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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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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猎猎,屋檐下的灯笼左右招摇。摇曳的灯火下,他俊秀而苍白的面孔或明或暗,总带着抹不掉的萧瑟。她不禁挪了挪步子,道:“公子将到哪处落脚?”

他苦笑着摇头:“王某也不知道。只好浪迹天涯,走一步,算一步吧。”

“如此……就是天涯海角,永不相见了?”

他没有回话,只对风而立。一缕碎发被风高高撩起,拂过他的眉眼时,竟带出千丝万缕的枯寂。她心一揪,鬼使神差的伸出手。他先是一呆,随即惊喜,轻轻的、稳稳的将那金鸳鸯放在她掌中。

她省悟过来,面孔已然燥热。

恰这时,门内有人唤道:“姜妹子,你还在外边磨叽什么?”

她急忙回头,原来是管强的副手刘向。

刘向正冷眼看着王璨,眼利如剔骨。他是认得王璨的,因顾着姜瑶的面子,没有当场发作,只将姜瑶拉到身畔,含着温柔责备:“姜妹子,夜冷风大,仔细吹着。快进去吧。”

姜瑶本就面红,这会愈发红得光彩剔透。她很想说些什么,又觉难以道明缘由,惟应声点头。临了迈步,她悄悄侧身,对着身后微微一笑,算作道别。

王璨本是默默相送,然看着她顺眉顺眼的跟在另一个男子身后,像极了妇随夫唱的小媳妇。更何况,那人不时回头,亲亲密密与其耳语,更叫他没来由的胸堵。忽然,他摸出稻梗鸳鸯,朗声曰:“金鸳鸯,稻鸳鸯,物物相易情深长。明月夜,来年约,相持相守莫相忘。”

刘向愕然,不禁停了脚步,头一歪,恰见姜瑶手中捏着个金鸳鸯,一副被雷劈的模样。他才要启口,姜瑶已转了身,冲着身后人大喝:“王璨,消遣我姜瑶,就那么有趣么!”

忽然,金光一闪,弧线优美,“咚”的一声,对面的人顿时随风摇晃。

又一声“哐当”,一个金鸳鸯掉在地上。大伙吃惊的看着王璨,但见他额角青肿,面上却犹然含笑,双目更是情深款款,就盯着姜瑶:“爱之深,恨之彻。姜瑶,我等你回心转意。”

姜瑶已是面成焦炭,磨牙声声:“无耻之徒,死性难改!王璨,咱们一刀两断,绝不再见!”

言罢,她直奔入府,再不回头。刘向呆了呆,赶紧追去。王璨目力本好,即便站得远些,似乎也瞧见她眼角闪闪,便也甩开大步,就要进府。一直候在门板后的两个家丁好戏看足,又一知半解的了悟真相,忙急急关门插闩,将那讨人嫌的家伙严严实实的堵在外边。

☆、第七十八章  归宿(四)

姜瑶此伤非轻,只恨自己把持不定,越发觉得无脸见人,于是,奔回寝室,蒙头痛哭。直到下半夜,她才昏昏入睡,谁想眼皮还未合紧,又被一片喧嚣闹醒。她寻到声音出处,这才晓得绯烟已诞下一个女娃。看着白白胖胖又呱呱大哭的小婴儿,她心底一片柔软,倒也忘了上半夜得的刺激,只埋着头,和谢韵、宋纬等人前前后后的张罗。

到了第二日,她被绯烟差到宫里,特特向嬴湄报喜,顺便捎些东篱先生配制的益气补身丸。

嬴湄休憩一夜,精神自是好于昨日,今又闻得喜讯,更是开怀。她痛痛快快的接过药丸,伴水服用。而后,二人闲谈了大约半个时辰,经太医催促,姜瑶方才辞别出宫。

嬴湄犹无心休憩,只恨自己身躯如残,无法飞到绯烟身边。一时,她记起姬冰在逃亡路上说过的话,不由锥心刺骨。她唤来宫娥宦者,命他们将自己搬到摘星楼。

这摘星楼乃咸阳宫中地势最高的去处,鸟瞰咸阳,绰绰有余。嬴湄先是守在可远眺蒹葭园的方位,遥遥想着满园欢喜的人们。而后,她换到南边,举目一扫,天穹苍苍,大地朦朦,上上下下全被严霜笼罩。泪花没来由的簌簌滚落,她怎么也止不住:脑中反复翻腾的,是望乡葱笼的春色。

真真可笑,都折腾了三年,她怎么还困在同一个地方!

嬴湄,此生苦苦挣扎,真有意趣么?

泪下愈多,渐而滂沱,她双肩抖动,竟连轮椅都坐不安稳。

一双大手,急速而温柔的插入她的两胁,稳稳将她抱住。朦胧中,她感觉到丝帕轻轻揩拭,那股温柔的劲儿,似可滴水而出。她仰起头,分明看到一张极稔熟的轮廓,她不禁捧住,呢喃曰:“冰,是你来了么?”

一只冰冷的大手压住她滚烫的指头,她才抽搐,冷而坚硬的声音已刺入两耳:“湄儿,是寡人。”

她眨了眨眼,眼眶中最后的两颗泪珠倏然滚落。

他叹了气,柔了声:“湄儿,这里太冷,你身子弱,咱们回去吧。”言罢,他弯下腰,将她横抱于怀。

她没有扭动挣扎,反靠着他的胸膛,低低道:“蒙政,我想家了。”

他的臂弯一沉,旋即将她搂得更紧:“湄儿,你说什么?”

“我想家了。”

“在家之前。”

她稍稍离开他的胸口,视线正正对上他黑黑的眸子,缓缓曰:“蒙政。”

相识三年,她从来不曾这样温和的唤过他的姓名。他看着她,眉眼处,全是盛开的喜悦:“湄儿,再叫一次。听话,再叫一次。”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果然又轻轻的唤了一声。

刹那,他只觉得胸腔里鼓囊囊塞满了东西,它们似棉絮轻盈,又似羽翼般有力,直托着魂魄飘飘飞扬。他以下巴摩挲着她的鬓角,柔柔曰:“湄儿,在这里看得到南方么?”

她大大的眸子依然黑油油、水濛濛,那种柔顺,像足了卷曲屋檐的流浪猫儿。他本该加倍欣喜,奈何厚厚的衣袍下,尖尖的肩夹骨硬硬的顶着他的胸口,直顶得他五脏肺腑一并楚痛。他俯在她的耳畔,道:“湄儿还想看,是么?”

她没有说话,眼眸固执南望。他往旁边溜眼,早有宦者沿栏铺好软软毡裘。他抱着她,又在她身上加了一层狐皮,这才凭槛而坐。

深秋的风,凌厉而放肆,拍打在人面上,不一刻便叫人唇青面紫。他终是担忧她承受不住,正要婉劝,她却开了腔:“蒙政,你觉得湄儿是天下独一无二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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