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的猜测过于骇人,没有直接说出口,而是保持了一贯的严谨:“等你休息过来,帮我验证一件事。”
扶桑低头望着被谢承安握在手里的枝条,不自在地颤了颤。
她方才顾不上多想,这会儿才发觉,他的手心好热。
如果她真能凑齐魂魄,变回人形,身子也会这么热吗?
扶桑莫名其妙地窘迫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将双手背到身后,从墙皮上抠掉一片软绵绵的苔藓,捏成大大小小的碎屑,又从地上揪起几根杂草,无意识地r0u成一团。
谢承安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放开细细的枝条,低声道谢:“幸好有你陪着,不然就麻烦了。”
扶桑害羞地摇摇头:“不用跟我客气。你说吧,让我帮你验证什么?”
谢承安小声交待了几句话。
扶桑的眼睛越睁越大,忍不住倒x1一口凉气。
等到院子里的孩子们全都安静下来,蕙儿也靠着花瓶口进入梦乡,扶桑再度穿墙而过,来到狗窝前。
屋子里的蜡烛烧到尽头,马上就要熄灭。
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她看到天狗还缩在狗窝里,不停拨动着什么,好像这几个时辰,甚至这几日,这几个月,都只对这一件事感兴趣。
扶桑跪坐在地上,探头往里看去。
她终于看清楚了——
天狗的右爪底下,压着一块碎瓷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瓷片白底红花,正中间开着一朵缠枝莲,sE泽YAn丽,工艺JiNg美,和桌上花瓶的纹样一模一样。
谢承安说得没错,花瓶一般都是成双成对的,更何况,蕙儿住着的那只花瓶还是珍品。
另一只花瓶因为什么原因而破碎?
天狗为什么把碎瓷片藏在狗窝里,这么日复一日地拨弄?
扶桑意识到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紧张地咽了咽。
她对着天狗,问出第一个问题:“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天狗停下动作,缓缓转过头,双眸中流露出无尽的哀伤,在扶桑的注视下,轻轻点了点头。
扶桑的心提到嗓子眼。
能听到她的声音,能看到她的身影,说明天狗根本不是普通的畜生。
扶桑从身T里取出谢承安的手帕,捏着那两根黑sE的毛发,对着天狗b了b。
她问出第二个问题:“张员外的管家、李大人的两个护院,还有点心铺子的老板,都是你杀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狗又点了点头。
扶桑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地把谢承安嘱咐给她的第三个问题说出口:“你是……人吗?”
这一次,天狗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豆大的泪珠从它的眼角滑落,濡Sh了乌黑油亮的毛发。
它无声地痛哭着,将脑袋搭在扶桑膝盖上,温顺得完全看不出手中早就染满鲜血。
扶桑不知道天狗是不敢说话,还是不会说话,试探着伸出几根枝条,碰了碰它的额头,问:“我可以看看你的记忆吗?”
她曾经在别人身上尝试过,很快发现自己并不能探查活人的记忆。
不然的话,只要对朱能小施手段,早就真相大白了。
天狗没有拒绝。
扶桑屏住呼x1,俯身抱住天狗的脑袋,枝条温柔地钻进它的额头,在蜡烛燃尽的那一刻,和它一起走进冰冷绝望的黑暗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十六年前。
西田村的善堂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年轻男人身穿黑sE劲装,腰扎红绸,五官周正,表情温和。
他牵着个五六岁大的nV童,和善堂的婆婆攀谈,声称自己带着nV儿四处卖艺,偶然路过此地,打算领养一个聪明孩子当徒弟。
婆婆见他是个跑江湖的,衣着又寒酸,断定没有油水可捞,无JiNg打采地指了指后头的院子:“喏,都在那儿了,你自己挑吧。”
彼时,天狗正为了争半个馒头,和一群孤儿打架。
他还不满四岁,个头又小又瘦,皮肤黑黢黢的,偏有一身蛮力气,打起架来不要命。
他踹翻两个大孩子,揪住一个小男孩,和对方滚到泥坑里,骑在那人身上,嘴里叼着馒头,拳头“砰砰砰”砸出星星点点的泥水和刺目的鲜血。
这时,天狗听到一声喝彩:“打得好!”
他扭过脸,被日头刺得睁不开眼睛,只能辨认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朱能一边鼓掌,一边走到泥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道:“好孩子,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跟我离开这儿?我可以把我会的本事都教给你。”
天狗虽然年纪小,却像小兽一样,保持着对陌生人的警惕,直gg地盯着朱能,不说话也不动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小小的身影跟过来,弯腰打量他的长相,忽然淘气地做了个鬼脸,刮着自己的脸颊道:“你怎么脏得跟个泥猴儿一样?羞羞羞。”
天狗正要发怒,撞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再看那个nV孩子长得秀秀气气,衣裙虽然破旧,却浆洗得十分g净,立刻不好意思起来。
nV孩子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的手帕,仔仔细细地帮他把脸擦g净,笑道:“我叫阿萝,你叫什么名字?”
