惯了,再加上临去送死之前所谓慷慨就义者多半都不会再管什么身外理解之流的给糊弄过去。
结果秦止又偏偏选在自己中午最犯困的时候撞进来……
于是这两只是要以言传身教的方式告诉他,蛇鼠一窝的道理么?
“于是说,齐夫人,这回又有什么事?”就算是皇帝陛下人不在宫中,但这也并不代表很多事情就可以压着不去做。
自天子醒来之后,折子一堆一堆的就没有间断着送过来。
粲江王一系的乱党虽然说是把持朝政,但毕竟忠于天子的旧臣也绝不在少数。
明面上说是朝政众位大臣商量着来,但天子也不敢就此托大,真的万事不管的当起个甩手掌柜,依旧是该批的批该指示的指示,好歹也得让朝堂里那些个忠臣背后有个主心骨来一致对外。
饶是这样,每天朝堂里依然是掐得个乌烟瘴气,酸文假醋指桑骂槐那是每日必做之功课,甚至还有几次两班忠臣白须花眉的直接就在金銮殿上挠起来的。
揪胡子扯头发撕衣服,书生打起架来除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