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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些人走没了影,张二花才回过神来,指住那个白衣男子:“小清,这个人,这个人是谁?”
苏文清冷冷道:“这位公子,那些人已经走远了,你可以放手了。”
两人个贴得如此之近,这明显的一出“投怀送抱”,真可艳香、艳暧昧之极。
“哦?”白衣男子挑起窗帘看了看,确信那伙人已经走远,才回过头来,松了手,弧度完好的唇角勾勒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姑娘这副姿容,若真的到了揽香阁,恐怕就连当红的香揽月香姑娘也会被比下去的。”
“轻狂之徒!”苏文清脸罩寒霜,怒斥一声,一个巴掌挥了过去。
巴掌并没有落在白衣男子俊美异常的脸上,而是被他适时地接了下来,他看看苏文清如青葱般的纤纤素手,忽地摇头叹息:“一个姑娘家,长是长得够漂亮的,就是脾气不太好。”
苏文清看了他一会,忽地笑了。这个无赖,无非是想激怒她,然后一边看她的笑话,一边逞口舌之能,好占她的便宜罢了。她素来最讨厌与这些富贵大户的纨绔子弟有任何的接触,也不屑再与他多费口舌。
于是,她再次冷冷道:“这位公子,现在,是你自己乖乖下车,还是要我一脚把你踹下去?”
白衣男了饶有兴趣地盯了她一会,唇角的笑意如旷谷幽兰清冽馥郁。
目光移至颈项处的那抹血红,白衣男子唇角的笑意敛了一敛,伸手解下腰中的玉佩,掷到了车厢之中:“这位姑娘,本公子也是一个惜香怜玉之人,请恕本公子手重,伤了姑娘,那块玉佩,就当是赔偿给姑娘的。”说罢转身,掀开帘子,轻盈利落地跳下车来,素白的衣袂飘飞,朝夜色深处行去。
“谁稀罕你的玉佩……”苏文清怒极,俯身拾起玉佩,就要朝外扔出去。
“小清!”二花忙回过头来,拦住苏文清,“人都走远了,别扔了,可惜了这块玉佩……”她顺手拿过玉佩,紧张地看向苏文清,“小清,那个混蛋,他说什么伤了你,伤到哪里了?”
“没事,只是划破了皮。”苏文清抚了一下脖子处的伤口,一股刺痛传来,她咬咬牙,恨恨道:“那个混蛋,如果不是被他拿了匕首逼着,谁愿意跟他演这么一出戏?”一想到刚才那个场面她不由觉得脸颊微热,那个混蛋,居然胁迫于她,日后,一定要他加倍偿还。
“对,可不能便宜了他。”就着路边门口处灯笼投射过来的光亮,张二花细细致致地打量起手中的玉佩,“呵,这块玉倒是不错,温润清透,”越看两眼愈是放出光亮,拿着玉佩翻来覆去地看,脸上现出惊喜的神色,“这块玉,少说也值几百两银子,等明天我们寻间玉器铺子,卖了它,狠狠赚它一笔……”
“咦?这里怎么还有字?”张二花执着玉佩的手忽地不动了,目光落在正面那两个雕刻的小字上,“廷玉?这两个字怎么这么耳熟?”
苏文清瞬时抬起眼眸,眼前浮现出上段时间在扬州城大街上,那白马上的冷漠少年。难怪呢,一直觉得眼熟,在哪里见过似的,原来是呼延家的二公子,那个整天无所事事,游游荡荡的纨绔子弟。
“哦,我记起来了,原来是南昭王府的二公子。”张二花也想了起来,转头看看附近那间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莺歌燕舞的揽月阁,“我看这个南昭王府的小侯爷,可能是为了哪个相好的,跟别人争风吃醋,打斗起来,寡不敌众,被人家赶出来的吧?”她冷哼一声,又说一句,“真是活该!”
苏文清不由摇头失笑:“他们打他们的,干我们什么事?走吧,再不走就天亮了。”
张二花这才住了口,收好玉佩,和张五哥一起驾着马车往回赶。
苍茫夜色中,阴暗的屋檐下立了一个人,目送着马车“达达”地远驰而去,迅速脱下身上的白袍,反转过来,再穿上去,走出来时,身上的袍子已是如夜色一般的深黑。他微微仰首,屋檐下的火光在他精致如雕刻般的脸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黄晕。他眉尖微微拧起,淡淡吟道:“百官述职……”一丝忧虑掠上眉梢,风乍起,墨色长袍如海水般汹涌翻卷,他低叹一声,转身融入夜色之中。
起风了,灯火迷蒙,树叶沙沙作响,天边厚重的云层翻卷着往后涌去,没有月光,天上只有寂廖的几颗星星,发着微弱的光,夜,更深沉了。(!)
