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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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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岳把牙一咬,拔出眉骨的箭,又抹一把血,勉强看看前方,才恨声道:“撤!”

这一声令下,终于让秦军最后的一点顽抗之心化为乌有,士兵们拖甲拽兵,撒开两腿,没命狂奔。

魏军则一鼓作气,穷追猛打,直杀得秦军落花流水。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天色薄明,因担心秦军会因光线的增强而窥出魏军的虚实,落在后边的嬴恬忙命号手吹响军号,勒令收兵。那时,嬴湄和姬玉已经追到一片旷野,左近都是魏国骑兵。虽然众人疲惫不堪,然想到死里逃生,转败为胜,无不畅快喜悦。

许多羽林骑兵看见姬玉,纷纷上来问安。嬴湄心细,从他们的寒暄中听出:原来,这有如神助的天降骑兵,竟是姬玉力主从京城调来的。她颇为讶异,不免对姬玉的身世有些猜疑。

许是奔驰的缘故,她的头发乱了,那些细碎飘散的发丝随风轻轻往后扫去,痒痒的搔着姬玉的脸。不知怎么的,姬玉非但没有转开脸,还十分依恋这种感觉。明明知道不应该靠得太近,双手却不听使唤的将胸前的少女搂得更紧,以至于少女转动身子,回头道:“虎贲校尉,你是否还要取湄儿的颈上人头?”

姬玉倏然红了脸,呐道:“姑娘取笑了。都是姬玉有眼不识真神,昨日冲撞处,还请姑娘海涵。”

嬴湄笑了,长长的睫毛上下飞舞,大大的眸子灵活而顽皮,像只不安分的小兔,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才念及此,姬玉便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住,觉得自己龌龊不堪。他忙强迫自己调开目光,偏生怀中佳人吹气如兰,又软绵柔润,终究定力不够,他忍不住再看向她。

却见她敛起笑容,诚挚道:“虎贲校尉,这一仗能赢,你功不可没。如果没有你的鼎立相助,白日里我们绝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砍伐竹子,收集锅碗瓢盆,又把家畜一股脑的赶往密林,再有条不紊的埋下伏兵。最要紧的是,秦军在顾岳的带领之下,意欲反攻,是你一箭中其眉头,狠挫秦军斗志;还有那些骑兵,若没有他们,今夜我嬴湄可就成了罪人……虎贲校尉,湄儿也曾经对你使过小性子,还望校尉大人大量,多多担待。”

这些话让姬玉的面孔更显通红,倒忆起昨日的事来。那时,嬴湄一提出要求,他便明白她的真实用意:砍伐竹子,做成响槁,是为了制造出类似于鞭炮的声响,以刺激家畜;收集锅碗瓢盆,是让那些动弹困难的重病号卧在安全处敲打,以便形成金戈铁马的声势;圈赶家畜,则是为了制造援兵奇袭的效果,借机搅乱秦军的军心,诱使秦军中计。此计充分利用“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理战术,又以巧取胜,妙在四两拨千斤。然若非有胆有识之辈,则绝计不能成功。

想到此处,姬玉便满心佩服,更为昨日出言不逊而惭愧。他正想说点什么,嬴湄却欢喜的叫道:“爹,你来了。”

姬玉侧身回望,果然见到嬴恬策马跑来,他即刻掉转马头迎上去。老远,嬴恬便着急的叫唤:“湄儿,你没事吧?”

嬴湄笑靥如花,脆声道:“爹,我没事。”

眨眼间,嬴恬便跑马来到姬玉身边。几乎是粗蛮的,他一把就将女儿抱了过去。那时,姬玉怀中陡然一空,便下意识的抓住嬴湄的手。却见嬴恬狠狠瞪视,那眼里,隐藏着极深的戒备。姬玉一愣,不由得松了手。等他定下神,再看过去,不过是父女庆贺团圆的温馨画面。

他近不得,远不得,惟站在一旁,傻傻的看着那个曾经温暖过自己的美丽少女,将满满的关心放在别人身上。

'说明:所谓“响槁”,就是把竹子砍下来,将一头破开,拿它拍打地面时,会发出很嘈杂的声音。一般乡下拿这来驱赶家禽生畜。'

☆、第四章    少年郎(一)

