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话可说。这样的应承,可以让那个女人快乐多少?又可以让杨扬放松多少?他到现在还不忘辩解,她不是处女,所以他们发生了关系可他不想结婚,正大光明;他对聂帆没有办法,所以她一通电话可以让他在怀了自己骨肉的女人与前女友间徘徊不决;他只是没来得及想通,他的女友却急忙去做人流了,她不相信他。
人总是自私的,比自己所能想象的更无耻。
以后,杨扬说不定又会改变主意。
我记得他多喜欢小孩子,当我还在对中年家长与幼年的小魔王避之唯恐不及时,他已经带着一大堆家族里的弟弟妹妹到处玩,玩累了就由着小孩去闹腾,他一个人坐在公园的长凳上看小孩子在绿茵茵的草坪上放风筝嬉笑打闹,那种表情温柔得不像个男人,而像个母亲。
他说,要是有机会,他想生一大堆的孩子,看着他们在大房子里蹦蹦跳跳。那时候,他还没在聂帆的身边。
后来他初中了,认识聂帆了,就再没提这个话。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聂帆挺在意保持身材的,肯定不愿意生那么多小孩。
再后来,他们分手。
我看着他一杯杯喝,喝下一瓶伏特加,他倒下去,然后我想,你以后可以生一堆小孩了。
世事弄人,当真无常。
我不信命,外婆却叹息说,人这一世总会有个劫数。只不知杨扬的劫是聂帆,是这个女人,还是他自己。
“好好对她。”虽然知道这话没什么用,我还是说了,为了那个不幸的女人。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讽刺的是,她唯一的幸运仍是杨扬给的,至少他并未自私到底,否则她如今真就一无所有。
情啊爱的,陷得越深,越难完满。
无名指上那枚戒指,能将哪个人牵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缘起缘灭缘自在,情深情浅不由人。谁说的呢?抱歉,我忘了。
18
18、章十八 。。。
想起凔濂的事,更觉得有些烦躁。
我发觉自己太过轻率,连联络的方式都未写明就出门旅行,不知道凔濂会怎样。
转念又笑,会怎样?他从来就很理智,也足够自信。他总觉得我既不会离开他,也不能一个人谋生。
可是,除了这点,他还有什么不好。
自问,想得头都疼了。
杨扬的准未婚妻醒转来,在床前对着他发呆。杨扬手里削着苹果,长长的果皮落在盘子里,没有声响。
女人脸上的妆容已经褪尽了——杨扬用温水泡了毛巾擦干她糊了妆的脸。露出的脸憔悴得惊人,那双眼睛瞪大的样子仍旧恐怖。颌骨,颧骨,轮廓分明。
形容枯槁。只能用这个词形容。
然而还是可以看出一分甜美的痕迹。
情人之间,总有一些事情不能被原谅。然而很多人都对情人太过宽容,无论是出于爱恋抑或惯性。
委曲求全,偏偏是我最不屑的姿态。
这个女人,纯真过,也疯狂过,最终还是选择婚姻,选择留在杨扬身边。我想起母亲,她在父亲去世之后,从我记事以来,除了打骂哭闹,便是以一种恒久的姿势坐在窗前。夕阳斜照,她散乱的头发在细碎的风里纠缠,颓丧落魄得像窗外法国梧桐的叶子,离开树,枯黄,死去。
一点点丧失生命力的感觉。
女人总比男人软弱么?不尽然。同样有为爱情死去的男人。然而爱情之中的人都有同样的劣根性,抱着侥幸与容忍的心理直至情人的冷血将热情一寸寸消磨殆尽。
为什么不能凉薄一些?一样分量的爱,无论多少,才是最恰当的方式。
然而人都是自私的,总希望对方爱自己更多一些。
感觉付出与收获不平衡的时候,便开始争吵,数落,分离。
爱的时候甜蜜如糖,不爱的时候弃若敝履。没什么道理可言,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开始与逝去。
这种东西,太可笑了。
我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变成那个女人的样子。
杨扬开始切开苹果,用手拿着一小块一小块地喂到女人嘴里。如果不了解前因后果,我绝对会称赞他一声新好男人。
愧疚能够维持多久?即使是大恩也如仇,承担过久,脆弱的维系终会崩毁。
那个女人日渐消瘦的手指,还戴得一枚戒指么?
很久以前,真的太久了,然而我还清晰地记得刘奕在排演《少年维特之烦恼》时对着镜子说出的改编的那句台词:我只有这颗心而已。
彼时,他还是个介乎于漂亮和帅气之间的少年。然而,语气已经带上了淡淡的忧愁。而我从不敢想,他是否是为了我。
如此看来,我真是虚度光阴。
几次想着这些问题,回神时又嗤笑自己的多心。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现实中哪有几个人够决绝,闻君有两意,你既无心我便休。
女人看着又渐渐睡了,杨扬轻轻地退出病房,那种小心谨慎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滑稽。出了病房,他说:“先回家去吧,她还要在这里躺两天。”
“你不在这里陪她?”
“哪有那么多时间?”杨扬边走边苦笑。“她最近买了很多东西,要是我不努力赚钱,就得穷得去卖车了。”
“行了,哪有那么夸张,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说到底是你欠了她的。”
“ 别提了。我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婚宴还得有两周左右。”
“要投宿,我可没带够钱。”
“得了吧,哥还会亏待你啊?不用付房租和伙食费了!”
“多谢。”
“那个,杨扬……能不能陪我去买部手机?”
“我的天,你终于学会用手机了?”
“嗯……稍微有点急用。”
“我知道了,现在去好了,我也不急着这几分钟。手机市场离这里很近,不过专卖场的质量更好,你要功能多的还是简单的?”
“能通电话和收发信息的就行了。”
“……要求还真低。”
于是去买了最简单的手机,在这个物价偏贵的城市只花了四百元,便宜得超乎我的想象。杨扬最后买了个手机贴膜,还问,你要不要一个手机链?
我说,靠,你陪女朋友逛街逛惯了吧。
他于是讪讪不语。
回到杨扬家里,他继续在电脑上操纵工作管理与金融,我则回客房休息。躺在床上翻开新手机,发现里面居然有了两个号码。一个是杨扬的,还有一个……付凔濂?!
我查看那号码,杨扬在隔壁大声说,我知道你肯定没记住他手机号码,人家都要追到这儿来了,要不是我说你要来当伴郎,他能直接飞过来知道不。两三点给我打的电话,也不知道都骚扰多少人了……我看你还是给他去个电话吧!
我怔然无语。半晌,还是按下通话键,电话铃想了几声才听见凔濂的声音。我说,凔濂。
“嗯。”
“我那天走的时候没找到手机。”
“没关系,你写了张纸条么。”
沉默半天,电话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外面的太阳很亮,亮得让我想起十年前医院的白。我起身拉上窗帘,躺回床中,凔濂轻声说,你别关机了,我处理完事情马上过去。
我说,就两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