第二十五章设局套出兄妹情
“娘!”苏文清提了食盒,跨进“仁和堂”。今天药馆里人不是特别的多,但也不算少,三三两两靠着墙边的椅子坐着,低声交谈着。苏氏正坐在左侧的方台前,给一位年迈的老伯看病。聘请的张大夫不在,那个帮忙捡药的老妈子也不在。
“小清,把食盒放到后堂去,顺便帮我看看药熬好了没?”苏氏应了一声,头也没抬,继续给面前的老伯号脉。
苏文清这才记起,今天是药馆的公休日,难怪张大夫他们都不在。
她提了食盒,转入后堂。经过药橱柜台时,一个穿着浅紫色衣裙的女子忙碌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
“惠娘,你怎么在这?”苏文清略感诧异。今天是药馆的公休日,难道苏氏没有放李惠娘的假?
“我看苏大娘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来帮忙。”苏惠娘笑道。自从拜苏氏为师专攻医术后,李惠娘也渐渐上了道,有时还能帮着看一些常见的伤风头疼的轻微病症,开一些常见的草药方子,每月也有固定的月钱,家中的境况了渐渐好了起来。
苏文清笑笑,这个李惠娘,真是一个好徒弟。
“小清,”李惠娘停下手中的活计,望着苏文清,犹豫一下道,“我哥,我哥他还好吧?”
李惠娘的哥哥,那个李兴旺?苏文清一扬眉,这个李惠娘,把话说成什么样子了,别人听了去还以为她苏文清苛刻了李兴旺,把他关起来了呢。
“你没见过你哥?”苏文清诧异问道,“你哥也从来没有回过家?”
李惠娘摇摇头,脸色黯了下来,“自那件事情以后,我哥就搬到了土窑去住了,撂了狠话说,不干出一番成就来,没脸回来见我与娘。”
苏文清摇摇头。这个李兴旺,非把他赶回这不可。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扔下柔弱的妹妹和年迈的老母亲不管呢?
“那你也没有去找过你哥?”苏文清再问道。
李惠娘委屈地抿了一些嘴唇:“我去过土窑一次,我哥把我赶回来,要我回家去好好照顾母亲,他干出了一番成就后,自然就会回家。”
苏文清暗自沉吟。这个李兴旺,这次真的是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张记土窑她许久未去了,本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既然全权交与李兴旺,她便不再正面插手张记土窑的事务。
不过近段时间,从明记陶瓷店及明记作坊回馈回来的消息,以及每月张记土窑定期送呈的账本和上缴的银子,看来张记土窑运转得不错,对于如何把祖传的手艺发扬光大,李兴旺还是用了心思的。至于那五十两银子,也差不多还清了。
苏文清微微一笑:“惠娘,我教你一个法子,保准你哥立马蹦回家来。”
“什么法子?”李惠娘瞬时瞪大眼睛。
苏文清附在她耳边,低声耳语几句,李惠娘听着,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这,这能成吗?”
“照我说的去做,准没错。”苏文清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
“可是,”李惠娘仍在犹豫,“我哥要知道我唬他,肯定会骂我的。”
“那你不管你母亲了?”苏文清提醒她,“你母亲可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你哥了,老人家最容易忧思成疾,你就当尽尽孝心,宽慰一下你母亲的心,如何?”
李惠娘低头沉默不语。
“好了,”苏文清提起食盒,看了看仍下不了决心的李惠娘一眼,“惠娘,法子我已经帮想好了,至于做不做,如何去做,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她含着笑,转身轻快地朝后堂走去。
她给李惠娘的法子是:告诉李兴旺,母亲病重,速归。她就不相信,李兴旺这个重情重义的大孝子,听到这个消息还能说出什么“事业为重”的话来,平心静气地赖在土窑里不回家!
虽然是骗人的伎俩,但善意的谎言应该可以被原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