自那一次夜袭后,秦军晕头转向,惶恐难安。既惊则怕,既怕则弱,既弱则败,既败则一溃千里。在魏军虚张声势的反击下,秦军风声鹤唳,狼狈退却。其溃败的消息不胫而走,风传天下。于是魏国被侵吞地区的百姓纷纷揭竿起义,随之,天下云集响应,前后夹击,迫使秦军不得不迅速撤离。一场迫在眉睫的亡国之险就此被扭转。

一个月后,嬴湄随爹爹凯旋归来,一家人在京城赵顺府内别后重逢,心下均是又喜又悲。契阔谈焉,或想起逃难时的悲惨情形,或想到战场上的血腥场面,不免感慨良多,相顾泣下。当晚,大行令赵顺设宴为嬴氏父女接风洗尘,贺他全家团聚。

第二日,嬴恬率部将入朝谢恩,姬玉亦在此列。言及此次胜仗,一个副将多嘴,提到嬴湄。魏明帝十分惊奇,便向嬴恬问话。嬴恬素以此女为傲,又兼武夫秉性爽直,所以不加隐瞒,据实回禀。百官连连称奇,魏帝亦惊喜不已,忙宣嬴湄进殿。

不一刻,嬴湄奉召而来。自她姗姗进入大殿,姬玉便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这是他第一次见着嬴湄女装,面上虽波澜不生,心下却别有滋味。百官见嬴湄旷达翩然,亦意出望外,深感惊讶。独魏帝心下遗憾,他原以为嬴湄有常人不及之能,必也有常人不及之貌,谁想一见之下,此女美则美矣,却非国色天香。于是,他再也提不起兴趣,懒懒敷衍几句,则许嬴湄退下。

被匆匆召见,又被匆匆遣还,如换作他人,定会悲愤失落,郁郁寡欢; 然嬴湄却不甚在意,行罢大礼,便潇洒的站起身。

按礼制,嬴湄该低着头缓缓退出,她却抬起头,往一个方向望去。原来,自她进殿后,她就觉着一道凛冽的目光盯着她不放。现下,她终于找到视线的主人。那人就站在百官首处,是位年近五十的官员。嬴湄虽然从未见过此人,但一看他所处的位列,便知他就是李贵妃之父,奸相李盟。

据说李盟年轻时困窘落魄,几乎饿死街头,多亏一女子搭救,供给饭食衣物,才考中功名,熬得出头。其后,他从知县做起,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利用各式手段,终于坐上丞相高位。他把女儿献给魏帝,女儿亦很争气,入宫没多久,便宠冠后宫,比皇后都还要尊贵娇气。魏明帝爱屋及乌,至此对李盟言听计从,渐成傀儡而不自知。

现下这奸相一个劲的打量自己,却是为何?

嬴湄想不明白,她只知此人与父亲政见不合,所以素来耍弄手腕,费尽心机打压父亲;按理说,他当对自己满脸鄙夷才是,何故满脸暧昧?

不对,与其说那眼神是暧昧,还不如说是猥亵。瞧那色迷迷的样子,十足色中饿鬼。

一瞬间,李盟老且好色的面庞在嬴湄眼前无限放大,弄得她无比恶心。她再也不屑搭理,忙低下头,退了出去。就在经过父亲身边时,她感觉到另一双目光正殷切的盯着她。于是,她微微侧目,姬玉冰冷僵硬的脸上,倏然绽放出煦暖柔和的笑容。那笑容来得快,去得也快,旁人根本没有察觉。

嬴湄本以为自己方才直视李盟的行为已属胆大妄为,没想到还有人比她更甚。她心情顿然大好,便淘气的微翘嘴角,飞快眨眼。姬玉失了神,等他有所反应时,只看到嬴湄纤细袅娜的背影,正迎着千丝万缕的阳光款款退去。那如水墨画般缥缈的意境,在他心里久久不散。

此后几日,嬴恬携妻女走亲访故,嬴湄开头觉得新鲜,乐于随行。然几次下来,她觉得那些侯门公卿家的女眷们拘谨沉闷,渐生腻烦之心,遂推病不去。嬴恬知道女儿向来洒脱,耐不得繁琐礼节,便也不强迫她,随她自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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