天狗在心里默念了两遍“阿萝”,觉得自己的名字有些说不出口,沉默很久,才小声道:“狗儿。”
“叫‘狗儿’好啊,贱名好养活。”朱能拍了拍阿萝的脑袋,“阿萝,你在这里陪弟弟说说话,我去问问阿婆,想把狗儿领走,得出多少银子。”
狗儿记得那天是个大晴天,微风吹在脸上的时候,像羽毛轻轻搔过,既舒服又暖和。
他和阿萝很快熟悉起来,两个人躺在稻草垛上晒太yAn。
他跟阿萝讲他在善堂打过多少架,阿萝跟他讲她们走江湖变戏法的所见所闻。
狗儿越听越向往,问:“你爹真有那么厉害?他真会喷火?真会吞剑?”
“那还有假?”阿萝转身靠近,跟他咬耳朵,“悄悄告诉你,他不是我亲爹,我和你一样,也是个孤儿,刚跟了他半年。”
狗儿吃惊地睁大眼睛,又问:“那他……那他对你好吗?你跟着他能吃饱饭吗?”
阿萝笑着点头:“他待我还不错,不骂我也不打我。我们赚的银子有多有少,少的时候,就顿顿啃馒头,多的时候,我帮爹打酒,他喝得高兴了,还会把r0U分给我吃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儿兴奋地坐起身,叫道:“还有r0U吃?是r0U丝还是r0U片?”
阿萝捂着嘴咯咯笑,在他的追问下,用两只手b出一个四四方方的r0U块:“是这么大的红烧r0U。”
狗儿立刻决定拜朱能为师,跟着他们跑江湖。
顿顿都能吃饱,对他来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要是偶尔还能尝尝r0U味儿,吃再多的苦也值得。
再说,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本来就一无所有,就算朱能有坏心,又能拿他怎么样?
那天h昏,朱能花费三两银子买下了狗儿。
狗儿高高兴兴地牵着阿萝的手,离开了西田村。
学艺的日子很辛苦。
狗儿学的第一项本事是喷火。
他练习闭气的时候,火油经常呛进咽喉,从耳朵、鼻孔冒出来,嘴里全是怪味儿,难受得一口饭都吃不下去。
好不容易掌握了闭气的窍门,前方还有更大的难关。
他对着火把喷油时,常常控制不好气息,火焰涌入口腔,烧得嘴里全是水泡,疼得连水都不敢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儿不敢叫痛。
师傅说了,他吃过的苦,师傅小时候都吃过,根本不算什么。
若是他扛不过去,只能说明他不是变戏法的料子,不适合吃这碗饭。
可他无处可去。
再说,他也不想离开阿萝。
阿萝不忍心看狗儿受罪,偷偷去求街坊,讨了一碗牛r,拿到灶上温了温,一边掉眼泪,一边喂给他喝。
牛r又香又甜,他闭着眼睛喝了大半碗,才咧着嘴笑道:“阿萝姐姐,你往里面加糖了吗?”
阿萝擦擦眼泪,轻轻点点头,让他枕着自己的膝盖,小声哼唱家乡的小曲儿。
阿萝长得可Ai,嗓子又好,常常在人前唱歌,给朱能赚了不少赏钱。
可狗儿觉得,哪首歌都不如这首歌好听。
“阿萝姐姐,”狗儿困倦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迷迷糊糊地问,“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阿萝给他盖好被子,低头贴了贴他的脸,轻声道:“叫做《寄生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儿日日勤学苦练,好不容易通过朱能的考核,开始上场表演。
他们居无定所,日日走街串巷,遇到过慷慨的客人,也遇到过难缠的客人,受刁难、挨奚落都是常有的事。
朱能在人前点头哈腰,伏低做小,到了晚上就变得不高兴,一边喝酒,一边看着两个孩子练功。
阿萝双手撑地,摆成倒立的姿势,双脚各顶一摞碗碟。
她不仅要保持平衡,嘴里还要不停地说着吉祥话,一练就是大半夜,回房的时候,胳膊和腿都是肿的。
狗儿开始练吞剑。
这项本事是童子功,须得循序渐进。
先是拿着一根剪掉细毛的长鹅毛往喉咙里探,行话叫“鹅毛探喉”,接着用大葱叶慢慢往深处cHa,行话叫“嗓眼cHa葱”,葱叶数量逐渐增加,之后换成葱白,如果这个时候喉咙还能适应,就可以换成木剑,最后换成铁剑。
狗儿试到葱叶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作呕,把胆汁都吐了出来,个头不仅没有长高,还越来越瘦。
朱能看他们的眼神越来越失望,终于在一次喝醉酒之后,忍不住动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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